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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树下的呼吸与道别:怀念一个人 精选

已有 7883 次阅读 2008-8-16 20:21 |个人分类:生活点滴|系统分类:人物纪事|关键词:学者

前些日子在北方陪母亲看病期间得到一个消息,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去世了(在我看来老索一生成就的取得都是在前苏联时期,因此沿用这个已经烟消云散的名字),享年90岁(1918-200883日)。觉得应该写点什么,可是在外地又没有机会去写,此刻有机会了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隐约知道,对于我来说(或许还包括我这一代人),索尔仁尼琴等于真相与勇气,或许还有一种说不清具体所指的良知。知道他的名字也是快20年的事情了。二十年过去了,我们仍在为说真话而心有顾虑,甚至胆战心惊。去年发生的折腾全国人民快一年的纸老虎事件,终于在追求真相的呐喊声中有了一个不算完美的结果。但意义重大,希望通过这件事,我们能够习惯真实。

之所以对老索感兴趣,是因为我们和他经历了太多相同的东西。可是他用一个人的勇气,让我们对走出黑暗有了勇气。遗憾的是,我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没有发现我们的哪位作家曾经有这样的勇气和文字,觉得很奇怪。记得刚参加工作时买了一本巴金的《随想录》,很厚的精装本,花掉俺的半个月工资,读后觉得实在没有什么令人震撼的,那个钱花的一直觉得冤枉。由此可见,我们内心的恐惧是何等强烈!所以在九十年代有顾准热的出现,其实,今天你耐心看看他的东西,就知道实在没有什么?只不过把自己的真实思考说出来而已!

前段时间又把阿玛蒂亚.森的书《以自由看待发展》看了一遍,觉得写的很实在。他的一个命题我觉得很有趣,即凡是民主的国家都不曾发生过大规模饥荒,而发生大规模饥荒的 国家多是不民主的。他给出的例子也很有趣。直到今天,我母亲做饭的时候,一直喜欢多做,导致顿顿剩饭,我说了很多回,母亲就是改不过来,后来与母亲聊天,知道母亲那代人饿怕了,所以潜意识中总怕挨饿,所以才有这种改不掉的习惯。后来我也询问了很多老人,知道在大饥荒发生前的年景是大丰收,至于灾害情况,可以找气象资料比对一下,这么大国家哪年能够没有一些灾害发生呢?为什么那时侯饿死人了,而最近几年灾害不断而总人口比那个时候又接近翻一翻了却没有饿死人,国土面积还是那么大,什么原因,其实道理很简单。今天在思考大跃进就有些滑稽的味道了,老一代领导人大多是农家子弟出身,至于每亩地能打多少斤粮食能真的不知道吗?显然不太可能,那些关于亩产多少万斤的放卫星的天文数字,鬼都不相信,因此,所剩的理由只能是;权力要公开挑战真理。历史的诡异之处在于这次挑战竟然胜利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即便今天我们遭遇到了N多问题,有N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我也喜欢这个时代,而不是上个时代,因为在上个时代我是完全有可能被饿死的。

老索是幸福的,他一直在批评权力而没有被杀掉,最多是被驱逐出境,而且活到了90岁,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要是在我们的文革时期,他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或许早被革命群众消灭了,并被踏上亿万只脚!至于能不能翻身,他是等不到了。

不写了,希望老索的离去,能够让我们与一个时代毫不惋惜地道别,并重新思考知识分子的呼吸与呐喊,说出我们时代的尊严与骄傲!下面摘录几句老索的话当作纪念。

生命最长久的人并不是活得时间最多的人。

对一个国家来说,有一个伟大的作家就等于有了另外一个政府。

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

苦难有多深,人类的荣耀就有多高远。

人民的精神生活比疆土的广阔更重要,甚至比经济繁荣的程度更重要。民族的伟大在于其内部发展的高度,而不在其外在发展的高度。

一个作家的任务,就是要涉及人类心灵和良心的秘密,涉及生与死之间的冲突的秘密,涉及战胜精神痛苦的秘密,涉及那些全人类适用的规律,这些规律产生于数千年前无法追忆的深处,并且只有当太阳毁灭时才会消亡。

在我的生命尽头,我希望我搜集到并在随后向读者推荐的、在我们国家经受的残酷的、昏暗年代里的历史材料、历史题材、生命图景和人物将留在我的同胞们的意识和记忆中。这是我们祖国痛苦的经验,它还将帮助我们,警告并防止我们遭受毁灭性的破裂。在俄罗斯历史上,我们多少次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坚韧和坚定,是它们搭救了我们。

宇宙中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我们每个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因此当一个沙哑的声音向你说你被捕了,这个时候,天地就崩溃了。

除了知情权以外,人也应该拥有不知情权,后者的价值要大得多。它意味着高尚的灵魂不必被那些废话和空谈充斥。过度的信息对一个过着充实生活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

只要还能在雨后的苹果树下呼吸, 就还可以生活。

我们不要忘记,暴力并不是孤零零地生存的,而且它也不能够孤零零地生存:它必然与虚假交织在一起。在它们之间有着最亲密的、最深刻的自然结合。暴力在虚假中找到了它的唯一的避难所,虚假在暴力中找到了它的唯一的支持。凡是曾经把暴力当作他的方式来欢呼的人就必然无情地把虚假选作他的原则。暴力在出生时就公开行动,甚至骄傲地行动着。但一旦它变得强大,得到了牢固的确立,它就立即感受到它周围的空气的稀薄,而且倘若不自贬成一团谎言的浓雾又用甜言蜜语将这些谎言包裹起来的话,它就不能够继续存在。它并非总是公开使喉咙窒息,也并不是必然使喉咙窒息,更为经常的是,它只要求其臣民发誓忠于虚假,只要求其臣民在虚假上共谋。

(声明:本语录来自网络,没有任何商业用途,谨供欣赏)

2008-8-16夜于南方临屏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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