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侦探和女邦主
         〔美〕弗雷德·罗森  著    高金华  译
   1994年10月３日半夜 1:30左右，在美国俄勒冈州尤金市，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冒着寒风走近一所带车库的平房。年纪稍大一点的男孩有18岁，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子，他轻轻地敲了敲窗户，里边没有人吱声。
   “山羊胡子”对17岁的同谋低声说：“他睡着了。”这两个人都是“74胡弗·克里普斯”帮会的成员，这个帮会不久前在这片宁静的大学社区露面。
   长得漂亮的男孩点头赞同“山羊胡子”的判断，这个“奶油小生”帮助“山羊胡子”抬起车库的卷门，两个家伙悄悄地溜了进去。在车库后方，“山羊胡子”推开一个临时卧室的房门。床上躺着一个肌肉发达的少年，“奶油小生”用双手握住一把左轮手枪，对准正在沉睡的男孩的后脑勺打了一发子弹。然后，这两个帮会成员逃走了。
   一小时后，吉姆·米肖被电话铃声吵醒。这位41岁的侦探快速地穿上衣服、挎上手枪。
   不一会儿，米肖驱车来到一所平房跟前，周围已有几辆警车。这位身材高大的尤金刑警队队员穿过车库、走进卧室。在男孩躺过的地方有一滩血。
   “发现了什么情况？”米肖问他的同伴。“一个少年被杀，”勒斯·雷尼回答，这位矮壮的侦探长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名字叫阿伦·伊图拉，在熟睡中被杀。他母亲在厨房里，精神恍惚。”
   42岁的杰尼丝·伊图拉惊魂未定，和她的另外四个孩子默默地坐着。米肖轻声地问她：“你知道有谁想杀死阿伦吗？”“没有，”她回答，“人们都很喜欢他。”在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米肖发现阿伦参加过这个社区的反帮会运动。这可能是一起报复性杀人案。
   当米肖与杰尼丝·伊图拉谈话时，“山羊胡子”已经跑到威拉米特河边。他把左轮手枪扔进奔腾的河水中，钻进等候在那里的一辆货运小汽车，驶入茫茫的夜色中。
   米肖请教了警察局一位帮会问题专家，他建议米肖去找玛丽·汤普森，她和这个帮会的一些成员有联系。专家对米肖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可能知道有关情况。”
   1991年有组织的帮会开始在尤金市形成，汤普森的儿子博·弗林是“74胡弗·克里普斯”帮会的首批成员之一。当时弗林只有13岁，不久他卷入了犯罪活动，被送到少年监狱服刑。
   最初，公众对尤金市帮会活动的反应不是很强烈，但汤普森比较激进。这位身材矮胖、40来岁的女人对家长们说，“既然它能影响我的家庭，它也能波及你的家庭。”后来，她不停地在中学和青年中心演讲，号召人们抵制帮会。
   随着汤普森知名度的增加，尤金市形成了一股反对帮会活动的社会力量。一位高层官员还说，“我们需要大批象汤普森这样的人物。”汤普森还利用广播和电视开展反帮会活动。当地报纸也对她进行了特别报导。
   1994年年初的一天，汤普森给杰尼丝·伊图拉打电话，“我要去学校劝说孩子不要参加帮会，”汤普森说，“我想找几个能做宣传鼓动工作的孩子。我希望阿伦能和我一起去。”尚未成年的阿伦异常健壮，身高2.2米，体重104公斤，因而有不少帮会想拉拢他。但他拒绝参加帮会，一直没有人能够拉他下水。
   杰尼丝和阿伦一样热心支持托马斯的反帮会运动。后来，阿伦成为汤普森最好的代言人之一，而杰尼丝和汤普森也成了好朋友。
   一天晚上，汤普森对杰尼丝说，“你真幸福，有阿伦这样一个强壮的儿子，”她还说要让自己的儿子弗林向阿伦学习，并请阿伦来保护弗林。当杰尼丝把汤普森的想法告诉阿伦时，阿伦觉得很荣幸，愿意帮助汤普森使弗林保持“清白”
   不久，勒斯·雷尼侦探和其他警官拜访了汤普森，想看看她是否能够提供有价值的消息。汤普森说，出事的前一天，一个名叫桑尼的波特兰帮会成员来她家找过阿伦。托马斯说，她猜想桑尼可能和这起杀人案有牵连。
   雷尼侦探回到总部后，米肖马上给波特兰警察局打电话。但在他们的档案中，没有一名象汤普森所说的名叫  尼的帮会成员。
   雷尼怀疑，汤普森因惧怕帮会而没有讲出她所知道的全部情况。与此同时，米肖翻阅了旧案件的一些档案，有些线索正在唤醒他的回忆。
   在随后的几天中，米肖、雷尼和其他侦探召见了十多个少年，他们都是汤普森的熟人。谁也未能提供这次谋杀的确凿证据，但他们常常提到两个人的名字：“疯狂的乔”（原名叫乔·布朗）和吉姆·埃尔斯塔德。人们说布朗留着山羊胡子，埃尔斯塔德可能是一所预科学校的学生，他们俩人好象在汤普森家里住过。
   10月６日，侦探雷尼和帮会问题专家里斯·雷那再次询问汤普森。看起来她有点伤感。汤普森说，“大约在三星期前，弗林和阿伦被警察抓住。”几个孩子，包括阿伦和弗林，当时正在与另一个男孩打架。有人拔出了一把刀，用它“划伤”了那个男孩的肚子。阿伦对警察说，他看见博的手里有一把刀，并同意出庭作证。
   汤普森接着谈到有两个男孩曾经议论要杀死阿伦。
   “有吉姆·埃尔斯塔德吗？”雷尼插话。
   “是的，还有乔·布朗，”汤普森继续说。“我告诉他们，‘我不想听你们议论这种事’。在那天半夜，就是10月３日，有人来我家敲门。我去开门时，看见布朗和埃尔斯塔德正站在门口。他们说刚才开枪打死了阿伦。”
   汤普森说，因为害怕，上次她隐瞒了实情。“我担心，既然这些孩子能杀阿伦，他们也可能杀我、也可能杀弗林。”
   埃尔斯塔德和布朗被逮捕。在审讯期间，这两个小子越说越露馅。最后他们只好坦白，布朗领着警察去威拉米特河，从河里捞出了那把手枪。一个月后，布朗和埃尔斯塔德以谋杀罪被关进监狱。警察局的头头们松了一口气，认为他们已经侦破了这起谋杀案。但在米肖的脑海中，这件案子并没有了结。
   埃尔斯塔德很快年满18岁，他被从少年监狱送到成人审判机构复审。11月17日上午，杰尼丝·伊图拉出席庭审。当天下午，她在家里听到一阵敲门声，玛丽·汤普森不约而来。
   “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你，”汤普森说，“我要告诉你，我为你感到骄傲。”玛丽用胳膊搂住杰尼丝，用紧紧的拥抱向她表示支持。
   米肖无法忘却阿伦案件。开枪的人已被关进铁窗，但普通帮会成员极少自作主张去杀人。他猜测，一定有别的什么人发布了追杀令。
   米肖回想起两年前的一次办案经历，找出了当年的笔记。他的一位朋友经营广告招牌和帆布遮阳蓬，这位老板怀疑一个雇员侵吞货款。米肖进行过调查。
   这位老板的营业员正是玛丽·汤普森。表面看来，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但她的履历表展现了她所受过的教育。此外，米肖还发现了汤普森列出的一份清单，她以“业余调查者”的身份向约瑟芬县的执法官员提供情报。米肖打了几个电话，发现她确实是一个反映毒品线索的告密者。
   当米肖找汤普森谈话时，她说自己可能是临时挪用货款，忘记了归还。米肖的朋友不愿起诉，只是辞退了汤普森，此案当时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米肖感到不安。汤普森是一个说慌老手，并且有保护儿子的动机。这位反帮会积极分子是否为了保住弗林而陷入犯罪的泥潭？
   一些警察感到米肖的猜测意义不大，他们仍然认为汤普森是一个有作为的同盟者。但米肖的上司允许他向法院提出申请，对汤普森家进行窃听。
   1995年１月13日，警察局在尤金市区设置了窃听哨，米肖、雷尼和另外几名警察守候在汤普森家所在的街区。
   第二天，警方听到汤普森正在同“74胡弗·克里普斯”的一名成员谈论埃尔斯塔德的供词。汤普森说，“他们知道我没有说出全部情况。”
   “我也一样，”这个同伙回答，“但他们无法找到证据。”
   三天以后，即１月17日，弗林与一名“74胡弗·克里普斯”成员通电话，他们显然是在谈论偷汽车。“不知维特是否愿意和我去，”弗林问道。这位帮会成员说他自己可以参加，弗林说，“我们缺少资金。”
   米肖正在集中精力倾听。“缺少资金”是一句帮会黑话，意思是要找一把武器。汤普森曾经声称儿子弗林是“清白”的，而这位“清白”的公子正在策划找一把左轮手枪去进行盗窃。他准备从一名14岁的姑娘那里得到这把手枪，这个小姑娘在南尤金中学读书，也参加了帮会。米肖提醒警察们做好准备。
   那天上午，这位帮会少女钻进一辆切维牌汽车，把一支左轮手枪交给弗林。当她跨出车门、警察迎上去时，切维车加速逃跑了。
   汤普森的一个朋友通过无线电得知警察正在追击弗林，他马上打电话告诉汤普森。米肖听到了这个电话，也听到汤普森在呼喊，她催促弗林甩掉警察。经过一场高速追逐，弗林被逮捕。不久，他被宣布犯有阴谋抢劫罪，被判处了61个月的徒刑。
   １月21日，当米肖正在喝咖啡时，窃听器里响起了电话拨号和振铃声。接着线路上传来汤普森的嗓音：“对－－这是洗脑。害人的母狗。再来电话。”
   米肖越来越确信，汤普森正在做茧自缚。
   后来的一些电话使汤普森的活动进一步暴露。有一次，一个名叫史蒂夫的同伙打电话告诉汤普森，有个朋友的两把手枪被警察没收了。汤普森以问代答：“他们都不是我们的人，对吗？”米肖明白她正在谈论帮会成员携带的枪支。
   １月29日，有人打电话给汤普森，怀疑一个同伙使弗林进了监狱。汤普森咕噜了一句，“我们要撕了他！”意思是想把这个揭发者置于死地。
   对米肖来说，这些对话证明了一个惊人的真理：汤普森决不仅仅是一个反帮会的积极分子，尽管她利用这种身份解救过自己的儿子；她本人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帮会犯罪之中。整个城市都被她欺骗了。
   事实上，汤普森是“74胡弗·克里普斯”帮会的头目。窃听到的电话录音证明她直接卷入了帮会的犯罪活动。她那反帮会姿态只不过是掩盖她招兵买马的烟幕弹。
   米肖认为，应该及时对汤普森采取行动。
   然而，直到1996年４月，汤普森才受到最后的审判。一名女性帮会成员出庭作证，阿伦被杀的那天晚上，她给阿伦家打电话确认阿伦当晚在家。然后她又打电话向汤普森报告，汤普森发出了追杀令。
   陪审团认定汤普森犯有策划谋杀罪。在宣判前，法官让杰尼丝·伊图拉发言。她站在法庭前，怒斥汤普森的弥天大慌，然后转头盯着汤普森说：“阿伦是你的朋友，你照样毫不留情地杀害了他。”
   法官判决，汤普森必须进监狱服刑，不许假释，刑期为十年半。汤普森被监禁，“74胡弗·克里普斯”帮会在尤金市的势力也分崩离析。
   译自：美国《读者文摘》1997年第６期第159-164页。
   原载：《中外期刊文萃》1997年第20期第16-17页。（编辑：尉颖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