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和双胞胎表弟

孙军昌    2009年8月19日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舅舅，同时希望我的两个双胞胎表弟能够珍惜学业，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和所有帮助他们的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同样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去年参加高考的两个双胞胎表弟很争气，老大考了585分，老二考了528分（去年陕西省理科一本线为527分）！应该说最后的报考志愿主要是我建议的，他们两个顺利被西北工业大学和太原理工大学录取。

为什么要写写我的双胞胎表弟？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相对来说取得了较好的考试成绩，而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成长实在太艰辛。记得小时候我去舅舅家的时候大人们都说要把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人或者都送给别人，因为当时老家那边都比较贫穷，再说当时舅舅家已经有3个孩子了，很难让一对双胞胎小孩健康的成长。连他们两个现在都知道的原因是当时外祖父坚决不赞成这个建议，外祖父留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刚强、倔强，所以儿女们没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一直都比较艰苦，确切的一些事情现在也无法记起。只是大概到了1997年那几年他们两个快上初中时候舅舅家应该来说比较富裕，那几年由于全国通货膨胀和水果价持续走高，老家那边种的全是红富士苹果，有的人家一年能卖好几万元。即使在手里有了很多钱，但是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按照农村的传统，父母一般都要为成年的儿女们操办好所有的婚事，包括从开始的找人说媒、修建新房直到最后举行婚礼。在这样的压力下，表弟一家经济情况并没有实质性的好转。

我记得比较清楚的一些事情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当时两个表弟应该在读小学四五年级。中考时由于发挥的不是很好，所以自己没有考上县里唯一的重点中学白水中学，而去了县里另外一所中学的重点班，重点的程度稍微低一点。这样我每次去学校的时候骑自行车总要路过舅舅家。有一次妈妈让我给舅舅家带着还他们家几百元钱，我记得当时是暑假前后，到了舅舅家之后他们正在院子里干活。记得当时舅舅站起来的时候看着很累，并且人更瘦了，也没有和我多说话，我把钱给了他们就走了。当时我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后来我放学回家之后妈妈问我还钱的过程时我说了这些话，这时妈妈才告诉我说你舅舅可能患病了：糖尿病！

绝对是晴天霹雳，大家都知道这种病是严重折磨人的不死的癌症，倘若对于比较有钱的城里人并且年龄较大没有什么家庭压力的人来说也倒无所谓，一般来说维持几十年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对于舅舅来说这样的压力将是不可承受的！他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性格有点内向，本来思想负担就重，现在这样一来他就没有继续生活的希望了。当时家里出了十多岁的双胞胎表弟之外，还有外祖母健在，二表哥正在张罗着娶媳妇，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妈妈和表姐陪着舅舅去了西安看了医生，花了不少钱，也买了很多药，可是关键的问题在与舅舅的思想负担太重，想不开很多问题，常常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悲痛之中，结果导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安排的药也就喝的更少了。后来二表哥也结婚了，按照农村一般的传统，他们也分家了，大表哥搬回了给他们前几年盖好的新房，二表哥和舅舅他们住在一起，但是经济、财产已经分开。所以实际上舅舅、妗子、两个双胞胎表弟还有近80岁的外祖母他们几人是真正的生活在一起患难与共的家人！

到02、03年左右全国经济就已经很紧张了，老家的红富士苹果一斤才买几毛钱，更重要的原因是除了妗子之外再也没有能正常下地干活的人了，家里的经济状况可想而知。两个表弟的小学生活是怎么度过的不得而知，他们并不是在本村的学校上学，而是去距离大约1.5公里外的邻村读书，和我小时候上学是一样的。表弟开始读初中是在他们乡里的中学念书，距离他们家大约2公里，当时农村的初中和小学还是收比较多的学费的，不像现在已经基本上不用交钱了。由于家里经济非常困难，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双胞胎表弟能够在逆境中保持坚强，他们2个学习成绩基本上每次是全年级的第一和第二名，学校举行的数理化和英语竞赛前三名都有他们两个的名字！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县里新成立的一个私立学校—新华学校“瞄”上了这两个学生，决定打破常规录取他们进入该校的初中部学习，条件是免除一切学杂费，并且每人每月补贴几十元，在当时的情况下基本上能够他们一个月吃饭！

到了2003年7月，我的高考成绩也算凑合着上了重点线，被一本大学顺利录取，也算是所有的（表）兄弟姐妹中第一次顺利考取重点本科院校的孩子。祸不单行的是，舅舅在照看大表哥的小孩时跌倒在家中，导致大腿部骨折！本来消瘦的身体已基本停止在生长能力，这样一来损失的骨头就很难在愈合到一块。就是出事的那天中午，我和爸爸妈妈去了舅舅家，表姐也来了，当时舅舅躺在床上疼得一直在呻吟，听得我们非常心痛。舅舅当时和我说了几句话，意思是他可能因为腿部骨折就要走了，后来妈妈也是这么给我说的，只是我认为这只不过是所谓的“硬伤”，不会影响本身的患病。到了当年7月，当我把大学录取通知书递给舅舅看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独自坐起来了，在灰暗的房间中舅舅一字一字念完了录取通知书上的所有的字，当时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后来妈妈就给我说过一句话：“要是你舅舅身体好着的话你上大学的一切费用都不用咱们着急！”的确是这样！以前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每逢开学舅舅都会托人给妈妈稍一些钱来，以防我和妹妹上学家里经济拮据。

人的命运总是这样，很难一帆风顺地度过人生中的坎坎坷坷，只不过是命运对舅舅和两个表弟太残酷了！在我离开老家之后大约半年，妈妈就告诉我舅舅走了，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的近80的老母亲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妹妹说安葬舅舅的那几天外祖母特别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能不伤心？两个表弟可能还是年少，当时或许并不能理解人间的悲痛，爸爸的离世对他们的打击不是太沉重。两个表弟在学校表现依然非常非常优秀，初中毕业考高中的时候老大的成绩排在全县20名左右，老二在100名左右，都可以进入县里唯一的省级重点中学读书，并且该校已经通知老大可以去那里上学，但是只免受一部分费用。即使这样，妗子和所有的亲人也是无法承受的，两个孩子长期住校的生活费对她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后来他们两个初中就读的私立学校—新华学校继续和我们“签约”让他们就读新华学校高中部，照过去一样全免学杂费并且每月有补助！所以他们就继续在这里上高中了，自然是学校最优秀的2个学生，到去年高考的时候他们2个是该校仅有的2个应届生考取一本重点院校的学生！由于是双胞胎比较特殊，所以这个消息在我们白水县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新华学校为了扩大影响还在我们县城打出了横幅，邀请县电视台对两个表弟进行了采访，学校还给每人发了3000元的奖励。由于舅舅生前的影响(舅舅生前担任过他们那个大村的村长，相对于现在的村委会主任，并且在他患病后还一直被选为村委会委员)和很好的做人道德，县领导在得知情况后专门约请妗子到乡政府谈话进一步了解情况，后来县人大的领导和两名代表去了舅舅家，看望了外祖母，给了两个表弟每人1000元的奖学金。

两个表弟到了大学之后表现都不错，二表弟申请到了学校的助学金，又有家乡政府的照顾，相信他们的生活会一天比一天好！令人遗憾的是前几日回西安出差回家时买的返程车票竟然和外祖母的生日是同一天，车票当时被我带回也无法续签，在她生日那天看望她的计划也只能落空，深深的懊悔！以前和两个表弟通电话我总说：“你两要好好照顾好奶奶，权当继续尽你爸爸的孝心了。家乡政府对你两的奖学金和其他照顾并非纯粹是你两的‘功劳’，依然健在的奶奶和你爸爸生前的影响都是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