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她离开之后，保罗说话了。我看不见他，因为她已经把蜡烛吹灭了。保罗的声音平静而且冷漠：

“我，我知道他们不会带你去参加首猎日。我，我对这点有十足的把握！”

我虚伪地回答：

“我从来也没有要求去参加首猎日，首猎日不是孩子们可以参加的。”

“你是个骗子。我，我马上就明白了，那蜂鸟不是真的，嘿，我很快就回来了，我就在窗子底下，我听见了所有你们说的，还有你为这个哭来着！还有，你答应对我说谎。可是我，我要想去打猎才是个傻瓜呢。那些真的枪声会把我吓死。可是不管怎么说，你是个骗子，而于勒姨夫是比你更大的骗子。”

“为什么？”

“因为那是明天，我清楚知道。妈妈今天下午煎了鸡蛋西红柿，之后她还在猎物袋里放进了一大块香肠和煮熟的排骨，还有面包，一瓶葡萄酒。我都看见了。那些猎物袋，它们给藏在厨房的壁橱里，为了不让你看见。他们打算一大早就出发，你就给涮掉了。”

这个揭发让我受不了。可是我还拒绝相信。

“你敢说于勒姨夫说的是假话？我认为他，于勒姨夫，是个官吏，他有一枚勋章，他，于勒姨夫。”

“我呢，我知道他们明天出发，我不说了，我困了。”

说话声没有了。我待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处在困惑和黑暗中。

一个上士，他会对你撒谎吗？肯定不会，证据是：巴比隆上士。

可是我突然回忆起，于勒姨夫从来都不是上士，我是刚刚从混乱的思绪中发现的。再说，他以前有过不光彩的历史，那个Borely公园------ 

当我发现他的欺诈的时候，他做什么来着？他大笑而已，一点不严肃，没有一点困惑。

尽管为了降低这些证据的份量，我还是为这些过去的谎言寻找借口，可是这些可怕的记忆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就在那天下午，当我傻到说出要欺骗保罗，说那是为了他好的时候，于勒姨夫那么快地表态。他对我的话高度赞同，这就是为了给自己罪恶的演戏找理由。

我对这样的背叛感到了万分绝望，我的父亲居然什么也没有说！我的父亲，一个阴谋的被控制的哑巴共犯，来对付的是自己的儿子。而妈妈，我的亲爱的妈妈，她想到的是那让人心动的掼奶油------ 我突然伤心透了，开始不出声地哭泣；在远方，猫头鹰的银铃般的啸声和着我的绝望。

之后，我产生了一种怀疑：保罗有时会很坏的，他不会是因为蜂鸟的事编造了这个故事？

整幢房子似乎都在沉睡：我悄无声息地起身，用了一分钟拧动门把手----- 在其他房间的门缝底下，我看不见一丝光亮。我光着脚丫下楼：一点声响都不出。在厨房里，月光让我找到了一根蜡烛和火柴，可是，我在所说的壁橱前犹豫了片刻。就在这扇没有生命的木制的柜门后面，我会找到的是于勒姨夫的卑鄙行径，还是保罗的狡诈（无论如何，这都是让人崩溃的感觉）----- 

我，慢慢地，转动钥匙----- 我拉住柜门----- 柜门朝向我----- 我打开了巨大的壁柜，我提高了蜡烛：它们就在那儿，两个大的人造革猎物袋和缠绕袋口的线--- 袋子鼓得快要裂开，在每一边都拱出一个瓶子的瓶颈------ 在袋子的旁边，两个我带过的子弹夹。准备的多齐全啊！在我的心头涌一股怒火：我将和他们一起去，不管他们！

我重新上楼，进了我的房间，轻的像只猫，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首先，必须睁着眼睛。万一我睡着了，一切都完了。我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在4点醒来过。因此，绝不能睡。

其次，要准备好我的衣服，按我的习惯，我的衣服是乱扔----- 我两手着地，在黑暗中爬，收拢袜子，把它们放在我的绳底帆布鞋里。

再找了好长时间后，我在保罗的床上找到了我的衬衣，我把它和短裤放在一起：都放在我的床尾。然后我再躺下，全身心沉浸在我的决策中（我拼命睁着眼睛）

保罗安静地睡着。两只猫头鹰在有规则地互相应和。一只离我的窗户不远，毫无疑问，就在最大的扁桃树里。另一只的嗓音，稍有一点偏沉，但是在我看来它更加快乐，是从山谷里飞过来的。我想那是一只雌鸟，在回应它的配偶。

一点点月光穿过了百叶窗的孔隙，使得玻璃发出亮光，落在我的床头柜上。孔隙是园的，玻璃是平的。我想着一定要想父亲解释这个现象。

突然，在顶层，一群睡鼠开始喧哗，最后相互打架，伴随着蹦跳和尖叫。然后一切归于沉寂，穿过隔墙，我听得见于勒姨夫的呼噜声，愉快和有规律的呼噜声可以来自一个老实男人，也可以来自一个屡教不改的罪犯。《就我来看，》他说过：“马歇尔的功劳配得上和我们一起参加首猎日！”Cerf Agie 讲得有理：“苍白的面孔总是两面派。”

他居然还大胆地骗我：《为了我好》！是为了我好，我还绝望什么？我呢，我还把他紧紧地贴着我那么温存的心上！我庄严地宣誓，对他，此恨永不消。

我还想到了父亲沉默的背叛：可是，我决定在这个伤心的时期保持沉默，我加快了步子，走在没有刺的灌丛旁边的小路上，那些刺扎伤我露着的腿肚子。我带着一把长枪，长得像一根钓鱼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的狗（一只长毛的西班牙猎犬，白色和火红色相间）走在我的前面，鼻子贴着地，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哀怨的叫声，声音完全像猫头鹰的喊声；另一只狗，从老远和它回应。突然一只大鸟飞起：这只鸟带着一张鹳 f的嘴，可是这是一只山鹑！----- 它笔直朝我飞过来，快速而且有力：《王牌射击》！我后退一步，瞄准，利索地开了一枪，乓！在一片羽毛往下落的同时，山鹑掉在了我的脚上。我没有时间把它捡起来，因为另外一只朝我飞来：十次，二十次，我《王牌射击》都成功了，于勒姨夫傻了，他刚从密林里出来，长着一个说谎者的可怕的脑袋。我还是给了他掼奶油，我把所有的我的山鹑都扔给了他，还一边说：“我有权利向大人们撒谎，当这是对他们有好处的时候。”之后，我在大树底下躺下，我睡着了，这时我的狗对着我的耳朵说话。他悄悄地说：“听着他们！他们没有带上你，要出发了！”

我及时醒来。保罗就立在我的床边，轻轻地拉着我的头发。

“我听见他们了。”他说：“他们经过门边。他们听着。我看见了透过锁眼的亮光。之后，他们踮着脚尖下楼。”

厨房里有水龙头在流水。我拥抱了保罗，不声不响地起身。月亮已经下山了，天还没亮。我摸索地找到了衣服。

“你要干什么？”

“我和他们一起去。”

“他们不愿要你。”

“我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整个早上，我跟他们走成一条线------ 中午，他们说过要在一口井的附近吃饭，这样，在那一刻，我就看着，看他们是不是愿意带我一起走，不然我就会走丢，他们不敢。”

“说不定，你会收到一记响亮的耳光。”

“瞎说。我在别的时候收到过，理由完全不是这样----- ”

“你要是躲在灌木从里，也许于勒姨夫会把你当作野猪对你放抢，他就把你杀了。这只是对他很不错，而你，就死了。”

“你别为我操心。”

谢谢菲尼莫· 库珀的一句话，我用上了它：“杀死我的子弹还没有造出来呢！”

“可是，妈妈，该怎么对她说呢？”

“她在底下和他们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 我没有听见她的脚步。”

“我在厨房里留张纸条。”

小心翼翼地，我打开了窗户，没有碰外面的百叶窗。我爬到扶手的栏杆上，我把眼睛贴在月光透过的洞上。天开始发亮了；在整个还是灰暗的平台上面，Taoume的顶上呈现出了相间的蓝色和红色。不管怎么说，我清楚地看见了山间的小路，它们躲不过我的眼睛。

我等着。龙头的水不流了。

“要是你遇见一只狗熊怎么办？”

“在这个地区我没见到过。”

“也许它们躲起来了。还是注意点好。把厨房抽屉里的尖刀带上。”

“好主意，我会带着。”

在寂静中，我们听见了穿着带铁皮的皮鞋的脚步声。之后，大门打开，又关上了。

我立刻跑向窗户，非常轻地把百叶窗推开一点。他们的脚步绕过房子：两个背信弃义的人穿着整齐，开始向着松林边往上爬。爸爸带着他的鸭舌帽和皮革的护腿。姨夫带着他的贝雷帽，长筒靴的鞋带系得紧紧的。别看他们心眼不好，他们的外表都很像样，他们迈着大步，就像是要甩掉我。

我拥抱了保罗，他立刻又重新躺下了。我走到了一层，非常快地重新燃亮蜡烛，从我的小本子里撕下一页。

“我的亲爱的小妈妈，他们最终让我和他们一起去了。别担心我。给我留着掼奶油。亲吻你两千次。”

我把纸放在厨房桌子上特别醒目的地方。然后，在我的书包里塞进一块面包，两块巧克力和一个橙子。最后，抓起尖刀的刀把，我冲了出去，踏上了跟踪持枪者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