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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挺住,我的人生故事(连载十三)

已有 4213 次阅读 2010-7-3 08:01 |个人分类:未分类|系统分类:人物纪事|关键词:学者| 知人善用的领导

坚持,挺住,我的人生故事(连载十三)
 
一位知人善用的好领导
 
1986年4月,在眼看高放废液固化实施无望的情况下,我应招报名作为核工业部支援大亚湾核电建设的人员,在23日到了深圳。从头学习,从新开始,那年我已经满了51周岁。作为一个普通高级工程师,没有任何行政级别,我与总经理根本谈不上话。
 
1986年9月,工程部的曾总(后来的总经理助理),突然找我谈话,让我出来代理设计分部经理。我开始拒绝,玻璃固化让我伤透了心,我不想再撑头。可是我又经不住劝说,首先,眼看所有头面上的人物都去了欧洲,设计工作在欧洲全面展开,原来的设计经理担任了欧洲队中方队长,代理经理又要去欧洲参加安全分析报告的编写工作,工作实在需要人干;其次,我这是出差,不属于当官,而且还是代理。于是我就走马上任了。代理,拿的是普通工程师的工资(底工资370元,正式的经理,底工资400元),按照这个中港合资公司的规定,享受这个岗位工资的人只能是一个人,代理不能取代。我听说后,对工资的事就从来没有啃过声,只是投身于工作。代理了将近一整年,我在文件上永远签署的是:Acting manager Li weiyin。外国人惊讶地说,一般代理也就3个月,还没见过代理这么长时间的,我心想:这有什么关系?
 
做了设计分部经理,我除了每天加班加点看文件、回复备忘录、参加电站配套设施的招投标文件审查和技术谈判、组织分部工作人员审查欧洲过来的设计资料等等,周日,因为在宿舍内没事,又特别不习惯逛商场(简直不像个女人),我在中午稍事休息后就会进办公室。文件来往全是英语,工作量是很大的。没有想到的是,每个周日下午3点昝云龙总经理就会来电话,询问一周内的工程情况。第一次,我十分惊讶,电话的那头是昝总!他说是找不到别人了,就你们这儿有人,星期一要开总经理部例行扩大会,他需要了解工程进展情况。以后我也就习惯了。昝总大概也就发现了了我这个人:对工程什么事都留心,知道的还毫无保留地全都倒出来,工作拼命,还从来不谈报酬。
 
1987年8月是计划中的反应堆厂房第一罐混凝土的浇灌日期。也是工程全面铺开的时间,核岛土建的图纸一批批的到来,由法国人牵头的技术分部急需土建工程师,按照合同,中方应该向技术分部输送合同中规定的各类技术人员,可是,除了一名刚分配来的研究生(还是学电网的)外,没有人愿意到法国人手下工作,都挤在设计分部内。这个分部是港方坚持,由中港人员组成的纯业主技术部门,与技术分部平起平坐,为便于监督而设立的。昝总面对法国经理的不断要人,心里筹划着解决方案,在与我的谈话中探讨这个问题,。这是他的作风,他很少是以命令的口气下达尚未达成一致的想法。他提出,可否将设计分部与技术分部合起来,既然都为同一个目标工作,干同样性质的工作,何必分成两个部门。我非常理解他的想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是法国人做经理,在自己的公司里,就是自己的成员,再说,我自己也认为,我们都没有干过大型商业核电站,不一起干,能学到什么?能监督什么?于是,我向他保证,请他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逐步实现合并,最终撤销设计分部。他再也没有过问我的具体做法。我立即着手,用了各种不同说辞,首先在一个月内,即,在86年底,先将土建人员全部调入技术分部下属的设计采购处,与法国土建工程师共同为浇灌第一罐混凝土做准备工作,然后动员安全分析工程师和法国工程师同处,最后,大势所趋,到87年年中前,法国设计采购经理接纳了我们全部的核岛机械工程师、常规岛机械工程师和电气工程师(人数超出了合同中的数量)。设计分部撤销,我自己成了该经理的助理。
 
在深圳工作的大约1年半时间,有些在原单位有些背景的人通过摸底,发现我在二院只是一名普通工程师,在公司却似乎有通天和左右(我常常必须出面协调中外方的异见)的力量,再说,我必须考虑公司合同的意图,必须支持和协助法国工程师的合理要求,他们就散布,说我的屁股是坐在法国人的椅子上。为此,国务院还来人调查。公司合同处让我继续工作,不要出面,他们负责周旋。我猜想,这件事昝总应该是是了解的。我自己很泰然:我只和技术打交道,有责任按合同精神办事,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1987年10月,应总经理部催促,我把手头的工作交给法国设计经理,急匆匆赴巴黎欧洲队就任。两年时间内,我没有再与昝总见面。他从来不参加每3个月一次的欧洲协调会(每次都由合同处处长主持),从来不接受任何外方邀请。
 
1989年8月,整个工程的设计工作走入尾声,现场的安装工作已全面展开。作为设计人员,我的支援任务已经完成。这时,女儿刘珂的儿子已经1岁,她天天三班倒,十分辛苦,我回二院工作,可以帮帮她的忙。于是我办了手续,回了北京。
 
1989年11月,我在家突然接到昝总从北京办事处打来的电话,请我到百万庄的办事处去,他想见见我。见面后,他非常恳切地希望我回深圳工作,说,就两年,回去以后,工龄连续计算,这几个月就算休假。我当时感到二院似乎很不在乎我,回来那么几个月也没有人好好安排我的工作,而昝总是如此真心,我就答应了。昝总高兴地对我说,说定了,我们拉拉手吧。
 
1990年过了春节,我又告别了儿女,到深圳合营公司报到。万万没有想到,公司为我在昝总所住的楼上,在六楼给我安排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单元房。晚上,他到我的房里,和我谈了工作。说,让我做生产部外国部长的助理,我当就表示:我在设计院都不做干部,我怎么能做生产厂的厂长呢,还是第一个商用核电站。我十分清楚,部长助理实际就是电厂的中方厂长。昝总说,这是王董事长和他的共同意见,我们认为你能把河底的泥搅起来。他坦率地告诉我,在做这个决定前,他找了一些人听取意见,不少人对我有意见,说我屁股坐在EdF一侧,他说,在听取完意见后,他表示,李维音没有这个问题,只是办事急了一些,然后,他关照我,哪、哪些人不用和他们多打交道,不用认真,还有,遇到人事安排问题,你告诉我,让我来办,其他业务,你放心大胆地去做。这一席话,让我特别受感动,真是让我信服,从来没有一位领导这样对我谈过话,对我的长短处了解的如此透彻。通过这席谈话,我也明白,接产在即,他需要了解生产准备的详细情况,而我是能让他透彻了解生产部过去(他过去的工作重心都在工程部)和未来情况的最合适的人选。我义不容辞。
 
当时,总经理部和工程部都已在大亚湾工地上班,周日返回深圳。而生产部因为办公大楼尚未建成,只能单独呆在深圳办公大楼内,主要任务是组织编写各种规程和筹备未来的生产班子。在生产部正式迁往工地前,昝总每个周六从工地回来后,晚上,准8点,他会从3楼到6楼,听我汇报一周的工作和遇到的难题,然后告诉我,哪些事应该怎么办,哪些是那样办不妥,哪些事由他来处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身后有这样一位支柱。我真是遇到了一位知人善用的好领导。
 
我在生产部担任部长助理的一年中,我主要办了3件大事:
 
向总经理部和法国主管法方人员的技术分部经理说明,当时担任生产部的当任法国部长不是合适的人选,尽管他是个和善和努力工作的好人,但是因为他不理解公司希望生产部以中方为主的基本原则,一天考虑的就是从法国调什么人过来。这个人最终被撤换,代替的是曾经在海外工作的一位法国老厂长;
 
向总经理说明生产部愿来招聘人的思路需要调整,为了顺利接产,原来调入的检修人员都是二级工是不合适的,必须有工程师,这个意见被昝总认可;
 
让所有的人都称呼我李工,不准叫我李部长,我和大家一起劳动,就这样,我和所有参加生产筹备的各级人员建立了良好的共事关系。
 
1991年中,工程部的工作已转入调试阶段,工程部个别身在领导岗位的人需要有合适的岗位进入生产部,同时,法国人希望生产部配备一名法国的联络工程师,以协调工程部和生产部之间紧密的调试配合事宜,这个人需要熟悉电站的系统和接产程序。在研究人事安排的党委扩大会议上,正在大家拿不出合适办法时,我突然发言:我的助理岗位让出,由我出任联络工程师,我自信,无论从业务知识方面,或是对法国调试体系的理解方面法国人不会反对我这个中国人,不雇用法国人,公司可以省一大笔钱,而作为打工者,我不必占着生产部的领导岗位。我的发言之后,王董事长用一种极深邃的眼光望着我,然后拍板定案。散会后,人事部的戴部长在会议室的门口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说,真没有想到你会出这个主意。
 
事过不久,一位中方副部长向我展示了上面的批文,两名副部长和部长助理被正式定为正局级,我礼貌地接过通知,晃了一眼,还给了他,说了一句:祝贺。我心想,我根本不追求这个。
 
事情正如我所料,法国人对我做联络工程师没有丝毫异议。生产部也破格为我安了个联络经理的称号,所有和工程部打交道和协调调试的工作,法国经理都交由我来办,甚至工程部美国部长把两部协调会的会议议程都交由我拟定初稿,因为我成天在工地跑,对工程部需要改进的问题心中有数。
 
1992年整体调试即将展开,我按照预定,一天不多,与4月23日办完手续,返回北京。因为我还想参加自主建设的秦山二期核电站的设计工作。临行之前,昝总由曾总作陪,租下了外国专家村的整个餐厅,请我吃了一顿告别晚宴(整个大餐厅里就我们三个人)。这大概是借调人员中唯一享有此殊荣的(?也许不是),这是对我在大亚湾核电站中工作的充分肯定。可是,我明白,所有成功的背后都和昝总的用人原则有关,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信任和帮助,知人善用。我感谢他。在大亚湾的六年是我事业生涯中的一个高峰,是我毫无顾忌地施展才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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