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TSAVO的水

曾泳春

周传雄，《今宵酒醒何处》。

人会辛苦因为爱的缘故

    在《走出非洲》（Out of Africa）里，凯伦的情人丹尼斯最终死于TSAVO。就在他终于决定放弃自由与凯伦厮守的前夕，他的飞机坠毁在TSAVO，而凯伦正在内罗毕郊外的农场等着他。

    其时凯伦和丹尼斯早已渡过了情人的激情期，在十几年的时光里，他们相守、分离，不断地相守、分离，而这一切都不是凯伦可以控制的。凯伦一直守着农场，几乎不曾离开过，她的家是丹尼斯落脚的地方，却始终留不住他。他会在她没有预料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也会在回家的第二天又道别离开。

    他是一个自由的男人，男人都是自由的，自由是流淌在男人血液中的元素，which differentiates men from women.

    但男人并不知道，女人其实是不需要自由的。因此凯伦和丹尼斯一次次地争吵，他们并不知道缘由。

    凯伦说：婚姻有什么不好？丹尼斯说：我不会因为那一张证明改变我的生活或更爱你。

    凯伦不语，她望着非洲大草原的夜色，说不出想说的话。然后丹尼斯又离开了，他说他是去做向导，那是他的工作。而凯伦知道，他离开是因为他想离开，并不全是因为工作。

    他不想因为爱她而改变人生态度，那就是自由。

    但是他还是又回来了，这次只呆了一夜，丹尼斯对凯伦说，有另一个女人想跟他一起出发。他说他almost拒绝了，因为知道凯伦会不高兴。

    凯伦当然不高兴，她说：为什么你的自由总是比我重要？

    丹尼斯说：因为我也从来没剥夺过你的自由。

    凯伦说：可是我并没有那样要求，我没有要求你不要剥夺我的自由，我需要属于某个人。

    这是丹尼斯没有想到的，其实也是许多男人都没有想到的。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女人和他们一样为自由而活。

    凯伦说：你的生命中应该有你值得拥有的，而你必须为之付出成本，我希望我是其中之一。

    丹尼斯再次离开了。他在拥有完全的自由和拥有凯伦之间挣扎搏斗。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凯伦逐渐放弃了等待和思念，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经营农场和与非洲人建立感情。女人注定了是要厮守的，无论是与爱人还是与土地，她们不需要自由，她们需要被属于，属于某个人，属于某个家。

    凯伦的咖啡种植园在收获的季节被一把火烧光了，十几年的所有付之一炬。最后的时刻丹尼斯出现了，他一身风尘地来找凯伦，他说她毁了一切。

    凯伦说：我毁了什么？

    丹尼斯说：我的自由！

    凯伦笑了起来。虽然这是她等了很久的归宿，可是她已经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欣喜若狂了。她的心如一塘深沉博大的湖水，所有的快乐、悲伤、付出、伤害、给予、放弃，都悄无声息地蛰伏于湖底，静水深流。这是岁月赋予她的财富，她已经在非洲这片土地上生活劳作了十多年。一个厮守，一个流浪，她和丹尼斯都逐渐老了。

    因为她没有欣喜若狂，所以在约好的星期五丹尼斯没有出现时，她也没有捶胸顿足地悲伤。丹尼斯在结束自由的路上结束了生命，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属于自由。

TSAVO的水，如江南一般柔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