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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的体检与录取

已有 1887 次阅读 2022-7-9 07:30 |个人分类:回忆|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有惊无险的体检与录取---艰难孕育的梦终于实现了(5)

1977年的高考是分两次进行的,第一次是初考,所有报名者都可以参加考试,只考了语文与数学。江苏省的初试(预备高考)以县市为单位出题,时间在1977年11月中下旬。然后,在划定一定分选线后,将过线的考生再发复试的通知,进行第二次考试。分数上线的考生,参加了1977年12月由省里命题的复试,或者曰正式高考。复试的考试科目,文科为语文、数学、政治、史地,理科为语文、数学、政治、理化,总分为四百分,不考外语。两次考试,都不公布考试成绩。现在经常见到有当年考生自豪地回忆说,考到多少分,有多了不起。如果不是瞎吹,就是后来入学后,有机会看到自己档案里的记载。只有极个别人,当时通过特殊渠道帮他查到分数。当时,绝大多数考生都不知道自己的考分,糊里糊涂的考上大学,糊里糊涂地被刷掉落榜,一笔糊涂账。

中国的高考通常在比较炎热的夏天,而我的高考却是在寒冷的冬天。复试那天,虽然是晴天,但还是比较冷,南京市白下区的南京第六中,那时学校被破坏的很厉害,无力及时修复,窗上的玻璃不全,大门漏风不止,没有家人在校门外围观等候,考生在教室瑟瑟发抖。考完之后追悔莫及,为什么就做不出来,怎么想也忆不出……。最悲剧的是,我曾在龚升(1930.1.16-2011.1.10,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的编写的数学科普小册子里看过一道题,觉得太难,没有去弄懂它,结果出现在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中,如果做对,那么就可以增加20分,为此抱憾终身。考完后,人像虚脱了一样,大脑神经一直在急速震荡,几天都在兴奋之中。

考完之后,每天都会遇到同事来,他们主要是南京大学地质系,长春地质学院的毕业生,询问考试情况。我不厌其烦地回答,哪道题做对了,哪道题做出来,哪道题做了一半,几乎复述出全部试卷的内容。印象太深刻了,试卷就像印在脑子里,随时可以出现在眼前的屏幕上。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把握可以考上大学,自我估计应该总分在200左右。当年,不仅不公布考试答案,也完全不知如何评分,尤其是没有做完全的试题,根本就不知道可以得多少分。

复试考完之后,很快就拿到了体检通知。体检几乎粉碎了我上大学的梦想,幸运得到“贵人”的帮助,很快就脱离了险境。我的体检是在南京红十字医院进行,以前是是江苏省商业职工医院。碰巧,我就是在那个医院出生的。我是早产儿,婴儿时期患有严重的气管炎,只是没有到哮喘的地步。每天都要来这里打针,直到上幼儿园才有明显的好转。体检结束后,在交表的时候,有一位女医生或是护士,年龄应该与我差不多大,协助收体检表。她看见我的体检表上记录,知道不妙,立即问我是不是华冶地质研究所的。在我肯定后,她告诉我,她也是华冶的子弟,并在华冶医务室工作,现在在红十字医院培训。之前听说招了几个知青,只是因在外培训,没有见过。她把手上的关于体检录取要求的规定文件给我看,高血压、色盲等指标都是大学录取所忌讳的。她领着我,再去量血压与测色盲。那天是体检的最后一天,我是从野外地质队赶来,坐车、徒步几乎大半天,直到在下午四点才赶到医院,中午也没有吃饭。她让我休息了半个小时,再量血压,虽然还是有点偏高,但下去不少,勉强过关。在复测色盲时,她发现我在看植物或动物的图案,基本都是错的;但看数字与字母时都是对的,所以判断我既不是色盲也不是色弱,只是不能正确地辨认动物或植物的图案,将原本被判定色盲或色弱的定性改正过来,基本取消了因体检不合格而上不了大学的制约。当6点钟,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们走出红十字医院时,我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尽管我至今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当她结束培训回单位上班时,我已经离职上大学去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真的验证了我在农村时,一个盲人给我十分智慧的算命:“未来的路上,有小人当道,也有贵人相助”。

当年,没有重点与非重点大学之分,也没有本一本二录取批次;志愿只能填三个大学,三个专业,在“备注”栏还可填报中等专业学校。我填报的志愿是复旦大学物理系、南京大学物理系与浙江大学物理系,结果一个都没有考上。我的同学,那位正在南大地质系读书工农兵学员,以为我们一定可以会师南大,再度同学,还去物理系迎新现场查阅我在哪个专业。让他失望了,我都不知道发配到哪里了。没有填中专,因为考不上大学,我也不会去读中专。我们参加考试口号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接受祖国挑选”。这年考生的“政审”依然严格,有不少考生因政治表现、家庭出身,包括亲属有无政治和历史问题,被无情地刷掉。我有个同学,因为逃避上山下乡运动,谎称过继給自己的姨妈。1977年高考就没有通过政审。1978年以400多分考进上海第一医学院。

不久,录取通知书陆续发出来了,我的几个朋友,都拿到录取通知,有南大的,有南工,也有南医的,南邮的。我的姗姗未来,整夜整夜做噩梦,担心没考上被单位领导处罚,或者刁难,以后的日子就很难过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报考了。

后来,因江苏电子工业发展需要扩招了几百人,分别在南京大学,南京工学院,南京航空学院等学校扩招一批学生。我作为扩招生,进入南京航空学院电子工程系计算机专业。我不仅没有报南航,虽然与我所在研究所在同一条路上,相隔几百米;更没有填计算机专业,我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个专业,完全孤陋寡闻。如果色盲、高血压,都是不能读电子工程的所有专业的。扩招对于高校的师资与校舍都成了问题,于是扩招生都以“走读生”的名义入学,不住校,每天回家住宿。我就自己买张月票,向上班一样,每天做公交车上下学。我在农村插队挣的几百块钱(一个工分仅值五毛钱,知青第一年还要打折,一天都挣不到一个工分),成为我大学四年的主要经济支撑。

1978年4月,我匆匆忙忙办完离职手续与组织关系,还清了因工作需要而暂借的计算尺、图书等文具,以及作为福利领取的登山皮鞋与防护雨衣,我吟诵着“时间开始了!”(胡风),迈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我的班级编号使47741,南航4系,77级,第四专业,1班。学号已经记不得了。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到附近的午朝门公园了,因为可以大大方方在校园里读书了!

从此,我就成为新时代的“黄埔一期”: 77级大学生,81届大学毕业生,即78年春季入学,1982年1月毕业;我们自己戏称“名为77级,却是78年入学;算作81届,实是82年毕业”。不过,我们清楚,自己无非是同辈中的幸运儿。个人努力固然重要,但时代的机遇更为重要。就像“五四”运动中的北大学生、国共合作时期的前四期黄埔军校生,一二九运动中的大学生们,他们之所以纵横祖国大地,写下中国社会变革的鸿篇巨制,无非是历史摆放了一个表演的舞台。我们大多数77级学生,欠缺文化的“童子功”,数理化、外语的基础普遍较差,再加上活动地域的局限,学术视野相对狭窄。除了极少数人,成为院士、资深教授;走上仕途,当上政府高官;自主创业,成为著名企业家。大部分人,都以普通高级工程师、教授、处长的身份,走到了人生暮年,退休赋闲在家,安享含饴弄孙的幸福生活。当然,抓住一次人生际遇,并不能保证永远处于领先位置。也有个别人,被社会飞速发展的列车抛出轨道,40、50岁不到,就以工人身份内退、下岗、失业。还有一些不幸英年早逝,香消玉殒,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令人心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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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的大学同专业同学毕业合影,偶然占据了正宗C位

 

    恢复高考比高考本身更有意义,历史的转折,民族的觉醒,个人的重生也许成为恢复高考真正的意义所在。世界上没有一项公共政策,像恢复高考那样竞会发生如此之大的社会价值,是一件值得研究的事情。为什么邓小平1973年复出和1977年复出后都选择了分管教育,这也是很值得研究的事情。我们在纪念恢复高考四十五周年的时侯,应该以更加深重的社会责任感,反思这些问題。邓小平恢复高考的主要意图决不局限在上大学问题,而是改变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青年一代的价值导向,尊重科学,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坚决抛弃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路线与方针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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