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杯咖啡都在等一个人2

曾泳春

1      

       这星期的开始，我做了一件比较开心的事——收了上周来找我的那个捷克女博士生。在她上周敲开我办公室的门时，我几乎是拒绝了她。我说不能确定会接受，让她先把简历和材料发给我，同时也可以发给其他导师。我的打算是给自己和她一些时间，因为我知道会有别的导师想要学生的。

    那天她回去后很快就把简历和材料发给了我，我回复说需要一些时间看，下周会给她答复。过完中秋节，我昨天花了点时间“认真”看了她用（应该是）捷克语写的硕士论文，虽然宛如天书，但通过论文里的那些图，我知道了研究内容，相当有趣。于是昨天下班前我答复了她，欢迎她的加入。在答复她之前我做了几件事：一是看她的材料，二是联系我们学校的国际交流学院，了解了这些学生的来源和资助情况（他们都是申请到了中国奖学金的留学生），三是思考了她的课题方向，四是安排了她在组里的座位和搭建实验装置的场地。完成了这些预备工作，我才敢接受一个学生。这个姑娘一早就高兴地回复了我的email，她显然在静静地等待我的答复，在表达了感谢之后，她还promise, will work very hard。看到这句话，我有些紧张起来，担心生性懒散的我hard不过她。如果我的努力还不及学生，岂不是让学生失望？

    恩尼味，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虽然今年收了三个博士生，一想到后面的辛苦，我的胃就止不住疼，但我是开心的。老实说，我没能力、也不习惯招一堆学生围着自己，我认为要把他们培养出来才算成就。邢老人家有次写出了他对学生的肺腑之言：“我希望自己的学生也是我的良师益友，能够陪我喝一杯，或者一起散散步，或者一起去旅行...我愿意互相帮助...”。

    我不敢说，其实那也是我的愿望。学生不需要多，重要的是要志同道合——他们知道我的孤独，而我知道他们的迷惘。

2

    言归正传。一直想写《走出非洲》的影评，终究是力不从心，因为缺乏生命的力度。虽然我很幸运，去过那片广袤的土地，看过影片里出现的非洲原野上成群的大象、斑马、羚羊、水牛、长颈鹿、犀牛，还有位于赤道线上维多利亚湖里的河马、纳库鲁盐湖上铺天盖地的鹈鹕和火烈鸟......

    我没有经历过非洲的雨季，不知道下雨对女主角凯伦意味着什么。凯伦为了一个男爵夫人的头衔，从丹麦来到肯尼亚，与丈夫一起经营一座咖啡种植园。她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爱上非洲，就像一开始没预料到会那么喜欢原本并不熟悉的丈夫。可惜的是，她爱上的是一个自由的男人，丈夫不停地外出打猎、打仗、猎艳，她没办法让他守在家里，守着她，只有在雨季他才会回来。雨季结束时，凯伦与又将离家的丈夫道别，这样的道别掺杂着凯伦对男人自由的嫉妒和身为女人的无奈：男人出去接受考验和磨练勇气，而女人要接受的考验是磨练耐性，如何面对寂寞。

    凯伦是寂寞的，但她没有在寂寞里自怨自艾，这是这个女人的动人之处。她在独自经营咖啡种植园的岁月里，与非洲土著人（包括仆人）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将男人带给她的伤害转化为对非洲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深沉而博大的爱，赢得了仆人和土著人的尊敬。

    撇开爱情，《走出非洲》里展现的非洲大草原以及凯伦与土著人建立的感情也足以支撑这部电影成为经典。但爱情总是会出现的，不是吗？凯伦背井离乡奔赴的那场婚姻以悲剧告终，却换来了与情人丹尼斯灵魂交融的爱情。有人说，看过《走出非洲》里的爱情之后，对世间的其它爱情都不再向往了。

    我没有想得那么远，因为我没有那么大气，可以将爱情量子化为灵魂之间的交融。我深深沉溺的依然是那些相守的瞬间。场景一，丹尼斯来访，夜宿凯伦的农场。在那个夜晚，动物们在房子外面的原野游荡，但屋里是温暖而安全的，壁炉旁，凯伦为丹尼斯讲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丹尼斯开的头，然后凯伦就接了下去，完成一个动人的故事。场景二，丹尼斯带着凯伦同游非洲大草原，夜里，他们在帐篷外支起一张桌子，甚至还有留声机。原野一片漆黑，身旁的火堆噼噼啪啪地响着，他们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在大自然中相依。

    我也领略过非洲夜空中的星星，那是能让人忘记一切芜杂的明亮。

    在那些夜里，我想到最奢侈的事，就是喝着咖啡和你在这样的屋里长聊，不担心有人打扰，不担心时间流逝。屋外的那棵树如道具一般立在原野上，远处是乞力马扎罗山。此时，我刚讲完一个故事，我们静静相偎，原野有风吹过，星星划落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