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是个什么东东？

蒋高明

正如大部分动物肉是在工厂化环境下生产而“速成”，人类餐桌上很多蔬菜、水果、粮食等采取激素处理，也能“膨大”而“速成”，甚至还能不经过授粉而生产黄瓜、西红柿、草莓等，实现单性结实。对于这个应用了几十年公开的秘密，相信除了具体的生产者，大部分消费者是根本不知情的。

随着农业技术的不断提高，植物生长调节剂在农业生产中得到了广泛应用，特别赤霉素920。赤霉素为植物界广泛存在的植物激素，在植物内分布很广，它具有促进种子发芽和植物生长、提早开花结果等作用，被广泛用于多种粮食作物中，在蔬菜上应用更为广泛。

（一）应用何其多

赤霉素920是一种外源植物激素，经种子、叶片、嫩株、花、果进入植物体内，起内源赤霉素相同的生理功能。赤霉素能促进植物细胞伸长，茎伸长，叶片扩大，加速生长和发育；使作物提早成熟，并增加产量或改进品质；还能打破休眠，促进发芽，减少器官脱落，提高果实的结实率或形成无籽果实；还能改变一些植物雌雄比率，实现单性结实；使某些二年生植物当年开花。920具体的生理作用包括：

①使淀粉糖化；② 促进植物的茎、叶生长 ③ 促进抽苔和开花；④打破芽及种子休眠；⑤ 影响性别分化；⑥ 诱导单性结实；⑦ 影响开花时间，减少落花落果。⑧为多效唑、矮壮素等生长抑制剂的拮抗剂。

既然有了上面的生理作用，科学家与商家就研发了各种赤霉素产品供应市场，我们餐桌上的很多食物就是这样生产出来的。下面以蔬菜和水果为例，说明应用情况如下：

①葡萄 在盛花期7-10天后，幼果开始生长时喷洒果穗，无核紫葡萄喷200mg/kg赤霉素920药液，巨峰、玫瑰香葡萄喷200-400mg/kg药液，可提高座果率，增大果实，增产显著。但不能在花前或花期使用。

②西瓜 2叶1心期，喷施5mg/kg赤霉素药液1-2次，可诱导雌花。

③黄瓜 1叶期喷施50-100mg/kg赤霉素药液1-2次，可诱导雌花；开花期用50 mg/kg赤霉素浸花或喷花能增大果实。

④甘薯 用20mg/kg药液浸薯秧根茎部10分钟，立即栽插，可增产。

⑤马铃薯 用0.5-1mg/kg赤霉素920药液浸块茎10分钟，捞出晾干播种，对春播种薯能使出苗早而齐，对夏播种薯可促进休眠芽萌发。浸泡时间过长或浓度过大，会产生抑制作用。

⑥草莓  花芽分化前2周，喷施20-50mg/kg赤霉素920药液2次，每次间隔5天，可使花梗伸长，提早开花。

⑦水稻  920提高杂交水稻制种的结实率。在母本15%抽穗时开始，到25%抽穗结束用25-55mg/kg药液喷雾处理1-3次。先用低浓度，后用高浓度。

⑧莴苣 秋季高温季节播种，用100 mg/kg赤霉素浸种2～4小时，可提高发芽率。对萌发需光的种子也有解除休眠作用。

⑨芹菜 冬芹菜生长期间用10～20mg/kg赤霉素喷洒植株，能使株高增加，叶数增多，叶柄增粗，可提早采收，并且增加产量。

⑩花椰菜  长到6～8片叶、茎粗0.5～1.0 cm时，用100mg/kg赤霉素喷洒，花球可提早形成，促进早采收。

（11）莴笋10片叶时，莴苣叶菜类生长期或采收前5～10天，喷洒10～50 mg/kg 920后，均可提早采收，且产量提高。

（12）四季豆 用10 mg/kg 赤霉素920喷1次可增产，后期如与0.2%磷酸二氢钾混合喷施，效果更好。

（13）西红柿 开花期用50 mg/kg赤霉素喷花可提高坐果率。

（14）苹果  早春时喷洒2000-4000mg/kg浓度的赤霉素药液，可打破苹果芽休眠，作用显著。

（15）草莓  可打破草莓植株休眠，在草莓大棚促成栽培、半促成栽培中，盖棚保温3天后，即花蕾出现30%以上时进行，每株喷5-10 mg/kg浓度赤霉素药液5mL。重点喷心叶，能使顶花序提前开花，促进生长，提早成熟。

（16）茄子  低浓度赤霉素溶液可破除茄子种子浅休眠，提离种子发芽势和发芽率，其中以50-100mg/kg浓度赤霉素药液常温浸种8小时效果最佳。对于中度休眠的茄子品种，如辽茄1号、辽茄5号、西安绿茄等，无论进行发芽试验或育苗，都必须应用激素进行破除种子休眠处理。用500 mg/kg浓度的赤霉素药液处理24小时，可取得较好的效果。

（17）玫瑰香葡萄 开花10天后喷400mg/kg赤霉素药液，可使其无核率达到98%。无核品种葡萄盛花后14天左右用100mg/kg赤霉素药液速醺果穗，可使果粒明显增大，而其他经济性状和商品性不受影响。

（18）柑橘  在第一次早期生理性落果后喷一次50 mg/kg赤霉素药液；或在谢花后7天和第一次早期生理性落果后至第二次生理性落果前各喷一次50 mg/kg赤霉素药液。花果期遇高温干旱天气，使用赤霉素要与适当浇灌果园相结合，以提高保花保果效果。其可与细胞分裂素混用，可提高对第一次生理落果的保果率。

（19）温州蜜柑 使用赤霉素的适期应提早到盛花末期至谢花时喷施。喷施时，在赤霉素溶液中加入0.2%尿素、0.2%磷酸二氢钾和0.2%硼砂，可提高保花保果效果。

（20）枣 枣树通常使用的浓度为10-15mg/kg的水溶液，可增产，并提高商品性。

香菜、菠菜、咸菜、茼蒿等等也都使用920，限于篇幅不一一列举。有了赤霉素920激素帮忙，反季节大棚成功实现亩产几万斤的黄瓜已经不是什么难题；露地覆膜栽培生姜也轻易实现了1万斤/亩，露地芹菜亩产也能过万斤。因此，在蔬菜、水果和粮食增产方面，920可谓第一功臣。

（二）谁发现的赤霉素？

上面介绍的920，全称叫赤霉素920。纯品为白色结晶粉末，难溶于水、苯等，可溶于甲醇、乙醇、丙酮和pH值为6.2的磷酸缓冲液。赤霉素920在干燥状态下，不易分解，其水溶液在5℃以上时，易被破坏而失效；若遇碱易分解。

赤霉素，英文gibberellin，简称GA；分子式 C₁₉H₂₂O₆，分子量 346.37。 赤霉素含有赤霉素烷骨架，其化学结构比较复杂，是双萜化合物。一般认为，高等植物中赤霉素的前体是贝壳杉烯。赤霉素的基本结构是赤霉素烷，有4个环。在赤霉素烷上，由于双键、羟基数目和位置不同，形成了各种赤霉素。自由态赤霉素是具19C或20C的一、二或三羧酸；结合态赤霉素多为萄糖苷或葡糖基酯，易溶于水。

1926年，日本科学家黑泽英一偶然发现，当水稻感染了赤霉菌后，会出现植株疯长现象，表现在病株比正常植株高50%以上，但结实率大大降低，他将这种现象称为“恶苗病”。后来，科学家将赤霉菌培养基滤液喷施到健康水稻幼苗上，发现这些幼苗虽然没有感染赤霉菌，却出现了与"恶苗病"同样的症状。1938年，日本薮田贞治郎和住木谕介从赤霉菌培养基的滤液中分离出这种活性物质，并鉴定了它的化学结构，命名为赤霉酸。1956年，C.A.韦斯特和B.O.菲尼分别证明在高等植物中普遍存在着一些类赤霉酸物质。到1983年，已分离和鉴定出60多种。一般分为自由态及结合态两类，统称赤霉素，分别被命名为GA1、GA2等。

目前已知，赤霉素广泛分布于被子、裸子、蕨类植物、褐藻、绿藻、真菌和细菌中，多存在于生长旺盛部分，如茎端、嫩叶、根尖中，1~1000ng/g鲜重，果实和种子（尤其是未成熟种子） 也含有赤霉素，比营养器官多两个数量级。每个器官或组织都含有两种以上的赤霉素，且种类、数量和状态 （自由态或结合态）都因植物发育时期而异。赤霉素与生长素不同，其运输并不表现出极性来，根尖合成的赤霉素沿导管向上运输；嫩叶产生赤霉素沿筛管向下运输，且不同植物间的运输速度差别很大。

（三）为什么叫920

赤霉素是日本人发现的，后期引进到中国。1958年，中国农业大学一些专家试图提取这类物质来增产。1959-1961，中国发生了一场规模较大的3年自然灾害，粮食减产非常严重。为了解决粮食增产问题，赤霉菌的作用引起了科学家重视。1960年，正值建国20周年，又恰逢党的第9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为了庆祝建党，科研组就准备赤霉素这个成分人工合成出来，作为给祖国的献礼，项目组代号为920。

1958年是中国特殊的年份。当年正在进行大跃进，各行各业热情很高。除了大炼钢铁，农业上也采取了各种技术。笔者曾找到1958年出版的《科学画报》，上面介绍的技术有牵引式农田耕作机、小球藻转能装置、土法炼铁炉子等，各种想法应有尽有。

既然知道了化学结构，人工合成就没有化学家所做不到的。至1968年，我国就实现了920的人工合成，然而其大规模应用还是最近二三十年的事。为什么延迟到今天才大规模推广？这是因为，920起作用要配合大肥大水和各种杀虫剂等，而这些农资恰好是最近几十年来才充斥市场的。另外一个根本原因是，用920生产的食物口感不好，农民自己不吃，是满足市场需要的。谁不用谁吃亏，盲目竞争客观加速了920的大范围应用。

（四）安全性争议

关于赤霉酸920的安全性问题，很多学者、销售商都是异口同声说是没有问题的。他们给出的理由是：①赤霉素是植物激素，对动物不起作用，人属于动物；②在人体内没有结合赤霉素的受体，只会被代谢掉；③赤霉素在人体不会累积到发生作用的剂量；④尚无任何证据证明赤霉素对人体健康有影响。果真如此吗？对于920催熟催大的食物，下面的几个问题是值得重视的：

一是消费者的知情权被剥夺。有媒体报道，广州市民李先生在四川老家曾见识到了“神奇的青瓜”：从菜市场买回几根青瓜，拿出一根咬了几口后放进冰箱，几天后那条被咬过的青瓜竟然长长了一节。其实，李先生所反应的问题，不仅仅是发生在冰箱里，也会在室温或运输车上。某菜贩就向我反映过，为了保鲜头天晚上他朝黄瓜喷清水，第二天早上黄瓜长大了吓他一跳；还有人反映那些用了激素的黄瓜，运输过程中还在生长。对此，大部分消费者是不知情的。除此之外，植物瓜果膨大是需要两性（授粉）结合的，但现在的技术实现了西红柿、黄瓜、葡萄等单性结实，相当于女孩子不结婚也能够生孩子，这样的内幕明明白白告诉消费者了么？

二是安全问题值得担忧。植物激素对人体的影响，目前尚缺乏长期的系统的科学实验，一些所谓无害论大都是推测来的。920具有有雌激素活性，可促进细胞寿命延长和刺激细胞分裂，用于发制品中能促进头皮血液循环，减少头屑生成并刺激头发生长，防止脱发；皮肤用品中使用能抑制黑色素生成，使有色痣斑如雀斑色泽变淡。这就是说，赤霉素也是可以应用于人体的。我们担忧的是，残留在食物中进入人体的赤霉素，会不会对人体发挥作用？医院里出现的儿童性早熟与催熟的水果之间到底有什么的样的关系？有鉴于此，尽管啤酒原料麦芽生产用赤霉素可提高出芽率，但欧美等国对啤酒中赤霉素含量做了相关规定，如美国规定啤酒中赤霉素不得超过2mg/kg。这就间接地说明，发达国家对赤霉素并不是放心的。

三是口感大幅度下降 用920实现蔬菜、水果、粮食增产，是以牺牲口感为代价的。尽管市场上的农产品越来越光鲜，但很多口感已经不如当年，还造成儿童厌食症、大学生浪费食物等现象。我们不能怪那些孩子，实在不敢恭维目前的食物口感。笔者从农贸市场上购买的芹菜、藕、生姜、大葱，样子非常大，水很饱满，但很难吃。有人为了增加口感又发明的增甜剂、食物添加剂等，殊不知这是按了葫芦起了瓢的做法——食物链又增加了非自然的东西。

四是营养成分变化  与传统的有机食物相比，用激素催熟催大的食物营养成分大不如前。目前市场上的梨、甜菜、芹菜平均干物质比过去分别降低7.1%、46.9%、16.8%；葡萄花青素含量（329.6 mg/kg FW）比过去有机模式（700mg/kg FW）降低了53%；桃和梨绿原酸含量下降了1.3和3.1倍。在营养成分下降过程中，激素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

五是920赤霉素处理后加大了蔬菜水分含量，相当于吃“注水菜”。上面介绍的黄瓜离体后依然在激素作用下生长，其实是细胞液增加了水分。用920生产，造成了大量蔬菜、水果类集中上市，造成农产品滞销，造成严重的资源浪费并污染环境。赤霉素促进坐果刺激生长时，水肥要跟上，激素处理的作物喜欢大肥大水。在这样的技术背景下，认真做农产品的人会吃亏，于是农民纷纷花几元钱买所谓的植物生长调节剂，其后果是劣币驱逐良币，食物安全问题愈演愈烈。

（五）警惕920替代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920大规模应用且消费者知情权被剥夺，食物安全日益严重的今天，有人为了市场需要，又研发了新的植物生长调节剂，这个物质就是所谓高效植物生长调节剂DA-6（又名胺鲜酯）。酰胺酯是植物生长调节剂赤霉素类、硝基化合物类、萘环类、腺嘌呤类等的替代产品，被“誉为”植物生长调节剂的革命。美国科学家21世纪90年代初首先发现，具有很高生物活性。据美国农业部宣称，少量DA-6就可以使豆类作物产量增加60%，甜菜产量增加50%；还能增强作物抗寒、抗旱、抗涝、抗倒伏、抗病、抗药害等能力，并早熟5-20天。最关键是便宜，每亩仅增加0.1-0.2元左右成本，增产效果超过其它生长促进剂20%以上。有了如此巨大的诱惑，我们对食物安全担忧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