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课堂与学生讨论人生意义时，有的学生说：“有的人不追问人生意义也生活得很幸福，而讨论人生意义的人却未必幸福！甚至是越思考越痛苦！”台湾女作家吴淡如曾撰文说，“最幸福的人不必问人生意义”，现实中还有人说多数人是在不幸和困境的时候才思考人生的意义。这实际上提出了“我们是否应该追问人生意义？”的问题，抑或“我们为什么要追问人生的意义”。

  我们是否应该追问人生的意义

  其实，追问人生意义，源于人的理性。人是一种可以追问意义的高级动物，只有人才有理性，只有人才追求意义。人自身的理性是用来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并且也是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发展的。“生命的意义可以始于主体有意识地宣称他已经开始追求他有意识选择的目标”，人的理性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把思维的视角转向人自身及其意义，“认识你自己”就是典型的表征。

  不追问人生意义的人幸福地活着，追问人生意义的人活着并不一定幸福；幸福的人不追问人生意义，不幸和困惑时才追问人生的意义。实际上提出了幸福能否是我们放弃追问人生意义理由的问题。不追问人生意义而生活在幸福之中，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是避免因为追问人生意义而为人生的归宿产生痛苦和不幸；其二是不追问人生的意义而自然地活着不会有痛苦，抑或是把一切都看成是自然，看成是幸福。不追问人生意义的人虽然会幸福地活着，但缺乏意义的活着只是一种自在地活着，人不应该自在地活着而应该自觉地活着。追问人生意义的人未必幸福，但他一旦理解了人生的真谛，就可能会自觉而幸福地活着。幸福的人不追问人生的意义与不幸和困境中的人才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不幸可能是引发人思考人生意义的诱因，但却不能把不幸归罪于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处在幸福之中的人，如果能够把握人生的意义，一定会增加幸福的深度和广度，进而享受真正的幸福。

  探讨和追问人生意义，目的在于“清楚生活的意义，告诉人们如何生活”，因为“知道为什么活着的人几乎能承受任何怎样活着的问题”。

  中央电视台《我们》栏目主持人王利芬，在读高中时读了潘益大《人生就是奋斗》一书，书中“家庭对于有志气有抱负的青年来说，自古以来就只是养育和生活的场所，它既没有理由成为骄傲的资本，也不应成为自弃的包袱”，以及“万里无云的夜晚……月亮虽明，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光彩，只是借助了太阳的恩赐才富丽堂皇；恒星的闪烁，看似微弱，却是在用自己的能量散发光芒”等话语，使她懂得了“人生就是要奋斗”，要像小星星一样发出自己的光；懂得了人生的意义就是为“一个人的价值最大限度地实现，为了生命最大限度地发光”。因而她一路奋斗发展，在“磕磕碰碰、跌跌撞撞”中不断提升自我，做着对社会有价值、有意义的工作。思考人生意义，并没有给王利芬带来痛苦，相反正是因为明确了人生的意义，才带给她奋斗发展的快慰。

  死亡能否消解人生的意义

  人总是要死的。面对人总会死的事实，有人说人生无意义。

  如果是这样，那么人为什么还要活着？显然，追求意义的人活着肯定有其活着的意义。我们说的意义是人活着的意义而不是人死去的意义。如果说人死了还有意义的话，那也是他曾经活着时的意义。所以，人生的意义是活着的人的意义，或者说人活着时的意义。因为人必死就说人生没有意义，实际上是说人生的意义不是人自己的追问，而是别的什么来追问。

  即便人生的意义由别人来追问，也是对其活着时的作用和价值的追问。“死去的是个人，而不是个人想要赋予生命的意义。意义留给了我们，留给了整个人类同胞”，“人生意义，显然是指生者的领会，除非有人能够证明人死之后还有灵魂的存在。否则意义就绝不可能是对死者而言的”。概言之，人生意义是活着的人对自己的意义的追问，不是死去的人或者其他的什么对人生意义的追问。

  到哪里寻找人生的意义

  人生的意义来自于人的活动。从这样的角度说，意义即活动，人生的意义也就是人生活动的内容。一方面，人生活动的内容就是人生意义的体现；另一方面，人生意义总要通过人生活动才能体现出来。就人生活动和人生追求二者本身来说，活动是外在的，而追求则是内在的。人生的意义是人生活动和人生追求的统一。

  人总是生活在关系之中，因而人生的意义也不能离开人与人之间的作用价值。人生个体自我的活动和追求，是自我内在的意义，在这些活动和追求与他人发生关系的时候，就彰显出对他人的作用和价值，这就是人生的外在意义。人生意义既是人生活动和人生追求的统一，也是人生活动追求的内在与其所彰显的外在价值作用的统一。

  人的活动内容和追求，是传承人类的生命和文化，体验快乐与不快乐和幸福与不幸福、实现自己的理想目标和自我价值。人生所有的活动和追求，人生意义的所有内容，都体现在这几个方面之中。虽然人们都在传承、体验、享受，都在实现自己的目标，但不同的人因其不同的活动、不同的追求、不同的理想目标、不同的自我价值，而有其不同的人生意义。

 （作者：吉林师范大学双聘教授王立仁；来源：中国教育报，2009-11-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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