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网博主、留美学者虞左俊博士2018年11月17日发文评论我修订的《简洁的原理》（英文版），并说“大多数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随后一个多月里写了几十篇跟The Elements of Style相关的文章。

二十几篇文章，阅读量也不小。首篇直指我修订的《简洁的原理》（英文版）。后面的几十篇更像是因我这本书引发虞博士“现学现卖”The Elements of Style。

谬误甚多，有必要答复。

错误的英语写作观念一旦形成，要改正就很难。期盼科学网的老师同学转发。谢谢！

回答11月17日这篇文章。博客原文：

第一部分

我对余子龙老师的书《简洁的原理》（英文版）的看法：这本书的对象不是中国科学家（包括研究生），因为是英文版。（我问了一些“学生”，有的说：看不懂The Elements of Style（4th edition）第一部分的大纲。）我当然不敢说“伟人”写得不好，但是，大多数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我不得不现实一点。

虞博士百分之百没有读过我的修订版。所以，第一句话就说错了。

第一句错了，后面通盘都错，没有再看之必要。我还是认真看完并认真答复。因为我修订这本书就考虑到广大的科学工作者、技术工作者，在读理工科的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公众号菜单栏“不可不读”里的参考书目和注释出处可以佐证。《简洁的原理》（英文版）第51-52页引用《自私的基因》作者Richard Dawkins的文章“Good and Bad Reasons for Believing”讲的就是科学的方法。

我一个文科生为什么会考虑到中国科学家的需要？

一个原因是2013年中国科协联合财政部、教育部、国家新闻出版署、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实施的“中国科技期刊国际影响力提升计划”。

另一个原因是我常常浏览科学期刊，国外的如Nature、Science、Cell，国内的主要是浙大英文刊物。

提升英文期刊影响力，文字是基础。英文写不好就少有人看，就会埋葬学术思想。

回到虞博士的文字。

（1）第一句犯了逻辑错误：“这本书的对象不是中国科学家（包括研究生），因为是英文版。” “因为是英文版”和“这本书的对象不是中国科学家（包括研究生）”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2）第二句（我问了一些“学生”，有的说：看不懂The Elements of Style（4th edition）第一部分的大纲。）证明虞博士没有读过我的书。我的书有《使用说明》，在书的第3页。

这是我七年修订、几十遍拜读不同原版后的心得，是我给出的阅读建议。

读过的版本如下：斯特伦克两个版本（1918年版、1920年版）、怀特修订的三个版本（1959年版、1972年版、1978年版）、挂在怀特名下的两个版本（1999年版、2009年企鹅插图版），还有四五位美国英文教授、编辑修订的不同版本）。

虞博士说的一些学生看不懂怀特版的“The Elements of Style（4th edition）第一部分的大纲”，在我的意料之中。

也有一看就懂的。我曾建议北大一位读法律的研究生（本科英语专业）读这本书，那时我的书还没有出版。后来给她送书去，她说买了怀特的，都看完了，说”很简单，都能看懂“。

说容易，美国小学高年级就看这本书。有小学四年级学生给怀特写信，请教用法问题。虞博士有时间可以翻看怀特书信集：Letters of E. B. White。

说不容易，大学老师、专业作家、专业编辑很多都在读，好些大学老师还要求学生必须背熟。我以前推文用过香港《号外》创办人陈冠中回忆他在美国波士顿大学学新闻的文字：

不过他[沈承怡先生]还有招。他要大家背熟一本叫《简洁的原理》（英文版）的书的部分章节。没错，是一字一字的背诵。《简洁的原理》（英文版）是教中学生或大一学生的课外书，而我们是堂堂新闻系研究生，现在不光被指定要看还要背，算什么跟什么？英语是我第二语，连我也觉得委屈，其他美国学生可想而知，何况那届同学里有一半是英文本科毕业的。

过去三十年，我劝过不少想学好英文作文的人去看这本书，也买过多本送人。

我从幼稚园学ABC开始，经过小学、中学、大学，漫漫十八载练英文，到了背熟《简洁的原理》（英文版）里的作文天条那个晚上，才算真正完成了英文作文的基础教育。后来连我的美国同学都没有一个抱怨。

（说明：书名已改为我现在的译名。）

（3）第三句（我当然不敢说“伟人”写得不好，但是，大多数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里，虞博士谦虚地说”我当然不敢说‘伟人’写得不好“。但我翻看了虞博士的几十篇相关博文后认为，评论有些草率。证明如下（原文截屏如下，不再去找原文，以后再点评原文；这儿只注意第一段文字）：

没有认认真真看完这本书，就现学现卖，我只能说：学术不严谨。

其实博士只要去清北复交淘宝店看看商品详情，至少我会认为您是读过我这本书后发表的评论：

https://item.taobao.com/item.htm?id=578721768255

如果博士再有点探究精神，可以根据淘宝店页面详情后面的图片找到我的公众号【清北复交】菜单栏去看看我的修订参考了哪些书，用法和例子又出自何处。

参考书目我已经放在科学网博客里：

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3422258&do=blog&id=1206792

用法注释和例子出处还存放在公众号【清北复交】：

https://mp.weixin.qq.com/advanced/selfmenu?action=index&t=advanced/menu-setting&token=105927496&lang=zh_CN

虞博士所言的“大多数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是主观判断，还是科学依据？科学写作中应该少用这类模糊的词，怎么也得说百分之多少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另外，“中文版的英语教材”，我还没有看明白，中文翻译还是用中文教英文写作？

因为虞博士没有提供科学依据，所以我就认为“大多数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是虞博士的主观判断。

既然虞博士认为，“大多数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我就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推荐Style Toward Clarity and Grace by Joseph M. William。这本书是英文的，不是“中文版的英语教材”。而且，您的注解刚好适用评价这本书（以后为分析这本书）。

既然虞博士认为，“大多数中国科学家还是喜欢看中文版的英语教材”，我就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推荐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而且是在写完有关The Elements of Style的博文半小时后就推文。2019年1月27日后更有十五六篇博文讲自己用这本书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讲课用。这本书是英文的，不是“中文版的英语教材”。

虞博士推荐的这两本英文书，我很熟悉。我对Style 这本书还有所研究。

图片是第10版文字，誊录了第11版的改动文字。

至于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这本书要删去很多内容。

个人的研究很主观，自娱自乐，不足参考。

对这三本书，The Elements of Style、Style Toward Clarity and Grace、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我找一个比较客观、有一定说服力而且大家都可以找到的证据：Syllabus Explorer。截屏并分析如下：

The Elements of Style在1,732,393本指定阅读书目里名列第一。

Style有很多版本。理念很好，但讲解分析啰嗦过头，自己提出的要求自己做不到。

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有不同版次，但Syllabus Explorer只有这一条数据。

往Syllabus Explorer上传syllabus的不是只有美国一个国家，而是全世界很多国家和地区。所以，用这些书的并非都是美国的大学。

我们比较这三本书在所有推荐书目里的推荐排名。

从这些数据来看，The Elements of Style是远超另外两本书的。三本都是好书，但好中有好，排名次：上、中、下。敢问虞博士，为何对一流的书连认真读完的兴趣都没有？

俗话说：求乎上，得其中；求乎中，得其下；求乎下，得个屁啊。

话糙理不糙。严羽《沧浪诗话》里说得更顺耳：“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

​下面这四点是《简洁的原理》（英文版）专有。

1. 2011年，美国《时代》杂志（Time Magazine）把《简洁的原理》列为1923年至今的100本最佳、最有影响力的图书之一（https: en.wikipedia.org/wiki/The_Elements_of_Style#cite_note-Time-2）。

2. 美国兰登书屋出版社的现代图书馆（Modern Library）100本非小说类最佳图书榜单上，《简洁的原理》在专家评选的榜单上名列第21位，在读者评选的榜单上名列第75位（www.modernlibrary.com/top-100/100-best-nonfiction）。

3. 英国《卫报》（The Guardian）100本非小说类最佳图书排行榜上，《简洁的原理》名列第23位（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6/jul/04/100-best-nonfiction-books-all-time-elements-style-william-strunk-eb-white）。

4. 学术杂志Nature官网上推荐的书只有这一本（网址见文章最后部分内容）

第二部分

The Elements of Style是给（美国）大学生上写作课用的教材。如果我们能啃下来，一定对写科技论文有益。但是，如果我每天走路30分钟就能降低血糖，我应该不想走90分钟（没有时间呀！）。所以，我的大纲是能简单就简单。对于能力非常强的学生，上一篇博客已经是“最后的一堂课”。

（1）第一句“The Elements of Style是给（美国）大学生上写作课用的教材”说对了一部分。这本书几十年前就成了美国大中小学的课外书，而且很早就走向社会为广大人民群众接受了，甚至成为有些家庭的传家宝（读这本书的铁杆粉丝Mark Garvey的书Stylized深入了解）。在美国，William Strunk和E. B. White已经成为这本小书的代名词，大家称这本书为：Strunk & White。虞博士在美国工作，应该知道这个Strunk & White的分量吧。

再说了，虞博士推荐的Style Toward Clarity and Grace、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都是美国大学生上写作课的教材。

（2）第二三句“如果我们能啃下来，一定对写科技论文有益。但是，如果我每天走路30分钟就能降低血糖，我应该不想走90分钟（没有时间呀！）”怎么理解？

虞博士推荐的两本书Style Toward Clarity and Grace和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都比The Elements of Style厚。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厚得不知超出几倍了。

《简洁的原理》（英文版）最薄，全是干货，而且teaches what it preaches。是读干货满满的书节省时间能“降低血糖”，还是读啰嗦冗长言不由衷的厚书节省时间能“降低血糖”？

用美国畅销书作家、很多人熟悉的《肖申克的救赎》斯蒂芬·金说：

多数关于写作的书，里面写的都是废话……《简洁的原理》（英文版）是个例外（most books about writing are filled with bullshit ...One notable exception to the bullshit rule is The Elements of Style, by William Strunk Jr. and E. B. White.）。

说得对极了！

第三部分

1.   语态 （最简单，虽然非常有争议）

2.   常用时态（已发表的博客）

3.  一些标点符号（参考The Elements of Style）

4.   常用句型（主语谓语的“一致性”，参考The Elements of Style）

5.  段落（参考The Elements of Style）

6.   修改、修改、再修改（简洁为上／逻辑性／一致性）

虞博士的这六点可能是接第二部分后面文字：“我的大纲是能简单就简单”。我看不明白博士是贬还是赞The Elements of Style。罗列的六点，有三点是要参考The Elements of Style。其实这六点书里都有。如果博士读过我的修订版，应该知道第五章就是讲“修改、修改、再修改”。

总结

我没读懂虞博士的这篇博文，没发现逻辑性，也没发现一致性。推荐The Elements of Style这本书的科学家很多。我举一位国外的科学家和一位国内的科学家。这两位科学家从学术成就和文章写作两方面看都比虞博士有发言权。

第一位是美国科学院、美国工程院、美国艺术科学院三院院士，H因子最高的化学家George Whitesides。他说：

我还要推荐你读一读斯特伦克和怀特编著的《简洁的原理》（英文版），去寻得遣词造句表达思想的感觉。（I also suggest you read Strunk and White, The Elements of Style (Macmillan: New York, 1979, 3rd ed.) to get a sense for usage.）

George Whitesides的文章最早发表在Advanced Material上，据说在业内影响广泛。文章叫：Whitesides‘ Group: Writing a Paper。下载地址：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pdf/10.1002/adma.200400767

第二位是清华大学药学院鲁白教授。他在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做讲座时说：

……我就推荐E. B. White写的《Elements of Style》这本小书。四十年前我用这小书学英文，获益良多。不浅，但简洁易记，内容全面。是教懒人学英文的经典之作，……。首先要指出的，是懂语文与懂得写文章是两回事。比方说，林先生文内提出的田先生的文字例子，我们不能说田先生不熟学英文，但他三十七个英文字才用一个标点，则不能说是懂得写文章。这没有贬意，因为写文章看来不是田先生的专业。是老师们的专业，也是我的专业。行家说行话，这里不妨苛求一点。

附：

对写作科学论文的老师和同学，推荐看看Nature杂志提供的资料。

How to write a scientific paper

（https://www.nature.com/nature-research/for-authors/write）

A number of articles and websites provide detailed guidelines and advice about writing and submitting scientific papers. Some suggested sources are:

(1) SciDev.Net's Practical guides section (including How to submit a paper to a scientific journal and How to write a scientific paper).

(2) The Human Frontier Science Program's report Websites and Searching for Collaborations also contains useful writing guidelines for non-native-English speakers, as well as other helpful advice related to scientific publishing.

(3) The classic book Elements of Style by William J. Strunk, Jr (Humphrey, New York, 1918) is now published by Bartleby.com (New York, 1999) and is freely available on the web in searchable format.

(4) Advice about how to write a Nature journal paper is provided in the Nature Physics Editorial Elements of style.

(5) Advice about how to write a summary paragraph (abstract) in Nature Letter format is available as a one-page downloadable information sheet.

(6) An amusing but pertinent algorithm, How to write a paper (one possible answer) is at Nature Network's New York 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