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与“习惯了”

（王德华）

老友说发现我最近博客更新慢了，多次点进来看看，很失望地离开。并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就不点击我的博客了。然后问我为什么不更新了？我说自己也不知道，有时候就是不想写了。不想做的事情，没有压力，是一定不会做的，或是做不好的。转而想，朋友们赏脸，习惯了看看自己的文字，自己也习惯了写点个人随感、记录心迹和生活，随便就改变了，对己、对友，都不够尊重。昨日又有朋友说，看我的博客，有时候更想读博文下面博友的评论。那是真的。不同思想的碰撞，各种智慧的交流，真是一种难得的风景。

对“浮躁”，想聊几句。

浮躁

与学生交流，学生总以为自己做得不好，很谦虚，很客气，很自责，连忙反省说“自己太浮躁了”。我说不是浮躁，顺口说了“还达不到浮躁。即使是浮躁，也是最低级的浮躁”。虽是玩笑话，学生更有些困惑了。怎么连浮躁的资格都没有达到？我说，不要人云亦云，当今社会他埋怨浮躁，你埋怨浮躁，都在抱怨浮躁。很多人确实没有说自己也浮躁的资格。想想看，我们国家的教育科技那是真浮躁了，浮躁的结果是什么？研究生数量世界第一了，科研论文数量世界第二了。说自己浮躁，达到什么程度了？

浮躁是与功利相连的。浮躁，往往有很功利的目标。不求质量，不求底蕴，不求积累，不求厚重，只求短平快，立竿见影。功利性，功利化，在科研和教育上是不可以的。功利化的教育，功利化的科研，一定会酿成大问题的。但是，浮躁在短期内是见效的，是有“成就感”的。

学生更加郁闷了，汗流了，苦吃了，时间搭进去了，被组里的这规定那规定折腾得够呛，论文没有发表，实验数据一大堆，没有成就感，没有愉悦感，到头来反而连浮躁都算不上了？那么问题在哪里呢？我说没有任何问题，但问题又的确很大。大环境与我们组的要求出现了偏差，个人的心理需求与实际行动出现了偏差。我们训练的要求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打好基础，为了未来（不以论文为唯一目标）。由于现实中获得学位有发表论文的要求，总想早点发篇论文，了却心事，然后希望能静心读点书、做点事。这样心理上就矛盾了，用力的方向相左，合力就在变小，甚至会抵消了。所以，结果往往会很糟糕，不但论文发表不顺利，探索性的实验也受到影响。如果功利化，浮躁的态度，论文可能早就发表了；如果按部就班，不受大环境影响，成就感也就有了。

这个尴尬局面也让我困惑了很久了。有时候想，干脆一起浮躁吧，这样学生们会很快有篇论文发表，按时毕业，获得学位，皆大欢喜。真能皆大欢喜吗？或者干脆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教育理念，把能力和素养培养放在第一位，这样可能会导致一些学生不能正常毕业，但真正喜欢学问的学生一定是受益的。可是现实允许这样做吗？所谓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真是太难太难了啊。有一天想写篇文章，题目拟好了，“导师一认真，学生就被耽误了”，心太乱，终究没有成文。一认真，烦恼就来了。同样是活在一个矛盾重重的时代，再走走看吧。

“习惯了”

央视边疆行节目有一集里介绍了我国北方森林的一位护林员的生活。一个人在随风晃荡的了望塔上，一待就是十几年。防火的季节，还需要住在了望塔里。可以想象，一个人在几乎与人间隔绝的了望塔上，连收音机都没有，荒无人烟，日日夜夜，那是一种什么日子？该是什么样的一种心境？当主持人问年纪已不小的护林员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时候，护林员想了一会儿，说“习惯了”。又补充说“开始也不习惯”。不敢想象的寂寞、孤独，甚至还会有恐惧，就是通过“习惯了”的方式而坚持了下来。听着有点鼻子酸。

在一次小型学术会议的午餐上，与几位研究生坐在一起。有学生说起最近的实验太忙，有点吃不消了，情绪上开始波动，影响睡眠。旁边一位当了妈妈的学生插话，淡淡地说“习惯了就好了”。见我的眼神里有疑问，妈妈学生说，“真的。开始我也是感觉很累的，又是着急，又是劳累，身体上累，心也累。慢慢就好了，习惯了，现在不感觉累了。”同样是让人听了鼻子酸的话。

有些事情，必须“习惯”，这是一个适应熟悉的过程，一个认识过程。

有些事情，则不是必须“习惯”，可是怎么就习惯了呢？为什么渐渐就习惯了呢？

 “习惯了”，有时候听着是一种安慰，有时候听着则是一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