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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物理说
范洪义
世有“人情物理”一说乎? 只听说有地球物理,天体物理,大气物理等,怎么冒出来一个人情物理呢?然而,我以为是有的。而且,其创始人是唐代的大儒韩愈。韩愈在《送孟东野序》中一开始就写道: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其跃也,或激之;其趋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
这里,韩愈一语道破天机,指出各种东西不能处于平静时就要发声。草木本无声响,风吹之,就发出声响。水本无声响的,风激荡之,它就响起来。水浪跳跃,是有东西在阻遏水势,水流快速,是有东西阻塞了它。水沸腾了,是有东西在烧它。钟、磐一类乐器本来是没有声音的,有人敲击它就会发出声响。人在言论上也是这样,有了不可抑制的感情然后才表达出来,他们歌唱是有了思念的感情,他们痛哭是有所怀念。凡是从口中发出来成为声音的,大概都是有不平的原因吧!草木、水等都受外力的激动而发出声音。在韩愈心目中,它们的发声都带了情感。韩愈接着又写道:
“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者,物之善鸣者也。维天之于时也亦然,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是故,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四时之相推夺8,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
这里,韩愈强调了音乐是由心之郁结而外泄的,它常常借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等各种器物中发音最好的来发声。自然界对于时令的变化也是如此,选择那些发音最好的东西宣泄。所以用鸟声示春天,用雷声示夏天,用虫声示秋天,用风声示冬天,四季的推移变化,那必定是有不得平静的原因吧!
这是多么人情化的物理描绘。
从韩愈的文章,我联想到,唐代诗人温庭筠的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也体现了人情物理呢!老天爷看人商旅辛苦,便让鸡声来送行,让月光来指路,却又下了霜来表示淡淡的哀苦,这哀苦在木板桥上转化为他们的足迹,却稍纵即逝。
人情物理之说后来被量子力学的创始人普朗克认识到,他在晚年时说:“科学无法解决自然界的终极奥秘。这是因为,分析到最后,我们自己就是我们要解决的谜团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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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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