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后导师的选择

在博士后的选择方向时，我曾建议考虑加州湾区。我的想法是：由于儿子的博士分别在华盛顿地区（巴尔的摩）与波士顿地区的两所著名高校就读的，都是生物医学学术研究的重镇。那么，博士后最好选择去加州湾区，该地区不仅是美国西部的生物医学学术研究的重镇，同时也是生物医学创业的热土。在博士后期间，除了继续学术研究之外，应该关注一下产业创新的情况，为未来选择教授生涯还是公司生活做一点思想准备与经验积累。在申请的八个博士后项目，结果被有几个实验室邀请去做报告并被录取，最后儿子初步在加州湾区的两个实验室中选择。现在讨论博士后导师的选择，已经基本满足了我最初的要求，但选哪个更合适需要劳伦一下。

儿子在微信中写道：

“我现在考虑博后的事情. 在两个实验室中选择. 一个是玛丽娅（maria barna）在斯坦福, 一个是雷普（michael rape）在伯克利. 你怎么看？”

经过2天的艰难紧张的资料分析与评估研究后，我做出了如下的分析与看法：

玛丽娅与雷普，有些是共同的：实验室所在地都在加州旧金山湾区，地理位置较好，气候宜人；都是名列前茅的学校，基本是排名前十的学校；都是主攻发育生物学的，是你感兴趣与有实力的领域；都是有《自然》《细胞》多篇第一作者（反映自己的科研能力）与通讯作者（反映指导学生的能力）论文，在科学领域有比较扎实的成就；而且都是1976年出生的，比你大12岁，尚属于较为年富力强的一代；两人都曾指导过中国学生（论文作者的署名上看出），比较好沟通；实验室也都不是很大的那种，从合作作者的人数推断的。

两者很不同的地方有：

玛丽娅为女性，雷普为男性；不知玛丽娅是否已婚，已育，如果未婚，则性格上相对孤僻与固执，对你可能不利。

玛丽娅是助理教授，雷普是正教授，还是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研究员；玛丽娅即使今年就升副教授，也是资历较浅，对你以后的推荐求职帮助较小。但她能拿到斯坦福的教职也是很不寻常的。

玛丽娅在私立大学，雷普在公立大学；伯克利加州大学的政治运动较多，美国左派势力的大本营，校园不甚安定，科研经费应该有点紧张。斯坦福大学的医学院是美国少有在与大学本部在一起的，校园环境（自然的，人文的）好，近几年排名上升得很快，几乎稳坐美国医学院的第二把交椅。科研经费应该十分充足，花重金挖了不少人，学术环境与创业环境都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比拟的。

玛丽娅在美国的受教育，雷普在德国受教育，本科到博士毕业；德国人较为刻板，不活泼圆通，与你的性格可能容易发生冲突。博士后，玛丽娅在旧金山加州大学，雷普在哈佛医学院；都是生物医学，尤其是发育生物学的重镇。在你的学术谱系中，似乎还没有旧金山加州大学的渊源。

从教育经历上看，玛丽娅的本科是人类学，有文科的偏向，但有研究论文多篇发表，实属不易。博士改读发育生物学，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毕业。但是，玛丽娅取得成绩卓著，第一作者一篇《自然》，一篇《自然遗传学》，两篇《发育细胞》，还有一篇合作作者的《自然遗传学》。虽然，好像博士读得时间长了一点，似乎有八到九年，但这么好的成绩，第一作者论文的影响因子之和大约接近100了，似乎也值了。雷普的本科与博士都是生物化学，大学五年，因本科毕业获得最高荣誉学位，同时获得生物化学硕士学位。在马普生物化学研究所做博士，三年拿下博士学位。

从博士后训练上看，玛丽娅其间获得众多奖项，得到科学共同体的普遍认可。不仅是博士后的几个资助项目，而且在2011年荣获了美国国卫生研究院“创新奖”，该奖是鼓励在共同基金会支持下，从事创新性和探险性的研究。她在博士后期间（2007-2013年），主要依靠自己拿到的基金项目支持研究，自己做通讯作者，发表研究论文《自然》一篇，《细胞》一篇，以及综述论文《自然综述》一篇。michael rape的博士后（2003-2006年）完成之后，2007年，发表两篇第一作者（并列第一作者）《自然》研究论文，但通信作者是博士后的导师，应该算是博士后的成果。

无论在博士还是在博士后期间，玛丽娅花的时间都很长（1998-2013），而雷普则花了很短的时间（2003-2006），两者几乎相差一倍时间。一则是因为美、德博士体制的差异，二则是因为是否转换专业方向、是否有延续性造成的。

从建立独立实验室上看，玛丽娅在助理教授期间（2013-2017年），已有研究论文《自然》一篇，《细胞》两篇，《分子细胞》一篇，《自然通讯》一篇，其中2014年获得了斯隆研究奖。你导师金蒂的博士后顾成华刚成为哈佛医学院助理教授(2008年)时，也获得该奖项。Maria barna似乎比顾成华水平略高一点。今年，应该可以升副教授，拿到斯坦福大学的终身教职。雷普在助理教授期间（2006 – 2011）一篇《细胞》,一篇《美国科学院院刊》，三篇《分子细胞》,成绩应该比玛丽娅同期略差一点。

从当前的科研情况上看，玛丽娅专啃硬骨头，在2011年与2015年两篇《细胞》论文持续在“核糖体定制化”领域做出重要突破。2015年在《自然》发表论文，阐明不同核糖体蛋白能赋予特异性。几天前，在《分子细胞》上阐明了核糖体可能专注于制造特定的蛋白质系列。玛丽娅多篇论文在同一主题上专攻，并取得很好的社会评价。 michael rape比较广泛，在“钙在调节骨生长中发挥重要作用”比较出名，好差文章都有。

如果选雷普做博士后的合作导师比较稳妥。他在副教授期间，一篇《自然》，一篇《细胞》；正教授以后，《自然》一篇，《细胞》二篇，《分子细胞》一篇，《美国科学院院刊》一篇，指导学生的能力大大加强，实验室规模也扩大了。他2013年成为正教授的同时，也成为霍华德研究员，有稳定的经费支持。作为合作导师，关心与帮助的用心或许会弱一点。

如果选玛丽娅做博士后的合作导师或许是有很大的风险，她指导学生的经验不多，社会声望不高，对于以后推荐你去拿美国一流研究性大学教职的帮助可能不大。但是，另一方面，或许正是因为职位较低，厚积薄发，成长空间较大，所以必须闯劲更大，最近几年必须要出最好成果；作为学术明星，你们并肩作战的可能性比较大，出的成果质量会高一点。

有几个例证显示，跟年轻的教授也是有共同进步的好处：

第一例，今年和你导师一起当选美国科学院院士的袁钧瑛，1858年出生，1977年上海高考理科转元，她的博士导师，博士后导师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罗伯特·霍维茨（H. Robert Horvitz），1947年出生，比她大11岁。1983年袁钧瑛没选哈佛教授做导师，而是进入麻省理工的罗伯特·霍维茨实验室的时候，他也不过是36岁，大致也是助理教授或副教授，霍维茨在2002年因发现器官发育和细胞程序性细胞死亡获得诺贝尔奖的颁奖演讲中，赞许了袁钧瑛的工作对于他获得诺贝尔奖的贡献。在2014年香港戈登会议上，你应该见过罗伯特·霍维茨，他也是做大会报告的，不是做主旨演讲的。

第二例，1965年出生的何志刚，1996年在旧金山加州大学（UCSF）著名发育神经生物学家马克·特榭-勒温（Marc Tessier-Lavigne）实验室做博士后研究工作（邹宜民也是他的博士后）。特榭-勒温1959年出生，比何志刚大六岁。1991年加入旧金山加州大学，当时是副教授，公认的科学界的明星。他和他实验室的博士后于1994年在《细胞》杂志发表两篇论文，用生物化学方法分离提纯吸引性轴突导向的蛋白质（netrin），公认为达到可以获得诺奖程度的研究成果。马克·特榭-勒温现在是斯坦福大学的校长。

我的愚见，选玛丽娅相对合适，在斯坦福可以找到更多更好的合作者，比较容易独立，可以学习她争取科研项目，自己做论文第一作者与通讯作者。上周四《自然》上有黄海亮（南大强化班本科，霍普金斯生物医学工程博士，麻省总医院博士后）一篇文章，就是自己做论文第一作者与通讯作者。共同通讯作者有哈佛的丘奇。

2017年7月1日，我将上述意见发给儿子，次日收到儿子的微信后，我再次作出我的回应：

看到你的回电，爸爸欣喜若狂！

第一，“八月十四号答辩”，从2010年8约20日赴美留学至今，整整七年的奋战，转战霍普金斯（3年）与哈佛（4年）两大顶级医学院，终于可以顺利毕业了，可贺可喜!

第二，“文章现在在改，争取一两个月内发表”，说明文章已经被录用，正在作形式上或技术性修改。如果在《自然》主刊登出，应该弥补你们实验室没有独立的《自然》主刊论文的缺憾，也是你们实验室中国留学生最高影响因子的博士论文。

     第三，“一切顺利的话，九月回来”，自从2015年国庆期间，我们在波士顿相见，已经快两年了。金秋九月，我们又可以见到你，我可爱的儿子。

第四，“十月一号开始博后”，看来博士后的工作，已经基本确定，即将开始新的征程。在博士后实验室的选择中，你的看法很好，我支持！首先，关于对玛丽娅获奖多的看法，我忽略了你说的“主要是因为女性的原因。最近几年这里特别强调支持女性和弱势群体科学家，其实学术可能未必顶尖。”其次，关于玛丽娅的学术，我根本就看不懂，但赞同你的分析“感觉Maria不够扎实，属于想法在前，数据都不是特别实在，很多都是凑上去的，这个核糖体定制化的理念我不知道是不是值得追踪。她的几篇文章虽然发的好，但内容漏洞不少。”或许与她是文科出身有关，善于拔高或者发掘新闻价值。在你的字里行间可以明显地看出，你导师及其实验室传递给你好的科研传统，良好的学术训练与求实的学术风气。同时也充分体现了你敏锐的学术眼光与价值趣味。

你的看法很好！应该以你的看法为准，选择伯克利的雷普实验室比较稳妥。

今天，我又看了一下雷普的资料，有几点当时被忽略了，实际应当值得注意：

第一，雷普是2013年升的教授，同年成为霍华德研究员。该年，他是37岁。金蒂升教授与任霍华德研究员是38岁。2018年，雷普的霍华德研究员就要考核了，即使通不过，还可以继续资助两年。跟他做一期博士后（2017-2020），经费还是可以有保障的。

第二，雷普的实验室规模和你现在所在金蒂实验室几乎相当。目前在读的学生有15人，其中，博士后8人，博士3人，本科生4人。博士后远比博士多，说明科研课题丰富。

第三，跟雷普做博士后的学生都比较有竞争力。六位博士后，都标明是某个基金支持的，例如，NIH/NIGMS Kirschstein Fellowship，Jane Coffin Childs Fellowship，NIH K99 Fellowship，American Cancer Society Fellowship，只有一个博士后没有标明。虽然有些肯定是雷普的课题，但一定有博士后从外部得到的资助。从5个博士后的去向看，有诺华公司的研究员，韩国科学技术研究院的课题组长，旧金山湾区初创企业Nurix的科学家，还有去了伯克利的公司，非上市生物技术公司Dia Carta,等等。雷普的博士后，至少在11人以上。

第四，培养的博士质量都比较高。在读博士研究生中，有一个还拿到过HHMI Gilliam Fellowship。应该是比较有强的科研能力与成绩。已经培养出7个博士，有去UCSF做博士后的，有的到Genentech公司做博后或者资深研究科学家， 也有去UCSF 做MD 学生。只是在读博士人少一点，目前，仅3人，也是正常的，或许与公立大学招生体制的限制。

第五，比较重视培养本科生。本科生包括暑期学生在该实验室现有4人，说明该实验室比较善于培养学生，有一定的吸引力。已毕业的本科生后来去向也都很好，去了哈佛，MIT，伯克利等名校做博士研究生，去UCLA读MD ,或者UCLA做技术员。

还有一点，从图片上看，实验室有几个中国人的脸，但从名字拼写上看，好像不是大陆本科后留学美国，而是直接就是美国人，移民或中学，本科就是在美国，姓名就是美国化。

雷普实验室网站的资料透明，这比较好。学习与研究的履历清楚，培养学生的情况显示充分，与金蒂在霍普金斯时展现的一样，值得信任。因此，我觉得选择雷普作为博士后合作导师可能相对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