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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荣耀(译文连载 十)

已有 3159 次阅读 2012-6-26 08:16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关键词:学者| office, style, 连载

四月的一个美好的傍晚,我和我的父亲和保罗一起从学校回家。那是个星期三,是这一周最最晴朗的一天,天气其实一直都不理想。

就在沿着提沃利大街的人行道上行走时,父亲对我说:

“小子,我明天早上需要你帮忙。”

“干什么?”

“你明天瞧好吧,是一个惊奇。”

“我呢,你需要我吗?”保罗不安地问。

“当然”父亲回答。“可是马歇尔和我一起去,你要留在家里,监管女人们收拾屋子,她们要打扫地下室。这非常重要。”

“我总是,”保罗说:“我害怕到地下室去。可是和打扫卫生的女人们呆在一起,我不会害怕。”

第二天,大约在8点钟,父亲来把我叫醒,发出吹军号的声音,然后把我的被子扔到床脚。

“你必须在半小时内一切就绪,我去刮胡子。”

我用手擦着还没有张开的眼睛,伸了下懒腰,起来了。

保罗缩在他的大床单里,露出来的就是一团金黄色的头发。

 

                         *

                       *    *

 

星期四是清洗身子的大日子,母亲对这事非常认真。我先是从头到脚穿戴好,然后在一大盆水里洗身子:也就是说,在无线电音响上市的二十年前我就在卫生间里编造了噪音交响乐。

我先是打开洗脸盆的水龙头,把它转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使管子里充满了声音:这也就让我的父母知道我开始干活了。

在自来水沸腾一样地喷进水盆里时,我站着离它有一段距离。

在开始的45分钟,我猛地一下旋转水龙头,水龙头从关到开,突然这么一下子,震得隔墙直颤。

我等了一会儿,一心一意地梳头。在方砖上我弄的小铁皮浴盆叮当响,我再旋转龙头,水流开始是缓缓的,非常的小,水丝丝地叫着,接着又像脱缰的马一样轰轰地跳着。我就让它那么流着好一会儿,在那段时间可以读一整页大脚尼克拉。当读到Croquignol用脚绊倒警察后出逃,页面上提示《待续》的时候,我把水龙头突然关死。

我完全成功了,因为我制造了双响,响声让管子微微打卷。

再弄响了一下铁皮浴盆后,在规定的时限里我完成了全部事项:我洗了个痛快的澡,一滴水也没碰。

 

                          *

                        *   *

 

我发现,父亲坐在餐厅饭桌的前面。他正在数钱;在他的对面,母亲在喝着咖啡,她的带蓝色反光的黑色辫带一直挂到椅子背后。我的加了咖啡的牛奶已经放在了桌子上。她问我:

“你洗脚了吗?”

正因为我知道她会把这类无聊的事提到特别重要的地位,而我又解释不清(因为那两只脚丫子是看不见的),我就极肯定地说:

“两只全洗了。”

“你把指甲剪了?”

看来招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以忽略掉其它事项。

“没剪,”我说:“我没想到做这事。可是我会在星期日剪。”

“好吧,”她说。

看上去她很满意。我也一样。

就在我咬黄油面包的时候,父亲说话了:

“你不知道我们去哪儿吧?好吧,是这样。你母亲需要稍微贴进乡下住一段时间。于是我就在小山那边租了一个别墅,其中有一半是你于勒姨夫的,长假我们可以在那里过。”

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在哪儿啊,那个别墅?”

“远离市区,在松树林中间。”

“很远吗?”

“噢,挺远”母亲说:;“需要乘电车,然后步行两个小时。”

“那么,是没有开垦的荒地?”

“差不多”父亲说:“就在长满荆棘(一种专门生长在法国南部石灰质砂岩上的小灌木---译者注)的沙漠边上,一头通往欧巴涅,另一头直达埃克斯,实实在在的沙漠!”

保罗光着脚丫子过来了,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他问:

“有骆驼吗?”

“没有”父亲说:“没有骆驼”

“犀牛呢?”

“我没有看见。”

我想问的问题有上千,可是母亲发话了:

“吃饭。”

我忘掉了手里的面包,她把我的手推向我的嘴巴。

之后,她转向保罗:

“你,去穿上拖鞋,不然又会得咽喉炎,快去!”

他跑走了。

我问:

“那么,你是今天上午带我去小山那边?”

“不是,”他说:“还不去!那个别墅还全是空的,需要放家具。只是,新的家具太贵了:那么着,我们今天早上去四马路旧货商店。”

 

                           *

                         *    *

 

父亲满怀热望,要从旧货商处购得旧货。

每个月,在他在市政府领完薪水回家,他总是带来一些好东西:一个破了的口罩(0.5法郎),一个断了脚的圆规(1.5法郎),一个小提琴的琴弓(1法郎),一个外科医生的锯片(2法郎),可以直望到宇宙的海事望远镜(3法郎),一把剃头刀(2法郎),一个偏椭圆形的法国打猎时用的号角还有一只侧开口长笛(3法郎),就别说这些奇妙的东西从来没有人发现有什么用处,还洒落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这些每月一次的物件一到家,对于保罗和我,简直像是过大节。母亲可不和我们分享我们的狂热。她,傻了一样,看着,斐济岛的弓,或者精密的测高仪,它的指针,有一天会上到4000的高度(爬到勃朗峰,或者摔到楼梯间里)然后再也不想下来。

然后,她大声喊着:“嘿呀,孩子们别碰那些东西!”

她跑进厨房,拿着酒精,消毒水,苏打粉再跑回来,长时间地擦拭这些破烂。

有必要说明,在那个时代,细菌还是个新玩意,因为伟大的巴斯克大师才刚刚把它们发明出来,母亲把它们想象成一群不点儿的小老虎,时刻准备着从里面把我们吃了。

就在她把打猎用的号角灌满苏打水并且一边摇晃的时候,她一副生气的样子,说:

“我问你,我可怜的约瑟夫,你就真愿意要这些垃圾!”

可怜的约瑟夫,得意洋洋地,简要回答:

3法郎!”

我很久以后才明白,他买的不是东西:是价钱。

“好吧,可是,这可是浪费的3法郎!”

“可是,我的亲爱的,假如你想要做一个号角,想想你要购买铜,想着你必须要有的工具,想想你为了为这所必须花费的时间------

我母亲微微地耸了耸肩,显然,她永远不会想要加工这种或其它种类的号角,不管是一种。

父亲充满优越感地说:

“你有没有想到,尽管它本身毫无用处,却是一座矿。你再想一秒钟:我锯断旗杆,我得了一个助听器,一个海军的传声筒,一个漏斗,一个摄影师用的小旗;一段剩余的管子,如果我一边绕着卷这段管子,这就成了一个蒸馏器的蛇形管。我还可以重新把他竖起来,于是就得到一个吹弹丸的管道,或者是水管,是 的材料,注意了!如果我把它锯成细段,那么你就有了20打窗帘环;如果我把它凿了一百个小孔,我们就有了一个淋浴喷头的套圈;如果我-------

就这样,在他两个惊叹不已的孩子,和他亲爱的生着气的妻子面前,他把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转变成成千或者说数量更多的毫无用处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在一听到《旧货》这个词的时侯,母亲摇了好几次头,还带着不安的神情。

可是她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却只是对我说:“你有手绢吗?”

毫无疑问,我有手绢:手绢还十分干净,在我的口袋里,已经8天了。

我呢,非常会用我的手指甲,抠出鼻子里的东西,擤鼻子会妨碍我的呼吸,那是父母的坏习惯。

我有时会用用手绢,擦亮我的皮鞋,或者擦一下我学校里的椅子;可是要把我的生理粘液弄到这块精致的布料上而且还把它放回口袋里,光这种想法就让我觉得荒谬和恶心。可是,因为小孩子们总是到很晚才能领会父母的教诲,所以必须尊重他们的难以改变的怪癖,永远不招他们生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从口袋里拽出我的手绢,用足够长的手指甲把它压在我的手心里。就像在火车站送别时一样,我对着忐忑不安的妈妈挥挥手,然后在马路上追上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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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春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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