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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文

重 游 法 国

已有 7529 次阅读 2012-10-21 13:19 |系统分类:海外观察|关键词:学者

       

    法国对于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感情,也应该说是相当熟悉,法国,是我唯一的伯伯勤工俭学的地方,更是我父亲苦读两年书的地方,之后他终身都没有离开对法国文学的翻译和研究,一直到去世前他始终是中法友好协会的成员;这个国家又是我多次出访的国家,特别是为了大亚湾核电建设,曾在1987年10月驻巴黎当年的广东合营公司欧洲队长达一年零八个月。在此期间,不仅因工作需要到法国各地访问多座核电站,并应法国同事邀请去一些村落逗留,在周日无所事事之际在巴黎各处转悠。得机会去马赛时,蔚蓝色海岸的美丽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际中。而现在,外孙子又在法国兰斯读书。说去法国,特别是巴黎,总是情有独钟。在女儿夫妇特别想念他们的独生子的情况下,我获得法国友人的支持,以友人相邀的名义,顺利获得法国签证,三人9月28日动身,10月14日归京,在兰斯,马赛和巴黎总共游赏两周,感慨颇多。

时间过去了20多年,原以为多熟悉的法国,其实有了很大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在像在中国的兴师动众的高楼大厦的建设上,巴黎,特别是古建筑林立的巴黎中心地带,从19世纪初奥斯曼设计改建的巴黎后,除了1889年,为了世界博览会合计年法国大革命100周年而建造的埃菲尔铁塔和1989年完工的卢浮宫广场建设的玻璃金字塔外(正好是我当年回国的时间,我的照片集里保留的却是1985年第一次去巴黎时的原景),巴黎并没有搞什么新建筑。巴黎需要的是不时的修整,旧楼更新,但是不准建高楼,街道基本保持不变,好像应该说,巴黎还是巴黎,没有变。高高耸起的老旧的地铁入口表示立杆还是原样,拉扎尔火车站前广场前我曾经歇脚的钟表艺术柱还在原地,所有供游人参观的著名景点都没有变化。但是,却又让我感到不是我熟悉的巴黎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小汽车,街道上到处可见的不准车行的中间一道白杠的红色园牌(国际通用标示),众多的各色人种,参观点的处处排队和处处收门票(原来罗丹博物馆和凡尔赛宫内花园不受门票,卢浮宫每周周末两天都是自由开放)。不知是因为出于保护和维修,还是出于防止游人乱串,不少地方都设立了栏杆。春天百货大楼前人行道上贴着街边立满了廉价购物的小亭,还有卖熟栗子的小贩,卢浮宫广场外到处可见贩卖小纪念物和下雨天兜售阳伞的无业人员,卢浮宫的售票大厅内的墙壁上,用几种文字(其中之一是中文)大大地书写着:注意扒手。如此种种,让我这个熟悉巴黎的外国人感到生疏,感到似乎不是我熟悉的安静美丽的巴黎,那曾经让我随意躺卧在蒂伊勒里公园草地上拍照巴黎,那个让我在周末可以随意逛荡的静静的塞纳河边,那个让我慢慢让我为2岁的外孙挑选可心的小外衣(那是我唯一一次舍得的付出,至今,外孙满3岁时穿着这件小浅粉色外衣的照的照片还在家里的墙上挂着,小外衣则被他的母亲珍藏在衣箱里)的春天商场。商场中人流出出进进,老佛爷商场中随意大笔花钱和小心购物的的中国人被形容像蚂蚁一样,在退税的窗口排队动不动就要1~2小时。也许是巴黎变了,也许是我老了(整78了),我变的胆怯,不敢独自进商场,不敢到处乱逛。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在一次乘地铁的过程中,一向以文雅游离出名的法国人,居然领着两个孩子,为了着急下车,推开门口的人,冲了出去,没有打一声招呼,而门口也确实堵着乘客。这让我瞬间感到仿佛是在中国拥堵的公交车或地铁里。地铁的拥挤和火车里少见读书的人,也让我感到法国已经不是以前的法国,和世界各地一样,手机和果粉处处皆是。

至于我本就不十分熟悉的马赛,从火车站出来(新建的夏尔火车站),我似乎更不熟悉了。1985年夏天从马库尔军用核基地经尼姆到马赛,晚上因为误了回比利时的火车,又没有旅馆可以歇脚,我在火车站(离海边不远的老火车站)内强呆了一晚上,一大早迎着日出走到海边,见到的是刚刚从港外回来的渔船,从渔船上卸下的新鲜鱼的售鱼摊摆满了海港边,到处是人,卖鱼的和买鱼的。十一点后,鱼摊收场,一群吉普赛人上场,一位穿着大舞裙的姑娘旋转着在跳舞,她的族人在旁边算命收钱;背转身,沿着石灰质的山崖,爬上高高的保卫圣母院,眺望远方地中海中的伊夫岛。所有这一切,都让我想起古老的法国,想起大仲马描写的基督山恩仇记里的场景,甚至联想起雨果描写的巴黎圣母院里的艾斯米拉尔达。可是,今天的港湾里只有游船,游船的桅杆林立,塞满了港湾,没有任何渔船,早上看不见任何鱼市(据说有了专门的售鱼点),港湾上的隧道在检修,处处让人感到在迎接2013欧洲文化中心城的忙碌。和巴黎一样,小汽车川流不息,旅馆前的车行道上不时地堵车,出行必须挑个错开高峰的好时光。

变了,这两个最大的法国城市,但是,细细观察之后,其实变的是人流,车流,失业的在街头闲逛和卖小货的的人多了,西亚,非洲流过来的人多多了,中国和日本的游客随处可见,特别在巴黎,到处可见温州人开的中餐馆,在19区,据说还有卖淫的中国妇女。过去法国人对峙不屑的麦当劳,现在也处处可见,哪里还正是顾客络绎不绝们当然都是年轻人,对于他们,只要省钱省时间,就行。各处的游客,特别是老年游客,比20多年前更是多多了,尽管10月已经不是旅游旺季,大量的白发苍苍的老年人旅行团,由导游引导着,在马赛郊外的高高低低的坡道上艰难地爬行着,在卢浮宫外的广场上排着队等着购票,说明这世界老龄化的到来。其实,这不是法国特有的变化,是整个世界在变。

有许多东西,法国是永远变不了的,那就是他们对文化历史和人文的钟情,他们对自然绿色的关注。

法国朋友带我们去枫丹白露王宫参观的路上,带我们去了一个小村子,也就在宫前环绕的森林区中,那是前印像派画家云集的地方,一群画家在那里描画风景,特别是那里的森林。画家们早已不在人间,他们的住所早已属于他人,但是小村落里到处留着他们的印记,不是墙上留着他们的名姓,就是在窗户上贴着他们的画作,小村落安静,清洁,道路还是石砌的地面,处处给人一种艺术无处不在的感觉。

在马赛,另一位朋友开车在去小港湾的途中带我们去了一个马赛郊区的棚户区,那是二战后一些人,在相当长的一段路上,逐渐建立起来的,我觉得就像我们城乡结合部的贫民区,私搭乱建而成,那么多年以来,这些棚户在自己的房前房后又加盖了一些,扩展了房间或院落。马赛区不准这样建设,要对这些建筑拆除,这些人就游行抗议,马赛市长给与了支持,市民开玩笑说,这个市长来自棚户。但是大家也是给予了宽容,说,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因为这些住户,现在是平日里在马赛工作,周末回家,退休后,他们还愿意回到这些房子里度晚年,因为街坊邻居熟悉,有朋友,有人说话。我们的车走了一个来回,区内道路很干净,从平面上看很整齐,并没有凹凸,加上屋前屋后的树木花草,其实很别致,只是房子简陋些。这件事难道不是法国人特有的宽容和人文特点吗?

马赛附近的小海湾和卡西斯深海湾,那真是美不胜收。为了保护自然美景,这个地区并不是天天开放的。

小海湾实际是地中海海水冲刷石灰岩形成的沟渠,这些坚硬的石灰岩是极好的建筑材料,竖直的石灰岩笔下奔流着蓝色的海水,在末端,石灰岩被切割,形成断裂孤立的石崖,而海水也在这里被岩石吸收而消失,这种奇特的地理也就只在此处才有。岸上游人不多,少数人或坐或立,应该说都是马赛人。我们的朋友说他每次从他居住的小村到马赛来看儿子,就爱和老伴到这里散步,因为空气新鲜,景色优美,还十分安静。

卡西斯海湾是地中海蓝色海湾的起点,我们贴着岩边站着,可以看见突出的石岩,石岩下的海水深达600~800米,十分洁净,海水蓝中掺绿,极为少见。海里的鱼十分美味,但是有严格的禁渔期。

马赛人决不把这种少有的自然资源商品化。这里海水的洁净使后面的戛纳和尼斯,直到摩纳哥,整个蓝色海湾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从凡尔赛宫到巴黎,中间可以经过一个镇,美东(Meudon),地势比巴黎中心高得多(巴黎实际是是一片塞纳河流经的一小块盆地),那里有个公园,据说路易十五的两个女儿曾在那块地上见有她们的宫殿,革命之后宫殿全部被铲掉,公园成了一个不收门票的绿地,只见树木和草地,从高地的围墙可以遥望没有高建筑的巴黎。

在去往枫丹白露的路上,国王曾钟情的自然森林一直保留着,标识牌赏给的路排名居然还是“国王森林”。凡尔赛外面种植着成排的树,被法国的园林工作者休整的齐刷刷的,犹如我们中国的盆栽,可是那里却是高大成排的树木,这种园林休整,却是法国一绝,据说从事园林工作的人员相当不少,而且有不少工程师,真让人叹为观止。

绿色,真是随处可见,被法国人珍惜着。

至于法国传统的旅游景点,特别是那些美轮美奂的王室宫殿和王家园林,美术名画,各种石雕,完全不需笔墨,那是法国旅游的重要资源,当然是在保护之列,我只在这里列出一些照片足矣。

想要提及的是,当我们在凡尔赛宫旁的大特里亚农王后宫后的花园游览时,经法国朋友介绍,才得知,是路易十四,这个太阳王,为了休闲,购下了特里亚农的小村,改造成了以王后居住和娱乐为主的宫殿,故而店内陈设全是各位女王及国王(特别是路易十五)情妇的像和居室,花园也以自然花木为主,花园中的水渠和凡尔赛宫花园的水渠成十字相连,成万的农民在此辛劳而亡。由此,我就想到了法国大革命。自大专制的路易十四和奢靡昏庸的路易十五给民众的不满埋下了种子,尽管路易十六已表现得比较宽容,开始愿意改革,但是埋下的种子却以不可遏制的态势爆发。

大革命中一种渴望推翻,渴望暴力的思维在主宰着一切,当民众冲向巴士底狱时,尽管狱中只剩下了7名囚犯,狱长也支持民众并同意放人,但是,冲动的民众还是冲破了巴士底狱,踏死了狱长。现在的协和广场原来的名字是革命广场,广场那个中间的路易十五的巨像被推倒,在原地立起了断头台,成千的人在那里被断头,不仅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玛丽 安托奈特在那里被断头,而且革命中最坚决,杀人最多的罗伯斯庇尔也在最后被推上了断头台,屠杀,嗜血,看着杀人拍手叫好,人们几乎丧失了理性。这样旷日持久的冲动终于冷静了下来。断头台被撤除,现在的协和广场上的立柱是18世纪后期,埃及国王送给法国的从埃及运来的方尖碑,一个足有3000年的历史文物,在方尖碑旁建立了美丽的喷泉,四周还是最早就有的代表法国统一的六个大省的石像,并且改名为协和广场。这些是我以前在法国工作是不清楚的,是这次再去法国之前看了林达先生所著《带着一本书去巴黎》才了解到的。现在,协和广场上人来人往,游人如织,有多少人在思考这样一个社会问题:冲动和革命的起因和代价。法国几次复辟后来坚持的民主和全民的教育(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免费教育,公立大学,不论国内外学生,学费低廉,住房还有助学金补贴,学校伙食非常便宜),医疗有保险支付,医生就是看病,不和病人谈钱,医药分家,到处可见药房,水是国家福利,免费提供,……如此等等,当然,高收入者的缴税也是相当厉害的。这些难道不值得我们思考吗?

我这里必须提及一件事,想说明法国仍然是充满文明礼貌和服务周到的国家。我们三人从马赛经巴黎去兰斯,购置的票是绕过巴黎室内,在市郊Marne-le -vallee 一站转车乘特快火车直去兰斯香槟阿登火车站,到那个火车站我们需要乘电车进兰斯城。没有想到在Marne-le-vallee站下车后,在不断更新的火车进出站的电子牌上找不到我们的火车号。我想着时间有限,赶去问讯处打听,没有想到,问讯处的年青接待员告诉我们,那趟车因故停运,取消了。我就问他,我们该怎么办。他给我们几个方案,我发现他都是按照到香槟阿登的思路提供的方案,于是我就直接告诉他,其实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兰斯。他立即推荐我们到售票处换票,而40分钟后就有从巴黎北站去兰斯的特快火车。我们直奔售票处,售票员知道我们的要求后,立刻免费给了我们三张巴黎地下快火车RRA的票,告诉我们在何处倒地铁4号线到巴黎北站,在乘去兰斯的快火车,然后给了我们三张乘那班火车的票,票价为“0”。就这样,法国因故火车停运的事,让我们不花一分钱,到了兰斯,一进车站,就在月台上见到了我的外孙。如果这件事是在中国,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不敢说。

法国的旅游业如此兴旺,法国人对外语的容纳也就宽容多了,所有的服务行业和窗口,英语都流通,不仅如此,在凡尔赛和枫丹白露在宫内参观时还提供中文的解说耳机。

法国,还是法国,总有让人数落和叹息的一面,也总有让人看不够的美丽的地方,但是她显得更加宽容,更加吸引各地的游客了,当然,也靠各地来的游客吸收金钱。

再游法国还是让我见识了不少,特别是经过朋友的介绍,很有收获。下面我贴上一些照片,作为此文的实物说明。

 

注:因为传照片太费功夫,几次失败,我放在专门的照片集中发表,请原谅。



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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