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宁院长组织了“中国医院协会传染病医院分会重大公益项目方案”，其中包括《新冠病毒感染性疾病预防控制与诊疗康复》，即将由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出版。该书针对新冠病毒病防治过程中常见基础与临床相关问题，为全国各类各级临床医师，提供预防、控制、诊断、治疗及康复过程中专科、专题和标准、规范、简明、实用的解决方案，并可作为专科医师的临床指导手册和专病培训教材。全册包括：纸制版、电子版，重要章节附以视频讲座课件。本文为其中的一个章节。

2019冠状病毒病（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康复期存在多种后遗症，最常见的包括呼吸功能障碍、心脏功能障碍、运动功能障碍、化学感觉功能障碍、认知功能障碍、睡眠障碍、心理障碍等。研究发现，对COVID-19后遗症患者进行及时有效的中西医康复治疗可以改善上述情况，提升生活质量。基于此，世界卫生组织制定了《新冠肺炎个人康复指南》、国家卫生健康委制定了《新冠肺炎出院患者主要功能障碍康复治疗方案》，汇集相关资料整理如下：

一、呼吸功能障碍

（一）主要表现

可表现为呼吸困难、活动后气短，喘息、胸闷，咳嗽咳痰无力，以限制性通气功能障碍、弥散量降低伴低氧血症或呼吸衰竭。

（二）康复治疗

1. 呼吸训练：包括呼吸功能训练（主动循环呼吸技术ACBT，含呼吸控制、胸廓扩张运动和用力呼气技术）、呼吸模式训练（包括调整呼吸节奏、腹式呼吸训练、缩唇呼吸训练等）、呼吸肌力量训练、呼吸康复操（卧位、坐位及站立位系列运动）。对于呼吸气促，可行放松练习，俯卧位通气、头高位、前倾坐位、前倾立位、背部倚靠立位等体位管理法。呼吸急促时注意检测血氧饱和度。如患者咳嗽效力差，可进行辅助咳嗽训练；如患者咳嗽剧烈，难以忍受，可考虑用呵气代替咳嗽。

2. 有氧运动：方式有行走、慢跑、骑自行车、游泳、健身操，以及在器械上完成的行走、踏车、划船等。建议从低强度开始，结合Borg自觉疲劳量表评分13-16分和改良Borg自觉疲劳量表气促评分≤5-6分，根据病情和患者耐受程度，每次运动20-60分钟，每周3-7次，循序渐进，逐步增大运动强度和时间。

3. 氧疗：（1）静息状态下，动脉血氧分压≤55mmHg或经皮血氧饱和度（SpO2）≤88%，应给予氧疗；（2）如合并充血性心力衰竭、肺动脉高压等基础疾病者，氧疗指征为动脉血氧分压≤60mmHg或SpO2≤90%；（3）如运动中出现低氧血症或 SpO2≤88%，应给予补充氧疗，以保证运动中SpO2维持在95%。

4. ADL（日常生活活动能力）训练、康复宣教（如生活方式指导等）。

5. 中药：保元汤（黄芪30g，党参20g，桔梗10g，蜂房5g，肉桂3g，甘草10g）。加减：干咳痰黏，加橘红、冬瓜子、鱼腥草、桑白皮；咳嗽痰多，加紫菀、百部、陈皮、浙贝母；咽痒甚，加牛蒡子、射干、蝉蜕；潮热甚，加银柴胡、青蒿、生地、白芍；盗汗多，加煅牡蛎、浮小麦。水煎服，每日一剂，每次150ml，每日服用两次。

6. 药膳：①五指毛桃瘦肉汤（五指毛桃20g，瘦肉50g），用于气短、乏力；②白果老鸭汤（白果10g，老鸭肉50g，黄酒15ml）用于气短、乏力、胸闷；③雪梨猪肺汤（雪梨1个、猪肺100g），用于咳嗽声嘶；④橘皮茯苓粥（橘皮5g，茯苓30g，大米30g），用于咳嗽、气短）。

7.手指点穴：①气短、乏力，取足三里、气海、肾俞，以大拇指放置于穴位上，拇指指腹触摸皮肤并稍加按压，小幅度的环状按揉穴位，以产生酸胀温热感为佳。每次3～5分钟，每日一次。②咳嗽声嘶，取天突、列缺、尺泽、肺俞、照海和太溪。痰多者配丰隆、足三里。以大拇指放置于穴位上，拇指指腹触摸皮肤并稍加按压，小幅度的环转按揉穴位，以产生酸胀温热感为佳。每次3～5分钟，每日一次。

8.艾灸疗法：气短、乏力，足三里、气海、关元与肾俞，痰多者选足三里与丰隆，每穴15分钟，每日1次。5次后休息1～2天，然后继续施灸5次，10次为1个疗程。

9. 中成药：咳嗽、咯黄痰甚者，可选用川贝枇杷露、急支糖浆、杏贝止咳颗粒等；咯痰黏稠者，可选用橘红化痰丸、宣肺止嗽合剂、橘红丸等；咳嗽、咯痰清稀者，可选用通宣理肺丸、杏苏止咳颗粒、玉屏风颗粒等；咳嗽伴气喘者，可选用止嗽定喘丸、咳喘宁、消炎止咳片、润肺膏、丹龙口服液等。

二、心脏功能障碍

（一）主要表现

心悸、胸闷、活动后气促、劳力呼吸困难，还可出现心前区不适及心绞痛，多与活动有关。心率增快或减慢，可出现多种心律失常。导致心功能障碍的原因与新型冠状病毒对心脏的直接损伤有关，也可继发于新冠肺炎导致的肺功能障碍，以及重型、危重型患者长期卧床、制动所致的废用性功能减退。此外，还可与合并基础疾病，如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等有关。

（二）康复治疗

1. 有氧运动：同呼吸功能障碍康复治疗有氧运动内容。针对乏力疲劳：推荐使用短距离散步、躯干拉伸、自我转移活动和平衡练习等有氧训练，使用BorgCR-10评估活动强度，以3分内为度，连续训练1周无不适可缓慢递增活动强度。也可以通过“说话和心跳”这两个指标判断： 活动的时候，强度最好保持能和人正常交流、不断句的水平。其次，运动时心率最好不要超过130次/分钟。个体情况可能会存在差异，要以让自己感觉舒服为准，尤其是不要马上恢复到之前的运动强度。

2. 肌力及肌耐力训练：方式有抗阻运动器械、哑铃、引体向上、俯卧撑及弹力带和弹力管等。根据患者的能力，以重复10-15次的负荷重量（10-15RM），Borg评分13-14分和改良Borg气促评分≤5-6分为宜。根据病情和患者耐受程度，每次训练8-16组肌群，每个肌群2-3组，重复10-15次/组。建议隔天一次，每周训练2-3次。

3. 柔韧性训练：有氧运动或抗阻训练后进行。每个肌群15-60秒，2-4次，以有明显拉伸感、无明显疼痛为宜。

4. 平衡功能和协调性训练：视情况进行。运动中应密切观察心电、血压、血氧饱和度等。必要时在氧疗的同时进行运动治疗。病毒性心肌炎活动期适当调整运动处方。运动治疗的同时，不宜忽视患者基础病的药物治疗以及饮食、睡眠、心理指导等。

5. 中药：醋郁金10g，通草6g，射干10g，淡豆豉15g，枇杷叶10g，山栀子6g，厚朴10g，枳实10g。每日一剂，每次150ml，每日服用两次。

6. 药膳：①葱豉粥（葱白20g，淡豆豉15g，大米50g）；②茯苓山药莲米粥（茯苓20g，山药20g，莲子20g，大米50g）。

7. 手指点穴：取膻中、内关与心俞，以大拇指放置于穴位上，拇指指腹触摸皮肤并稍加按压，小幅度的环转按揉穴位，以产生酸胀温热感为佳。每次3～5分钟，每日一次。

8. 刮痧疗法：取膻中与心俞，用刮痧板从上往下刮穴位，以皮肤潮红或出痧为度。每次间隔1～2周。

9. 中成药：动后心慌明显者，可选用生脉饮、芪参益气滴丸、通脉养心丸、稳心颗粒、养心定悸胶囊、参芪口服液、潞党参口服液等；胸闷伴舌紫暗者，可选用复方丹参滴丸、冠心宁片、心速宁胶囊等。

三、运动功能障碍

（一）主要表现

表现为全身乏力、易疲劳、肌肉酸痛，部分危重、重症型新冠感染愈后患者由于长期卧床、制动可合并肌肉萎缩、肌力下降、关节活动受限等。

（二）康复治疗

轻度、中度呼吸功能障碍患者可以选择有氧运动、肌力及肌耐力训练。重度呼吸功能障碍及体能极度下降的患者，需要从床上运动、转移、平衡功能、步行功能、及上下楼梯等开始训练。有合并关节活动受限的患者需进行关节活动度训练。

（三）中医治疗

1. 手指点穴：①气短、乏力，取足三里、气海、肾俞，以大拇指放置于穴位上，拇指指腹触摸皮肤并稍加按压，小幅度的环状按揉穴位，以产生酸胀温热感为佳。每次3～5分钟，每日一次。

2. 艾灸疗法：气短、乏力，足三里、气海、关元与肾俞，每穴15分钟，每日1次。5次后休息1～2天，然后继续施灸5次，10次为1个疗程。

四、化学感觉功能障碍

（一）主要表现

表现为嗅觉、味觉下降，严重者可能会出现嗅觉、味觉丧失。

（二）康复治疗

1.嗅觉训练：主要使用苯乙醇（玫瑰）、桉叶醇（桉树）、香茅醛（柠檬）、丁香酚（丁香）４ 种气味；每次训练时长为5分钟，在每天早餐前及晚上睡觉前各训练1次。推荐嗅觉障碍患者早期应用多种类、高浓度愉快的不同气味的物质进行不低于4个月的嗅觉训练。

2.试着在食物中添加香草和香料，比如辣椒、柠檬汁和新鲜的香草。但需谨慎使用，因为这可能会加重胃反流。

（三）中医治疗

1. 嗅觉减退

（1）中药：辛夷、薄荷、藁本、白芷、升麻、川芎、通草、防风、羌活、炙甘草。加减：鼻塞流涕加荆芥、苍耳子；鼻腔干燥加麦冬、百合、菊花。

（2）中成药：散风通窍滴丸、通窍鼻炎片、辛芷通窍丸、香菊胶囊、鼻渊通窍颗粒等。

（3）手指点穴：取迎香、印堂与风池，迎香以食指放置于穴位上，食指指腹触摸皮肤并稍加按压，小幅度的环转按揉穴位，以产生酸胀温热感为佳，印堂、风池采用拇指按揉法操作。揉按风池时双手放在头部两侧，掌心对着耳朵，双手拇指分别按在两侧的风池穴上。揉动的过程中，以自己感到酸胀为度，带动皮下组织运动，手指和皮肤之间不能有摩擦。每次3～5分钟，每日一次。

（4）艾灸疗法：取大椎，灸30分钟。每日1次，5次后休息1-2天，然后继续施灸5次，10次为1个疗程。

2. 味觉减退

（1）中药：厚朴、苍术、陈皮、半夏、藿香、草果、石菖蒲、炙甘草。加减：纳呆，加焦三仙、太子参；腹胀痞满，加木香、佛手。

（2）中成药：藿香正气胶囊、参苓白术散、补中益气丸、香砂六君丸等。

（3）手指点穴：取足三里、中脘、天枢与廉泉，以大拇指放置于穴位上，拇指指腹触摸皮肤并稍加按压，小幅度的环转按揉穴位，以产生酸胀温热感为佳。每次3～5分钟，每日一次。

（4）艾灸疗法：取足三里、中脘与天枢，每穴灸15分钟。每日1次。5次后休息1~2天，然后继施灸5次，10次为1个疗程。

五、认知功能障碍

（一）主要表现

脑雾是一系列症状的集合，表现为认知障碍（注意力不集中、失语、健忘等），同时可能伴有疲劳、缺乏动力和睡眠障碍等，或出现认知障碍，具有记忆、语言、定向、应用、注意力、知觉（视、听、感知）和执行功能障碍等症状，提示新冠感染对大脑的结构和功能产生影响。

（二）康复治疗

1.生活建议：尝试在无背景干扰的安静环境中工作，必要时使用耳塞；在不太疲倦时完成需要思考力的工作；如果疲劳感让问题加重，请缩短工作时间并适当休息；为自己设定合理的目标、制定时间表、使用自我激励措施；利用清单、笔记、日记和日历作为记忆和日常生活的辅助手段。

2.认知刺激：采取拼图、文字数字游戏、记忆练习或阅读来帮助思考，也可使用电子设备（手机、电脑等）、应用软件、虚拟现实设备等维持认知刺激。

3.认知障碍训练：记忆训练、思维训练、注意力训练及知觉障碍训练等。

（三）中医治疗

1. 头重昏蒙，善忘，胸闷，食少多寐，舌淡胖，苔白腻，脉弦滑。方药：黄芪、白芍、黄柏、升麻、葛根、蔓荆子、半夏、白术、天麻、炙甘草。加减：头晕头胀，加白芷、藁本、石菖蒲；脘闷纳呆，加藿香、白豆蔻、厚朴。

2. 善忘耳鸣，注意力不集中，反应迟钝，舌红少津，脉细。方药：远志、石菖蒲、龟板、龙骨、人参、茯苓、当归、川芎。加减：耳鸣甚，加山茱萸、钩藤、珍珠母；腰膝酸软，加杜仲、熟地。

3. 中成药：头重昏蒙者，可选用半夏天麻丸、牛黄清心丸等；头痛舌紫者，可选用养血清脑颗粒、舒脑欣滴丸、银杏酮酯滴丸、银杏叶片等；腰膝酸软者，可选用六味地黄丸、金匮肾气丸、百令胶囊、金水宝胶囊等。

六、心理障碍

（一）压力、焦虑、抑郁的管理

1. 觉察情绪及想法，建立友善的自我对话，给自己一些积极的心理暗示。

2. 如果发现自己极度担心或焦虑，可以通过五官（视、听、嗅、味、触觉）去觉察，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当下，聚焦此时此刻。

3. 每天早晚各花3分钟的时间进行腹式呼吸，把注意力带到呼吸上，用鼻子深而短地吸气，用嘴巴非常缓慢地呼气，一边呼吸一边和自己说“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我的身体很放松”。

4. 通过改变身体的姿势来给自己的身体进行减压放松，例如：做手指操、颈部操或八段锦、瑜伽或泡个热水澡。

5. 通过电话、短信、微信或视频方式加强与亲友的交流。

6. 当通过自我调节而无法缓解负性情绪，应该寻求精神科医生、心理治疗师等专业人员的帮助。

（二）改善应激反应的影响

在2019冠状病毒病恢复期，部分人群会出现一些明显的应激反应，如紧张、焦虑、易激惹、食欲差、腹泻、尿频、出汗、坐立不安、失眠等，可尝试以下方法：

1. 由于新冠病毒感染的风险，我们会由于焦虑、担心，重视起自身的身体健康，改变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注意防护，从而避免感染。

2. 专注于生活中有意义的、有趣的事情。

3. 主动与亲友谈论自己想法与感受，表达情绪不是发泄，而是健康地释放和梳理情绪。

4. 当应激反应达到难以自控且影响到日常生活的程度时，及时寻求专业医疗机构帮助。

七、睡眠障碍

（一）失眠认知行为治疗（CBT-I）

1. 放松训练：减少觉醒和促进夜间睡眠的技巧训练，主要包括渐进性肌肉放松、指导性想象和腹式呼吸训练。放松训练的初期应在专业人员指导下进行，环境要求整洁、安静，患者接受放松训练后应坚持每天练习2-3次。

2. 刺激控制法：如果短期失眠慢性化，则应配合使用刺激控制法。

3. 睡眠限制法：睡眠限制法通过限制卧床时间，增加睡眠驱动力，从而减少卧床时的非睡眠时间，提高睡眠效率，改善睡眠质量。

4. 认知治疗：改变对于睡眠问题的非理性信念和态度。

（二）西医治疗

可短期使用镇静催眠药以协同改善睡眠，首选非苯二氮䓬类，其次是苯二氮䓬类。

（三）中医治疗

1. 不易入睡，五心烦热，自汗盗汗，心悸不安，舌红少苔，脉细数。方药：酸枣仁、知母、茯苓、川芎、牡丹皮、甘草。加减：心烦不宁，加合欢花、栀子；潮热盗汗甚，加煅牡蛎、浮小麦；彻夜不眠，加磁石、生龙骨。

2. 寐不安，多梦易醒，神疲食少，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腹胀便溏，舌淡苔薄，脉细无力。方药：人参、白术、当归、茯苓、黄芪、龙眼肉、远志、酸枣仁、佛手、炙甘草。加减：脘闷纳呆，加藿香、半夏、陈皮。

3. 中成药：五心烦热者，可选用百乐眠胶囊、天王补心丹等；乏力心悸者，可选用柏子养心丸、人参归脾丸、枣仁安神胶囊、安神补脑液等；情绪烦躁者，可选用加味逍遥丸、舒肝解郁胶囊等。

参考文献

1.国家卫生健康委，民政部，国家医疗保障局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 关于印发新冠肺炎出院患者主要功能障碍康复治疗方案的通知〔国卫医函2020-207号〕http://big5.www.gov.cn/gate/big5/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0-05/15/content 5511843.htm

2.《康复指导手册：COVID-19相关疾病的自我管理（第二版）》，世界卫生组织欧洲区域办事处，2022年12月，原文网址：https：//apps.who.int/iris/handle/10665/349695）.

3.中国医师协会神经内科分会认知障碍专业委员会专家组，贾建平.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后认知障碍诊治和管理共识. 中国科学：生命科学[J].2022，52（12）：1905-1914.

4. 广西壮族自治区卫生健康委员会. 自治区卫生健康委关于印发《广西壮族自治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愈后康复指南（试行）》的通知. 桂卫医发〔2023-7号〕http://wsjkw.gxzf.gov.cn/xxgk_49493/fdzdgk/wsjszh/yzyg/t15858987.shtml

5. 李建生，张海龙，陈耀龙．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医康复专家共识（第一版）．中医学报. 网络首发日期：2020-03-06，http://kns.cnki.net/kcms/detail/41.1411.R.20200306.1315.0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