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对于娟之死的一些看法，我立刻想写的博文题目是“制度保障正道”，以配合“活着就是王道”的说法，因为医疗和消防一样，都是预防为主。如果有意外事件发生，说明预防的制度环节有问题，没有做好把关的工作。当然这个题目太大，我对国内的医疗和保健环节不熟悉，容易被人攻击，所以就放下了。

今天我想问的是，乳腺癌是非常常见的妇女病（好像男人也有），因此这方面的科普工作很多，我也是第一次陪太太作产科检查的时候，顺道听医生作科普的。因此，乳腺癌都是自检为主，通过触摸肿块来觉察局部病变的发生。于娟老师到过国外，又生过孩子，不应该缺乏这方面的常识啊。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

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因为致病原因和失火原因一样，都是很微小，有时是很不重要的。比如，1993年的福州大火有61人死亡，点火原因却是火柴。火柴的能量有多大？一次电线短路，一次闪电的接地，就有可能产生相当的能量，造成失火现象。那么，造成61人的死亡原因，就不是纵火，而是燃料堆积的原因了。我们该如何防止失火呢？防止燃料堆积，或者增加监控和灭火环节，这是防止火灾扩大，进行有效管理的重要途径。如果光顾着管理点火源，就是“宵禁”，是初级社会无法控制火灾时的无奈选择，也是某些敏感场合（如油库）的必然选择，却是代价高昂的选择，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点火条件，因此防不胜防。最好的办法是预防，改进整体环境，从根本上消除火灾蔓延的隐患，防止火灾的扩大和蔓延。如果没有燃料积聚，或者反应机制完善，那么所有的失火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演习，让人更加重视安全的游戏而已。消防工程的任务，就是从根本上防止火灾失控的危险，但不是防止失火。防止失火需要管人，而人是行为最不可琢磨的动物，管理起来代价太高。

把消防的经验转嫁到疾病的预防上，就是加强个人的科普，提倡自我保健和自我检查。健康和安全一样，是靠自己来维持的。我们的宣传总是在说出事靠政府，这是集体为本的说法。政府想做保险公司，但做不了，也没法作。如果人人都缺乏安全常识，出事就找政府补偿，再有实力的政府也经不起这样的补偿要求。如果人人都依赖医院的检查，出事就往医院跑，再能干的医院也会人满为患。国内的医院病人那么多，很重要的原因是生命价格低廉，导致人们不愿为自身的健康投入，积极保健防病。一旦发现出毛病了，已经为时已晚。所以，政府一面提出“出事靠政府，救灾靠军队”，另一面却提出要自救、自检、自保险，这是很矛盾的一种现象。以人为本，当然是要让人自己承担个人的风险，需要自己接受潜在的风险，并自己提出规避风险的办法，包括人身保险和定期健康检查。当然，如果在现有的医疗和消防领域提倡以人为本，会对当前的制度带来很大的挑战。对此，有很多人不理解，觉得国外的制度不合国情等等，等等的理由，“只缘身在此山中”，不知道以人为本的制度是什么样的，以为当前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如此而已。

我进入消防领域11年，最大的感悟是，消防是一种语言。领导关心乌纱帽，才会关心草民的安全。但是，生命几斤几两？安全价值几何？消防工程师很快就可以换算成消防参数，并且计算出成本，就是消防经济学的内容了。 高水平的消防工程师，既不搞简单的防火，也不搞灭火，而是把领导心目中的“生命无价”，转化为可以度量的设备参数，定量为可以接受的安全投入，在整体上带来最大的安全性，而不是完全没有失火现象的发生。消防工程是有术语的，大家说得都是相互能够理解的话，目的是沟通领导的安全需要和民众的安全意识，所以消防是一种语言，用来诠释安全水平的一种语言。

同样，高明的医生，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通过观察和沟通来发现病人的致病环境，提出根本性的解决办法，或从根本上避免疾病的发生。以前的老中医，最大的本领就是观察和诊断。现在凡事都要立竿见影，所以生命价格也越来越低了，因为人们看不起预防，只为重病投资，这需要在制度上寻找问题，而不是只看到病人的生活习惯，或者是某些特殊的致病因素。高明的医生，应当针对病人的习惯提出解决办法和预防措施，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乳腺癌和火灾问题一样，都是发达社会的“富贵病”。吃不起肉，得癌症的概率就减少，这是过去国内癌症发生概率低的本质性原因。同样，走入一户农家，如果家中没有什么家具（说明燃料负荷低），那么你就理解为什么过去中国的火灾发生率那么低了。现在为什么问题那么多，就是因为GDP增加了，而制度建设没有跟上，于是“富贵病”相伴而来，火灾问题此起彼伏。不能在制度上认识问题的原因，就会重视“人祸”，看重个人的失误，谴责来，谴责去，问题越来越多。

有道是，活着就是王道，制度保障正道。防病注重自觉，防灾要靠自救。安全靠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