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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米油盐话墨脱——墨脱考察追记之九
热度 5 周浙昆 2017-6-4 10:29
我的《墨脱考察追记》写到现在,该给网友们交代一下在墨脱近 10 个月的考察中,我们是怎么解决菜米油盐问题的。 1992 年的墨脱不通公路,所有的物资都是靠人背马驮运进来的,在墨脱物资匮乏,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 10 个月的考察,是不可能带够 10 个月所需的 菜米油盐 。怎么办?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有困难找政府吗。所以到达背崩稍事休息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往 30 公里以外的墨脱县政府所在地——墨脱村,找政府解决菜米油盐的问题。由于我们执行的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重大项目,西藏各级政府对考察都非常支持,从自治区政府到林芝地区政府都给我们开了介绍信。在墨脱见到县长,我们呈交了介绍信,并陈述了在墨脱的工作提出了我们的要求。县长表示支持我们的工作,给我们“吃供应”。所谓吃供应就是把我们菜米油盐的问题纳入到政府的保障体系中,这样我们可以当地干部一样,定量购买粮食和油、盐等生活必须品。 吃饭的基本需求解决了,下饭的菜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墨脱地广人稀,河谷地带气候适宜,但是当地老乡基本没有种菜习惯,当地的干部偶尔种一点,品种也极为单调,仅有冬瓜和辣椒两样东西最为流行,这两样东东也就我们常见的下饭佳肴。记得我们曾经搞过一个辣椒宴,炒辣椒、凉拌辣椒、舂辣椒再外加一个辣椒汤。偶尔村子里有老乡买鸡或鸡蛋,我们便趋之若鹜。墨脱这个地方,物资匮乏,贵是一会事,主要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呀。 困难的环境最能激发人的聪明才智,有一次去买粮食的时候,看到有黄豆我们就萌生了用黄豆做豆腐和发豆芽的想法。但是点豆腐得要卤水。孙航说就是卤水点豆腐的基本原理就是蛋白质遇到碱就凝固、沉淀而已,只有碱就能点豆腐。可是上哪儿有去找食用碱呢。还是孙航想到粉笔是石膏做的,而石膏含有碱,用粉笔能点豆腐。在一次压完标本后,又一次面临盘中无物的时候,我们决定试试粉笔点豆腐。于是买来了黄豆,借来石磨,又找小学校的老师要来的粉笔。这位老师问我要粉笔做什么,我告诉她做豆腐。这位藏族老师一脸的困惑,完全没有理解我说的什么,可怜的汉语老师,一定是在怀疑自己的汉语水平出了问题。说句实话,我对“粉笔点豆腐”这个脑洞大开的想法也是将信将疑的。几经折腾,豆浆磨好了,煮开了,孙航将粉笔灰撒进豆浆里。我们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豆浆,慢慢地看到豆浆沉淀了,接着有把豆花状的东东捞到一块布上,包扎起来,放上重物挤压沥水,到了第二天,终于看到了豆腐,“粉笔点豆腐”成功了。吃着豆腐的时候,我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我被孙航的聪明才智所深深的折服了。尽管一斤黄豆仅做了出半斤豆腐,但是在墨脱能吃到豆腐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发豆芽比做豆腐要简单太多,可是我们没有时间照顾和等着豆子长成豆芽。 人逼急了会激发聪明才智,饿急了脸皮会变厚。每当盘中无物的时候,我会在院子里游荡,看到认识的干部就会上去搭讪,三句话就要绕到人家的菜地上,接下来的结果就是人家主动开口问是不是又没有菜吃了,回答当然是Yes, 然后就拿着冬瓜或者的辣椒回来了。《看病难在墨脱》中那位得了阑尾炎的女老师就是我经常搭讪的对象。 脸皮厚就算了,在墨脱认识我的人也不多,更何况认识我的那两位,比我也好不到那儿去。更严重的问题是道德水准下降,遵纪守法的观念淡漠。我向各位网友坦白,在墨脱期间我及其同行的考察队员做过一些违法了《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事情。比如在德阳沟(参见《德阳沟纪行》),为了完成考察任务,射杀过羚牛。虽然不我扣动的扳机(我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是我参与了密谋的全部过程,至少算得上一个从犯。在汗密我们吃过老乡射杀的黄羊(顺便说一句黄羊肉鲜嫩无膻味,十分上口,强烈建议搞动物科学家应该开发一下黄羊的饲养)。我们还用风格的雷管炸过雅鲁藏布江里的鱼(风格其人在《德阳沟纪行》和《墨脱的妇女》等文中均有记述)。这些“罪行”都是二十四年的事情了,弱弱地问一下熟悉法律的网友,这些个事情都已经过了追诉期了吧? 我可是担惊受怕了二十四年呀。 作为植物学工作者当然也会从植物中想办法,会找点野菜下饭,比如采鱼腥草(则耳根)。那东西在墨脱可真多,遍地都是。遗憾的是我是死活吃不来这个东西。这东西对于我来说有一股臭虫捏死的味道。记得在汗密,唯一的一道菜就是豆瓣酱拌则耳根。我实在是吃不了则耳根,只有挑一点豆瓣酱吃。我记得我们向当地的老乡告诉我们一种蓼属植物可以吃,我们采来试过,口感确实不错,酸酸的,如果能够用点肉炒一炒,一定赛过腌菜炒肉。 驻地附近如果有老乡杀猪,还会得到一个猪头和一副猪下水,这无疑是我们盛大节日的来临(关于猪头肉的来由参见《墨脱的狗》)。 1993 年春节前,我们完成墨脱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下段的考察,从背崩转移到墨脱。这里是墨脱县政府的所在地,也就通常说的县城。当年的“县城”其实就是两排房子,用一位民工的 “糙话”讲,这个县城一泡尿还撒不到头。现在从同事们带来的照片看,现在的墨脱县城已经是小有规模了。由于县政府把考察队也纳入到了吃供应的对象,春节临近的时候,我们接到通知去领“供应”,我记得那是每人半斤腊肉,两筒红绕肉罐头,几包咸菜。这么点东西,可把我们激动坏了。大年三十那天,我们磨了豆腐,做了刀削面,又用腊肉炒了刀削面。云南人春节喜欢吃炒饵块(东部叫年糕吧),在墨脱没有年糕就用刀切面代替。我记得是县上有个干部杀了一头自己养的猪,给了我们一点新鲜肉,我还做了一个水煮肉片,为自己准备了一餐“丰盛”的年夜饭。 就这样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我们用十八般武艺度过了墨脱九个多月神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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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难在墨脱——墨脱考察追记之八
热度 1 周浙昆 2017-5-15 19:28
看病难在墨脱—— 墨脱考察追记之八 墨脱在 2013 年 10 月通车以前,一直被称为“陆地孤岛”,一年之中有大半年大雪封山,不与外界相通,而“岛内”之路也是条条道路都难于上青天,之前的博文中做过一些介绍。要是在墨脱得了病怎么办?先容我讲一个故事。以前的博文中,介绍过我们在背崩的住所,在我们所居住的院子中还住着一些乡上的干部和小学校老师们。一天一位藏族女老师肚子疼得难以忍受,她的丈夫找到了我们。这位女老师的丈夫之所以找我们,是因为考察队(在墨脱时,当地老乡和干部统一称为我们为考察队)在老乡们的心目中,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根本的原因是乡上没有医院,仅有一位卫生员,卫生员有一些简单的药品。那天卫生员恰巧不在。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还是大着胆子去了女老师家。我想我虽然不能治病,但是总还是能够做一根给人希望的“救命稻草”吧。到了女老师家,我问了问症状,感觉像阑尾炎。我在读研究生时得过阑尾炎,对阑尾炎的症状略知一二,对阑尾炎的后果却是知道得非常清楚。我对女老师说:阑尾炎的可能性最大,但要排除消化系统和妇科疾病,建议女老师喝点热水休息休息等等再看。过了两三小时,女老师的丈夫又来找我们了,他说女老师的疼痛更严重了。我们再次来到女老师家的时候,女老师非常痛苦地躺在床上,这时阑尾的症状已经非常明显了。我对女老师的丈夫说,他妻子得肯定是阑尾炎,建议他去部队找卫生员来看一看,背崩乡距解放军的营部有 2 公里左右的路程,我猜想部队上肯定是有卫生员,有药的。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地说是阑尾炎,是想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希望部队上的卫生员能及时赶来看看。一个小时后,部队上的卫生员来到了女老师家里,经过简单地诊断后,卫生员同意了我的判断并说要尽快手术,否则后果很严重。他接着说,部队现在只有他一个卫生员,他一个人是不能做手术的,看我到“准确”诊断了女老师的阑尾炎,问我能不能给他打个下手,递递刀刀叉叉什么的。这一下真吓到我了,我赶快告诉卫生员,我没有学过医,不过是一根“稻草”而已,来真的,肯定不行。卫生员说,那就只有打点青霉素试试。我赶快说,墨脱人都没有用过抗菌素,效果一定会很好的。其实我此刻的真实想法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听天由命吧。针打过后,我们都离开了女老师家。一个晚上我都忐忑不安,睡不踏实,一大早就起来在“院子”转悠,想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一会儿看到女老师的丈夫出现了,我赶快问女老师怎么样了,他丈夫告诉我,疼痛已经减轻了,这下我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几天后看到女老师出门了,她战胜了阑尾炎。我给女老师说,赶快到县上把阑尾手术做了吧,下次再发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女老师真的听从了我们的建议,去县城做了手术。在一次考察途中,我看到徒步前往县城做手术的女老师。 您该知道墨脱看病有多难了吧?墨脱在我国实际控制区的面积是 1 万平方公里,人口仅有 8 , 9 千人,县城在墨脱村,下设 8 个乡,县城到各个乡的距离一般都在 30 公里以上。从县城到最远的甘代乡徒步要走 7 天。县上有医院,各个乡仅有一个卫生员。你说在这种地方得了病,您有几个选项?您不用费力想,是吃药还是去医院,在墨脱得了病就只能自己扛着。 环境造就人,环境锻炼人。我们在墨脱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治病,学会了省着吃药。那个时候,每天走上 30 多公里就是家常便饭。现在看到朋友圈晒走路,我心里就有几分优越感。心想兄弟我在墨脱是时候,天天 30 公里,那个时候兴搞这个,我且不是天天排第一位。由于长时间,高强度的行走,膝关节出了问题。我的右腿只能稍稍弯曲,上大号都得摆一个特殊的姿势,直着一条腿。回昆明后,去看医生,医生第一句就问我多大年纪了?问这个?那时我就 30 多了一点(其实已经 37 了)。我对医生说,您说吧什么事,我抗得住。他告诉我是软骨退化,我问他有没有办法恢复,医生不置可否。治了一阵也不见效果,我干脆不管它。不知什么时候,关节不疼了,腿也能够弯过来了。看来路走得少了,关节得到了休息,自然就好了。可在墨脱的时候,拖着一条残腿你还得走呀,你既不能休息,也没有药治。孙航在中学学过赤脚医生,懂医术,会打针,会针灸,他建议试试银针。我和俞宏渊(他的关节也在疼)选择相信他。到了驻地孙航就给我们扎银针。扎过以后,我们都觉得关节“明显好转”。 在前往德阳沟考察的途中(见德阳沟纪行),我们住宿地东村,村长的母亲病卧在床,听说考察队来了,村长一定要让我们给他母亲看看病。我们看了看老人有点发热,由于言语不通,也问不出更多的症状(问出来意思大概也不大),孙航就给老人打了一针的柴胡。当我们从德阳沟返回到地东村的时候,村长告诉我们,孙航给老人打过针以后,老人的病好转了很多,非要让孙航给老人再打一针。我在墨脱的时候有严重的胃溃疡,其实这个也是老毛病了。在昆明时,只要我注意不暴饮暴食,一般也不会疼。可是在墨脱,我们通常是一天两餐。为了保证足够的体力走完一天的路程,早晨起来得饱餐一顿。第二餐要等到晚上九点十点。就这么撑一顿,饥一顿,对胃溃疡危害极大。在墨脱 9 个月的时间里,我的胃一直都是隐隐作痛的。我知道自己有胃病,去墨脱的时候也带了胃药,但是胃病比我想象的严重,只能把胃药留在有重大行动的时候才吃,以保证能够有体力赶到目的地。 墨脱的考察已经是 24 年前的事情了, 2013 年 10 月墨脱已经通车了,孤岛不在。最近看到同事在墨脱拍的照片,墨脱已经大变样了,墨脱县城已经有了一个小城镇的模样了。我相信墨脱的看病难,一定有了很大改善,衷心祝愿墨脱的乡亲们,免受疾病之苦。 后记, 2017 年 5 月 15 日乘 MU5711 航班,前往北京参加基金委重点项目的结题验收会,一大早来到机场就被告知,由于北京机场流量控制,飞机晚点了。 11 : 50 的航班,一直等到了 7 : 22 还没有消息。朋友圏的朋友说要克制,于是乎,耐下性子来,写下了这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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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的狗——墨脱考察追记之七
热度 7 周浙昆 2017-4-9 16:22
墨脱的狗——墨脱考察追记之七 “Science” 这样的神刊,不但能总结一年来在全球的研究热点,而且还能预测来年的热点。后面一点尤其要本事,预测不准,且不是要打脸? 2015 底,“ Science ”就预测 2016 年的热点之一是“研究狗的起源”。果不其然, 2016 年 6 月“ Science ”发表了一篇题为:“ Genomic and archaeological evidence suggests a dual origin ofdomestic dogs ”的文章。这篇文章有一个重要的结论即:欧亚东部和欧亚西部家养的狗,独立起源于不同的狼的居群( Dogs may have been domesticated independently in Eastern and WesternEurasia from distinct wolf populations )。以狗做关键词,在 “Science” 做检索,竟然出来 6000 多个条目。看来狗是人类社会离不开的一个话题。 我在《墨脱考察追记》中写一写狗,应该不算格调低下。再说了狗在墨脱乡亲们的生活中,狗也是必不可少的,离开了对墨脱狗的记述,这个考察笔记也是不完整的。 墨脱和许许多多的中国村庄一样,有许多的狗儿。刚到墨脱时,老乡给我说墨脱的狗都是猎狗,看着这 群干精骨瘦 的狗儿们,我充满了蔑视,怎么也不相信它们那点小身板能够上山打猎。不久狗儿们就用自己的行为,打了我的脸。一天我们在背崩村老乡的带领下,再往汗密采集标本(见墨脱考察之二)。狗儿们见我们出村就跟了上来,当我们快要走到汗密的时候,门巴族老乡看见对面的山崖上有一只黄羊,操起起弓箭有要去打。几个老乡弓着腰钻进了密林中,两只一直跟随着我们的狗却跑向了另一个方向。看着狗的行为我十分不解,心想知道你们不行,可你们也不至于这么不堪,难道连一只山羊都怕?晚上老乡们扛着黄羊回来了,狗儿们乐呵呵地围着猎物在转悠,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吆喝了一声:这和你们有关系吗。老乡马上说,今天能打到黄羊全靠这两条狗帮忙。老乡手中只有弓箭,射程不远,而黄羊又是何等的机灵,一有风吹草动早就逃之夭夭了。老乡们埋伏在一块岩石后面,狗儿们把黄羊赶到岩石附近,然后由老乡射杀。听完这个故事,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些狗儿为什么跑向老乡们相反的方向。老乡们和狗儿之间应该没有言语交流呀,那一定是眼神了。人狗之间在长期狩猎的过程中,理解了彼此的想法,一个眼神就能把任务交代清楚,真是应了“ Science ”文章中的那句话,狗儿能记住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your dog remember more than you think)。这下我相信了,墨脱这些狗都是身经百战的猎狗。墨脱的狗儿们长期在林中行走奔跑,消耗了它们身上多余的脂肪,以狗眼看这不是瘦,这是健美! 在《墨脱的妇女》一文中,我描述过我们在背崩乡的住所。东西南北四排房子围成了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没有门,南面的房子稍微短一些形成了左右两边的两个通道。我们在墨脱的采集一般是出去采集 7 天左右,然后回到背崩,登记、压制和烘烤标本。在背崩登记、压制标本的时候,我有机会观察这个院子里一群狗儿们的生活起居。这个院子里生活着六、七条狗,领头的是一条公狗,这家伙高大健壮,个头高出狗群一个头,身着黄毛,毛色透亮,从狗眼里看上去一定是帅狗一枚。为了叙述方便,我姑且将其称之为老黄。因为帅,老黄身边常常聚着五、六只母狗,老黄过着妻妾成群的生活。村子里总有那么一两只,肾上腺素分泌过旺的公狗总想挑战老黄的狗威,一有机会要会溜进院子,染指老黄的后宫。老黄妻妾成群,但是绝不容许这类事情的发生。只要有公狗进入院子,老黄总是坚决捍卫自己的利益,一番撕打过后,外来的公狗落荒而逃。老黄在院子里的时候,也不准其它母狗离开院子半步。然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老黄不可能天天守着这群母狗,它也是要出去看看的。每当老黄外出的时候,院外的公狗总会抓住机会,遛进院子和老黄的嫔妃们厮混。我不知道老黄具备了何种特异功能,它总能在双方卿卿我,互述衷肠时及时返回,有效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尽管如此,老黄每次都非常生气,先是赶走外来的入侵者,接下来有对嫔妃们检查一番。没有犯过错误的嫔妃们围绕老黄摇头摆尾,仿佛要告诉老黄,我们是守规矩的,犯了错误母狗吓得躲得远远的。老黄安抚好没有犯错误的母狗后,又找到犯了错误的母狗。先是要咬上几口(其实不是真咬)以示惩戒,然后又是亲嘴又是嬉戏。恩威并重这一套,老黄玩得很溜。 另外一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狗,是一条黑狗,我姑且称之为老黑。老黑生活在格当乡。墨脱的世居民族是门巴族和珞巴族,格当乡墨脱县里唯一的一个藏族乡,这里的藏族同胞据说是在 1959 年西藏叛乱时迁来的。据说这些藏族同胞受达赖集团的蛊惑,打算逃往印度,当跑到格当的时候,自以为是到了印度就住了下来,结果到了 1964 年,墨脱民主改革进行人口普查,才发现他们仍在中国。当然,他们为自己的错误感到万分的高兴。 1993 年 3 月,我们的考察辗转也来到了格当乡。到格当乡的那天早晨,大家还在睡觉,孙航就一个人出去转悠,谋划在格当的采集路线。突然,我听到孙航在远处大叫:快开门,快开门。我虽不明就里,仍赶紧打开了门,看见一条黑狗咧着牙在追赶着孙航。孙航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屋子,我赶快关上了门,老黑的爪子已经搭到了门上。孙航 1990 在对西藏阿里的考察中,曾被两条藏獒咬得皮开肉绽,我想他肯定不想让同样的事件再一次发生。我们在格当住了下来,老黑给孙航的下马威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心里阴影。虽然后来的几天,老黑不再以我们为敌,也不再追赶我们了,我还是避免以老黑狭路相逢,见到它,我就绕着走。 在讲下一个故事前,我需要暂时把狗的话题绕开一下,先交代另一事情。长期以来,墨脱的老乡的肉食来源主要是靠狩猎。为了保护生物多样性,政府逐步鼓励和引导老乡放弃狩猎,加之枪支被收后,打猎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老乡们开始养猪。墨脱的猪小时都是放养,任其自己觅食,以至于我们在出恭的时候,都要事先准备好一堆石头,一边方便,一边赶走前来觅食的猪。猪长大了,老乡就将其关到圏中,直到宰杀。令人不解的是打了一辈子猎的门巴族和珞巴族老乡,既然不会杀猪。每每要杀猪的时候,还得找人帮忙。我们随队的民工张成,在这方面是一把好手,一两个小时内就能把一头猪收拾利索。我们到格当乡的第三天,就有一位老乡请张成去杀猪。按照当地的惯例,猪收拾完后,猪头和下水就作为杀猪的报酬。于是张成出去了大半天,就为我们带来了猪头和猪下水,我们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开饭的时候,肉香味把村子里的狗儿们都吸引了过来,老黑也在其中。不过老黑不像其它狗那样,围着我们讨吃的,而是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十分矜持。我为了讨好老黑有意丢了几块肉给远处的它。老黑对我丢来肉,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在我没有盯着它的时候,偷偷吃下我丢给它的肉,毕竟它也很少有肉吃。在墨脱很少能吃到肉,肚子里基本没有油荤,好不容易吃一次肉,不知不觉中就多吃了几口。我这个人平时也不喜肉食,属于那种粘不得荤腥的人,多吃了几口晚上就开始闹肚子,不得不半夜起来上厕所。我上完厕所回来,只见老黑吼叫着向我飞奔而来。我想这下完了,我只穿了个裤头就出来,要跑是来不及了。电光石火间我做了一个后来被证明是非常正确的决定,选择了站下来,任凭老黑发落。但见老黑来到我跟前,闻了闻,摇着尾巴走开了。我一身冷汗,感觉又要上厕所了。老黑这么轻易地就放开了我,是不是白天给老黑吃肉起了作用?看来人真要多做善事。 后记:这几天在西双版纳工作,睡眠特别好,一个午觉醒来竟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良好的睡眠,使得工作时候效率特别高,一个星期似乎干了平时半月的活计。使得有闲暇完成这篇一个月就已经开了个头的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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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的妇女们——墨脱考察追记之六
热度 14 周浙昆 2017-3-8 16:15
墨脱的妇女们——墨脱考察追记之六 中国有句家喻户晓的毛主席语录,叫做“ 妇女能顶半边天 ”,据说这句话最近在美国也飘红了。这句话用着墨脱妇女的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她们顶起的岂止半边天呀。在我们民工队伍里有妇女的身影,我在《墨脱考察追记》的系列博文中记述了墨脱的种种艰辛,如果墨脱的妇女们能读到这些文字,她们一定会嘲笑我矫揉造作。我眼中的艰辛,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司空见的惯浑闲事。在三月八号这天,我愿意回忆一下她们。 图1 大峡湾深处的珞巴族妇女 1) 风格的媳妇 风格媳妇是一位相貌姣好的门巴族妇女,我虽然已经记不起她的名字,但却在《墨脱考察追记》中,几次提到到她,而且还展示过她们夫妇的照片(见《墨脱的酒》和《墨脱的路和桥》。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已经是一位五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丈夫风格是希让村的民兵队长,希让村可以算是共和国最偏远的一个小村庄了。风格这个民兵队长有职有权,还配发有一支冲锋枪。解放军巡查实际控制线,要靠风格带路。我们在希让一带的德阳沟和更巴拉山考察,也离不开靠风格, 风格里里外外十分的繁忙,家里的大事小情全靠他媳妇张罗。考察前我们住进了她的家里,每天我们睡觉的时候她还在忙碌,我们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仿佛她一直在忙碌着。劳作了一天的男人们,回到家里便席地而坐,而同样劳作了一天的女人们却忙着生火烧水,给男人们准备喝的酒。酒准备好了时候,又伺候着男人们一个个地喝酒。喝醉的男人们常常席地而睡,她却要忙着照顾孩子和收拾家里。在墨脱我最佩服的人当属风格,在我的眼里他无所不能,在茫茫林海中辨别方向,爬到四、五十米高树上帮助我们采集标本,过溜索如履平地一般,他对植物的辨识能力可以达到属级水平,和我的差别仅在于我知道植物的拉丁名,他知道植物的门巴名,而且他认识的植物甚至比我的还多。就是这个无所不能的家伙,如果没有了老婆,我不知道他的日子该怎么过。风格的媳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巴族妇女,许多门巴族家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家庭主妇,她们用辛劳支撑着自己的家庭。 2) 生产的门巴族女干部 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先交代一下我们在背崩村的住处。背崩乡设在背崩村,乡上东西南北各有四排房子,作为乡干部们的办公地点兼住所,我们考察入驻背崩村的时候,乡上借了我们一间房子做住所。这些房子都是用木本搭成,隔壁讲话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住在我们隔壁的是一对小夫妇,两口都是乡上的干部,妻子已经身怀六甲,挺着一个好大的肚子。那个时候乡上的干部们一切都要靠自上山打柴火养猪种菜什么都干。我经常看隔壁这对小夫妻上山打柴火。身怀六甲的妻子背的柴火一点也不比丈夫少。有一日晚上,我们躺下不久,就听到隔壁不断有哼哼唧唧的声音,还听到有人走出走进,吵吵闹闹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消停。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隔壁邻居的小媳妇,抱着一个婴儿在晒太阳。这时我才明白,昨天晚上一位新的生命在我们隔壁诞生了。这时我又暗自纳闷:只有汉族妇女才做月子吗? 图2. 墨脱最远的乡—甘登乡 图3. 赶路的珞巴族妇女 3) 峡湾深处的女人们 雅鲁藏布江在墨脱拐了一弯向西奔向印度洋,大峡湾深处有墨脱的帮辛、加热萨和甘登等几个乡。从墨脱县到最远的甘登乡要走四、五天的路程,在这里我遇到一群善良、乐观和爱美的门巴族和珞巴族妇女们。 3 月份的墨脱几乎天天都在下雨,这个时节桃花正开,当地称为“桃花雨”,据说这雨一直要下到桃花谢。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对墨脱大峡湾最深处考察的。一天我们在大雨磅礴中赶路,远远地就看见一位妇女冒雨站在自己家门口。等我们走近的时候,这为妇女连连叫唤,由于言语不通,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从她的比划中明白她是请我们到她家里去。进她的家中后,她为我们生起了火,烤我们已经完全湿透了的衣服,又拿出糌粑请我们吃。尽管看着她又扫地又生火的手就直接揉起了糌粑,我有几分的忐忑,但是我还是愉快地吃完了她送给我的所以糌粑。后来同行的向导告诉我们,这位珞巴族妇女知道我们是“考察队”的,看我们在雨中赶路辛苦了,请我们到她家里休息避雨。我们通过翻译和这妇女进行了交谈,她知道我们返回的日期后,特意嘱咐我们的向导,让我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再到她家休息。在回来的时候,我们又去了她的家,这一次看得出来,她特意打扫了屋子,还换了干净的衣服。对于她的善良和好客,我们无以回报,在走的时候留下一点钱想表示一下我们心意,但是她十分解决地拒绝了。我在《墨脱的路和桥》中提到,墨脱的路难走,许多地方路上乱石凌立,我穿着鞋都感觉十分困难。考察中在加热萨乡附近遇到三位也在赶路的妇女,我看到其中两位年轻的妇女居然是打着赤脚。一问才知她们是怕自己的鞋在泥泞的路上搞脏了,而把鞋脱了下来,说是要等到家以后再穿上。在驻地当地乡亲看到我们带着照相机,纷纷让我们给她们照相。由于带去的胶卷有限,我一般不敢轻易答应她们的要求,另外我们也不知道她们是否能看到这些照片。一天我答应了几位珞巴族妇女照相的请求,同意给她们照一张合影。我答应后,她们让我等一下,当这几位妇女再出现的时候,都换上了节日的盛装,照片中妇女们都笑得那么的开心和灿烂。 图4. 甘登乡的孩子们 图5. 母女俩 4) 长眠于墨脱的女兵 以下这个故事是从报纸上看来的。由于压制标本要用报纸,我们带去了大量的旧报纸。没事的时候,我爱翻看这些旧报纸。一篇刊登在西藏日报的文章,我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这篇文章说:有二位女兵随着男兵们来到墨脱,她们决心把歌声带到墨脱的每一个军营和哨所,她们几乎要做到了,却染上了疟疾,医治无效,牺牲在了墨脱,军营边上留下了两座女兵坟。 后记:风格媳妇的照片之前分别出现在《墨脱的酒》和《墨脱的路和桥》中。墨脱考察完毕回到昆明后,我们洗了一套帮助墨脱乡亲们照的照片,托人带到了墨脱,希望乡亲们能看到这些照片。未经许可使用别人的肖像是不妥的,照片中的乡亲们请原谅我。拜托神奇的网络,如果有人知道照片中任何人的信息,请联系我。最后向在科学网中全体妇女致敬。
个人分类: 墨脱考察追记|19232 次阅读|31 个评论
难忘布裙湖——墨脱考察追记之五
热度 15 周浙昆 2017-2-18 15:13
难忘布裙湖 图1 布裙湖,周边是完全原始状态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 布裙湖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湖,它位于西藏的墨脱县(图 1 )。你在西藏的地图上也找不到它。墨脱是我国唯一一个不通公路的县,由于它通向外界的一条山间小道在一年中有七、八个月被大雪封住。墨脱又有陆地“孤岛”之称。而布裙湖就是在这“孤岛”的密林之中。它远离人烟,就连当地的门巴族老人也很少涉足这里。这是一颗嵌在神奇的雅鲁藏布江大峡湾中的明珠。来西藏之前我就听说过许多关于布裙湖的故事。这些故事给布裙湖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让我心仪已久。 1992 年在对西藏墨脱雅鲁藏布江大峡湾的考察中,我有幸领略它的妩媚与恬静。 我们一行八人一大早就从墨脱县的背崩乡出发。沿雅鲁藏布江边的一条小路向东行,没走多远小路就消失在密林中。我们只能在向导的带领下在密林中穿行。许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一边开路,一边行走。下午时分远处的树林渐渐稀疏,凉风徐徐,突然一泓清水呈现在眼前,布裙湖到了。 这是一个环抱在群山之中的小湖。湖面呈弓形,清蓝蓝的湖水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宛如一弓弯月落到了这碧绿的森林中。因此布裙湖又被当地老乡称为月亮湖。林下积满了厚厚的腐质土,像是给森林盖上了一层松软的地毯。在林中每走一步都是踏在未被接触的处女地上。地上尚有冒着热气的野猪粪便。林中古树缠满青藤,遮天闭日,奇花异木比比皆是,许多是第一次为人所识。突然,在前面的向导叫起来——“莽蛇”,大家驻足一看,原来是莽蛇脱下的“衣裳”,花花绿绿的蛇皮足有四、五米长。 图2. 布裙湖周边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的主要建群种 刺栲 图3 布裙湖周边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的主要建群种阿丁枫 图4. 布裙湖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的伴生种黄杞 图5 布裙湖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中的伴生种马蹄荷 布裙湖是国家级保护区,面积为 580 公顷。沿湖的四周满是密密麻麻的深林,是我看过最为完整,完全没有人为干扰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了,我国的林子都是这个样子该多好呀。布裙湖保护区的保护对象说是保护热带雨林景观、珍惜动植物和野生动物。珍惜动植物和野生动物是不少,但是热带雨林景观并不典型。以专业的角度看,这是典型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林冠整齐,群落结构分明。群落的建群种为刺栲( Castanopsishystrix )(图 2 )和阿丁枫( Altingiaexcels )(图 3 ),与之伴生有壳斗科的栲属,青冈属植物( Cyclobalanopsis ),黄杞( Engelharaidtiaspicata )(图 4 ) , 滇桐( Craigayunnanensis ) , 马蹄荷( Exbucklandia popunea ) (图 5 ),这些都是常见的亚热带森林的成分。我常说植物系统演化、生物地理和古植物学的实验室在大自然,要经常到大自然这个实验室吸取养分,增长见识,开拓视野。墨脱考察之后,虽说我逐步转向了古植物学的研究,但是考察中获取的养分和增长的见识,一直受用至今。 1995 年我到美国康奈尔大学进行合作研究,合作导师 Crepet 教授在新泽西晚白垩世地层中发现了大批的三维结构的果实种子化石,从中我一眼就认出了阿丁枫的翅果化石, Crepet 教授很高兴将这些化石交给我研究,结果 发现这居然是这个属最早的化石记录(图 6 )。在布裙湖见到这些植物,我们在云南中新世地层中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类似的植物化石(在属一级上相似),这些发现为探索青藏高原隆升对生物多样性形成演变的影响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图 8 ,图 9 )。 图6. 发现美国新泽西州晚白垩世的阿丁枫化石,是迄今为止最早的阿丁枫属的化石 图7 发现于云南文山中中新世地层的黄杞化石 图8. 发现于云南文山中中新世地层的马蹄荷化石 入夜我们在搭起了一个窝棚,在湖边升起一堆篝火,这才七嘴八舌地谈论起一天的收获,宁静的湖边凭添了几分喧嚣。这时树上的鼯鼠向我们提出强烈抗议,从树枝上摘下些果子砸向我们的火堆。山上的狗熊也吼叫了起来,还有其它一些动物也加入了抗议的行列,仿佛要赶走这群扰乱它们的不速之客。清晨,闹了一夜的主人们无可奈何地离去了。湖边更加宁静。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森林都倒映在湖中,显得湖水更清了。几只野鸭子掠过湖面泛起一片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没去过仙境,也不知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在何处。但我知道这里就是我梦中的世外桃源。清凌凌的湖水和绿色的大森林荡涤了心灵的污浊,人世间的烦恼通通遗忘在湖边,心也像这湖水一般的静。 三天的考察稍纵即逝,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布裙湖。转眼间二十四年过去,而布裙湖仍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图 10 )。 图8. 我们在布裙湖的营地 图9 布裙湖湖边的合影,左为笔者,中为孙航,右为俞宏渊 后记:本文曾于1999年在《云南日报》发表,本文在前文基础上修改并增加了照片。部分植物的照片来自后期在云南考察所拍摄。未经允许使用了孙航,俞宏渊的肖像,请二位队友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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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的路和桥——墨脱考察追记之四
热度 11 周浙昆 2017-2-12 18:01
墨脱的路和桥——墨脱考察追记之四 在墨脱除了从派区到背崩有少数马匹可以托运货物以外,大部分地区脚是唯一可以依赖的交通工具。在墨脱河流沟壑众多,我们过了不少的桥。在 10 个月的考察中,我们总共的行程 2500 公里,墨脱的路和桥给我留下深刻的影响。写墨脱的考察,如果不写一写路和桥将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图1. 墨脱县 在墨脱像从派区到背崩,以及从各乡镇到墨脱乡(墨脱县政府的所在地)(图 1 )的路,大多是 3 尺宽的步行道。这样的路在墨脱简直就“康庄大道”了。墨脱的路最大特点是路面不平,乱石林立,行走起来非常困难。多雄拉在藏语的意思就是“多石头的山”。有个老乡说过:走在这样的路上,不是在走路,简直就是在跳“梅花桩”。从乡往村里路大多是密林中,仅一人能通行的小路,没有当地老乡的带领,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很容易消失在密林中。再从村子往林或是山上很多地方完全是没有路的。就像我在德阳沟纪行描写的那样,要靠老乡一边砍树斩草,一边行走。墨脱本无路,我们走了,就是路了。我们的政府有一个“村村通”的目标,就是要让共和国的每个行政村通路,通电,通电话,通电视。今年参加云南的人代会,知道“村村通”有了升级版,每个行政村不仅要通路,而且是硬化的路而且还有通 4G 网络,不知道“村村通”在墨脱现在实现得怎么样了? 图2. 更巴拉山 在墨脱我走过的,最惊心动魄的路,是从希让村附近从雅鲁藏布江河漫滩到更巴拉山脚一段一公里多长的“路”,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将其称之为路。更巴山在雅鲁藏布江边(图 2 ),它的山顶就已经是我国实际控制线的边界了。进入德阳沟之前(见《德阳沟纪行》),我们先对更巴拉进行了考察。说到更巴拉山,先容我先讲一个小故事。在印度实际控制一侧,也有一些村庄,站在山上能看到村庄和刀耕地。在中印边境战争以前,这些村庄和希让村有往来和通婚。在中印战争后,为了管控冲突,当地群众被禁止进入更巴拉山的。希让村的老乡知道我们要去更巴拉山考察,希望我们帮助向其家人传递消息。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如何传递,老乡告诉我们只要把写好的信放到瓶子里放到山顶,那边的亲戚就会去山顶巡查,看到瓶子会带回去的。确定了送信的方式后,问题又来了,用什么言语写信呢?门巴族有自己的言语,文字多用藏语。门巴族老乡中,能写藏语的少之又少。用中文吧,两边的村庄已经相隔了 20 多年,对方可能早就不用中文了。于是我们给老乡说用英语吧,英语是印度的官方言语,有人能看懂,老乡们同意了。可是在墨脱能说汉语的门巴族老乡也不多,风格有充当了翻译,我们写信。信息的内容不外乎是报平安,老乡们看到我们写好信并放到了瓶子里都非常高兴,仿佛信已经送达了一般,我心里明白,这些信能不能送到,能不能被其亲戚看到,只有天知道了。 图3. 风格夫妇 言归正传,从我们在雅鲁藏布江边的营地到德阳沟的山脚下,要经过一片河漫滩。河漫滩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多数石头有一人多高,你在河漫滩上走,看不清方向,走着走着,突然会遇到一块巨大的石头,把前进的道路完全堵死,让你不得不原路返回。重新选择一个方向再走,再遇巨石再返回,犹如进入了迷宫一般。 站在这些石头上能够看清楚方向,通过这片河漫滩,从石头跳行是最有效的。跳行的间距一般为一米左右,从高处往低处跳容易,反过来就十分困难。在跳行前要选择好路线,一旦路线错了,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早晨的江边湿漉漉的,石头上十分的湿滑,如果在石头上滑倒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向导风格(图 3 ),从河漫滩上捧了一些沙子放在身上,就带来我们往前跳,遇到他感觉容易打滑的石头,就往上面撒一些沙子增加摩擦力,就这样队伍从河漫滩上的石头上蹦蹦跳跳地来到更巴拉山脚下,一公里的路程,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早晨的江边十分的凉爽,从最后一块石头上落地的时候,我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过了河漫滩有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河横在路前。这条小河叫尼工河,从德阳沟流出汇入雅鲁藏布江。在墨脱这样的河沟特别多,河上的桥常常是就地取材,林中的树砍倒了,横在河沟的两边就成了桥。在尼工河上的桥,差不多就和平衡木一般宽,上面长满了青苔,十分湿滑。河不是太宽,水也不是太深,掉到河里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身上照相机肯定就用不成了。我把身上的照相机交给了风格,战战兢兢地过了这座小桥。这样的桥在墨脱星罗棋布,枚不胜数,我们几乎天天都要过上几回。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在墨脱境内山体陡峭,江面变窄,两岸间 2-300 米宽,水流湍急。墨脱的村庄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雅鲁藏布江的两岸,桥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架在雅鲁藏布的桥却屈指可数,最大的当属解放大桥了(图 4 )。这是一座钢索的吊桥,宽 1.5 米,马能同行。解放大桥扼守从派区到墨脱之咽喉要道,这座桥断了,进入墨脱的交通就完全断了。以今天的技术要在架一座钢索吊桥并非难事,但是在不通公路,就连路都不好走的墨脱,不用说架桥,就是将几百米的钢绳靠人力运进墨脱恐怕就要用尽移山倒海之力。站在解放大桥边,我不由遐想,一根钢索有成顿之重,如何靠人力运进墨脱的? 如果一个民工能负重 60 公斤的重量,一个钢索至少要需要几十个民工。这会是什么一种景象,几十人一起抬着长长的钢索,喊着号子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缓缓而行。到了江边,这个钢索又如何送到对岸的呢。我问过不少人,没有得确切的答案。门巴族老乡说是先用弓箭带着细线射向对岸,又一步步地将细线换成粗线,最后将钢索拉到对岸的。在上世纪 7 , 80 年代要建造这么一座钢索吊桥,无疑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图5 藤网桥远眺 图6 藤网桥 图7 藤网桥 搭建钢索吊桥之费力,就催生了雅鲁藏布江上的另一类桥——藤网桥(图, 5,6, 7 )。这是大概是我见过的颇有创意,最具特色,恐怕现在已经消失的桥了。这是用棕榈科省藤属植物编织而成的桥(图 6 )。省藤是棕榈科的藤本植物,藤蔓的长度可达 100 以上(图 8,9, 10 )。省藤的纤维非常好,有一定的柔性,便于编织同时又保留了足够的硬度。三国时代孟获的强援,乌戈国国主兀突骨麾下兵士身着的盔甲,就是用省藤编织而成,故称藤甲兵。藤甲兵刀枪不入,一度让足智多谋的诸葛亮束手无策,不得不祭出火烧之下策。孔明虽获得胜利却垂泪叹息曰:“吾有功于社稷,必损寿矣”,从此留下了心里阴影。省藤是一种经济价值极高的植物,热带常用藤质的家具就是用省藤属的植物编织的。墨脱有四种省藤属植物,分别是刺苞省藤( Calamus acanthospathus ) , 墨脱省藤( C. feanus var. medoensis ) , 长鞭省藤( C. feanus )和多花省藤( C. floribundus )大多分布在海拔 1000 米左右的密林中。藤网桥左右各有一条手指粗的钢绳和下面左右两边的两根粗藤形成了桥的框架。藤子围绕这个框架编织成一个大大的半圆,每隔 7 , 8 米粗藤编织成圆圈,其中的力学的道理我不明白,猜想是减力和承重吧。桥面用细藤编织而成,仅 3-40 厘米宽,仅够一人迈着“猫步”向前。我们见到这座藤网桥有 2-300 米长,走到桥的中央,人和桥一起摇摆飘荡,有几分做秋千的感觉。峡谷高温多湿,不免腐蚀坏损,桥上的藤子隔几年就要换一次。新换了藤子的桥安全性很好,但也有过人从藤网桥掉入江中的记录。建这么一座藤网桥要花费大量的省藤,由于资源消耗太大,省藤枯竭,藤网桥恐怕也不复存在了(网友卢国2015年去过墨脱,藤网桥还在)。 图8 省藤 图9 省藤 图10 省藤的长藤 如果说桥的概念是“一种架空的人造通道”的话,那么我下面说的溜索也应该称之为桥(图 12 )。一根钢索飞架在江的两岸便成了桥,要过江就得从这条手指粗的钢索上爬过去。云南境内怒江上也有溜索,但是怒江上的溜索是单行线,即去的溜索和来的溜索是两条索。这种溜索的建造时,充分利用了高差的原理并且使用了滑轮,过江仅要几分钟的时间,有人还能带着家具及买的牲畜过江(图 11 , 12 )。政府为了方便老百姓出行,逐步在怒江上建起了钢索吊桥,怒江上的溜索已经成为当地旅游的保留项目了。 雅鲁藏布江上的溜索是双行线,就一根绳,来去都得用它。 溜索形成了一个弧形,无论是来和去,一开始过溜索的时候都要下一小段的坡,接下来就得爬坡了。过这样的溜索,需要用一个马鞍形的木架子套在溜索上,然后过溜索的人仰面朝天,腰系在马鞍形的架子上(图 13 ),脚绻在钢绳上,靠手的力量,一把一把地爬过溜索。我第一次过这种溜索的时候,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要靠臂力把自己拉过江去,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这样的“桥”在雅鲁藏布江上为最普通,我们前前后后就过了六次(图14, 15)。 图11 怒江上的溜索 图12, 怒江上的溜索2 图12. 墨脱的溜索(图中人物为笔者) 图13, 过溜索前的准备 图14. 笔者正在过溜索 图15 过溜索 后记: 2 月 8 日始记于昆明往北京的 CZ3902 航班,完稿于 2 月 9 日北京往昆明的 MU5712 航班, 2 月 12 日修改并整理照片。省藤的照片由学生黄健提供,怒江溜索的照片来自百度,笔者过溜索的照片翻拍自《雅鲁藏布江大峡弯河谷地区种子植物》(孙航,周浙昆, 2002 ),之前追记所用照片也有部分翻拍于该书。我在追记的系列博文中已经数次提到了我们向导,民兵队长,门巴族兄弟风格,在未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使用了他们夫妇的照片,请风格兄弟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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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墨脱,从派区到背崩——墨脱考察追记之二
热度 16 周浙昆 2017-1-25 13:45
进墨脱,从派区到背崩——墨脱考察追记之二 第一次听说墨脱这个名字是从电视上,上世纪 80 年代初,新闻联播播过一条新闻:有一位来自西藏墨脱的全国人大代表,为了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步行了 15 天才到达有公路的地方。当时就想我们的国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于是翻开地图看了看,发现墨脱位于西藏东南部,喜马拉雅山脉的东段末端。由于位于雅鲁藏布江大峡湾腹地(图 1 大峡湾腹地),地质活动强烈,又是印度洋的暖湿气团进入大峡湾青藏高原的东大门(图 2 ),降雨充沛,山地陡峭,塌方、泥石流和地震频频发生,冬季喜马拉雅山被大雪覆盖,墨脱通向外界的山路完全被大雪覆盖达 6-8 月之久(图 3 )。墨脱又有了陆地孤岛之称,在 2013 年 10 月 31 日以前,墨脱是我国唯一一个不通公路的县。我国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都是每年 3 月 5 号在北京举行,这个时候要翻越喜马拉雅山山脉就是一个不可能事件。墨脱县的全国人大代表这个时候要去参加全国人大代表大会,就必须要沿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走上 15 天,避开大雪封山的喜马拉雅山,然后翻山到达有公路的地方。就是雪化山开以后,进入墨脱的道路也是突兀崎岖,险象环生,早年英国探险家 F.K.Ward 几次尝试而终究未能如愿。上世纪 80 年代国家组织的青藏高原科学考察,虽有几支考察队进入过墨脱, 但是都是在夏季,这几支进入墨脱的考察队都是趁着喜马拉雅山冰雪消融的时候进入墨脱,又赶在大雪封山前离开墨脱。冬春季的采集对于植物区系的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缺乏冬春季的标本,墨脱植物区系只能永远披着神秘的面纱。 1990 年导师吴征镒院士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种子植物区系》,获得经费 300 多万元。在今天这就是一个重点级别的项目,可是在上世纪 90 年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是基金委资助强度最大的项目了。这个项目立项之初,就把西藏阿里、墨脱、云南独龙江等地列为中国植物区系的关键薄弱地区。项目立项以后,李恒教授完成了独龙江的越冬考察,孙航,德铢等人完成西藏阿里的考察。而墨脱的越冬考察,到了 1992 年仍未开展。任务几经易手,最终落到了孙航头上。那时孙航正在读吴先生的在职博士研究生,先生把孙航的博士论文题目定为《西藏墨脱植物区系的研究》。原来确定的几位考察队员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前往,孙航邀我参加,凭着几分探索的冲动,我答应了孙航的邀请。考察队还有一名队员是在标本馆工作的俞宏渊。 1992 年 9 月中旬我们开始了行程。先从昆明乘飞机到拉萨,之后又从拉萨租用一辆卡车拉着我们的行装到八一镇。几经辗转, 10 月初到达米林县的派区(现在叫派镇)。派区是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入口处,也是那个时候进入墨脱的必经之地。 10 月肆虐了墨脱一个夏季的印度洋季风有点累了,正打算歇歇,频度和强度都大大降低,晴天也多了起来是进入墨脱做好的季节。此时的派区一片繁忙,墨脱一个年所需的物资,必须要赶在 11 月份大雪封山前,靠人背马托运抵墨脱。我们的考察用具、文献资料和生活所需装在十几个特制的铁皮箱子中。到达派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张罗着寻找民工将这十几个铁皮箱子背进墨脱。那时派区虽然熙熙攘攘,但是大家都忙着背自己的东西,闲暇的民工十分难找,要一次找齐几十个民工就更是困难。 折腾了几天后终于找齐了民工。民工的价格是按所背物品的重量论斤计价,约定好三日后在墨脱的背崩村交货。 派区的海拔有 2800 米,从这里进入墨脱首先要翻越多雄拉山。多雄拉是喜马拉雅群山中最矮的一座了,垭口的海拔是 4200 米。我们一大早起来乘上解放军的山地车,这种车轮子十分巨大,此前我从未见过。山地车将我们送到海拔 3600 米的松林口,这是公里能通达的最高处了,我们从这里开始翻山。松林口处的植被是针叶林,主要树种是冷杉和落叶松(图 4 )。随着海拔的升高,冷杉和云杉逐步替代了高山松和铁杉,树林逐渐稀疏起来,我们来到树线以上,群山清晰了起来,渐渐地接近了 4200 米的多雄拉山垭口。突然间一阵浓雾从山顶袭来,十步之内不辨人马,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当云雾散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架折翼的直升飞机和毙倒路边的死马(图 5 , 图 6 ),刹那间一种神秘和恐怖的氛围在人群中弥漫开来。这是一条不乏故事的神秘之路,一路上,同行的路人给我讲着这条路上的各种故事比如说,某一年某一日一解放军女战士独自一人,从墨脱翻山回派区,在多雄拉山突遇大雾。不幸迷路,天色已晚仍不辨路径,后侥幸遇到同样迷路的路人,两人在多雄拉山上抱团取暖,度过了寒冷的夜晚得以幸存。一开始听到这个故事,我认为这是路人们为了消遣漫漫长路而的杜撰出来的故事,看到折翼的直升飞机和毙倒路边的死马,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由于这条道路的艰辛,解放军想到用直升飞机给部队做补给。据说为了改善部队的生活,在直升飞机航线开通的时候还空运过一头母猪到墨脱,有部分家属还乘坐直升飞机,到部队看望自己的丈夫。后来直升飞机在多雄拉山摔了,这条航线也就取消了。在墨脱的部队家属,由于没有能力走出墨脱,也就干脆就在部队呆了下来。过了垭口一路下坡, 森林又出现了,这时天色也晚,我们来到了一个叫拿格的地方,这是第一天的宿营地。说是宿营地,其实就是几个不知是谁搭在森林中的窝棚,我们吃了一点干粮在窝棚中合衣躺下,度过了进入墨脱的第一个夜晚(图 7 , )。 第二天还是一路下坡,沿途的植被有了较大的变化,常绿阔叶林林出现了,天气也渐渐地热了起来,从多雄拉山往背崩走,植被垂直分布明显,你可以看到我国从东北到海南的植被类型。从背崩到多雄拉山的这个大峡谷就是一条镶嵌在喜马拉雅山中沟壑,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体沿雅鲁藏布江而上,又沿着峡谷向上,大部分的暖湿气团被多雄拉山阻断,充沛的雨水滋润了峡谷两边的植被。少数强大的暖湿气团,能够翻越多雄拉山而进入青藏高原。直升飞机从寒冷的青藏高原,进入峡谷,如果遇到强大的暖湿气团,就像一个人突然进入热气腾腾的洗澡塘子,浓雾迷漫,加之峡谷狭窄,稍不留神飞机就会出事。后来得知多雄拉山摔过两架直升机,一架在1988年,一架在1989年。邱光华1988年所驾驶的直升机曾在多雄拉山出过事,所幸大难不死,不想邱光华烈士却在汶川的抗震救灾中牺牲了,英雄马革裹尸还(关于直升飞机的情节系根据与网友 pppoe201 交流获得)。 我们边走边采集标本,海拔下降到了 2200 米处,一片规模较大的木头房子出现在了密林中,这就是汗密兵站。从派区到背崩有约 90 公里的路程,一般人需要走三天,体力较好的,两天也可以走完。汗密这个兵站也就是为了方便过往的解放军战士而修建。同行的人群中除了民工以外,还有不少解放军战士,他们也在趁着这个时节,将一年的给养运到墨脱。战士们在汗密休整,我们三人就老脸皮厚地去兵站混吃混喝。此时的兵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大雪封山以后,兵站仅留两个战士看守。年轻留守的战士以大山的密林和野兽为伴,实在是难为他们了。不知是那个留守的战士在兵站的门上留下了一副对联:“清炖蚂蟥遍地是材料,凉拌冰雪以大山为伴,横批:天天如此”,这是冬季兵站的真实写照。 过了汗密兵站很快就到了传说中的老虎嘴了。据说这是从背崩到墨脱道路中最为艰险的一段,有几个人能从老虎嘴中走一朝,又能安然无恙的?山地在这里变成的峭壁,老虎嘴就是镶嵌在峭壁上的一条小道(图 8 )。当我们做好各种思想准备的进入老虎嘴的时候,老虎嘴的状况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没有恐高症,通过老虎嘴就毫无挑战。我颇有几分失望地问同行的路人;“这就是老虎嘴”?同行的当地老乡告诉我,这确实是老虎嘴,我们现在走的路是解放军在峭壁上修出来的。原来的老虎嘴是要在陡峭上攀行,稍不留留神就会跌入谷底,故有此称。由于这是一条进出墨脱的必经之路,解放军在峭壁上炸出了一条山间小道,老虎的牙齿被拔掉了。 过了老虎嘴依次到了一号桥,二号桥,渐渐地我们来到了雅鲁藏布江的北岸,这意味着背崩村就要到了。三天来一路上缺吃少眠,我们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咆哮的江水声仿佛是给我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让我们鼓起余勇,继续向前,终于来到解放大桥旁。这是墨脱境内跨越雅鲁藏布江最大的桥了(以后的篇章我会专门讲讲墨脱的路和桥),过了解放大桥就是背崩村了(图 9 )。解放大桥的海拔为 800 米左右,而背崩村却在海拔 1200 米处的半坡上。也就说我们还有 400 米的高程要爬,我们三人坐在桥边,休息了好一阵,铆住了足劲做最后的冲刺。我们相约一鼓作气直抵目的地,登上背崩村。可是走了不到 15 分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休息一下吧,强弓末弩的我们稀里哗啦又坐到地上。就这样我们跌跌撞撞地进入了背崩村,开始了为期 10 个月的越冬考察。 图1 雅鲁藏布江大峡湾 图2 沿江而上的暖湿气团 图3 大雪封山后的墨脱 图4 多雄拉山海拔 3800米处的植被(落叶松和冷杉) 图5毙倒路边的死马 图6 折翼的黑鹰直升飞机 图7 拿格合影,后面的雪山系多雄拉山 图8 老虎嘴远眺 图9 背崩村远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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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沟纪行——墨脱考察追记之一
热度 23 周浙昆 2017-1-1 12:12
德阳沟纪行——墨脱考察追记之一 德阳沟在哪里?您不用费力去想它在那里,这是位于西藏墨脱喜马拉雅群山中的一个小山坳。上世纪 70 年代国家组织过大规模的青藏高原科学考察,虽然多支考察队跃跃欲试,试图进入德阳沟,但终因其时中印边境反击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进入十分困难。 1992 年 10 月至 1993 年 6 月,孙航,俞宏渊和我等三人为完成导师吴征镒院士主持的国家科学自然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种子植物区系》中,关键薄弱地区植物区系课题的研究任务,组成考察队对墨脱进行了为期 9 个月的科学考察。行前,征镒师特意交代,中印关系已经恢复正常,德阳沟是中国植物区系研究的最薄弱地区,尔等此番考察务必前往之。 深入墨脱之后,经过多方准备, 1993 年元旦刚过我们开始了对德阳沟的考察。从我们考察的大本营背崩村到德阳沟总共有 70-80 公里的路程,我们需要步行 30 多公里到达希让村(图 1 ),这是墨脱县我国实际控制线最西端的一个门巴族村庄。从希让村沿雅鲁藏布江北岸继续往西 7-8 公里,是一片江边的河漫滩。雅鲁藏布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向南流去(图 2 )。雅鲁藏布江的这个拐弯成了我国的实际控制线的标示,过了这个拐弯向南,向西就出了我国的实际控制线了。沿汇入雅鲁藏布江的一条小河向北而上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德阳沟。我们在希让村简单休整后,来到这片宽阔的河漫滩上扎下营寨,一来作为德阳沟考察的出发营地,二来对河谷周边的植物进行考察和采集。 我们从希让村请来民兵队长风格做向导,又聘请了十几位老乡帮我们背粮食和各种考察所需的工具和设备。出发之前我们反复向风格核实道路的情况。风格告诉我们,从这个河漫滩到德阳沟有 30 多公里的路程,有一条打猎的小路,但是自从中印边境争端以来,已经 20 多年没有人走过这条小路。风格专门请教村里的老人关于道路的情况。在墨脱两条腿是唯一的交通工具。我们一天可以走 30 多公里的路程,于是我们准备了 6 天的粮食,计划一路采标本带走路, 30 公路的路程计划走 2 天;进入德阳沟后进行 2 天的考察之后用一天返回到出发的河漫滩;放上一点余地, 6 天的粮食应该足够了。我们之所以这么斤斤计较,是因为在墨脱大部分地区,人是唯一的“运输工具”,这个“运输工具”除了搬运货物以外,也要消耗所搬运的货物。增加一个人其实并没有增加多少有效的荷载量,因此每次考察前都要精心计算。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我们出发了。风格在前面带路,队伍“浩浩荡荡”。没有走出多远,队伍的行径越来越慢,最后几乎陷入的停顿。一打听才知道,传说中的猎人小道,由于长期没有了猎人的行走,已经在芒芒的密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风格不得不凭着经验,和他那说不清道不明方向感,以及他那把万能门巴族砍刀,一边摸索,一边砍树开道遇水架桥(以后我会专门讲墨脱的桥)。天渐渐地黑了,树林越来越密,断断续续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这个时候大家颗粒未进。我们不得不停下来,做饭露营。要在野外露营,有两个最基本的条件,一是有水源,能够生火做饭;二是要一块平地能够躺倒睡觉。我们很快认识到在这片陡峭的密林中,要满足两个条件,简直就是一种奢望,很快我们就放弃了第二条件。终于队伍来到了一条小水沟边,我们决定在这里生火做饭。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后,各人寻找一个大树作为依托,在密林度过了进入德阳沟的第一个夜晚。第二天队伍继续缓慢前行,第三天的中午,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德阳沟!德阳沟是喜马拉雅群山中的一个小山坳,冲积扇形成了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地,周边林海茫茫。海拔低处分布着常绿阔叶林,在阔叶林上面是针叶林,针叶林的就是高山植被了。这里完全没有经过人类的干扰,也没有植物学家来过,许多未知的世界等着我们去探索,一路的艰辛一扫而光。 高兴劲刚过,就传来一个坏消息。由于进入德阳沟的时间,比较预计的长了不少,加上在黑灯瞎火地做饭,又浪费了不少粮食,剩下的粮食勉强够我们吃两天。这就意味着我们如果在德阳沟继续考察的话,粮食就不够维持到队伍走出德阳沟。怎么办?难道费尽“洪荒之力”才进入的德阳沟,就要这么放弃吗?和风格商量以后,我们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打猎解决食物短缺的困境。这片无人干扰的深林简直就是动物的天堂,各种野生动物随处可见。门巴族都是天生的猎人,他们进山就很少带粮食的,都是就地取材。做出打猎的决定后,风格带着几位门巴族老乡钻进了密林中。两个小时后我们听到两声枪响,一个小时后,风格和门巴族老乡扛着一头羚牛回来了。靠着这羚牛的肉,我们完成了德阳沟的考察。 下雨使得返回的路变成了另外的一种考验。首先是蚂蟥,下雨给蚂蟥们打了一针兴奋剂,他们精神抖擞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采取各种方式向我们袭来。有的从树上,自由落体直接到我们的脖子上和背上;更多的沿着我们的脚,钻进衣服到达身体表面。我们一路行走,一路和蚂蟥们进行着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蚂蟥们执着而刚强,赶走了张三,来了李四,李四未走王五又来了,一个个吸饱了血悄然离去。下雨像是给泥泞的路抹上了一层油。回来的路,一路下坡。赶上这雨天,泥泞的道路寸步难行。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起来一看,左手无名指的第二个关节和手指变成了 90 °的角度。吓得我大叫:孙航你来看我手怎么啦。孙航看了看,也无计可施。于是我咬了咬牙,把手指往回搬了一下,手指居然回位了。虽然仍有疼痛,但好过抬着弯曲的 90 °手指行走。 经过 7 天艰辛的工作,德阳沟的考察完成了,这是我们 9 个月墨脱越冬考察的一个片段。在 9 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走遍了墨脱的全部八个乡,徒步行程 2500 多公里,采集植物标本 7100 号, 3 万份以及活材料 700 多份,为研究墨脱植物区系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在其后的室内工作中,我们发现了许多的植物新类群,发表了相关论文 20 多篇,出版了一部专著, 1998 年关于墨脱植物区系的研究还获得了中国科学院的自然科学二等奖。 我从事植物系统演化和植物生物地理的研究, 2005 年后更多的精力是在利用植物化石重建古气候,古环境,研究植物对环境变化的响应。我的研究是以大自然室为实验室,需要去大自然中采集材料,吸取养分,拓宽视野并在大自然中获得灵感。我的研究使我有机会走过了许多祖国的山山水水,享受了比常人更多的快乐。墨脱考察虽然艰苦,但其乐无穷,收获多多,给我的人生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记得墨脱当地驻军的一位解放军营长和我说,你能把墨脱这碗酒喝下去,今后什么样的酒都不怕了,的确如此。墨脱回来以后,一直想把这段经历、所见和感悟写成为文字,因一直忙于应付各种事务未能如愿。一晃 23 年就已经过去了,再不写恐怕就真记不住了。新的一年定个小目标吧,计划写 7-8 篇有:从派区到背崩——进入墨脱之路,难忘布群湖,大峡湾深处,墨脱的酒,墨脱的路和桥,墨脱的狗等篇,但愿这个小目标能实现。 图 1 , 希让村——墨脱最西端的门巴族小村庄 图 2 , 雅鲁藏布江在希让村附近的拐弯(视线中的景观已经是印度实际控制区了) 图 3 雅鲁藏布江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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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在哪儿?
热度 5 laserdai 2014-10-13 21:13
前天注意到一篇很好的游记, 复活节岛日记 ,对于复活节岛我就清楚知道在哪边,所以没有地图无所谓。 今天注意到另一篇很好的游记, 我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墨脱 ,墨脱的名字的确听说过,很耳熟,但是记不起来到底在哪儿,作者的几行字写了,看过以后还是不太清晰,干脆,自己找地图来看,原来实际上的墨脱并不完整。 网络上的墨脱风景。 http://hnhcqin.blog.163.com/blog/static/8928161201043042929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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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热度 4 李丕鹏 2012-7-18 00:31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墨脱眼镜王蛇 ----------------------------------------------------------------------- 昨凌晨,刚刚从海龟湾边和学生工作完回到营地,有学生从雪域打来电话。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 采集到一种蝌蚪后,说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 “ 李老师,你那条眼睛王被他们吃了 ……” 。 闻听此言,我惊呆了 …… 随后我问: “ 有没有留下点许样本,蛇头等等? ” 很遗憾,他们去晚了!大概月许前,那些人抓到拿来下酒了。他们到后只是听说了此事。 抓到蛇的地方就在去年我偶遇之处,蛇体色和大小也相近,加之眼睛王独霸山林的生活习性,肯定就是我那宝贝了!!! 去年 5 月末 ,上午 11 时,我在桥头这边忙完路边水坑中的蝌蚪,过桥去追赶逆流而上的珂珂仔和韬仔,他们向我去寻觅那些老幼颜色各异的岩蜥。我刚过桥向北沿山路步行约百八十米,站在路旁草丛用相机收纳着路边不远处的岩蜥。猛一低头,眼前一米开外的巨石边,拳头大小黑乎乎蛇头半仰在一棵小树后。 我哆嗦了一下,真的!遇见这么大的宝贝,兴奋来自心惊,因为那可不是普通之物。 我慢慢将镜头对准,轻轻地按下快门,生怕惊动了他。然后,才仔细的端详。这宝贝真有大将风度,处惊不变,如同一个思想家一样,昂头静目望向前方的雅鲁藏布,倾听着河水奔腾咆哮。对于我的出现,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 。 这就是传说中的在墨脱分布着的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 king cobra ,学名 Ophiophagus hannah ) 是通常人们知道的眼镜蛇的一种,眼镜蛇属于眼镜蛇科( Elapidae ),全球约有 7 属 30 种,所有种在受到干扰时都能膨大其颈部。这些蛇都是分布很广的毒蛇,从非洲到亚洲(南亚、东南亚)。成体一般都在两米左右,其中最大、最毒、最凶猛的莫过于眼镜王, 一次可排出毒液 400 余 mg (干重 100mg ) 。 眼镜王蛇之所以称其为眼镜蛇之王,主要是因为其喜食 金环蛇 、 银环蛇 、 眼镜蛇 等毒蛇, 当然也 捕食其他蛇(小蟒蛇,锦蛇等)、 老鼠 、 蜥蜴 、蛙蟾和小鸟 。它是 惟一会搭窝的蛇,卵胎生,所产之卵多达 40余 枚,大小为 65 mm ×33 mm左右 。它将卵产于枯叶筑成的窝内,然后盘绕在自己身之下,即亲设备护卵习性。它 属于热带和亚热带森林蛇, 栖息于平原至海拔 1800 米 的山区,多见于森林边缘近水处,但林区村落附近也时有发现。其神乎习性的一个特点是喜欢独来独往,是典型的独居者,通常一座山上只有一条。 除分布于我们国家外,还分布在孟加拉国,缅甸,柬埔寨王国,印度,安安达曼岛,印度尼西,老挝,泰国,越南,马来西亚西部和菲律宾。 在我国,很早就知道眼镜王出没于南方的 浙江、福建、广东、 海南 、广西、 四川 、贵州、 安徽 和云南;至于学术界知道西藏有眼镜王蛇,那则是上一世纪 80 年代的事情。当时,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李胜全老兄随南迦巴瓦峰综合科考队考察时,在墨脱希壌采集到了正在产卵的眼镜王蛇。其后,他与老师赵尔宓先生合作发表科学论文,首次报道了在墨脱希壤分布有眼镜王蛇,将该蛇的分布范围向北推移了 4 个纬度。这一发现为亚热带动物沿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水气通道向北扩散提供了证据。这是科学上第一次用标本和黑白照片证实西藏墨脱的眼镜王蛇。很荣幸,我 2011 年 5 月,从科学角度从数码相机拍摄到美丽的这个宝贝。 这种蛇由于其巨大的经济价值,无论是其皮还是其毒和胆,无论是美味佳肴还是另类的宠物, 长期以来被人类杀戮。据统计,上一世纪九十年代初,每年从我国广西边境流入的眼镜王蛇多达数十吨。按每条平均 3 公斤计,可以知道有多少条被尊贵的人们所利用。由于人类的过度利用和栖息地的破坏,眼镜王蛇种群数量早已急剧下降,在野外能一睹其芳容,那是万幸。因此,早被 《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 CITES )列入 附录 II 名单中,禁止贸易。 这样说来,大家肯定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 亲爱的人儿,手下留命!!! 让我们一起像喜爱白莲那样喜爱野生动物,用行动保护我们的同类! 附:眼镜王蛇的基本资料 眼镜王蛇,在我国有许多地方名,如 过山风、山万蛇、大扁颈蛇、大眼镜蛇、大扁头风、扁颈蛇、大膨颈、吹风蛇、过山标 …… 。 属于前沟牙毒蛇,外形与 眼镜蛇 相似。头部椭圆形,颈部可膨大,但头颈背面无所谓的眼镜状斑纹。体乌黑色或黑褐色,具有 40-54 条较窄而色淡的横带,尾部为土黄色,腹部为灰褐色,有黑色线状斑纹。幼蛇黑色,具 34 ~ 45 个黄白色环玟。 The king cobra is the sole member of genus Ophiophagus , while most other cobras are members of the genus Naja . They can be distinguished from other cobras by size and hood. King cobras are generally larger than other cobras, and the stripe on the neck is like the symbol "^" instead of a double or single eye shape that may be seen in most of the other Asian cobras. Moreover, the hood of the king cobra is narrower and longer. A foolproof method of identification is if on the head, clearly visible, is the presence of a pair of large scales known as occipitals, at the back of the top of the head. These are behind the usual "nine-plate" arrangement typical of colubrids and elapids, and are unique to the king cobra. The species was first described by the Danish naturalist Theodore Edward Cantor in 1836. The king cobra is distributed across South Asia, Southeast Asia, and the southern areas of East Asia (southern China ) where it is not common. It lives in dense highland forests,preferring areas dotted with lakes and streams. King cobra populations have dropped in some areas of its range because of the destruction of forests . It is listed as an Appendix II Animal within CITES . The king cobra's generic name, Ophiophagus is a Greek -derived word which means "snake-eater", and its diet consists primarily of other snakes, including ratsnakes , small pythons and even other venomous snakes such as various members of the true cobras (of the genus Naja ), and even the much more venomous members of the krait family.When food is scarce, they may also feed on other small vertebrates, such as lizards , birds, and rodents. In some cases, the cobra may "constrict" its prey, such as birds and larger rodents, using its muscular body, though this is uncommon. After a large meal, the snake may live for many months without another one because of its slow metabolic rate . The king cobra's most common meal is the ratsnake; pursuit of this species often brings king cobras close to human settlements. 节选自 WIKI 写于2012-7-16 海龟湾 感兴趣者请参考: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9924-45413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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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网今天最美
xupeiyang 2011-10-26 08:22
科学网美丽每一天,今天更美。 热门博文导读 • 体验民主的faculty meeting • 支教中去墨脱(二) • 话说师生之间的承诺 • 七律•四十有感 • 人生——看博文“一个好友从列表里消失了”随感 • 宝金山:霜叶红于二月花 感谢上下博友的精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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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教中去墨脱(二)
热度 14 李丕鹏 2011-10-26 02:10
支教中去墨脱(二)
在排龙,光仔受朋友之托,去打听出售当地兰花的店家。据说,100元可以买一麻袋,真不知道是什么兰花。不会是兰花草吧,哈哈。 雨中,我们离开排龙已经是差7分钟就6点了。行进在悬岩临江的泥泞路上,老虎嘴等风景已经有点模糊了。这里是318公路最艰险的路段,著名的塌方、滑坡所在。只要雨下得大点或者久点,就会断路。第二天从八一镇赶来的另一位科考队员,中午时分给我们短信易贡附近路断了,不过很快在武警的抢修下能通车了。与此同时,晚上家里领导也发来短信询问路况。等我晚上11点穿越嘎龙拉隧道有信号后异样的询问短信何意,才知道中午电视上已经报道了这次滑坡导致的路断。第三天我急急忙忙从波密赶回上课途径此地,又发生了大堵车,我们的车排在30多位,后面断断续续成一支长龙阵。前方挖土机在武警的操作下从巨大的滑坡中挖着小路……这些都是后话,不过可见这一段路真是险情不断。 所幸我们这次赶到的是小阵雨,没有出现这样的光景。但上帝总是公平的,我们在急拐弯处遇到了危险。前面行进的大车一头插入拐弯时,没料到那头出来另一个同样的东风大卡的脸。怎么办?等待中我们这头只有倒车。泥泞的下坡弯道,我们的小越野车(为了节约,没有租那牛头4500,在这里租车没有发票,科考报销都成问题)挂着倒档向前滑,眼看就要亲吻到那东风的臀部,师傅紧忙拉手闸……“我倒不了了,让大车师傅来倒?”我们的师傅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我哀求着,光仔在后面大喊让李老师倒。我那敢阿,后面坐着两个光棍科学精英。我赶忙下车去问大卡师傅,大卡师傅更无奈。“我没开过你们的车啊”,说完,他下来和我一起找石头支在我们车的前轮下。后面的车陆续倒走了,我们在大卡师傅的指引下,七扭八拐的总算和大卡挥手而别。姑娘的脸夏天的天,在这里要成了三刻的天了。走了一会,忽然开朗,没雨了。远远的看到易贡-通麦方向远处的雪山,这是一路上第一次看到雪山,大家都有点兴奋,但在这仅能容一车通过的天险之道上,我们只能打开窗户“甩”几张。 说到“甩”,我一直以为是我们2004年藏东科考时发明的专利,没想到光仔也大叫“快甩”。那年,我带领着兄弟姐妹一行九人分乘三辆牛头浩浩荡荡从拉萨直奔林芝。在排乡含泪相拥送走墨脱队后,我们藏东队5人途径此地赶往察隅。我本家大哥(因他是我尊称为哥的几位朋友中年龄最大的,我喜欢叫他老哥,但前不久学生告诉我叫老哥在东北是小哥的意思,我只好改口大哥了)是个摄影发烧友和收藏者,出版过他研究的蛇的摄影专辑。这次他不仅带着他那专业的尼康胶片机,而且来之前自费买了D100,那时候的D100就相当于现在的D700。他一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是不是将相机甩出窗外咔嚓咔嚓不停,让我们羡慕不已。大家就给这样摄影法起了一个很形象的专有名词——甩拍。那个时候,我们才带着SONY 707。因此,大家提议下次来西藏,手中没有D100,不得参加。害得我和成都的朋友回到内地第一件事情就是考虑装备D100。那次,我们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雪山。 本来在色季拉和鲁朗是看南迦巴瓦峰雪山的另一个绝佳处,可惜天公不作美。来了几次,都没有一睹那真面目。我在心中祈祷着,老天保佑回来是个大晴天……。 过了通麦,天就慢慢黑了下来了。因为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停停拍拍。比我们晚出发一个多小时去察隅蹲点的学校下派人员的车子已经到达波密了,而我们还在黑灯瞎火的赶路。 走上柏油路,师傅开始喜笑颜开的和我们边聊天边摆弄着方向盘。光仔说:“刚才看你一句话都不敢说阿”。这位重庆籍师傅用川味十足的话答道:刚才我好紧张哦,啥子串串路太难走喽……。 赶到波密,已经是晚上九点。我没有心思吃饭,满脑袋都是赶紧进墨脱吧。因为我的时间有限,不象光仔他们要在墨脱呆1、2个月。我必须在星期一赶回来上课。 光仔很豪气,大餐请我们和去墨脱的当地藏族师傅吃了一顿。十点钟,我们从波密起程直插墨脱。由于修路和隧道内部修建,最近通往墨脱都是晚上8点到第二天6点才开通。到墨脱去,牛头4500最保险,当地跑墨脱一线的师傅最保险。在经过波密这24公里通往嘎龙拉隧道的路上,大小车辆不断。我们的师傅真是好样的,见缝插针,能超就超。就连在隧道中,也试图超过前面的东风。 由于下雨,尽管是晚上,但我感觉出了隧道后下山的路比5、6月份难走了好多,也惊险了许多。拐弯之处,就这小车都得先倒车调整好车头方向,才能转过去。看着路边黑乎乎一大片,感觉那就是万丈深渊。好在我们下山一路没有遇到上山的车,不然真不知道怎么会车了……。 快到52K,就算基本上走完了从隧道下来的最艰险之段。师傅时不时开始超越那些载重的大东风。墨脱这段路的公里真不讲理,感觉特别长……52K到62K只有10公里,但我们走到凌晨1点才到达。 雨继续下着,但我必须开始工作,队友很热情地把他的雨衣和防雾的手电硬要我带上,光仔很主动热情的陪伴着我。我们一起消失在风雨夜幕中,寻觅着6月初我们在这里的意外收获。那次也是晚上,我们在这里碰到了一个新东西。正在婚房和蛙妈妈亲热的蛙爸爸的屁股露在了洞口,被我们的手电光照了个正着。很快,我们在附近水坑也看到了蝌蚪。下午我们还几次在附近转悠,在水坑寻觅,但既没有看到蛙也没有看到蝌蚪。这个意外收获兴奋得我们难以入眠,在床上躺了个把小时后,我们又起来去转悠。刚走出客栈左拐,手电光下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蛤蟆蹲在大路上,好像在等待着我们。初看之下,真的像一个巨大的大蟾蜍。哈哈哈,我们又意外的遇到了老妖精,这是真个雌的。蛙类一般都是母的大公的小,和人类刚好相反,可能因为母的背着公德容易点吧。 我在水坑仔细寻觅着蝌蚪和蛙,蛙儿可能云游去了,只有蝌蚪在水中自在的游荡着。光仔很具有野外经验和吃苦精神,独自一人继续向前发现新领地。哈哈,这次来对了,从蝌蚪种群数量和大小组成,结合我们上次工作,至少初步让我了解了其生长发育、生活习性以及与微生境的关系。这个物种应该在青藏高原隆起与该类群在此地的起源分化等研究中具有重要价值。开展一些生态学研究也是一个很好的材料和基地,毕竟距离客栈不算太远。…… 工作完已经三点多了,这个时候我们超过的那些东风大卡车才缓缓地经过我们,向墨脱县城方向开去。 我们都旅途劳顿了一天,但我就是睡不着,听不到夏天窗外那特有的蛙鸣,只能听到身边两位队员轻微的鼾声。我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带着笔记本坐在房外的过道。太兴奋了吧,但也有些冷。我很想记录下这一天的经历和感受,尤其想如同2千年在鹭岛那样,写一本自娱自乐的雅鲁藏布江情歌。但就是无从下手…… 我在屋外坐到6点,抽着芙蓉王,喝着光仔为我们野外工作准备的小劲酒。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继续前行和工作…… “咚咚……,咚咚……,还走不走?”睡梦中,我听到有人在砸窗户喊叫,我知道是司机在叫我们起床,因为我们说好8点半开拔。我是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给光仔说我就在此地继续工作吧。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人在敲我门。咪咪瞪瞪起来,店主送来一个纸条。原来光仔他们走得太急,另一个队员在厨房充电的手机忘记了带,要我收好交给今天或者明天晚到的队员。 我一看九点半,起来吧。赶紧去看看我可爱的宝贝儿!白天的观察再次证实这些小蝌蚪阿,白天都藏匿在水坑下的淤泥中,难怪我们上次白天在水坑中望阿望阿,楞是没看到他们。 雨时不时下着,天阴沉沉的。我独自一人背着相机拿着抄网去野外。很可惜,没有蓝天!但这生境还是要用相机记录下来…… 就这样,我上午下午一个人来来回回在客栈的上下游荡着。3点左右,那些下县城方向的大卡车陆续返回。这些师傅真太辛劳了,为了墨脱的建设,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晚上6点,天开始黑了。由于明天隧道要施工五天,就不能通车了。我坐在厨房边烤火边等着我们那返回的牛头。时不时走出去看看远方,如果望见从远处射到树梢上的灯光,我就欣喜一番。但但听到轰隆隆的大车碾轧石子路声音,真有点失望。 就这样我等到9点多,等来了一辆黑牛头,但不是我约好的那辆白牛头。师傅很热情,告诉我他知道那车,他们在县城,肯定今晚不会来了。“走吧,我们一路也可以说说话”。我犹豫再三,用座机询问了光仔和师傅的哥哥后,与这位师傅两人结伴同行。 感觉路比来时更难走,因为下雨和大小过往车辆碾轧而更泥泞了。前进了大约半小时,大卡车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哈哈,堵车了。我在心里祈祷着:“快通阿,别堵一晚上,让送我们来波密的师傅在波密再等我一天才能回到八一镇……”。 师傅们相互下车询问着,我看到手电光在前面挥舞着。原来是前方来了几辆特大的卡车,与我们前面的卡车卡在那里了。“倒吧!”我对师傅说,好在我们后面没有车,更好有很宽阔的一个会车凸起。我们给前面的卡车腾出了倒车空间,他们相继倒到我们后面,才让那几辆特大卡车经过我们下去了。 就这样折腾着,感觉这10公里真长。好不容易看到有房子亮着灯,我以为到了52K。问师傅师傅说是53K。可52K在哪里啊,根本看不到前面的灯光。感觉这1公里有10公里,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52K处的一群灯光。太好了终于手机有信号了,哈哈,手机不停的叫着,无数未接来电通知和短信等着我啊。有家里询问路况的短信,更有墨脱队友和波密师傅的电话和短信。 我失踪了,因为我野外工作之处无信号。大家都担心着我的安危…… 从52K盘山而上到隧道,都是很急的拐弯,几乎每次车都要倒后调整方向。会车之处,也很狭窄。有次会车,我们的车头直对路边,眼看车头就出了路,吓得我啊心里直哆嗦。 回到波密,又是凌晨1点。下着毛毛细雨,我住进了一个电视坏着,没有洗手间的大房间。空荡荡的,冷清清的,感觉特别冷。和衣而睡,几天没有洗澡很难受,一天就吃了几块饼干饥饿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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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行(7)—美丽的虫子
热度 3 李丕鹏 2011-7-1 22:52
墨脱行(7)—美丽的虫子
很美丽哦,不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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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行(6)—门巴孩子
热度 2 李丕鹏 2011-6-27 00:40
墨脱行(6)—门巴孩子
纯朴勤劳勇敢的门巴族,培养了跋山涉水求学的孩子们!他们是门巴族未来的希望!
个人分类: 科普|4268 次阅读|3 个评论
墨脱行(5-1)—花果
热度 4 李丕鹏 2011-6-26 20:27
墨脱行(5-1)—花果
墨脱是中国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植物资源异常丰富。尽管我不研究植物,但眼见之物,记录下来,大家分享! 请看到的植物分类学家帮忙告诉大家这些花果的名字!谢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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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行(N+1)—蚂蟥白忙活了
热度 7 李丕鹏 2011-6-12 00:02
墨脱行(N+1)—蚂蟥白忙活了
到墨脱,徒步于多雄拉到亚让之间,会遇到很多蚂蟥,而且这些小东西还有地域面貌。不仅大小不一,而且美丽也不一样。 墨脱蚂蟥多到什么程度?按一个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驴妹说法,从罕密到背崩,她从身上抓到了500多个蚂蟥。 翻越多雄拉到墨脱,如果没有被蚂蟥上身,那就等于没有到墨脱。因为墨脱的蚂蟥和徒步墨脱的艰险一样闻名。 据壳壳仔说,有人在上一个世纪70年代墨脱科考的时候,就被蚂蟥访问了很隐秘的部位。我们到西工湖,有人就很想也被蚂蟥再次造访那里,以期能在后半生也能被蛋生为什么士。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后被蚂蟥蛋生为三士。今天晚饭前,我们还得到另一个消息。另一个同行者——光光仔终于在我们离开墨脱县城后也被蚂蟥蛋生了…… 当然,这是我们很累很累的时候的歇息话语。不可全信哦…… 下面我给大家汇报一下我和蚂蟥的纠结。蚂蟥很喜欢我,有朋友说都是母蚂蟥。这个我没研究过,只知道母蚊子喜欢人。 按照上面的歇息话语,我很遗憾,尽管蚂蟥喜欢我,但都是白忙活。因为,我没有被她蛋生……。 虽然没有蛋生,但我却被亲爱的蚂蟥们搞得两次腿脚发肿,疼痛和痒痒难忍。吓得我以为真的走不出墨脱了。好在最可爱的人给了我口服的盘尼西林和蛇药片,经过几天的服用,使得我再次能活蹦乱跳了。哈哈哈,我幸运吧! 下面就将蚂蟥和我的故事以图片的方式汇报给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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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行(N)—再见,墨脱
热度 6 李丕鹏 2011-6-11 17:37
墨脱行(N)—再见,墨脱
终于在墨脱境内工作一个月后,比较顺利的翻越嘎龙拉(嘎龙山),在隧道中洗车般地到达了波密境内。 先发2张比较好的能体现这个莲花圣地的图片,分享一下。 由于是科考,就再发一张我碰到的眼镜王蛇。 下面就发一些从80K,经62K,然后到52K,再过嘎龙拉隧道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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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行(2)—在林芝
热度 6 李丕鹏 2011-5-6 23:04
墨脱行(2)—在林芝
下午,我们一起去河对岸的八一镇中心(林芝地区行政所在地)的陕西饺子宴共进晚餐。还喝了郭处专门带来的很好的干红。四个人2斤饺子1碗麻什子(很多地方叫猫耳朵)和2个凉菜,吃得我们酒足饭饱。一算帐,哈哈,还真便宜,才86元。 饭后,我们沿街边散步边向位于广场旁的超市走去。夕烟已经开始落入山头之后。但所看到的大大小小山头,更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上不时有可爱的小狗狗从小店里出来游荡,让我想起了我家的狗狗。走过西藏特产工艺品店,我们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些蛤蚧和蛇干,以及含有蛇段、蛤蚧、岩蜥和(或)瘰螈的干品和其他药材的保健品。 问过才知道,原来我把林芝县城和八一镇搞反了。我们所待的地方是八一镇,而林芝县城还在河下游点…… 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向墨脱开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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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行(1)-飞到林芝
热度 6 李丕鹏 2011-5-6 17:36
墨脱行(1)-飞到林芝
早上4点半起床,赶到双流机场。尽管飞机起飞晚了半个小时,但还是在10点前让我们再次踏在了青藏高原的大地上。真是老天有眼,前几天的阴雨绵绵在我们启程时已经变成了烈日炎炎。珂仔建议我坐在窗口处,因为可以看到连绵不断的白雪皑皑。由于晚上完成项目评审任务而折腾到凌晨2点多才爬上床,我上了飞机就来了个混混欲睡。黄粱美梦之后,向舷窗外望去,真的是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远远近近各种各样的山头都是白头翁状。 下了飞机,我们在农牧学院援藏学者郭处的安排下,下榻学院圣农山庄。住宿条件很好,还能免费上网。趁着在入墨脱前通讯还和内地一样,我赶紧发点图片,安慰一下不能来的朋友们。 在林芝县城河边环绕而望,四周总有雪山耸立,和我们2004年7月来完全不一样。下午去林业局办理科考手续途中,和司机聊起今年这变化多端的天气。司机告诉我们以前这县城四周山上的雪要到6月方才消完。大家感叹由此看来气候真的是在变暖阿。去年亚东科考途中看到雪山时,司机告诉我们当年他在亚东当兵的时候那里的雪山上的雪比现在多多了……。 中午去餐厅吃饭时,郭处指着正前方远处的山告诉我们,那就是老虎山。我戏说原来翻越多雄拉山口进入墨脱途中的老虎嘴的身子在这里啊。远远望去,确实能看到一个猛虎在下山。…… 林芝真的是青藏高原上的江南,路边野花处处可见…… 作为一个飞速发展的高原城市,现代文明与传统文明和谐共处,随处可看到飘扬的经幡,这是西藏特有的一道风景线。 这里还有很美丽的兰花。这种最常见的被当地人称为韭菜叶子花,人们把它移栽到办公室、宾馆大堂。兰花分泌的蜜汁特别香甜,也许具有特殊的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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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得不要得及其他
热度 2 李丕鹏 2011-5-4 02:36
【明天(其实就是今天),就要和墨脱科考的朋友们会合了。确实有点兴奋和激动,尽管这是我第二次进墨脱,第三次入藏。睡不着,就意林一下,算作墨脱科考的前奏】 -------------------------------------------------------------------------- 一、 这个孩子要得不要得? 有个得了梅毒的母亲已经有 8 个孩子,其中 3 个是聋子, 2 个是瞎子,还有 1 个是傻子。现在又怀孕了,怎么办?不要,打掉?要,耐心等待婴儿的降生? 二、 要哪个? 上帝决定派 3 个人下凡担当重任,想知道子民会要哪个? 第一个不仅是个烟鬼,也是个酒鬼。不仅与奸诈政客勾肩搭背,还拈花惹草给别人送绿帽子,更有甚者还热衷于占卜问卦。 第二个不仅上大学就抽大烟,就是工作了还被炒了两次鱿鱼。更有甚者是日过午时还赖在床上,嗜酒如命。 第三个不吃肉出抽烟,只是偶尔喝点小啤酒。不仅对爱情忠贞不二,而且战功卓著。 三、 人才与天才 人生如茶,能否泡出茗香来,不仅取决于茶的种类和质量,也取决于水质和温度。 人才比天才少什么?少头顶的天空。舒曼说:人才进行工作,而天才进行创造。人才如果能创造出自己头顶那一片天空,那就变成了天才。天才如果失去了那片天空,那也就沦落为人才了。 四、 聪明 凡事不能单凭一己之力,适时地借助他人帮忙或者与人合作,既是一种谦恭,也是一种聪明。 所谓聪明,就是耳聪目明。耳聪者耳朵总能听到风声鹤唳,喜闻天下天籁之声;目明者用眼睛能看到日月星辰,洞悉万事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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