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有了第一阶段成果

一个明年就要争八十岁的人，谈什么成果？整整四个月了，没有在科学网上写过一个字，甚至连科学网都没有上，别说科学网吗，甚至连电视都顾不上看一眼，除了听听广播（还是一边打字一面听），读一下每天天的报之外，我干什么了？好些同学和老同事们以为我出什么事了，不是发信，就是来电话，老人么，任何时候都会出意外，最近我就一外地听说我的中学最好的同学，突然发生脑梗，人事不省，用上了呼吸机。朋友们当然也担心我啦。

不，我几乎没有休息，那怕在4月份和5月份，患着肺炎，发着高烧和严重的泌尿系感染，我没有离开书桌，几乎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下了床，就把电脑打开了，除了自己做点饭，每周两次回家看看外，每天到晚上8点关机，我一直在忙碌着：为了我父亲的十卷文集忙碌着。前面4卷戏剧集已经早有别人编好，山西北岳文艺出版社就等着有我们交出另外的六卷。合同早签了，那时我母亲多么盼望着这套书的出版，快有二十年了，母亲已经完全痴呆了，合同也续签了，主办的编辑换了几茬（年老退休了），现在的主编也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今年必须交稿（今年春节后交第一批稿）。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做大女儿的，却从来没有了解到这个情况，一直到去年11月，看到不停地在妈妈身边忙碌，照顾着没有行动，甚至没有语言能力的老母亲的小妹妹，在小床上和书桌上堆满了父亲的稿纸（有许多已经残破到无法触摸），我才问询了书稿交付的情况，因为在我心中总有些自卑：一个搞工程的人，能为搞文学的父亲做什么呢？在得知上述情况后，我自知义不容辞，开始从外国文学的单篇开始，打字，收录，从4月中开始，我抱回家整堆的《散文卷》的资料，从情理、排序、建立目录开始，然后有序地打字、扫描，运用各种手段，使这一册有了初步眉目（越有40万字），然后我就把有关《戏剧评论卷》的资料抱回，运用同样的办法，并且调整了两册的某些文章，时至合理归位，对《散文卷》的目录进行了第一次大修改，同时使第二册有了眉目，为了不是这一册字数太多，我决定把涉及外国剧作家的戏评放入《外国文学综合卷》中，同时把对中国剧作家作品的评论（如曹禺的《雷雨》，夏衍的《上海屋檐下》）从文学评论卷中取出，放入《剧评卷中》（最后还足有50多万字），这两卷有了成果，我开始了《外国文学综合卷》（或谓二卷，第一卷全部是有关福楼拜和司汤达的评论和介绍），没有想到，字数更多，估计足有60多万字，在整理所有以上三册的同时，我一方面再次调整了散文卷的内容，同时录入了中国文学评论卷（基本完全取用郭宏安主编、珠海出版社出版的《李健吾批评文集》，只是添加了两篇在文学座谈会上针对小说《高干大》和《种谷记》的发言）。昨天，也就是在抗日战争胜利日的前夜（父亲在胜利的前3个月，曾经被日本宪兵在夜半抓走，备受酷刑。能够在这个日子完成他的一部分遗作，应该是最好的纪念），把所有四册的打印文稿，连编写说明，有女儿（她正好休假）帮忙，运送到家里，交给了小妹李维永（她是代表我母亲与出版社签合同的出面人，再说，她曾经干了一辈子的编辑工作，资料也是她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而她在此期间完成了父亲的《小说卷》，现在开始《外国文学一卷》）。

这样的工作难倒不是一个成果？尽管这是我的义务，也是最好的学习机会。

我15岁那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也就在那一年，我上了高中，也是在那一年我加入了青年团，之后，在学校团的工作、中学和大学学习、毕业后被分配在二机部（原子能工业部代号、后来的核工业部），工作、出差……直到父亲突然去世（1982年11月），我始终都不十分了解父亲写过那么多文章，对中国戏剧事业和外国文学做过那么多的研究，有过那么多的成就。一个14岁就没有了父亲（被军阀暗杀），25岁前，唯一的姐姐自杀，母亲病逝，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却那么顽强地学习、写作、教书、在上海沦陷后走在用话剧焕发人心的苦斗中，胜利后他曾经盼望着，写了《我理想的新中国》，但是，接收大员的贪污、社会的黑暗，使他从失望到愤慨，可以从他在报纸上的只言片语中感到。解放，他真是满心欢喜，《我有了祖国》，《我学习自我批评》，《山东好》，《雨中游泰山》，回忆家乡的文章《枣花香》，晚年的《桃花源里出新境》……实在是出自他的内心。他在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期间，系统地研究了巴尔扎克，逝世前终于盼来了《莫里哀喜剧全集》的出版。但是，我们也收录了他没有发表的一些文章，例如《摘帽子记实》，记录下了文革期间他是怎样被侮辱、被扇耳光，一直有过不想活了的想法。历史一定要真实，一个人的历史也许代表一个民族和一个国家在不同时期的状态。

我说这是第一阶段，因为下一步还有父亲大量的翻译及其他，特别是，我昨天拿回了一本我非常珍惜的笔记本。翻看硬纸壳的封面，就会看到我写的

给我亲爱的爸爸留念，希望您在翻译工作中取得辉煌的成就。

                     女小乖敬赠于

                           列宁格勒，一九五七年十月

然后，从扉页开始，整整一厚本，记满了父亲用中文和法文的读书心得，对司汤达和巴尔扎克评论的初稿或构思，其中还加了一页在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用笺的薄纸上给一位法国先生写的信，漂亮的法文草体、熟练地道的法语，感谢他提供的关于巴尔扎克的资料，那是1960年10月5日，他开头就表示遗憾，那位先生信到时，他正好在青岛（也就是他后来写成著名的《雨中游泰山》的那次出行）。整个本子都已破旧，看出年月的逝去。我想着，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把他难于辨认的读书笔记整理出来，让我的后人知道：什么叫做勤奋的读书人，勤奋会出什么样的成果。我希望我的身体能够坚持住。这是为了我的父亲，也正像他的好老乡，好同学，已经逝去的徐士瑚先生在他1983年4月1日在北方交大写的《李健吾的一生》一文的结尾说的：“希望国内的中国青年研究同志能对他的著作进行系统的研究，这是对他的最好的纪念。”我们做子女的就是提供这种研究的条件。

                                            2013-8-14

下面附上我草拟的《外国文学二卷》的编写说明，给朋友们一个粗略的概念：

   《外国文学二卷（综合卷）》编写说明

  此卷收录了除去作者对福楼拜和司汤达及他们的作品的专门研究和评介的文章以外所有他涉及的西方作家及他们的作品的评价和介绍，一共105篇，全部按写作或发表的年月排序。其中：

1.       法国作家：莫里哀（约20篇）、巴尔扎克（约20篇）、拉法耶特夫人、梵乐希、波特莱尔、雨果、缪塞、维伽、梅里美及夏多波里昂子爵；

2.       法国不同历史上的作品：古代的演绎诗《法兰西的演绎诗》，其代表作品《罗朗歌》；《胜利后法国现代戏剧》；《十九世纪法国现代主义文学》；《近代欧洲关于戏剧性定义的一场争论》，《祝贺法兰西戏剧院成立三百周年纪念》；

3.       俄罗斯剧作家：契诃夫，高尔基，托尔斯泰，屠格涅夫。这些作家作品的介绍都是通过自己的译文后记进行的；

4.       希腊戏剧：《希腊戏剧一瞥》，《青春常在的希腊悲剧》，阿里斯托芬——热爱祖国的伟大喜剧作家；

5.       前苏联的一出戏剧《曙光照耀着莫斯科》（学习笔记）；

6.       意大利戏剧之父哥尔多尼；

7.       几部文艺论丛的译文后记及编后记：《文艺理论译丛》，《西方古典作家论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第二分册：法国部分）》，《古典文艺理论译丛》。

此外，本卷中所有人名和地名都保留作者原来译法，因为时代和社会的前进，其译法也随之变化，可以让读者自己思考，编者不在此文稿内加注。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