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秋天赋值

文/蓝莲花瓣

这些天，我走进了秋天之中，抬头看到满树都是黄绿的树叶，蓝天那么高远，好像一直在离开，要把更广阔的空间留给人间。单身公寓前面做核酸的小广场，以前是驾校的停车场，如今那里面只停着一辆车，它有银灰的车身，静静地靠在西南角的栏杆旁边。西边砖砌的围墙上攀缘着红色的爬山虎，低矮的围墙之外、之上，矗立着外面小区里的一栋楼房。

浅淡的黄红色砖墙和灰白的墙壁上，挂着的、匍匐着的、攀缘着的，是艳红的爬山虎，有些层叠着、簇拥着的挤挤挨挨的枝条，另一些独自垂挂，翘起了依然俏丽红嫩的叶捎。在这还算空旷的广场的北栏杆里边，有四颗两两并排着的高大的槐树，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方阵，它们的叶子就是那种黄黄绿绿的样子，看起来树冠还在茂密的状态。

广场上有两个核酸检测点。经过好多天的实践和摸索，组织者和来检测的人们同时掌握了基本规律，使得核酸检测这件事情不再出现人流过大的情况。这使得这个被楼宇和树木，还有爬山虎包围的小广场与秋天一起，显得空旷、稀疏又高远。总有人在，总有人来，总有树在，总有秋天的颜色，它还在明艳着。

于是，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想着要为秋天赋值。梦是很迷离的，说不清是谁在为秋天赋值。

夜里吹了一场风，凌晨六点钟，还有冷风吹过，树叶飒飒，等到天明细观，就发现树梢的叶子已经减少，零零碎碎的。难道为这秋天赋值的是秋风吗？如欧阳修的童子所说：声在树间。那都该是风入树林之中才发出了让他悚然听之的人间秋声。是秋风吹来了，来为秋天赋值的吧。

秋风初起，是什么时候？当它吹散了夏天的炎热，带着调色盘把花青素和叶黄素从叶子们沉睡的梦中唤醒，叶绿素就慢慢地减少了自己的出场。秋风给秋天赋予的是斑斓缤纷的彩色的值。爬山虎由绿变红，越来越红，色泽深厚鲜艳，仿佛在向往未来，又仿佛在回忆过去。

所有的树叶和草叶都在秋风里，随着季节的加深改变着自己的样貌，全绿的，黄绿相间的，更多黄色的，黄色和红色，浅黄浅红的，颜色越来越多，掺杂层叠着。也许秋风当初只想赋予一个秋天给大自然，可到了每一棵树每一枚叶子那里，它们却用不同的热情把这秋风的赋值给渲染了，多少的表达，多少的碰撞，如此多姿多彩的装扮，就把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扮成别样的美人，有了别样的风情，它们都是不重样的，成千上万了，不知道这是多少个秋天，有多少个样貌的秋天。秋风有时候就呆住了，午间阳光明媚，它尽量小心翼翼，温柔而浅淡地轻拂着每一枚叶子。

秋风有那么一秒，那么多次，它也迷失、惊叹在这纷纷繁繁的色彩和姿态里了。这真的就是它秋风赋值的秋天吗？

如果不是风来赋值，那又该是谁呢？是季节吗？季节被地球和太阳共同握在手心里，他俩的关系好好坏坏、远远近近、偏偏正正，全都拿季节做挡剑牌呢。若他俩像小心翼翼的林黛玉和贾宝玉，又是试探又是生气，又是倾心又是担心，便就春寒料峭，柳枝轻揺。若他俩腻歪在热情似火里，这世界便就迎来了炎炎夏日。而如今，美丽长夏已生长到了浓密深厚处，看起来是那么慵懒。

太阳倾斜了身子，虽然离地球越来越近了，却刚刚好地把骄阳似火的温度降了下来。这是多么厉害的默契哦。季节要给秋天赋的值，就该是越来越浓厚的凉爽。云飞高了，蓝天变远了，空气清冽了，地球穿上彩衣，做成一个贵妇。可是季节多么抽象，星辰多么辽远，在这空阔的宇宙空间，美丽多彩的地球，俏丽又孤独。

那就让时光来给秋天赋值吧。时光赋给秋天以什么？我们在每天出门做核酸的机会里去寻找。看着爬山虎的叶子越来越稀疏，可就算有些枝叶都已经枯萎了，它还是红着，红得发紫。我家楼门前的两颗树，有一颗已经脱尽了叶子，显出了倔强、稀疏，皮肤依然泛着青光，看上去还比较年轻的枝条，这些枝条都放在蓝天下，在阳光的流苏里，或者进入大楼的阴影部分。另一棵树上的叶子也都干枯了，仿佛它们彩色迷离的时节，也伴随着蜜汁一样的水分的丢失。

我走过18号楼、17号楼、16号楼的旁边，我转圈而走进校园西南角的13楼后面，看到了遍地的落叶，而阳光依然明亮地依偎着蓝色高远的天空，它们仿佛在宣誓，为无言的时光宣誓，它们赋予秋天的，是成熟和坚强的初始值。如今，如今这些初始值所表达的是什么呢？是宽容和多彩，是包涵和接纳，当然，最重要的，其实是成熟。所有的一切，蔬菜瓜果，它们都成熟了。拂过额角的手，遮眼望去，那些生长过了长长的春天和夏天的叶子们，用彩色显示着最后的力量。

谁也不必担忧，它们后来的失踪。这是时光赋予秋天的最终值，离开水分，离开树枝，离开季节，离开地表，离开能够看得到的地方。花也开过了，果也成熟过了，色彩也放肆过了，就把当初的那些生长都变成了成熟和担当。唯其如此，才能够被时光赋值。

所以，时光赋予秋天最华丽的谢幕。以雍容华贵和大气沉着，款款而行，缓缓释放美丽的魅力，还有寒冷的降临。而在着寒冷中埋藏的，将是为后来磨砺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