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曾泳春

    今天宅在家里备课，且昨天已经跟学生们请过假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一天不去学校，就会觉得学生们会像没头苍蝇一样找我。我相信且宁愿相信，这是我的自作多情。

    很早以前写过一篇博文《如何评价大学教师》（已删除），那时我刚从纺织女工经过“奋斗”成为大学教师没多久，对如何评价大学教师感到困惑，因为与企业唯一的指标——利润相比，大学教师的评价指标显得很不清晰。大学教师的职责已经有了共识，即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话虽如此，这样形成共识的职责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实现，特别是与大学教师的收入相比。为了风花雪月的格调，我不喜欢谈收入，但不等于我对收入满意。至少我记得，在成为大学教师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收入比不上考博前在珠海当纺织女工的收入；而从副教授升到正教授，我的工资多了400多元！邢老人家有次谈他在中科院大学授课的讲课费一直没收到，也许有人奇怪一个大科学家还惦记那点授课费，但我是默默地支持了捕头的，因为知道大科学家如果真的只是科学家的话，那点讲课费是占据了收入无法忽略的比例的。

    不谈收入了，太俗，说回“宅”。宅有两种状态，一是颓废，另一是非颓废。我当然是非颓废。

    作为经历过精神富有的80年代浸淫的人，我属于把颓废当成奢侈的那一代人。颓废作为一种奢侈品，可能只有经过王朔作品浸淫的人才会懂得——“颓废”的是别人强加给我们的崇高理想，“非颓废”的是我们独立的精神。

    很多人一直不知道“心灵鸡汤”的害处，还认为适当的鸡汤是有益的。而我从第一次看到鸡汤开始，就对这种让人心灵熨帖的文体充满警惕。鸡汤是容易鉴别的，当你满含着激动读完一篇文字时，发现你要做的事就是“什么也不要做，你现在拥有的已经够你满满地喝一壶了”。于是你所有的激情都消失殆尽，因为鸡汤告诉你：激情是有害的，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感激现在拥有的，将痛苦化作满足。

    我庆幸至今还拥有激情，包括欣赏这个世界的激情，因为知道那是真正通往心灵沉静的动力。

    而另一种比“鸡汤”更有害的文体则是“鸡血”。“鸡血”的文体更容易辨认，那种通篇充满了“感叹号”以及“问号加感叹号”的文字通常就是鸡血。鸡血与鸡汤的区别在于：鸡汤是让你自我陶醉不要行动，而鸡血则是振臂一呼让别人行动。更确切地说，“鸡血”会把崇高的理想强加到你头上，然后振臂一呼让你行动。

    这些关于“鸡汤”和“鸡血”的考察结果，都是我作为一个“宅女”冷眼观察出来的，今天写出来，也算是一种“社会服务”吧！  

    “宅”而不颓废是一种境界。我今天宅在家里备课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办公室就备不了课，学生们会不断地进来讨论各种关于课题的问题。又是很久以前，我写了篇博文《组会该怎么开》，那是我刚当上博导时写的一篇博文。如今我已经培养了几名博士生，我的做法是组会天天开，针对每个人开。我不习惯大批量培养学生，总觉得人才肯定不是批量生产出来的，学生到我这里除了完成毕业课题拿到学位，还可以学到一点思想——可用于科研和其它工作的思想，那就是清晰的思路和认真的态度。

     所以我的办公室是为学生敞开的，鉴于此，我在办公室做不了备课这样“私密”的活儿。一直觉得自己在教学上很不讨巧，即使是上了多年的课，备一次课也需要很多天，关起门来对着PPT试讲，然后才可能在课堂上游刃有余地以微笑来讲课，所谓的“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用在我对待上课的态度上是可取的。我觉得自己真的比较笨，也不够自信，绝对不敢以准备不充分的面目站上讲台。

    所以，从各种工作量来看，我估计是个“不入流”的大学教师，因为我不敢揽下太多的工作，我的能力和态度决定了我只能做比别人少的工作，但我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到最好。

    因为我是一个宅女。

    我是宅女，却不颓废，因为我的心中有远方。你是我的远方，我向往的一步步靠近你的地方。

    我这么努力，都是因为你在远方。你在远方张开了双臂，等着我一步步地攀登到你的境界。

    我知道攀登到你的境界的奖赏就是你的双臂，你会用双臂拥我入怀。

    在你的怀里就是天堂，我理想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