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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在前方(八十一)

已有 2551 次阅读 2016-12-28 19:43 |系统分类:人物纪事|关键词:学者| 厕所, 开心, 精神病人, 遇到

人可以忍受饥饿、疾病、紧张、痛苦、悲伤,甚至有人沉溺其中,逐渐形成一种支撑生活的习惯,唯有愧疚,鲜少有人强大到可以理性地把握或者超越。坐上冷雨里回学校的72路公交车,鼻间潮湿混沌的空气逐渐把视野打开,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头发时常飞起来,说话让人想叫他小声一点的人。他的声音,看过来的眼神,惯于出卖内心的表情,遇到时的欢喜,还有在他退学后心里面沸水一样翻腾的懊悔,都没有褪色。

   神校举行秋季运动会的中途跑回寝室上厕所,接水房布置在走道远离楼梯的另一端靠近天空和树丫的拐角。那种旧式的90度折线型槽坑,无冲水、无挡门、气味刺眼,人人可以瞥见彼此,人人眼神尴尬至极,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贸然走进去的地方。转过拐角,估摸着没有人走进去,一张明晃晃月白色的脸跃进投入房内的视线。打算转身离开,一阵洪亮的声音笑嘻嘻地在耳朵里喊:“你上,你上。”窘迫得满脸发热,实在忍不住,只好抱着胡兰就义的心态蹲下来。身后砖头堆砌的透光墙面洒入几道上午才有的清新亮光,月白脸叉腿起立,在距离不超过2米的左前方侧头倾耳地体会了我45秒钟关于挣扎和放弃、不情愿但不得不、极力小心却雷鼓轰鸣的复杂情绪。

再碰到,他好像认识了我十五年一样熟络地打招呼。去食堂二楼排队买午饭,他扭着脚站在旁边说:“新毛衣好漂亮!”几个不常往来的朋友在桌子另一边坐定,正对面的高个子女生从不锈钢盘子上夹起两皮幽绿的菜叶放进嘴里,直立脖颈,斜眼说,你怎么认识精神病人。不记得接下来听进去什么,说出来什么,只记得从那以后开始违心地躲避和他接触。学期还没有过半,他的活泼和热情已经被神校24小时的监闭消磨成了怨怒。和班主任发生争执的那天,他恍惚看见我,嘴里在说气愤的话,眼睛却低下来流了长长的泪,我怔怔地站住,找不出一丝头绪。风儿知道,我想跑上去拉着他离开,把他的眼泪抹掉。

   每次回老家,我总默默地期盼在什么地方遇到他,对他说,认识你真的、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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