开了一下午的会，结束回家时，地铁里已经空荡荡的。

与年轻的李教授同行，他是一位搞控制算法研究的，从海外回来，有好多亮丽的头衔，也有不少不错项目在手上。一路上互相闲话工业软件产业化的事情，是礼貌还是好学，也许都有些。后生可畏，就我一个退休老头，真的没有多少给后生可以有说教的了。

年轻时候总以为只要“咬定青山不放松”，到这个年纪才有些明白，对于一个搞技术的人，花些力气，或许能在“道”和“术”层面取得进展，而在更大层面的融合，却架不住“势”的所为。一件事如果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即使侥幸成功，付出代价太大，往往会与收获不成比例。人生如棋，顺势而为，说的就是这个理。

说工业软件，就个体技术人员而言，就是单个专业单个领域的研究、应用。从“有限元”到“计算机辅助设计”，以及以后的“数值仿真”到“数字孪生”……工业软件遵循的是产品全生命周期在整个流程中，以各项新技术用软件作为手段和方式提高其效率，借助互联网的进步去改变、优化原本那些“热火朝天的车钳刨”，扬弃中探寻“悄无声息的流水线”，即是工业软件遵循的趋势。单项技术改变的往往是某一垂直领域，而互联网则是一个要改变所有行业和领域的新兴力量。汇聚、迭代、整合，顺势而为，说的也是这个理。

此一时彼一势。当今，互联网带来了新的连接方式，也正在逐渐改变“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人群的组织方式、自我的认知和边界，甚至人的自由意志”。新概念、新名词……起个什么“高大上”名称，那是文采，至于能走得多远，还得靠遗传、环境和自我。时势比人强，其“势”就不仅仅利用社会问题去赚钱，也不是通过解决社会问题来赚钱，而是让所有感兴趣有意愿参与社会问题的人都得益，让人类的命运在合作中共同进步。

李教授们的关注不无道理：一个单项技术只有融入到整个产业、市场和社会，使其精有方向，以其精而立自身，方有机会探寻更大的提升和更广阔的市场。全球市场处于垄断地位的荷兰ASML公司，在其艰难生长过程中，毫无疑问，台积电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当ASML公司成功成为全球光刻机市场霸主后，台积电却不断减持其持有的股份。当然，随着这些年ASML公司股价一路大涨，减持股份已经是赚翻了，更重要的是形成了ASML公司和大客户之间更广泛更升华的“利益捆绑”共同体。在艰难转型期间，究竟选择浸润式光刻机还是干式光刻机，是“术”，而广泛的合作是其“道”，任何一项高端产品都是集人类智慧于一体的结晶，真正成功的无疑是顺应社会浑然天成的惯性，即为“势”。

升华是指一种物质从固态不经过液态直接转化为气态的过程，“势”则是性价比和公信力不以个人意志转化为共同体的升华和历练。

撑起一把伞、洒落一缕光，远方在向他（她）们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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