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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对话》(三):走进师生的内心世界

已有 4227 次阅读 2013-11-4 09:46 |个人分类:谈心聊天|系统分类:教学心得|关键词:学者| 内心世界, 师生夜话

《师生对话》(三):走进师生的内心世界

方锦清,赢期盼

 

序 言

这是我与学生期盼的二代师生之间的内心互动写照,是我们最近三次通信的真实对话。今年他以优秀的博士论文毕业后,分配在高校当老师,肩负从事教育和科研工作,他刚刚工作三个多月,已经有了良好的开端和出色的表现,我为他那种朝气蓬勃、积极认真、忠于职守的态度,那种满腔热情、不辱使命、真真切切的行动,那种宝贵的师德和精神,所深深感动。《师生对话》的博文分为三篇(一)学会勇于担当,敢于经受考验(二)人类灵魂工程师的伟大;(三)走进师生的内心世界——科教强国梦。“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任何人要成为一个无愧于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称号和名副其实的科技工作者,都必须负出长期甚至毕生的不懈的努力!他正在努力适应工作的需要,努力开创未来。我坚信:我国高校和科研院所的一代又一代师生一定能够,壮志凌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实现中国梦的征程中,放飞思想,排除万难,去振兴中华!

 

尊敬的方老师:

距离上次给您写信又过去两个多星期了,您一定等着有些着急了吧?不过正像一出好的戏剧,越是开幕前漫长的等待,越能体会到开演时的精彩。这段时间的我,也如同置身于一场小戏之中,有着看似平淡无奇的开场,然后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逐渐进入人物的内心,为其所触动,直到真正融入戏中,与人物感同身受,同悲欢同喜怒。

上次的信里,我附上了小南同学的“不枉此行,无悔一生”。正如这篇用心灵写作的文字打动了您一样,我也为其深深触动。我不可遏制地对这位“神奇的小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更多的了解她。我做了两件事,一是小小的“滥用”了一下职权,借着学校征集身边故事的机会,让他们多写了几篇文章,特别强调要写一写小南同学。其次,我决定和小南同学谈一次话。

方老师,您不知道,正是我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个决定,掀开了他们严格枯燥的生活方式的一角,走进了他们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让我真切感受到这群“神奇小孩”的神奇之处。

这是好朋友小张同学眼中的她——南班长(全文如下)

我们最初生活在一起的半年是包裹在一种青涩而模糊的距离感之中的。

那个时候,大家的脸都还带着刚入军校的新生特有的生涩、不安和迷茫,个性也未完全长开,心也没有靠在一起。

但是那个时候,南班长就是南班长了,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记得开学的时候,我们都是父母送过来的,只有南迪自己拖着行李箱独自来到了长沙,在旅店宿了一宿,第二天来到学校报到。当时我们都觉得她好是独立,有一种小朋友仰望大人的羡慕和向往。

每次站军姿她总是笔挺而饱满,每次集合她总是提前带着我们做好准备,我们都觉得她是我们几个之中最有军人气质的,像是一种天生的契合,像是她融在骨子里的血统在呐喊,作为一个纯血统的蒙古族女子,作为军人的女儿的骄傲。

随着时间的推移,嵌在生活中的那些细碎而真实的痛苦、无奈、彷徨、愤怒和悲伤,就像锉刀上不起眼也不锋利的齿,渐渐打磨出了我们越来越完整的人格,也让我们在这种相濡以沫中吞噬掉了距离感,紧紧的靠在一起,抵御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大家慢慢的长得明朗起来,不仅是脸蛋上的青涩眉眼长开了,更是长出了自己的气质。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渐渐地发现,也许支撑南迪的或许并不是血统,而是一种倔强和一种孩子气的成熟。

她从小就一个人看了很多的书,走了很多的路。因为双亲都是军人,没有人照顾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走;没有人教导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和迷茫就只好问询和寄托于书本。年龄和阅历的局限让她没有办法真正像“大人”那样圆融而成熟,但从书本里汲取的养分,总是会舒展成心中的参天大树,再一点一点渗透到她的身体中去,缠绕成早熟的识海和坚毅于常人的精神力量。

她坚信,精神是可以战胜一切的。

记得有一次,队长交给她一个做电子杂志的任务,白天要上课,只好晚上回来加班,每天我们睡了,她还在对着电脑屏幕的PS窗口,常常一坐就到了清晨集合。我们害怕她身体吃不消,强迫她跟我们一起爬上床,谁知道她又半夜爬起来接着做。我们感到无奈又担心,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喜欢美的东西,所以我想把杂志做得更美。”

很平凡的一句话,却流露出了不凡的意味。

喜欢美好的东西,所以想让更多人拥有和感受这样的美好,所以要用自己双手,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这正是那么多那么多的志士不惜用鲜血染红土地也要追求的啊!

小时候做语文的阅读题时经常会被问到“xxx表达了作者什么思想?”老师告诉我们,如果想不出来就加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一点。作为一句答题的套话,它让当年的我有三分轻视,七分费解,就如同政治课本上那些高深莫测的话。

年岁见长,慢慢开始真正的接触这个世界之后,才慢慢发现它是一个可以延展成信念的愿望,是每一个奋斗者的精神脊梁。

我想,人生在世,总应有那么一样东西值得我们去倔强,去信仰,去拼命,去成熟,笑着说,不枉此生。

这是竞赛伙伴和挚友——眼中的她:“娜姐”

起初我叫她“南班长”,后来改口叫“娜姐”。这名字听着霸气而不失温柔,久而久之,大家就都顺口叫她“娜姐”了。

她是纯种的蒙族人,身材高挑、举止优雅,性格中有着女中豪杰的飒爽,风度上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我喜欢用杰克伦敦钟爱的野狼来形容她:出身于充满血性和野性的民族,从骨子里散发慑人的刚毅和不屈。我一直觉得她当一名女军人是再好不过了。

“娜姐”思想很单纯,但不愚钝,反而格外聪慧、细致又周到。她思考问题时总是循序渐进地一步步去想,遇到难理解的,硬是要搞得明明白白才行,甚至她还总会发掘出新的点子。尽管她时常会想到一些在我们看来莫名其妙的东西,但在旁人的反驳后一点即通,明亮闪烁的眼睛显现出她豁然开朗的快乐。

也许是从小被家里教育的知书达理和受到金科玉律的熏陶,她严格要求自己的行为举止和道德素质,在严格规范自己的同时也不忘规范纠正她身边的人。有一次我们走在脏乱的街区,她瞅见我随意丢了垃圾袋后,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不可以这样,而我被她鲜见的严厉慑服,几分愧疚几分欣慰地把垃圾捡了起来。

一般人见到她总会有一种高贵的距离感和违和感,但了解过她的人都知道,“娜姐”从不恪守于死板而无意义的清规戒律,她从发丝到衣襟都散发着一种追求自由与快乐的气息。她会逃一节晚自习约最好的朋友去超市的座椅上放肆地吃喜爱的零食;也会在数模竞赛的前一天晚上抽出百忙的时间看场刺激精彩的电影。有的时候我也很难理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其实她就一直在坚持自己的原则和信仰下,随心所欲、不顾一切去干自己喜欢近乎疯狂的事。

我曾问她为何来军校,她很大方地微微笑道:“不知不觉”就来了。我还问她将来想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她说当一名图书管理员,她喜欢干一些有关整理方面的事情,而且这样她就可以每日与书为伴,以墨作陪。她和我一样热爱文字,热爱生命,用文字阐述生活的幸福,讴歌生命的热度。我曾被她干净利落的文字折服,我们也用文字交流读书的感悟。可以说,在文字方面,我们是各自的知音。

“娜姐”总能发掘别人身上的闪光点,这种能力出自于她对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热爱,对善良的追逐和对众生的包容,而这也是我所欠缺的。她常常跟我讲其他人的趣闻、和睦融洽的交际圈,她能说出身边每一个人的优点并赋予毫不浮夸的赞扬。而当我向她抱怨别人的种种“恶行”时,她会完全包容我的偏见,随后又尽力引导我向好的方向看齐。在我眼里,她就像一束普照金色稻田的阳光,又像稻田里朝着太阳微笑的向日葵,始终散发着光明与热情,传播着幸福与友好。

她是一个热爱艺术、热爱美的人。她说她有强迫症,看文章时总要把格式、字体调成特定的才去看;做Photoshop时,一种颜色她要更换很多次才满意。她说她很喜欢画画,很喜欢排版;缘于对艺术的热爱,她娴熟地掌握了许多电脑软件,大家都夸赞她是“神一样的人”。但她对自己的外表却不那么在意。一次,她问我她头发剪短了是不是好看一点,我说:“军校女生头发本来就短,再短哪行啊………不过……也许会好看一点点吧,头发短显得比较清爽……”第二天众人都把惊讶目光投向了她那碎在肩上的短发,可也在情理之中,她就是这样一个毫不在乎旁人看法的人。

我记得在数模竞赛的最后一夜,原计划大家都不许睡觉的,可我看她实在困得不行就允许她睡了。两个小时后我叫她起床,出乎我的意料,她活生生对我发了一顿脾气,惊愕的我脑袋一片空白,正当我沉默不语暗自叹气时,她诚恳地向我道歉,倏地融化了尴尬的气氛,随后一路和谐地完成了竞赛。我不禁乐道,原来一向包容的“娜姐”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啊!

但在体能方面,“娜姐”却不如其他女兵。她免疫力太差,经常生病。可每次她生病的时候都呈现给我们一副依旧灿烂的笑容。她人缘很好,每次她生病的时候同学们都对她嘘寒问暖,这是她随和与善良的回报。

在她分享给我的一篇文章中有这么一句话:“你们要了解自己,就必须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其他人和其他事,所有你们现在还未知的,就是你们未来要探索的。悦己而后悦世人,知世人而后知己。”“娜姐”能做到真实的自己,她也了解自己,她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她也有能力“悦世人”,而作为她的挚友,我也十分乐意被她感化。

用王小波在他的小说《地久天长》里的这段话来描述“娜姐”再恰当不过了:

“人可以在年轻时就那么美,那么成熟,那么可爱。她常说她喜欢一切好人。她还说她根本分不清友谊和爱的界限在哪里。她给我们的是友爱:那么纯洁、那么热烈的友爱。我回想起来,她绝对温存,绝对可爱,生机勃勃,全无畏惧而且自信。我从她身上感到一种永存的精神,超过平庸生活里的一切。

方老师,您可想而知,在这些温暖的话语面前,我的感受如何。我感动于一颗真实的美好心灵,更感动于能发现这颗美好心灵,并给予毫无保留赞美的同样美好的心灵。另一方面,这也给我预备进行的谈话带来压力,因为,我何德何能,能以师者的身份去进行这次对话呢?

现在,当我回想起发生在两周以前的那次交流,仍然觉得是件神奇的事。因为那并不是一场老师和学生的谈话,更像是一个略有涉世的武林师兄,既钦佩着、赞许着却又满怀担心的和一个可爱、聪慧而又顽强的小女侠过招,她遍览天下典籍,自得正脉心法,恬静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满腔壮怀激烈,涉世未深却预备着舍身报国,既让人心生敬意,又让人担心和心疼。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开始要进入正题了。她很礼貌,用很有教养的姿势笔直地坐在我的面前。当我说话时,她会忽闪着充满探究神情的大眼睛认真看着我,仔细地侧头倾听,仿佛我在传授特别重要的武功秘籍。当我开始觉得开局不错时,她的起手势开始了:“教导员,你手上拿着本子和笔,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就好像我是您的研究对象一样。”礼貌而直接,充满着不容拒绝的尊严感。我诚惶诚恐,赶紧放下手中的“武器”,以示诚意。小女子不简单啊,我最隐秘的内心也被你看出来了。

我询问了她对我上周所作报告的意见,然后我有些害羞地听到了对我报告的夸奖,从PPT的配色,到独特的思维方式。嗯,是很诚恳的。考虑到朋友评价她充满爱心的宽容精神和真心的赞扬,我询问她如何看待创新与批判性思维的关系,并要求她对我的报告提出理性的批评意见。这让她开始有些犯难了,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您说的是理性的批判精神吗?我会好好考虑您的话。”小师妹,作为年长你十岁的大师兄,这确实是可以帮到你的一些东西吧。

我们的过招聚焦在理想和现实的冲突上面。毫无疑问,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并且是坚定地实践着自己的理想。从她的朋友那里,我感受到了他们对她充满浓厚情谊的关心,担心她的理想之光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会不会暗淡,甚至熄灭。

“当理想和现实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什么?”

“我会选择理想吧。”

“如果选择理想需要让你付出一定代价呢?有的时候还是特别大的代价。”

“即使选择理想将面临的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选择勇敢的跳下去”。很坚定的宣誓。请注意,这不是需要演出的正式的场合,我相信当时是一种轻松的氛围和平等地朋友般的交流方式。

“辅导员,请不要担心我们的选择和未来,也不要代替我们做选择。”

“你不会后悔吗?”

“我已经得到了我所需要的,当选择坚持自己的理想,我内心会很舒服。”

“就像论语所说的,‘求仁得仁,何所怨’啊。”

回应我的是微笑的点头。

方老师,正如我之前所说,当时我心中所想,除了钦佩和赞许之外,更多浮现的却是担心,还有一些心疼。因为她的身体并不强健,还有些瘦弱。在中国生活过并有一些阅历的人,都会明白过刚则易折的道理。若我仅仅只是一个辅导员,我会为我的学生有如此觉悟而自豪,但如果我是一个父亲,而她还是我的女儿,我该如何教导她呢?

“小南,作为辅导员,我为你的想法感到高兴。但同时作为一个三岁女儿的父亲,我也有些担心。如果是我的女儿,我不希望她抢命似得活,父母更希望她能从容地生活,在生活中经历风雨,磨练自己的心灵,提升自己的灵魂,你怎么看呢?”

那双单纯而聪慧的大眼睛若有所思。

其实,方老师,就连现在的我,也不能说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可以游刃有余,内心的冲突和纠结,摇摆和动摇仍然会时时扰乱我心。但是,我十分的明白,我向往光明,渴望美好,珍视人心的善念。方老师,请问这样的我,应该如何引导这群神奇的小孩呢?

您的学生

2013年10月31日星期四

小赢:

你的三封来信如此感人和真挚,看得出完全发自你的内心和生活实践,字里行间充满了师生的执着与大爱,每次来信我反复阅读,爱不释手,令我高兴。我很少被这样感动过,我真正看到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生动形象,既感到无比欣慰,又大受到鼓舞和鞭策,值得我好好学习,更需要我们一起继续发扬光大!

万事开头难,现在你作为一位新的教师,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要成为一个无愧于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称号和名副其实的科技工作者,还必须负出长期甚至毕生的不懈的努力!今后我愿与你共勉!

方锦清2013102

方老师,很惭愧,我还当不起灵魂工程师这个光荣的称号。一是和队长为学生们所付出的相比,我远远不够,以后我会向您介绍这位有意思的年轻的队长。二是我自知还有很多的不足和短板,您说我必须付出长期和毕生的不懈努力,我完全同意,并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我会努力拼搏,和我的学生们一起成长。我也为老师您的谦虚和自律、真挚的动情和以及对我无私的帮助而感动。若没有您对我的真心帮扶和指导,而我也愿意向您敞开心扉,那也是没有这些感悟的,不是吗?

您的学生

2013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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