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契科夫小说全集》哪里去了？

曾泳春    

    绍兴路是一条不到500米的小马路，有着浓密的法国梧桐，还有掩映在树下林立的花园洋房。

    差不多五、六年前，我经常去绍兴路闲逛，那是曾经有过并似乎一去不复返的悠闲时光。这条小小的路上有一家“汉源书店”，其实是一家咖啡店，卖咖啡，也卖茶，店里有一架架的书，可以边喝咖啡边从架子上取书看。说起来，这样的店现在已经不新鲜了，各种美轮美奂的概念书店层出不穷，书店已经不只是卖书的地方了。但“汉源书店”是早年间出现的咖啡馆，冠以“书店”的店名，也算是概念店的先驱了。

    绍兴路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文艺与风流韵味。文艺是因为这条路上有好几家出版社，上海昆曲团也静悄悄地开在这里。至于“风流”，我想是因为这条短短的路上竟有两处杜月笙公馆。一家“老花园洋房饭店”，据说是杜月笙四姨太的邸宅，也不知真假。另一处杜月笙公馆在“老花园洋房饭店”的斜对面，在那里看到介绍说曾是孟小冬的住所，也是不知真假。只是想起这个曾经也是风华绝代的女子发生在30年代的感情，唏嘘不已。

    选一个有阳光的日子，最好是初夏，梧桐树鲜绿的叶子正好全部展开了，在汉源书店的落地窗前坐下，在咖啡的熏香里一边翻开一本书，一边欣赏窗外的梧桐叶，在阳光下透明得看得见脉络；再选一个冬日，在“老花园洋房饭店”里面对着绿茵茵的草坪吃一顿午饭，想象着这座公馆和这条小马路上曾经的风流韵事，似乎时光倒流了呢！

    但其实绍兴路最吸引我的并不是汉源书店和老花园洋房饭店，而是一家小书店，我那些年去绍兴路都是为了它。那家书店是上海译文出版社的一个小门市部，当时常年卖着一些90甚至80年代出版的书，对我这种有怀旧情怀的女人来说，这样的地方足以让我流连忘返。那些年，我从这家书店门市部一趟趟地搬回那些90年代版的《毛姆文集》、《德莱赛文集》、《简奥斯丁文集》、《雷马克文集》、《阿瑟黑利文集》。

    今天我翻箱倒柜地找出这些书并写下这篇博文，是因为两周前余昕写了一篇《书缘散记：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那样一篇文字如清风徐来，吹散了热闹非凡的浊气。那些80年代版的装帧简洁漂亮的书拨动了我的心弦，怀想曾经的80年代，那是我们带着整整一生的青春在台下张望和聆听的年代，那是遗失的美好，不再重来的风流。

    那天看了余昕的博文，就说要写篇文字和她，无奈一直提不起精神，直到今天才完成，却也写得不三不四。推迟了两周才完成这篇博文，也是因为我一直在找一套《契科夫小说全集》，我清晰地记得5年前的一个夏日，我带着某种欣喜的心情独自又去了绍兴路，微笑地走过汉源书店、老花园洋房和绍兴公园，我从上海译文出版社绍兴路门市部买了一套90年代版的《契科夫小说全集》并拎回了家。我记得那些干净简洁的封面，翻开后一个个优雅的文字，我珍惜无比地把它们放在了书架上。

    可是这两星期来我一遍遍地寻找，却始终找不到我的《契科夫小说全集》。它们像一场梦一样地消失了，一如我们曾经在绍兴路上走过的那些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