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网

 找回密码
  注册

tag 标签: 回忆录

相关帖子

版块 作者 回复/查看 最后发表

没有相关内容

相关日志

[转载]影尘回忆录11:离开观宗寺以后
jiangjinsong 2010-11-17 10:06
第十章 离开观宗寺以后 (一)萧寺话别怀旧绪 一九一九年,禅定和尚在观宗寺接座,前后连任了五年方丈。从一九一九年春天,就帮同谛老监修观宗寺工程,直到一九二?年秋天,才大概修得告一段落。 这一年春天,谛老曾到温州头陀寺去传戒,回来之后就生病,以直到秋天才见好。但身体并没有完全复原,学校的课程,讲法华玄义,由监学法师代讲。他讲的时候,也不发挥文外的义理,只就字面上念一念正文,同学们大多不高兴。 禅定和尚,看观宗寺工程已经修得告一段落,谛老有病,也不能讲经,住在观宗寺,徒耽误自己的光阴。同时他看到观宗寺什么也不缺,只缺一部藏经,因此他想在他这一任方丈之内,给观宗寺请一部藏经,做一个纪念,借这请藏经的机会,还可以到他方参观参观。主义拿定之后,把这些情形都告诉了我,想教我跟他一块去。当时我也因为在观宗寺已经住了三年,想借此机会,跟他到各地参参方。可是,恐怕到谛老那里告假的时候不好说,因为谛老对北方学人;尤其对我,很重视,巴不得造就出几个北方人材来,到北方,宏扬北地的佛法,因此见到北方去的学人,就特别亲热。这样以来,假就不好告了,尤其平素一点事没有;就想告假走,这更是不许可。 后来禅定和尚对我说: 你无缘无故的告假走,谛老当然不许可,你可以拿你的师叔有病为借词,就说让你赶紧回去,这不就成功了吗? 话虽这样说,如果没有正式的凭据,到谛老那里也是办不妥。后来我找一个旧信皮,写了一封假信,装在里面,说我师叔病的很厉害!让我赶紧回去。拿这样信,到了谛老跟前,把这情形一说,又把那封假信交给谛老看了看,想暂告假走,谛老发出一种很郑重的声音说: 嗯 不成!出家人为的了生死在外边参学要紧!死是小事,如果你师叔该死的话,你回去也替不了他,不该死的话,你不回去,他也死不了。 听这话,我知道谛老是不准假,也不敢再勉强。沉一会我又对谛老说: 我还有很多衣单钱,在我师叔那里存着,如果我不回去的话,我师叔死了之后,我的钱也都没了。 谛老听了我这话,又沉思了半天才许可。接着问我告多少日子的假,当时我预备告一个月,谛老说: 早去早回,用不了一个月,准你二十天吧! 这样我算告下假来了,其实,我去告假走之前,已经把衣单捆好运出去。单上只剩一个小破帐子,临走的时候,给监学(仁山)法师告辞,他以为我是溜单走的,一边笑着,一边问我: 你告下假来了吗? 告下来咧!老法师准我二十天!说着,我在人丛里走出来,离开观宗寺门口,雇一辆轿子到码头,上了江轮。 我在一九一七年九月间到观宗寺,到一九二?年九月间,整整是三个年头了。这里是我的僧格铸造处 受戒 也是我法身慧命养成所 学教参禅 谛老对我的慈爱,谆谆教诲,同学对我的欢洽,济济一堂,使我低徊留之不忍去。所以我在迈步离开观宗寺门口的时候,走一会就回头看一看;走一会就回头看一看,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总是有些眷恋不舍的样子。不过那时候因为我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自己出家的目的,是想把自己生死的事办一办,学教是次要的事。但并非不愿意学,也并不是以为自己的法师资格已经学成;而是不愿拘泥在这上边。像我这么大年纪,先学几年教,嗣后一边学一边修就可以了,不然我也不忍离开观宗寺。 下过早斋堂,我告好了假从观宗寺往船码头走,在晨光熹微的当儿,就把东西都弄到船上去了,可是船并不当时就开,需到下午四点钟才开。在这个中间,我把东西交给茶房,自己上岸到街里去洗澡。上午,在饭馆里吃一顿饭,下午回到船上才一点钟。茶房见我已竟从街里回来,就对我说: 你上街之后观宗寺来两次人找你,待一会他还来。 我问他来的是什么人?茶房不认识,也说不清。待一会果不然人又来了,不是别人,是观宗寺监院智恒法师。他还带来些点心和水果,交给我,我很不过意的对他说: 蒙你这样多情,还买来这些东西!我实在不敢当。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在我手里: 这是老法师送你的! 本来我对他老所送的吃食品,已竟就愧不敢当,何况又送我这么许多钱,我就于心有愧,更不敢接受了。不过,无论如何,他要让我带去,我不要,他硬往我兜里塞,横说竖说他是不能再带回去。末了,我们俩推辞了一起,他说: 无论如何,你带这二十块钱作路费吧!不然我拿回去,你不知老法师的脾气吗,他一定要责备我,回去我无法交代。 两个人争执了半天,我心里很不安地受下了,这真可说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在船上我们俩谈了一会,他总对我挽留客气。 不一会,妙真法师也赶来送我,因为我们两个住同寮,相处的感情很好。他回去看我单上的东西没有,就知道走后不再回来,所以才跑来送我,两人见面之后,他说: 你走后,叫老法师很生气,因为他对你很关心,你走了之后,他以为你还没走,自己拿了拐杖,到楼上寮房里去看你,不想到单上一看,东西都搬光了,气的撅著嘴去问仁山法师。仁山法师说:哼!老法师你还以为他再回来吗?他早已就要走,在没告假之前,老早就把衣单搬出去了。老法师听了这话,气的把拐杖在楼板上一拄喝!倓虚这个东西!告假走了不回来,叫他走吧!我这里有他也可,没他也可,我知道他是半路出家,在庙里受不了这种清苦,又要回家还俗去了。说完这话,撅着嘴拄着拐杖,迈步龙钟的下了楼,又回到自己的寮房。待一会,老法师的气稍微消一消,叫监院师傅买水果和点心,又拿二十块钱,叫他给你送来,究竟老法师也不知你还回来不回来。 我听到这些话,感惭交并,心里非常难过,当时我对妙真法师说: 老法师既然始终待我这么厚道,我一定再回来的。 我们两个人一边谈闲话,我在心里一边想:我从最初到观宗寺,老法师就很器重我,处处对我垂青,另眼看待。这一次我假装告暂假不回来,预备到别处去参方,这是我对不起老法师的地方,老法师为了我不回来,对别人说了些责备的话,激烈的话,这是对我的一折。末后气消下去,又送我水果、点心、钱、这是对我的一摄。一折一摄,得算对我尽到了慈心,无微不至!我真感激!直到现在,我脑子里萦回着他老的神情态度,和那一副慈祥的脸。还有永远使我不能忘掉的,就是他老对我的那分慈悲和热心。 在人生过程里,没有比当学生这个阶段再痛快的了。我十几岁时,念几年书,当了几年小学生,四十几岁以后,又当了几年老学生。这一次离开观宗寺,在人生舞台上算是又演过去了一幕。现在回想一下,旧时的同学,能再聚在一块,过着学生时代的生活,这真是不容易的事。古人说:水萍云鸟,聚散无端,别时容易见时难,的确!别后所感到的,除无情的岁月,像流水般的消逝外,余在心头的,只有一些旧时的情绪,让人不时的怀念着。 (二)悲秋作客住留云 九月天气,在路上走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冷。暖煦的和风刮着,吹在人们的身上,反而觉得有些热。这时候,如果在北方的话 尤其东北 已竟看到树叶落下,草色也枯了,四下里望一望,寥阔的天空,觉得冷落萧疏得很!记得在焰口上有这么两句话: 暮雨青烟寒雀噪,秋风黄叶乱鸦飞。 这两句话的本意,是形容人世无常的变化景象,其中有些凄凉萧瑟的意味,但在世俗上说,如果拿它来形容北方的晚秋维妙维肖,最恰当不过。 可是江南的气候,确是与北方不同,虽是九秋天气,还是热得很!树上的叶子,和野地的草,都还湛绿湛绿的。坐船走在江心里,从遥远处一望,山色水声,蓼红芦白,江岸上的人家,疏疏密密的,房舍栉比,真像一幅画图。就这样我一边走,一边了望,从宁波走到上海。 在我离观宗寺之前,禅定和尚老早就到了上海,等我到上海时,就和他一块同住留云寺。 我初到留云寺的时候,并没把我送到十方堂去,因为禅定和尚是留云寺的退居,而我们两个又是同学,相处的感情不错,在人情方面来说,多少要有些关照,所以我在留云寺住了十几天,都是挂客单。 说到这里,心里惭愧的很!我一辈子有三件出家人的事没做过:第一是没当过侍者,不会伺候人。第二是因为自己岁数大,出家晚,不会敲楗椎。第三自离开学校之后,就随了各种成熟的因缘去宏法,没有挂过单。这是我很遗憾的地方!后来因为岁数大,整天为了法事去忙,也再无暇去学。不过我对这三件事情很注意,因为这是出家人应当要会的事情啊! 在留云寺住十几天,一切饮食起居,都是以客情待我。南方吃的大米饭,比北方大米好,雪白喷香,我一顿吃三碗。因为那种大米油性大,吃了三天,再吃不这么多了,后来只吃一碗。北方人吃大米饭并不很习惯,过几天,我出去溜湾,见留云寺傍边有一个胡同口,距留云寺不很远,里边有一家素混饨馆,化一毫钱,吃一碗混饨,还有五个大烧饼。每天我在庙里吃一顿大米饭,再去下一次混饨馆,虽然才化一毫钱,吃一碗混钝五个烧饼还有剩,可见当时物价便宜! 在这里挂半个多月的客单,禅定和尚把缘簿整理好,我们一块坐船,到南通去找张季直。他是前清一个状元,最初从事实业,毁谤佛法,不信佛。晚年无子,因供白衣观音,一年之后,生下一个儿子,自此之后,才对佛法有了信仰,并且信的很恳切!他在南通一带很有声望,家里也很富足,去找他化缘的人很多,差不多都能应酬。我们找他化缘的时候,正赶他闹疟疾,在缘簿上写壹百元钱,给壹百块现大洋。从南通又坐船到天津,住清修院。后来又去营口,哈尔滨,这几个地方,我原先住过,比较熟一些。从营口又去沈阳,住万寿寺,光绪二十一年,禅定和尚曾在这里当过知客,所以在这里联络起事情来,他就比我熟了。 从沈阳回到北京过年,住平直门外圆广寺。那时候,北京政府是段执政(祺瑞)。他很信佛,我和禅定和尚去找他,还不错,他捐一仟块钱。后来我们又递呈文,呈请印刷藏经,请求政府许可,全部藏经板,都在柏林寺保存,请求印刷藏经的,已经有三四处。 从离观宗寺,东跑西奔,走了好些地方,对印藏经的钱,已经募到五仟多块。请求印刷藏经的呈文,也得到政府的批准,这算都办妥了。过年后,我预备回北塘去上坟,因为我自一九一七年出家,从没回家一次,到现在已竟是四五年之久了,这一次住到北京,距北塘不很远,还可以就便,到坟上祭祭,诵一诵经,报答一下父母的恩。 回家的时候,住到省悟堂公所里,(因为自己的房子都毁于炮火,家眷在营口住。)在北塘住三天,又回北京。 烧纸燎草,这都是随顺世俗人情的事,究竟出家人报孝的事并不在这上边。为人子的,能够出家办道,了生脱死,让父母及过去一切先亡都能借光超出六道轮回,这才算真孝。也才算大孝!不然父母活着的时候,不问他的事,再不然就吃肉吃鱼的,让他造下一些杀业,父母死过以后,又捏着鼻子痛哭,这简直太没意味了。所以莲池大师在他的七笔勾头一条,就说: 恩重山邱,五鼎三牲未足酬,亲得离尘垢,子道方成就,?!出世大因由,凡情怎剖,孝子贤孙;好向真空究。 如果出家人,在出过家之后,不能办道修行,这样在世俗人情来说,对父母没有尽到生养死葬的心;在出世方面来说,也没能让祖先离苦得乐,超出轮回。这样倒反不如一个俗人。因为俗人,当父母在的时候,早晚能昏定晨省,竭尽侍奉之责,父母还能得到一些好处。出家人,离俗之后,东跑西奔,父母一点受用也得不着,如果再不能办道修行,那简直太辜负出家的意义了。 记得玉琳国师的母亲,在玉琳国师出家之后,曾寄给他一封信说: 我与汝夙有因缘,始得母子情分。恩爱从此永绝!怀汝时,祈神祷佛,愿生男子,胞胎满月,命若悬丝!生下男子,如珍宝爱惜,乳哺不倦,辛勤劳苦。稍为成人,送入书堂,或暂时不归,便倚门悬望。父亡母存,兄薄弟寒,吾无依靠。娘无舍子之心,子有丢母之意,一时汝往他方,日夜常洒悲泪,苦哉苦哉!既不还家,只得任从汝便,再不望汝归也。不愿汝学王祥卧冰丁兰刻木,但愿汝如目莲尊者,度我生方,如其不然,郁结犹存。 这虽是短短的百十个字的一封书信,但里面却充分的流露出母爱的至情,让人读起来,从字里行间,都觉得真挚动人! 其次?益大师寄给他母亲的信,说得也很恳切: 甲子正月三日,方外男智旭,敬然臂香,刺舌血,白母亲大人膝下:男幼蒙庭训,少长便道学自任。宁不知父宜葬,母宜养,但生死一事,人人有之,静夜偶思,真可怖畏!如大母舅,宦正浓而忽殒;虞表侄,年未壮而早亡!身命无常如朝露,大限至,老少莫逃。苦海茫茫,谁能免者,念及自身,已觉酸鼻,更念亡父老母,倍觉伤神。亲身既然,众生宁异,倘不早图出世,正恐追悔无及!全文大半有三百多字,有工夫不妨翻出来读一读,也能警策自己! 出家要远俗家,俗家人事如麻,杜绝尘缘烦扰,自然别有生涯。这是出家三十要则上的,我这次回家,还好,幸而家眷都在营口,家里什么人也没有,回家住到一个公所里,到坟上祭奠祭奠,念念经,在人子分上尽尽心,一点牵制也没有,第三天就回来。 (三)随缘说法在旅途 当我从北塘去天津预备回北京的时候,那正是二月天,北方天气还正冷,我身上穿一件灰棉袄,手里拿一挂草菩提珠子,坐在三等火车上,一边走;一边掐珠子念佛。这时在我对面有一位穿得衣履整齐的先生,看那样子有五十上下岁。挺瘦的面孔,小矮个,他忽然带点藐视人的样子问我: 老师傅上那去呀? 到天津去!我一边念佛一边无精打彩的答。 到那里有事吗?他又不关紧要的问。 对啦!到那里有点小事。 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他佯装不懂的问。 念佛的数珠。 你念的是什么佛? 我念的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你念错了吧! 本来我知道他想起哄,拿和尚来开玩笑,所以后来我很郑重的对他说: 你先生说我念错了,我说我念的不错;而且绝对不错!因我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念;古今来的大德祖师,从佛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念,你说我念错了,请你先生说应当怎样念才对? 于是他把民间一般流俗所传说的那个驮佛抱佛的故事讲给我听,并说佛的灵骨当初是在西天驮到中国来的,后来一些学者为了对这事情纪念不忘,就念什么驮佛!语气里带一些奚落人;侮辱人的样子。当时我说: 你说的这些话,不过是道听途说,无稽之谈,在我们那个乡村里,十几岁的孩子都会说这个。因为这些话本是那些无知识的人,抗长工小放牛的,阴天下雨吃饱了饭没事做,拿这些话来穷聊,今天如果出你先生之口,未免有伤大雅,太有点失身价了! 经我这么一说,他无言答对,只是在脸上现出来一种苦笑的样子。待一会他说: 既然我说的没根据,请老师傅再说一说我听听吧!免的以后再以讹传讹。 对啦!一些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插嘴说:老师傅再讲一讲,我们大伙都听听吧! 原来我们两个人谈话的时候,邻坐的人看我们谈的很起劲,早以都跑过去把我们两人围在核心里,大伙看我把他驳了一顿,以为我要说的话,一定比他说的对,所以大家都催着叫我讲。 我看一般人围的风雨不透,好像看什么奇景似的,不妨借这机会,说一说,也使他们种点善根;同时还能够纠正他们的已往的错误观念。 我说:我讲的不能像他讲的那样热闹,那不过是些粗俗野语,登不得大雅之堂,我现在讲,要略略解释解释大家对佛教的错谬观念;和阿弥陀佛的历史。阿弥陀佛(Amita)是梵语,翻成中国文为无量寿;(Amitayus)或无量光,(Amitabha)就是他的寿命和光明无有限量的意思。他是现在去此十万亿佛土,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他出身是一个国王,后来在世自在王佛跟前,弃国出家,名号法藏比丘;他在当时发了四十八个大愿,庄严极乐依正二报。所有极乐世界,都是金银布地,七重栏?,庄饰边界;七重罗网,庄饰空界;七重行树,庄饰陆地。还有七宝池,八功德水总而言之,极乐世界的一切,都是七宝合成,不像我们这个世界这么污浊。他那国里的人,全是莲花化生,饮食衣服都是自然而至;但受诸乐,没有一丝愁苦。谈到极乐世界,决定是有,不是庄生的寓言;也不是黄帝的华胥国。诸位先生如果不信的话,尽管看看佛教的阿弥陀经,无量寿经;和佛说观无量寿佛经,便可证明我的话不是杜撰 出家人有出家人的好处,佛法有佛法的价值,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中外各国的知识份子大学者们,凡是涉猎过佛学教典的人,莫不赞叹佛学的甚深广大!认为提倡佛学,不但对于科学毫无抵触之处;而且能使科学的方法上加一层精密;科学的分类上加一层正确;科学的效用上加一层保证。(李石岑语)佛学不但与科学并进,并且超出而立在科学的前面。因为对世出世间的一切法,佛在几千年前早已都说过了,近代以来,科学昌明,慢慢才把佛说的话,证明是真实。不过出家人早被社会上一般不明白佛法的人,误会着,认为这是迷信;其实佛法并不是迷信,是一般人对于佛法没有了解,所以往往见到出家人就轻视;或在公共场合里拿出家人开玩笑。像刚才我说的给我谈话的那位先生,就是一个例子。当时我给他解释了一遍之后,他自己觉得闷气没出,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想挖苦人,带点轻蔑人的样子。他说: 佛教劝人为善,这固然很好,我也很赞成;不过有一件事叫人信不及,就是轮回、脱生,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凭据?我认为这都是妄诞欺人不可信的事。 我说:听你先生说话,是一个研究真理的人;或者还是一个信教的。他说:我是基督教徒。我说:既然你是一个信教的,我们可以在一块研究研究。刚才你说对轮回脱生这件事信不及,还问有没有凭据,这个当然有凭据,绝不能胡言乱说。凭据不用到远处去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找的出来。这道理你信也得有,不信也得有,绝不能因你不信就没有。 他说:如果找出证据来,我绝对相信! 哪 证据太好找了!我说:例如先生你是基督教徒,信耶酥为真神,我在耶酥身上,就可以找出轮回来作证明。关于耶酥教的新旧约,和其他的一些书,过去我都看过。原来耶酥在天上是一个真神,他看世人有罪,就在耶路撒冷(William.Jerusalam)降生,转到人间替世人赎罪,这事情你承认不承认?有没有? 我承认!这事是有的!他一面点头,一面很爽快的答。 耶酥三十岁的时候,从约翰(John)受了洗礼之后,就开始传道,犹太地方的人很相信他,差不多都信他的教。后来犹太当局憎恨耶酥,预备等他到耶路撒冷的时候,捉拿他。这时耶酥有十二个使徒,其中一个使徒叫犹大,出卖耶酥,得了十三块钱,和犹太当局勾通。有一天晚上,由犹大作内线,把耶酥逮捕,交给巡抚彼拉多。巡抚顺犹太人的意见,就把耶酥在十字架上钉死,三日后,耶酥复活,又回到天上。轮回(Samsara)两个字,是因义立名;就是轮过来回过去的意思。如心地观经说:有情轮回生六道,犹如车轮无始终。并不是有一个像形的铁轮子或木轮子,不过是借这个轮回不已的意思。例如酥耶原在天上,为替人赎罪,轮到人间;又从人间回到天上,这就叫做轮回,也就是轮回的证据,你信不信? 这一问让我问的他只发楞,无言可答。这时候火车上很多人,看见我一个和尚,和一个信耶酥的人盘道,大伙把我两个人围起来,侧耳细听。因为中国人的传统,差不多都信佛;或信菩萨,(最低限度,也要信天神地?,)各地通都大邑,僻乡陋里,大都有几处庙。(并不一定是佛菩萨庙)所以一般人对于佛、菩萨、神的观念很深(佛菩萨并不是神,而无知俗人亦统以为是神。)相反的对那些信耶酥的,不但漠不关心,还有一般人是憎恶的;所以当我在火车上,把他辩驳得无言可答时,所有看热闹的人,也觉得我的理由说得很充足,像出了一口气似的。后来那位信耶酥教的先生又问我: 脱生的事谁看见来,有什么凭据? 以耶酥为凭据呀!我说:脱生就是脱此生彼的意思:例如耶酥,脱离天宫,转生人间;又脱离人间,转生到天上,如果不能脱生的话,他不会从天上转生到人间来;也不会从人间复活,转生到天上去,这不是轮回脱生的铁证吗?如果说看不见就不相信,那么天下看不见就可以相信的事太多了:譬如上帝造世,耶酥降生,你都看见来吗?为什么你还相信呢?又例如一个人,他上面有曾祖父,高祖父这个他都没看见,还能说是没有吗?还有空中的电,你不是也没看见吗?你还能说他没有!世间上一切事没有被人看见;而就可以相信的太多了,何况这轮回的事,都摆在人眼前,你能不相信吗?说到这里他不作声,接着又问: 人脱生畜类,这有什么凭据? 这也以耶酥为凭据呀!我说:你是对这事情没留心,也没去详加分析,所以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耶酥他原来是神;为救世而转生为人;以此类推,神既可以救世转为人,人就不可以因造孽而转为非人吗?什么是非人?驴骡牛马,蚊蠓蛆虫都是,你想想,一个人他在生前杀人放火无恶不做,死后还不下地狱转为畜生吗? (大光按:如以佛教的因果律来说,人转畜的例子,就亲眼目睹的亦不胜枚举:如本书第八章,第二段 如是我闻在烟台后面所附之一段人转猪的故事,即是其例。如再不信,可去丹阳城,找吴国鑫先生,察看其所收藏的人转为猪的标本。) 凡是活着的动物,都是人们的菜蔬,你们出家人为什么不吃荤?他问。 因为他也是一个生命呀!我说:当初上帝训诫后人不要吃动物的血,因为动物的生命都在血中。既是动物的生命在血中,肉是血长起来的,血里有生命,肉里就没生命吗?肉里就没血吗?人是有生命的,杀人的时候,人怕死,杀其他畜类的时候,它独不怕死,而还喜欢让人杀死它吗?如果凡是活着的动物都是人们的菜蔬的话,那么像臭虫、蛆虫、跳蚤、苍绳等:也没看人拿他当菜蔬;还有那些虎、狼、狮子等、有时候它会伤人吃人,这也算上帝拿人给虎狼当菜蔬吗?(大众哄笑)须知佛以慈悲平等为本怀,不但爱人,凡一切动物都爱,都认为它有佛性,有情无情,同圆种智,同有成佛的一天。绝不能说人是能杀的,动物是应当被杀的。殊不知世间之所以有刀兵灾,就因为人们的杀业太重,所谓欲知世上刀兵劫,须闻屠门半夜声。一个有仁慈心;实行博爱的人,绝不忍心把一切动物杀的血淋淋的,来满足自己的口福;因此佛教,讲戒杀放生不吃荤。 我们基督教最讲究真理!他接着又说。 当然!我说:我们佛教更讲究真理! 惟有上帝是真神,独一无二! 有什么凭据,我问。 上帝万能,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他造的! 不尽然!我说:上帝不能的事也太多太多的了:例如上帝愿人不受罪,皆生天,乃分灵降世为耶酥,教人行好作善;但世上受罪的人和作恶的人,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加增多,这是上帝不能之处。后来他传道传了三年,被恶人把他钉死;这事情,第一:他不能禁止;第二:他不能劝化恶人;第三:他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第四:他不能有先知之明,收犹大这个坏孩子做使徒。(耶酥被钉死后,有人嘲笑他说:他救了人,不能自救 马太福音廿七章 )这都是他不能之处。 天上天下惟有佛为全能!我说。 有什么凭据呀?他问。 以佛为凭据呀! 佛既全能!他说:为什么还有善有恶,佛何不把那些魔鬼恶人都劝他为善,现在不但恶人不见减少 反而更加增多呢? 这 你还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说:既曰全能,就是能善能恶,只能善不能恶,何能谓之全能?佛的法身,和众生的法身,无二无别,具足一切是、非、真、假;善、恶、好、丑;也具足一切色、空、有、无、动、静、变化;所以叫做全能。佛者、觉也,就是人的知觉性。这知觉性是无形无相的,可是他能遍满于一切有形有相上:例如佛,从闻思修经无量劫,证得法身遍满,故到处都是佛的法身。我们众生,为五欲所缠,只认色身为我,故不能证得法身。如果发精进心,将来或现在修行到家,福慧圆满,也同样能证得法身遍满,和佛一样。例如你先生,是有知觉性的;如果你只做坏事,就能堕三恶道;如果你行五戒十善,就能生为天人;行六度,就能成菩萨;自觉、觉他、觉行圆满,无明破尽,就能成佛这都是你的本知本能,也不是别人送给你的。到了做坏事堕地狱时,你想不堕也不成;可是到了做好事成佛的时候,你说你不成也不成。佛是已成的佛,众生是未成的佛,人人有佛性,人人都可以成佛。不像你们基督教,只许上帝为上帝,不许别人为上帝;只许上帝为神,不许别人为神。你想:一个有血性的男子,修了一辈子几十年,自己却不能当神;而只能给神做奴役,这未免太没出息啦!(众哄笑)神连这点平等心都没有,何能谓之博爱?何能谓之全能? 上帝是独一无二的,佛是一个是多个?他问。 上帝既是独一无二,为何又有耶酥?我这样问他,他不言语,接着我又说:佛有三身(法身、报身、应身)四智(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法身遍满,非一非多,即一即多。 每一个教必有一个教主作主宰。他说:如果佛多的话谁作主?像一家人,兄弟五六个,没有作主的人,不争权打吵子吗? 此言差矣!我说:你以凡夫的心理来测量圣人,跟凡人一样好打架,这连一个明理的人都不如,还能称得起为佛吗?佛佛道同,同证清净法身,各不相碍。佛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乃至一切众生,都是平等的,慈悲的;而且是普遍的。好人、善人、和一些上根利智的人,固然要摄受他,让他开显佛之知见,将来同自己一样;同时对于恶人、坏人、和一些根器恶劣的众生,不但对他不加嗔恨,反而更加怜悯他;化导他,让他慢慢走上正道,将来都能成佛和自己一样,这才叫做真正的平等慈悲!为了恐怕后人做不到这样子,佛还告诫弟子们说:勿以牛羊眼视众生。(见普超经)金刚经上,佛述说他往昔在因地时,作忍辱仙人,歌利王割截其身体,能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不但对歌利王不加嗔恨,反发愿到成佛的时候,先度化他,这种大无畏的慈悲精神,绝不是一般的神道设教者所能及! 时间不少了,从北塘到天津一百里路,我们两个人整整辩驳了一路子。每逢谈到一个问题时,都被我说的他闭口无言。在他以为一个穿的破衣烂衫的穷和尚,还有什么了不起;不料想就被这穷和尚说住了。车到天津,我们俩临下车,他深深的给我作了个揖,还说:多谢多谢!领教了!我问他贵姓,他说姓刘,是盐山人,任盐山基督教会传教士。 从车站雇人力车到清修院,时有范成和尚从南方来,也住到清修院,预备到北京去。我们两个人初次见面,并不认识,谈起话来,倒很相契。看那人很爽直,一行一动,都有些天真烂漫的样子。在谈话之间,我告诉他从北塘上坟,坐火车回来的时候,在车上遇见一个基督教徒,两人热辩一场,让我横说竖说,把他说的默默无言,临下车还给我作了个揖,道谢领教。范成和尚听到这话很高兴,因此、他联想起过去在上海时,遇见耶酥教的一段故事。 据说有一次,他在上海,路过一所教堂门口,听里面又讲又唱的很热闹,于是他跑里面去听,人很多,一个外国人看他一个出家人去听,当时就把话头转过来说:世间上惟有上帝是真神,惟有耶酥所说的理为真道理,不像一些外道魔鬼所说,什么下地狱转轮回。须知耶酥所说的道理是真理,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等他说到这里时,范成和尚抓住理了,马上立起来对台上说:喂!你反教了,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孔教的话,你是耶酥教,为什么也说两个人大声高嚷的争辩了半天,洋人坚不承认。范成和尚说:孔教的话,你拿来作凭据,不是反教是什么?末了弄的那个外国人没办法,无话可说,气的苦丧着脸下台了,引得一屋子人好笑! (四)乘愿度她到家门 一九二?年,我和禅定和尚,离观宗寺,一块回北方,预备到北京去请藏经,路过营口。那时我的家眷还住在那里,我到营口时,住到佛教宣讲堂,那里边的人,都是我在家时的老朋友。我走之后,原来开设的那间小药铺,就由那些老朋友,接过来暂时维持着。家里连大人加几个小孩子,还有六口人,我走后家里生活无着,多仗一般老朋友,诸多照顾,说起来我很感激他们! 我最初出家的目的,主要是想弘扬佛法,让世间人都明白佛理,晓得因果,改恶向善,离苦得乐;同时在我离开家预备到天津清修院出家的时候,在路上走着,已有愿心在先,将来如果出家成功之后,在佛法中得着一点气味,再回来度脱妻子眷属。现在总算出家成功了,在佛法中虽然还没有深的造诣修证,但总算摸到了一点门路,嗅到一点气味。现在因请藏经路过营口,已竟走到自己家门上,如果不到家去看看,按情理来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当初我为了要出家,佯言回家修茔地走了之后,家里的人和我一般老朋友,都不知我到那去了,东找西问,始终也没得到我的消息。这次我一进宣讲堂门口,我那般老朋友就向我说: 喝!你可来了!自你走后,杳无信息,你家里那位王大奶奶哭的死去活来,现在正在要找你,你来了怎么办? 我说:既然来了就有办法,我要到家里去看看,不然,像捉迷藏样,日久亦不是办法。说这话时,正是九十月间的一个晚上。第二天,有陆炳南、王志一等、几位老友,陪我一同回家。临去之前,他们先给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当我一进大门到了住房门口时,我内人在炕上坐着,回脸向里不下炕,见了我什么话也没说,哇的一声,就放声大哭起来了! 本来女人的哭也是天性,她心里有委曲受冤枉的事,不哭不痛快,哭一会似乎把心里的冤曲郁闷都倾吐出来,心里就痛快了。所以当她最初放声大哭的时候,我也不拦挡不劝她,等她哭了一会,哭的快没劲的时候我说: 我来了你应当发欢喜心,不应当哭啊!哭有什么用处?这时和我一同去的几位朋友也都从旁劝她,良久,她才!泣着说: 你走了连言语也不言语!我说:当初我要言语的话,你还能让我走吗? 你走了家里怎么办呢! 我说:我走了这三四年连信也没给通,不是你们到现在也还能活着,没有饿死吗?不是也能办了吗?她没有话说。接着我又说:这是我到别处去出家,到今天还能回来看看你,假定我得一个急症死去了,永远不回来,那你怎么办?不是你们还得要活着,还得要办吗? 那能这么快!这么巧!说死你就死了吗? 我说:这事情谁也不能作保证,例如我在十七岁那年,刚刚和你结婚才不过四天就死去了,当时你不是捏着鼻子哭吗?幸而我又还醒过来,才活到现在,不然你也许守一辈子寡,也许又另嫁人了。还有我们对门的那位金同学,和我同日结婚,也和我同日死掉了,当时他女人,红妆艳服未去,马上就披麻带孝,拉起孝绳来,这些情形你不是都亲眼目睹吗?谁能给保证能不死,谁能给作保证能不快死!还有像你娘家的哥哥,嫂子,都才活了四十几岁,还没活到我们现在的年龄,老早就死了。还有其他邻居家,亲戚家,年青小伙子,正在年富力强,忽然得个急病,不几天就死了。像这样情形,你没看见吗?你之所以不让我出家,无非想让我在家里能升官发财。我今天实在告诉你吧!幸而我没在家里升官发财,如果我在家里升官发财的话,恐怕你还不如现在好,也或者早就死掉了! 那怎么回事?她听到这里忽地发问。 咳!我说:你没看现在做官的人吗?那个人到升官发财之后,不都娶上三个五个小老婆。有了明的还不算,还要金屋藏娇来几个暗的。假若我要升官发财之后,最起码也要娶上两个小老婆,有了小老婆谁还爱大老婆。到那时候,轻里来说,把你打入冷宫,生活也不管你;重里来说,天天让你吃醋争风,活活把你气死算完!你还想像现在一样,什么事也没有,坐家里享福,恐怕办不到了。况且我这次出家,全是为了你们才出家的! 为什么你出家为我们? 为了拯救你们离苦得乐才出家的呀!我说:你看我们这个世界有多么苦啊?简单说有八苦,细说起来,有无量诸苦。别的苦先不说,先拿八苦来说,第一是生苦。人谁没有生,未生的时候,在母腹中怀胎十月,像坐牢狱样,苦不可言。生下来之后,就大声痛哭,胎儿见风,如刚刀刮体,屙尿不知,饥寒无定,这都是苦。到了七八岁之后,穷人家的孩子,少吃无穿,要慢慢让他学作工,求生活;有钱人家就把他拘禁起来,上学,二十几岁后,要去奔波,或用思想;或用血汗,从事生产,一辈子劳劳碌碌,醉生梦死,到末了一场空,一点意义都没有。第二是老苦。人老了之后,耳聋眼花,发白面皱,齿脱背曲,行路龙钟,所有健康条件都失掉了,谁也不喜欢你了,出入又无人照应。第三是病苦。人有了病,疼的抓炕席,嗷嗷直叫唤,没医药,也没人照应,这是多么苦啊!第四是死苦。人死绝不是一回好事,种种痛苦,谁都知道,也不必细说,第五是爱别离苦。人生父母恩,妻子爱,或者知己朋友,一旦分离,你东我西。就像现在,你喜爱我,天天在家里陪伴着你,我却一去没消息,这不是爱别难苦吗?第六是怨憎会苦。世人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愈是你所烦恶、憎恨的人,愈天天见面,例如一个大家庭里,父子、兄弟、姊妹、妯娌、或朋友、邻居、因意见不合,你愈想见不到他,他愈是天天在你眼前里过来过去的,和你会面。有时冷言冷语,说几句戟刺的话,像冷箭样,刺戟的你心里,痛恨难过。还有自己的儿女,小孩子讨气不听说,天天气的撅之嘴,恨不得要死;可是你天天要和他会面,还要照顾他吃穿,你想这是多痛苦的事!第七是求不得苦。例如上面所说的苦,你想求把他离开,不可得。还有世间人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求名求利,末了用尽心计,总是得不到手,这也是最感痛苦的事。末了还有总结起来的一种苦,就是第八五蕴炽盛苦。蕴者聚也,我们人的身体,是由色、受、想、行、识、五种成分聚凑而成。为了要使这身体,有好的享受,要保护它,爱惜它,因此在这五种成分上,各各起了不同的作用。这作用就是人们的欲望,欲望像火焰样炽盛着,生生世世,烧的人们像火煎样难过。这是简单的说八苦。其他还有无量诸苦,就不必细说了。我出家之后,得到了出苦的方法,这方法就是学佛念佛,因此我今天特意回来劝你们也学佛念佛,将来我们全家一同离开此浊恶世界,升到佛国去,到那时常为聚会,永无痛苦了 经过我种种的劝导解释,她心里的冤曲、痛苦、似乎都消下去了。接着她又说:自你走后,孩子们讨气都不听说,我也管教不了。(怨憎会苦)将来的生活还是没法解决! 我说:这不要紧!孩子那一个不听说,你把他给我,我领走。 给你领走干什么? 咳!我说:你怎么这样糊涂,我现在是当和尚的,我领他们去,我当老和尚,让他们当小和尚啊?她又问:我将来怎么办?我说:也有办法,给你介绍一个师傅,送你出家当尼姑,这样我们全家都出家,不是就好了吗? 不成!她说:我不出家!孩子你也不要领!我说:既然你不愿出家,在家当居士念佛也很好。之后,我给介绍,认禅定老和尚为师,给作皈依徒弟,起法名广达。一九二一年,我到沈阳万寿寺办学,那时我那个四儿子(王维翰)已经十岁,给介绍省缘老和尚座下出家(按即松泉法师,曾任北京西直门外极乐寺住持大光)后去哈尔滨极乐寺建立僧学校中念书。 从一九二?年起,我内人接受我的劝导,开始信佛念佛。孩子们自幼生长在佛化家庭里,耳濡目染,无形中也受到佛教的熏陶,后来有两个孩子也自动出家了。我内人念佛念了七八年工夫,到了一九二八年往生。那时正赶我从北京回哈尔滨,为修楞严寺事路过营口。回家去看她,见面时她很感激我,说如果不是我劝化她信佛念佛,像在漫漫长夜中,恐受苦亦不知是苦!现在觉得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苦不可言,深生厌恶,恨不得早早离开此浊恶世界,升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在她临终的前两三天稍微有点病,但心里很清醒。到了最后临终时,从床上坐起来,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和观世音菩萨圣号,很安然的就往生了。那时松泉在极乐寺念书,闻讯赶来,和他母亲见最后一面。
个人分类: 科學宗教|1630 次阅读|0 个评论
[转载]影尘回忆录10:观宗学社二年
jiangjinsong 2010-11-16 08:56
第九章 观宗学社二年 (一)观宗学社改组前后 我随同谛老,由春间三月天到北京,在路上来回还耽误了很多日子,到了七月间,一部圆觉经讲圆满了,马上又准备回宁波观宗寺。 在临走之前,有交通部长叶恭绰居士,还有铁路督办蒯若木居士,他们两个人,对弘扬佛法上很关心,看到谛老已经这么大岁数;同时也因为北方佛法不振兴,劝谛老培植人材,继续弘法志愿,打算留谛老在北京,办一个佛学院。 谛老,对办佛学院的心很切,就是自己力量薄弱达不到。过去在南京办一处僧师范学校,因为经费拮据,遂告停顿。后来回到观宗寺,自己又勉勉强强的立一个研究社。这一次,他们几个居士,又留谛老在北京办学。预备将来宏扬北方佛法。谛老当时因为观宗寺的工程未修完,还得继续去修;同时,还因为过去在南方有几位居士很热心,亲自拿钱来办佛学院,不想过一年多,心就凉了!找谁拿钱谁也不出头,也找不到,末了还是自己为难,因为第一次上过这种当,所以后来遇到这样事,就不敢轻易接受。 谛老把这种意思给他们大家一说,蒯若木居士首先回答谛老说: 莫作同样看待,如果你老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先拿钱! 于是叶部长和蒯督办,他们每人先拿出一千块钱的现大洋,其他居士,随便乐捐,谛老这才接受办学的事,专门研究佛经;并且把学校附设在观宗寺,不在北京。 谛老从北京回宁波后,就筹画办学的事。把原先的研究社,改组为观宗学社,(并没立案)学生有从原先研究班里挑出来的,也有后去的。分正预两科,正科二十名,预科二十名,一共四十几个人,我在正科里。那时候禅定和尚已经在上海留云寺退居,四十六岁又到观宗寺当学生,我们两个人相处甚好,我也很敬佩他;还有仁山、(以后在那里当监学)妙真、我们相处都不错。虽然与宝静住同寮;但是我们的交情就稍差,原因是他年纪轻,才二十多岁,可是他很好学,天资也不错。 上学期的功课是十不二门,所以下学期还是接讲十不二门。把十不二门讲完之后,又接讲教观纲宗,第二年(一九一九年)上半年讲法华经,后半年讲法华玄义。 南方气候,比北方热的厉害!蚊子也多,我住的那个寮房,在楼上,往往夜间热的睡不着觉。到了暑假,谛老要考试,说实在话,我感觉到谛老虽然对教义;和经中大义很精通;但是他对教授法上,还没体验到很好,考的时候,讲多少就考多少,也不论范围大小,都是挨个的问一问,向来也不作文。 天气已经热的够厉害!再憋到屋子里死用工,这实在受不了!所以我和禅定和尚,因为岁数较大,对用工方面很从容,也不死板板的去干。可是我们班里的那十八位同学不然,心里好胜,爱要好,大热的天气,都闷在房子里硬干!我和禅定和尚说: 我从很远的跑到南方来学教,用工固然要用工,但要量各人的力量,要有节制,这次还犯不上为了考第一去玩命!我预备把我这堆老骨头,还得叫它回北方呢。 禅定和尚,认为我这话很对,所以我们两个人,对用工上就很松散。我们同去的北方人净玉师,他岁数很年轻,书还不如我念的多,天资也很平常,一听要考,自己又好面子,马上就加紧的日夜用工;还有跟静修法师不睦的那位道同学,他是南方人,更好胜!也不顾自己的身体撑住撑不住,整天的闷到屋子里干。到考试完了之后,张出榜来,常惺法师考第一,仁山法师考第二,显阴(谛老徒弟)考第三,净玉法师费了很大劲考了个第十一,那位与静修法师不睦的同学考第六,我整天随随便便的没十分用工考了个第十三名。 我和净玉师是戒兄弟,又同是北方人,在一块无话不说,等贴出榜来之后,我对净玉师说: 戒兄!恭喜你!考了个第十一名,这很好;不过我们两个人是戒兄弟,无话不谈,若以儒学底子来说,你未见得比上我;可是这一次考的时候,你考上在我头前,这可见你用工有成绩。不过我看你用工有点过劲,因为我过去对医学也曾研究过,看你的气色,将来内里必定要受伤,我因为岁数已大,也不想在观宗寺出风头,露脸面。我说句关照你的话,希望你以后用工要有节制。不是有这么两句话么:用工不忘健康,健康方得用工。因为你过去对用脑筋,用思想,并没锻炼过,乍然使劲硬用,必定要出毛病;譬如一个通水沟,水在这一个地方流惯了,溜也畅通了,水来了,很顺当的就淌过去,如果是不通的水道,水来的很紧,水溜就不能顺利,这样水来之后,必定有壅塞,有壅塞水就散漫。人的思想也是这样,已往没有训练过,偶尔使劲硬用,日久之后,不闹肺痈吐血,就要患心疼的病,或者精神衰弱,夜间失眠,这是一定的道理,不知我说这话你以为如何? 可不是!净玉说:我现在心疼,晚间睡不着觉,一闭眼睛,经的正文,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科目,都摆在我的眼前,弄得不看不成。 本来,我知道他的精神有限,聪明也有限,用过劲一定要受伤。果不然到了第三年,累的病重吐血,后至一九二二年至观音阁,在仁山法师的小庙内病故。因为他用工很纯,谛老听说疼的心里很难过,直吊泪惋惜! 前年有一位静安法师,(前说过)累的吐血,告假走了,从此不敢再用工。当学生的,在学校里研究经文教理,固然须要下苦工;然而需要善用,不能把自己的色壳子累坏,如果累坏的话,学好也没用了。所以我每逢看经的时候,只要心一跳,马上就合上本去休息,休息一会再去看,这叫做用工会调合,如果不会调合的话,把自己挺好的一份才器都作践了! (二)由看病而生的感触 暑假考试完了之后,道同学考了个第六名,他洋洋得意的很喜欢!可是他累的得了肺炎,整个的肺臃肿,烂得吐脓吐血,整天疼的嗷嗷叫唤。我们两人在同学感情方面还算不错,我到寮房里去看他,给他开个方子吃几剂药。因为他的肺已经肿得大劲,轻易不容易好,所以也没见效。后来把他送医院去,过一个礼拜,医院也看他病得太厉害!没法治,又用病床子把他抬回来,想往宿舍里送,大伙同学都恐怕他这肺病传染,不乐意,就把他搁在院子里。 本来出家人有病,应当入如意寮去调养;可是如意寮内,差不多进去十个人,就有九个人不活。原因是汤药无人问,饮食无人照应,自己有几个相好的人去问问,也济不了什么事。自己一着急,一苦恼,往往病势会更加沉重起来!道同学知道进了如意寮就没好事,自己很害怕,倒不如在大宿舍里,同学们随时随地都可以照应照应;所以他哭叫的不愿往如意寮去。 在院子里搁了半天,他个人要死要活的直喳呼!因为他平素性格单调,与大众没有一个相近的,同学们又都怕他往屋里去,受传染病,也没人理他。后来有一位外寮的老修行,岫松师,他是山东人,性情豪侠直爽,很讲义气,看到同学们都不问他的事,就有点抱不平的样子说: 吓!你们还学教当法师哩!连这么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好啦!把他抬到我寮房去吧!说著他就回到祖师堂里,收拾了自己的衣单;因为他在祖师堂当香灯,南方庙房子多,差不多只要有个执事名字,就自己住一个单寮房。 不过他那间房子很窄狭,搭不开两个铺,晚间岫松师自己在一边坐着侍候他,让道同学在他的单上睡,并照应他吃饭喝水,煎药等。他住的那个寮房,正在我们住的楼下边,楼板的缝子很大,差不多在说话的时候,大小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而且他那种气味都能嗅得着。 道同学进了岫松师寮房之后,同学们也有去看他的,说些安慰他的话;也有送几个钱的,预备零用。下晚殿后,谛老到祖师堂去看他,时间已竟黑漆漆的,看不很清楚,道同学一听脚步响,多远就知道谛老去了,马上就放大了嗓音,使劲高呼: 地藏菩萨来咧!老法师呀 你快想个办法救救我吧! 嗯你好好念佛求往生吧! 啊?老法师呀!我还有弘法愿未满,并且我现在气虚,已竟无精神念啦! 其实,他并不是无精神念,就是因弘法愿还未满,想再多活几年,如果真的无精神念佛的话,也就没这么大劲喳呼,使得多远都能听的见。谛老也明白他的意思,就又告诉他说: 不要再说闲话,好好提起正念来念佛,出家人若能了脱生死,死不足虑,省得在这个五浊恶世受苦,你如果没气力念的话,可以在心里默念,死后一定能往生。说着老法师就往外走。 啊?老法师!我心已乱,念佛也念不下去! 哼!老法师生气的样子外道种子!说这话时,已经迈步出门口去了。 待一会,我也到寮房去看他,形色憔悴,面黄肌瘦,病势很厉害!我进去说了些镇静他安慰他的话,这时他的态度和神色稍微沉静些,声音很低的对我说: 老法师叫我念佛求往生,唉!我现在已竟没有心劲念,请你给开个药方治一治吧!说着把眼闭上。像很殂丧的样子。接着我也说: 这病已竟厉害到这种程度,我治不好;但是我有一个好法子能救你。 什么法!他因为想快好病,所以很急切的问。 这个法你也知道,不过你因为病的很厉害,把它忘了,如果你发起至诚心来念观世音菩萨圣号,自然就感应获救了。 在他的心理,以为念佛求往生,自己心里并没十分把握,倒不如念观音菩萨求活吧!病好之后,还可以多活几年以满弘法之愿。人都是凡夫境界,贪生怕死的心大,经过我这么一提醒,他忽地想起来说: 对!对!对!我念!我念! 说完这话我就走了,我和宝静,妙真两法师,住在他那个寮房的楼上层,在楼板缝里也可以瞧见他,晚上听他放开了嗓,一个劲直喊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弄得满院子的人,差不多都能听的见。那时,他已竟八天没吃饭,白天还常常吐脓吐血。 真是有感必有应,夜间,我们三个人在楼上已竟睡醒了觉,还听道同学一面唉声叹气,一边还念他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念了一会,忽然停住声不念了,又待了一会,只听他像很清醒的样子说: 岫松师呀!我的病马上就要好了,刚才我看来一个挺大岁数的老太太,手里拿一个桃叫我吃,我吃下去之后,觉得嘴里很清香,心里也很痛快!不一会就醒了,现在心里也不难受了。 可不是!岫松师说:刚才我也似乎看见有位老太太到这儿来,想必你诚心念观音菩萨念的有感应了吧! 唉!道同学又央告似的说:岫松师呀!你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你老看我怎么办?我的病现在虽然好了;可是我已经八天没吃饭,现在觉得肚里有点饿,想喝点稀粥,你老去给我做一点吧,不然病刚刚好了,再饿坏了怎么办! 这时候,天已经半夜多,各寮的人都睡觉了。这事情如果在小庙里,或俗人的家庭方面还容易办;因为都是自己家里人,种种东西都现成。出家人住常住的就不然,当清众的作不了主,要什么东西都要经过库房;可是这时候库房里和厨房里都闩上门睡觉了,如果去做的话,还得去叫门要钥匙,费挺大的事,这事要换别人他绝不答应去做。不过岫松师因为他是山东人,又是老修行,凡是山东人都性情豪爽,经不住几句客气话,只要是与人有利,讲义气的事,就是多为难也去办。 虽然他起初听到道同学的话,还有些犹犹豫豫的,后来一想 可不是,他病刚好,要吃东西,别再饿着,那里不是行方便救人。于是岫松师就去库房叫门要米,临走的时候,道同学嘱咐岫松师,做粥的时候,要洗洗手,必须洗四遍,并且对这话千万的嘱咐了又嘱咐。岫松师说: 洗一遍或两遍还不成吗?干吗还必定洗四遍! 唉!叫你洗四遍你就洗四遍好了,这点事还办不到吗?说这话他像很着急。 本来,有病的人,有个谬脾气,难伺候,岫松师也不懂得侍侯病人的规矩要有耐烦心,其实当他叫洗四遍手的时候,岫松师能够顺口答应他也就没事了,究竟做饭的时候洗几遍,他还能知道吗?不过因为岫松师是个直性人,他偏不说洗四遍,所以弄得道同学才不高兴。后来岫松师看他很着急,也就佯自答应了。 去做饭的时候,连叫门加升火,费了挺大劲,差不多有两个钟头工夫,把饭煮熟了。虽然是黑灯瞎火,岫松师很耐烦,想的很周到,临给他送粥来,还带来一碟咸菜。道同学,端起碗来,临要喝粥的时候又问: 你洗过手吗? 我洗咧! 洗几遍? 洗两遍!岫松师一点也不瞒藏,实实在在地说出来了。 叫你洗四遍,你为什么洗两遍!道同学悻悻然生气了;然而岫松师很忠诚,并没再言语。道同学一边喝稀粥,一边掉眼泪啜泣着说: 唉!我的命运不好哇!假若我有个好徒弟徒孙在跟前,叫他洗几遍,他就洗几遍。 岫松师山东人,本来很仗义很豪侠,一听这话禁不住火了! 你这人太不通情理!你病的很厉害,谁都不要你,我叫你搬到寮房里来伺侯你,你反骂我,明天你赶紧走吧 道同学一边喝粥,一边掉眼泪,岫松师在旁边直嘟囔,到天明,他还是放不下。我们几个同寮的在楼上,把这事听的很清楚,妙真法师,禁不住笑了。后来我们又找几个同学,到他寮房里,把岫松师解劝了一顿。大家都说: 岫松师,请你原谅他吧!因为他有病,心里着急,或者说话失检点,差不多人都这样,你既然最初发心照应他,就请你好事做到底,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从此以后,他的病才漫漫好起来,从夏天,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才能够出屋,可见他的病,已竟到相当程度。幸而他年纪轻,才不过三十多岁,如果年岁大的话,就不容易好了。 当时我看到出家人生病的苦况,心里很有点感触!因为出家人,割爱辞亲,南参北学,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住到十方丛林里。一个人赤条条无牵挂,对于衣食住方面,都是由常住想法来解决,这个不用自己犯愁。惟独到了有病的时候,这最感觉苦恼,如果在某一个地方,住的时间久,有几个比较知己的同参道友在跟前,能随时随地的照应照应,自己手里再有几个衣单钱,这样心里还痛快一点;如果刚住一个地方,新来乍到,举目无亲,自己病的很厉害,又没有钱吃药,想吃点什么东西也没人问,这样心里一着急,病就更厉害,病愈厉害,心里也愈苦恼,渐渐由生理变化;而起了心理的变化,这样病就不容易好了。俗话说:身病好治,心病难痊。人心要有了病,确乎是不容易治!平素人缘好的人,还能有人问,人缘不好的,谁也不愿理,这事情出家在家都是一样。不是有这么两句话吗?未成佛道,先结人缘。尤其当法师的,没有人缘,讲出法来也不投机。常见一些人,有一点小的本领;却有天大的脾气!弄得脾气比本领大,性格孤调,一点人缘也不结,与谁也合不在一块!这样人有了病,往往没人去问。所以当时我看到出家人生病的苦况,和一般冷酷无情的光景,心里很有点感触!知道出家人其他都不以为苦,惟独在自己生死未了之前,以有病为最苦。当时我曾在心里发一个愿 如果将来我要建立一个修行地方的话,决定在庙里设一个小药房,由常住拿钱,专备十方师傅们有病苦的时候,能够吃药方便。所以自湛山佛学院开办以来,就先立一个小药房,首由中央银行眭行长施药费六十元,买普通应用的药,不足者,由常住拿钱预备下;或我自己所得的供养钱,也凑一点在里面,有了什么病的时候,我还可以看看,开个药方。这样在出家人修道方面来说,能够四缘 饮食、衣服、卧具、汤药、 具足,就方便的多了。这虽然算不了什么大的慈悲;可是,师傅们生病的时候,省下了若干的医药费,还减去不少的苦恼。八福田中,伺侯病人为第一福田,希望后来诸位法师,能够自己住持一个地方的时候,也要对这事情特别注意!平素同学们有病,也要先结人缘,多关照一些。 佛在世时,为了僧人有病,在戒律里面,对看病、养病、送终、埋葬、都制订有很详细的规则,可惜后人都不遵照实行。 有一次佛看见一个比丘,病得很厉害!一个人躺在那里;也没人理他。佛问他:你为什么有病,一个人躺在这里也没人理你?病比丘说:因为我平素很懒,别人有病我没耐烦心去看护别人,所以我有了病也没人来看护我。当时佛看他很可怜说:好啦!你不要怕!我来看护你。于是佛亲自给他打水沐浴,洗除大小便各种不净,又给他打扫出来一间屋子,安好床铺,让他躺在那里,自己委曲宛转;很耐心的服侍他。(见戒因缘经;及慈恩法师传。) 从此佛便立下了规矩,遇有僧人生病时,应有和尚、同和尚、阿?黎、同阿?黎、弟子从亲至疏,次第轮流担任看病工作。假使病人没有这些有关系人的话,要在大众僧中派出人来担任看病工作,若不肯干的,便犯吉罗罪,受大众呵斥!假使没有比丘、沙弥、优婆塞时,便由比丘尼、式叉摩那女、沙弥尼、优婆夷、来担任看护病人工作。可是她们看病人时,不应触比丘身。佛并劝大众,应当自动发心照顾病人,慰问病人,能随顺佛语,供养病人,也就等于供养佛。不但同住的人有了病应互相照顾,就是在半道上;或车上船上遇到人生病,也应当在可能范围内,尽量予以服侍照顾。 关于这些意思,散见于诸部律中,我因不是专门研究律的人,也记不很详细,偶尔想起来,也只是说一个大概。关于埋葬的事,在善见律中说:除为观无常故,不得送白衣丧。若手执母尸,殡殓无罪。 又这一年,谛老法师到慈溪县,五磊山寺传戒,我奉谛老命到天津清修院,代替清池和尚,他亦到五磊山去传戒当教授,等戒期圆满,清池和尚回天津,我又从天津返回宁波观宗寺。 (三)观念念即住觉妄妄皆真 谛老在的时候,观宗寺冬参夏学,宗教兼修。因为谛老最初讲经的时候,外人都说他学来的,不踏实,他个人也以为自己岁数轻,不宜老早升座讲经受人礼拜。所以后来就又去参禅,在金山一气住了二年多,以后又到其他地方掩过几次关,专修禅定工夫。后来又渐渐开座讲经;可是与前所说的话,就大不相同了;因为他这是从自己心地悟出来的。 谛老深得参禅的利益,自己也很有见地,所以他在讲教的时候,也多注重静坐。学校每逢上课之前,先修止观,静坐一小时,就是先入定而后发慧。 禅、具云禅那、(Dyana)这是梵语,译成中国文为静虑。禅那的本体为寂静,而又具足审虑之用,故曰静虑。静就是定,也就是止;虑就是慧,也就是观;定慧均等之妙体叫作禅那。 最初,释迦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迦叶尊者,破颜微笑,这是在西域禅宗的初祖。到了第二十八代,达磨祖师,在梁魏时代来到东土,为东土禅宗的初祖。达摩以下,慧可大师领得无言心印,为第二祖,僧璨为三祖,道信为四祖,弘忍为五祖。弘忍以下,有慧能神秀二位大师;慧能之禅法行于南方,叫做南宗,神秀之化盛于北地,叫做北宗。南宗的禅法,纯粹得祖师禅之神髓,北宗的禅法,有些如来禅的痕迹,这是他们两宗的特异点。六祖慧能之下,又分出南岳、青原、两系,南岳传于马祖,青原传于石头。马祖之后最盛行,辗转传持;而又分出伪仰、曹洞、临济、云门、法眼、五家。到了宋朝,临济之下,又附扬岐、黄龙、两个支流。总起来说,就是五家七宗。 中国之称为禅宗,始自李唐时代,故中国之禅宗也就在那个时候最振兴! 天台宗门庭讲修止观,不讲参禅,其实修止观和参禅用工的方法虽不同,然而它成佛的目的却是一样。参禅是抱定一个话头,从疑中去参悟;止观是大开圆解之后,从信中按照一定理路去修证。止观是以慧门入手,先悟后修;参禅是从行门入手,先修后悟。(上根利智,亦有修悟同时者。)从慧门入手的,如让人先睁眼而后行路;从行门入手的,如让人先行路而后睁眼这就是因为众生的根器有法性与慧性之不同,法性根器者,自以修门先入为相应;慧性根器者,自以悟门先入为相应。如密宗,为法性人多,故以修法是尚;台宗为慧性人多,故以悟理为先。这里所谓悟,并不是开悟、证悟、而是承佛所说诸了义经之法相,启后学之解悟,然后用性德能观之智,而观所观之境,由此才能证悟。虽修悟先后各殊,然修极自悟,悟极是修,亦未尝二致。不过从行门入手的,是刳旧习而力猛,很容易走岔路, 如无闻比丘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从慧门入手的,是克旧习而力弱,很容易走入轻狂。修止观的,初修空观,次修假观,后修中观。参禅的人,初破当面关,次破重关,后破未后关。 禅之中,还分如来禅与祖师禅;例如所说的禅那,止观,无所住而生其心,这都是如来禅。天龙一指,临济四喝,云门饼子,赵州茶,如何是未生以前的本来面目,看念佛的是谁,这都是祖师禅。古德说:如来禅好悟,祖师禅难明。记得在禅宗里有这么四句话: 空手把锄头, 步行骑水牛, 人在桥上走, 桥流水不流。 像这些话,都是机锋话,能够参透就算开悟。 如来禅,能契机契理,因地因人因时而教。教之中,又有权有实:如藏教者,契小机契真谛,纯权无实;通教者,既通小机契真谛理,亦通大机契三谛理;别教三权一实,契大机及契但中理;圆教纯实无权,契最上大机,及契圆中理。 祖师禅,但重契理,多不能通权俯就契机。世间禅,但能契机,不能契理。(如九次第定,就是这样。)契机契理者称名为经,契理多不契机者,称名为语录,契机不契理者叫做学说。 止观是中国的译音,梵语名奢摩他(Samatha)译云止;梵语名毗钵舍那(Vipasyana)译云观。止就是止于谛理不动的意思,也就是止息妄念的意思。观是观照,观智通达,能够契会真如。若就所修之方便而言,止属于空门和真如门,缘无为之真如而远离诸相;观属于有门和生灭门,缘有为之事相而发达智解。若就所修之次第而言,则止在前,先伏烦恼,观在后,后断烦恼,正证真如。止伏烦恼像磨擦镜子一样,镜子磨光的时候,一切尘垢都没了,(就比如已经断惑。)再能够显现一切万象,(比如证理)这就是观。然而止观是二而不二的,以法性寂然就是止,法性常照就是观。观必寂然,观就是止,止必明静,止就是观。 在罗什法师的维摩经注里说:系心一处名为止,静极则明,明即慧、为观。 起信论上也说:止谓止一切境界相,随顺奢摩他观义故,观谓分别因缘生灭相,随顺毗钵舍那观义故。 摩诃止观上说: 无明即明,不复流动,故名为止;朗然大静,呼之为观。 天台智者大师,从南岳大师传受三种止观:第一是渐次止观,初浅后深,像登梯子升石阶一样。修的时候,最初要持戒,次修禅定,然后渐渐修实相。当时智者大师,曾按照这个义意和层次,说禅波罗密十卷。第二是不定止观,前后互更,像金刚宝在日中的时候一样,现象不定,无别之阶位,也随众生之根器不同。或前浅后深;或前深后浅,或浅深事理顿渐不定,智者大师曾依之说六妙门一卷。第三是圆顿止观。一念具足空假中三观,缘真俗中三谛理,初后不二,自最初缘实相,至于最后,都是行解具顿。智者大师,也曾按照圆顿止观的义理和层次,说了十卷摩诃止观。唐朝湛然大师,又撰止观辅行四十卷,专门解释摩诃止观。 湛然大师,他自己有著的止观义例两卷,内中分七科来解释圆顿止观,还有止观大义一卷。 此外,陈朝南岳慧思大师,著有大乘止观四卷,内中分五门:(一):是止观依止,(二):止观境界,(三):止观体状,(四):止观断得,(五):止观作用。在最后还有指出的礼佛止观,食时止观,及大小便利止观。上面这些著述,都是对修止观极重要的,很值得去研究。 观宗寺,除平常在讲课的时候,修一小时的止观外,每到冬至节后,就把经都包起来,大家一齐进禅堂,打禅期,末了还要打几个佛期。有时候,要在外面请几个有工夫有见地的老班首,去指导讲开示,我在那里,整参了三冬。 进禅堂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许带,只抱一床被窝,穿一双草鞋,札一个大宽带。班子站好,由方丈和尚领着到客堂告生死假,然后再进堂用工,这表明是打的生死期,要克期取证生死不了不算完! 进了堂,有维那师领导,各位班首,每人一块香板,都是剑形的。 跑香的时候,大家绕佛龛一个跟一个顺行,袖子甩起来,左摆右甩,里三外七,谁也不许踏着谁的鞋,也不须有散乱念头。如果有不如法或跟不上趟的,马上就挨香板,大家都如法时,就照自己袖子上打几下子,表示警策!这是恐怕大家有散乱念头。跑的时候,年轻的笨人跑外圈,岁数大的老参师,多跑里圈,中间班首师傅,或者偶尔要使劲喊一声: 跟上跑起来! 提起话头来参! 禅堂里人很多,跑起来脚步瑟瑟的响,乍然听到一种棒呵的声音,大家都厉毛厉色的致心一处,不敢有一丝杂念。约摸跑二十几个圈子,当值的走到钟板跟前,拍!拍!打两板一钟,挂二板,大家一齐站住。这时候,觉得身外无物,物外无身,静悄悄冷冰冰,诸般放下,万虑皆空,若身若心,都另有一种境界,另有一种受用。 我出家的目的,固然是想把佛法宏扬出去,但主要还是想在佛法中,真参实学,从自性上,找一种真实受用,能够明了各人的生死本分事情,这才是个人的心愿。所以当时我对参禅修止观很愿意,也很注意!对学教的事情,都是勉强去学,究竟还是以修行为正事。不过对于教也不能完全废掉,我的意思:能够把天台宗学一个大概,对自利上作一种助缘,对利他也能作一种方便。 打禅期的时候,隔四天要考问一次工夫。去的时候,要穿袍褡衣持具,到班首师傅,或到方丈和尚那里,拍!拍!拍!三弹指,请进屋里去,问讯展具,礼佛三拜,长跪合掌。问的时候,要把自己的见地境界实话实说,这时也有说空的,也有说有的,其说不一。末了班首师,总要打几香板,呵斥一顿! 饭桶!好好回去再参! 就这样,轮班一个一个的都去考问。工夫用的不相应不如法,还都得要挨香板。 有一次,我到谛老那里去请教,顶完礼之后,他老先问: 你用的功夫怎么样? 没别的!我说:最初坐的时候,妄想直起,像海里的波浪一样,前浪逐后浪,后浪逐前浪的不断,抑制也抑制不住,心里很着急。后来我不抑制它,反而用观照力来观它,观看妄想究竟从何处起,这样一观,妄想就没了,没了又起,起来再观。时间长久,慢慢的妄想就不起了,心里也很恬静很自然了。 嗯 谛老说:你算会用功咧!就这样好好回去修吧,以后可以不用再来。 我见别人去考问功夫的时候,总要受几句呵斥!挨几下香板才回来,我这一次到谛老那里去,把自己用功的方法一说,也没受呵斥,也没挨香板,就回来了。这在口里虽然不说,心里当然是很高兴!以后就用这观妄想的法子去修。 有一次坐晚二板香,觉得刚盘上腿子不久就开静了,后来经邻单的告诉我,一支大板香,早已坐过了。在这一支香里,虽觉得时间没多大工夫,可是觉得身心很恬适,很如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受用,无形之中,从性地里流露出来两句话,就是: 观念念即住, 觉妄妄皆真。 最初我对这两句话,并不敢认为就是对,后来去问谛老,谛老给印可了。 本来天台宗用功,是观第六意识现前一念心,最初观的时候,不要怕起妄想,也不要心里着急,想去妄想。如果有妄想的话,可以去找妄想,观妄想,像抓贼一样,看看妄想究竟来从何处来,去从何处去。因为妄是由真而起的,没有妄,就没有真;没有真,也就没妄,要求真,必须从妄中去求。所谓: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最初虽是一念妄心,观来观去,就成一念真心了。不然那里还另外有个真心,要知真心不离妄心;妄心不离真心,真妄是不二而二;二而不二的。 所以最初用功的人,不要怕有妄念,有妄念时,用能观智去观,这妄念就住了;同时觉照这妄心就是真心,并没离开妄心;另有个真心。因为一念中,就具足三千性相百界千如,一念即三千;三千即一念,不纵不横,不前不后,作为不思议境智,而成两重能所;即能观之智,与所观之境相应,为第一重能所;此能所合成一块(即是一个受淘汰之第六意识作不思议智,又作不思议境。)到了境智一如时,为能观之妙智,而对阴妄一念,作所观之妙境(即十法界之五阴。)为第二重能所。 关于两重能所,在指要钞里,曾用铁槌、淳朴、砧石、三种东西来作譬喻;就是槌与砧相对,为第一重能所,槌砧与淳朴相对,为第二重能所。就是说以能观的智慧之槌,与所观的妙境之砧,而锻炼阴妄一念的淳朴,使成三千一念;一念三千之妙体。以图示之如下: 所 第一重 能 观 铁槌 阴妄一念 淳朴 第二重 所  不思议境 砧石 能不思议境 砧石 观念念即住,当于第一重能所;觉妄妄皆真,当于第二重能所,意义是相合的。天台宗是讲观不思议境的,事实上因我们后来人,根钝习气重,不能一下子就直接观到不思议上去,难免落于渐次,在这里我对修止观,就比较容易明白的,简单的补充几句话: 一切修行之法,通依大藏经,不出四科(五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等法,止观之法,是从第一科五阴中,择其第五识阴而修之,(此识阴性具有八心王,五十一个心所,)所谓去丈就尺,去尺就寸。何谓去丈?就是去其四科中之六入,十二处,十八界。何谓就尺?就是就其四科中之五阴。何谓去尺?就是去其五阴之中前四阴。何谓就寸?就是就其五阴中之一识阴。为什么就此一识阴呢?因此识能含藏一切染、净、善、恶、无记、等法,染的时候,就是无明熏真如;净的时候,就是真如熏无明。现在修止观,是由今生及前生;乃至多生多劫前,曾经受过佛法的熏习,由于这种熏习,就是所谓佛种从缘起无性之善因缘性,发动了了因慧性,就以此慧性,为能观之智,而回观此识阴中之第六意识,作为所观之境。这个道理很好明白,比如我们大家,最初并不知道有佛法,后来听人说,才知道有佛法,现在也知道修止观这一法门。还有一般愚夫愚妇,老庄家人,自幼生长在边地下贱的地方;或僻乡陋里的山窝子里,多少年来,一点文化没有,不要说修止观,就连佛法从来也没闻到过。可是有时他走到大都市有佛法的地方;或者有明白佛法的人,到他们那里去宏法,在这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因缘)里,他闻到了佛法,受到了佛法的熏习,并且还知道了修止观这一法门。由于闻到佛法的这个善因缘性,发动了了因慧性,先皈依三宝;而后持戒,慢慢又开始修止观。可是这不能就说是以不思议心,观不思议境。只是用闻到佛法的这个了因慧性而来观他的第六意识,(以其能分别故,即是先以思议,观思议,成不思议)观至能所一如时,证生空智,可以认识自己的本心。(但、于外境还是两个。)此生空智有两种:一是析空智;二是体空智。析空智不通大乘,小乘人以析空智,修析空观,证阿罗汉果。(小乘人保果不前,观法亦但见空,不见不空。)体空智能通大乘,以体空智,修体空观,修至能所一如,第六意识转为妙观察智,以此作不思议心,为能观之智,再观色、受、想、行、为所观之境,括尽十法界无遗,俱成不思议。观至俱生我执破尽时,第七识转成平等性智;再观至俱生法执破尽时,第八识转成大圆镜智;前五识亦随第八识同时共转为成所作智。最要紧的是第六意识的智力,如果能造最胜善业,就从此起始成佛;如果造杀盗淫妄五逆等最恶业,就下地狱! 又了因原由意识所缘,成慧性、作为能观之智,观至境智一如时,同成不思议心,是为大乘观智,亦即第二重能所之观智,其所观之境,则为遍法界之五阴,皆为所观之不思议境。其实两重能所,都没离开阴妄一念。阴就是色、受、想、行、识、五阴,一念就是现前的一念;若一念迷,即成五阴;一念觉,即成五德。在两重能所里,既说是阴妄一念,可知是对迷而言,喻如顽铁淳朴,必受锤砧之炼,方能成器;以喻五阴,必有两重的能所之观行,方成自行因果之内五德;再度化九法界众生,方成化他能所之外五德,共成如来十种通号。 修止观像用斧凿凿壁一样,譬如一个人,被囚在屋子里,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光也透不进来。这时人们为了想得自由;想看到光明,认为非把墙凿破不可,于是慢慢用斧凿一下一下的凿。他凿到的地方,就等于是止,凿的时候就等于观,凿出的孔洞,就等于是止观的成效。实际上当他一下一下开凿的时候,同时也就是出孔洞的时候;出孔洞的时候,同时也就是开凿的时候,凿与孔是同时的。这就是说:当人修止的时候,同时也就是起观行的时候;起观行的时候,同时也就是修止的时候,止与观是同时的。又凿有久暂,孔有浅深;亦如止有浅深,观有优劣。等到墙孔凿透时,外边的整个虚空,和屋里的局部虚空,有了一孔的连系,人们也有了一空之见的光明。可是四周的墙,还没完全凿尽,来去还不能完全自由;对整个太虚空的光明,还不能完全窥见。等到把四周的遮障完全祛除时,屋里的虚空和屋外的虚空,成为一整个的,没有一点界限。这时屋子里的黑暗也不用去,人们也不用动弹,就可以游目骋怀,看到整个太空的光明,斧凿便没有用了,(除非再用来凿虚空。)以喻行人,虽已修到相似;或分证的地步,可是六尘未尽空,穷源犹未尽。必须把无明破尽,到了真妄不二,能所双亡的时候,才能究竟彻底。到了这时候,什么止观,什么能所,什么思议与不思议,凡是以言遣言的话,全成废话,全都用不着了。可是因众生执着性大,总以为这个身体是我,身体以外的便不是我;把身内虚空,和身外虚空看成两样,亦把自己的知觉,和身外的知觉,看成两样,何况知觉外之各境界更看成两样,这样就所以永不能证得法身遍满了。 上面这些话,不过我大略说一说,究竟详细处,和真实的受用,还得自己去研究,去体验,并不是但用语言文字所能够表达的。 对于初学修止观,还有一个最简便的法子,如果最初修观不能观现前一念时;可以用眼睛定住了神,观现前的境。眼前有什么东西,就观什么东西。眼光也不要放的过远,往前看不过卧牛之地,不即不离,两眼下垂,这样把身心定注之后,然后再去观现前一念。这是一个权变方法,如果能观现前一念时,还是观现前一念为最好。观的时候,也不要怕起妄想,要回过头来观妄想,找妄想,看看这个怕妄想的,和知道妄想的究竟是谁。到这时,一心不能二用,心里明明白白的,全是观照的力量,这样妄想就没有根了,大家应当在这要眼地方多用工夫! 大光按:大师所说自行因果之内五德,即指如来十种通号之前五种通号;化他能所之外五德,即指后五种通号。按如来十种通号,读之实为十一种,诸经解说不一:大经解释为十一句,大论合无上士调御丈夫以为一句,乃至世尊为第十句。成实论与此同。本业璎珞经谓从一者如来,乃至十者佛陀,具足十号名世尊。佛学大辞典引证,将佛世尊连在一起。又谓大论第三,别开此二者至佛为十号,世尊别为尊号。法华文句七卷十二页,为十一号并无解释,至卷十九,二页,乃至以后与诸大弟子授记时,均将善逝与世间解联为一个,荆溪大师于止观辅行记五卷十页,别释为十一个,并云:翻译意别,不须消会。法华经列十号之处最多,古德解释甚略,亦未详及十与十一之所以。大师于此颇致疑窦,曾极加注意;亦曾探询由印度归来之士,据云亦读为十一种,想此为译经时句读之误。大师以此原为十种,而解释则成十一种,殊与事实不符。且讲时费解,亦甚含糊其词,又以翻译名义集,注云善逝有翻善去者,乃姑以五阴为本,将善逝与世间解二者合为一。解释十号,另有专文,兹节录之,以请教于高明。文曰:十法界成,原出于如,溯其原始,不离五阴。五阴者,色、受、想、行、识、是也。识审成行;行著成想;想应成受;受接成色;色法生心,即名为识。此其往者,至其来者,则由色而受,(以人之色身,必有衣食等享受。)受有苦乐等别,有别必有想,想为相牵,流动不息成行,行审转变为识。于识误审,执色身为净;执受为乐;执识心为常;执想行等法为我,故名五阴。阴、亦作蕴。蕴有积聚义;阴有覆藏义。众生蕴聚色身,覆藏妙性,流转轮回,苦无底止!二乘知五阴之弊,仅除色、受、想、三阴之粗覆,逃出轮回生死,尚囿于行识二阴。诸佛揭五阴之覆,用本具之妙,以自行因果成内五德;复以化他能所成外五德,是为如来十种通号。甲、属于自行因果者:一曰以色阴证如来,,以佛之色身由如而来故。二曰以受阴证应供,惟佛能应受十方供养故。三曰以想阴证正遍知,由观正因,遍知十方故。四曰以行阴证明行足,因明则行,行则明,福慧两足故。五曰以识阴证善逝世间解(逝、去也。)以世间之语言解说,皆为戏论,无有实义,佛以明智之软语而善去之故。(佛出世前,印度外道盛兴,异说纷纭,佛出世后,尽将诸说驳倒。)乙、属于化他能所者:六曰以无上士为能化,菩萨有上士为所化,以所化而立能化之名故。七曰以调御丈夫为能化,二乘为所化,未入大乘者则调之;已入大乘者则御之,名丈夫者,以惟佛能善调善御故。八曰以天人师为能化,天道人道为所化,佛为天人师表故。九曰以佛为能化,四恶趣为所化,以恶趣众生障深,有非佛力不能化者故。十曰以世尊为能化,十方三世所有众生为所化,以三世众生无不以佛为尊故。又大师对此并无成见,如海内外大德,有更多文献证明十一号为十号时,当予乐从其说。 (四)谛老病在垂危的时候 一九二?年春天,谛老讲法华玄义讲了一大半,到三月间,就去温州头陀寺传戒。 当时,有人在外面散布传单攻击谛老,说观宗寺原先住十方人,现在改成子孙庙,还有捏造的一些别的言词。其实并无其事,完全是外边的人造谣言侮辱他。因为那时我正在观宗寺住,目睹事实,他们外面所说的那些话,都是没有的事。不过谛老已经岁数大,架不住人谤毁,他原来又有个吐痰的病,加之以着急上火,就得了中风,口歪眼斜,病的很厉害!谛老知道我会医道,拍电报让我到温州去看病,等我接电报坐船到温州的时候,谛老已经回观宗寺,相差一天工夫,我也从温州赶回来。 我回观宗寺给谛老诊断之后,开一剂小续命汤药方,吃了两剂,口歪眼斜的病,完全都正过来了。可是还剩一个半身不遂的病,腿脚肿胀,浑身不能动弹。后来又请当地的名医来治疗,究竟也没治好。原因是:第一谛老岁数大,第二本地人最喜欢吃臭菜,那东西又最能生痰,谛老的病是痰火盛,加之以着急,内里发胀,气又不舒畅,所以把他憋的难过。 按医家来说:凡遇这种病,须用十枣汤(毒药)倒痰,把痰完全倒出来之后,气一舒畅,浑身不难过,肿也消下去,病就好了。不过这种药性太厉害!没有十分把握,轻易不敢用,万一用错的话,往往把命都丧了。我也因为药性太强,恐怕谛老受伤以后不能讲经,所以也没敢用。 过一个月后,病又更加厉害!上边闷的吃不下饭去,下边腰腿老是发肿,一般人,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时候道同学,自去年暑天闹肺炎,到今年三月天,已经好的差不多,早已出屋能动弹,原先他生病的时候,谛老看他去,叫他念佛求往生,现在他好了,谛老又病了,他也去到谛老那里去问病。见面时先说了一起安慰的话,末了他又说: 老法师!你不是会修三止三观吗?病是假的,你老可以修假观呀! 谛老在床上坐着,没言语,只是翻翻眼皮看看他,沉了一会才说: 哼!观是假的,疼是真的呀!说完这话,又对他笑一笑。 道同学本是一番好意,想安慰他的,可是看看谛老的神气,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失检点,说得太冒失了;但也收不回来,就这样找了个没趣,也再没说别的就走了。 谛老的病,一天加重一天,弟子们想不出好法子来,中西医都束手无策。谛老也以为自己的病没有希望,整天盼望赶紧往生。过几天,来一个卖野药的先生,因为他医理欠通,看病下药都很武断,治死了很多人,人们都叫他蒙古大夫。他是谛老的同乡,自幼就在一起,年纪也差不多,弟子们领他与谛老见面,谈了一会话,谛老说: 我现在求死不得,治也治不好,真是业力所缠!你赶紧给我看一看开个方,看看这病能不能有办法,如没有办法的话,我现在巴不得求往生,省得为这个色壳子所缠缚! 吃过饭,他给谛老诊断了一番,据说这是大脚瘟。谛老问他有法子治吗?他说有!我这药可很猛烈!谛老说:不要紧,死活皆可。于是他从腰里取出来一包药,别人也不知那是什么药,他也没让别人看。又弄半碗开水,把药和在里面搅一搅,端给谛老喝下去。大约待一刻钟工夫,吐泻交作,弄得浑身上下,满床满地,不是痰就是粪,不一会,把谛老弄得不能说话,只翻白眼,眼睁睁快没气了。这时候茶房着急,跑到各寮房去叫人: 坏咧!惊惶失措的样子说:老法师吃这服药,病得很危险!快去看看吧! 同学们听说都相继跑到谛老屋子里去,这时还有谛老的一些归依弟子,在观宗寺外院住,也都赶到了。药力使的谛老已竟不大省人事,我和几位同学帮着茶房把谛老床上的被褥等都抽下来,让那些女皈依弟子们退出去,给他混身上下擦了一起,也没擦干净;一边擦,他还一边往外吐,连痰加粪,除出去两大洗脸盆。 谛老那些女皈依弟子,老太婆,待一会又回来,看到这种情形,很害怕!用手指着那位蒙古大夫的眼皮,操着满腔的宁波口音责备他说: 侬这个东西呀!阿啦不知侬弄的些什么药,把老法师药死咧!将来侬要给老法师偿命的! 待一会,那些老太婆,就指打着他的头皮呵斥一顿,待一会又呵斥一顿,这个也挖苦,那个也抱怨,吓得那位蒙古大夫,站在墙角里,浑身直抖战!一句话也不敢作声。 稍微停了一会,我问大夫用的什么药,他不敢说实话,只说用的冰糖。其实冰糖的力量那有这么大,一定是用的甘遂,这原来是一种毒药,味很苦辣,喝的时候,要用大枣,这样我一说,把他所用的药方子揭穿了。他依然站在那里,像傻了一样的默而不答。后来我又对他说: 不要紧!你可以说实话吧!因为谛老的病,是因气生风动痰,要想好的话,还必需用这种药,让他把内里的痰积,都吐出来方可。不过这种药太猛烈,恐怕病人受害,所以普通人不敢用。我这样一说,他都承认了。 待一会,谛老已能喘气很均匀,腿脚的肿胀也消下去不少,真是立竿见影,药力如神!到最后只往外吐黄水,这时连痰加粪,已除出去差不多有三洗脸盆。因为谛老平素喜欢吃臭菜,这种菜最易生痰,又加他前几天吃东西有没消化下去的,这次药力一使劲,都倒出来了,所以一次就吐这么多。 到晚间,谛老的神气很清醒,四肢也不再胀的难过。重新又洗了洗身上,把铺的盖的也都换上新的,大夫也有功了。可是他从上午还没吃饭,我又叫人给他做四个菜,打发他吃饭,谛老的病也从此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了。 第二天,从外边来了两个县府衙役,一进庙门大伙都很惊恐,不知是怎么回事。差役见人,就问有没有从台州来的人。原来这位蒙古大夫,在来观宗寺的前几天,已竟把他的老乡药死了一个!也是和谛老同样的病,因为老年人患痰喘,他也用甘遂,一剂药吃下去,不一会老头子就翻白眼没气了。后来人家告到台州县府,他已竟在村里隐匿了十几天,不敢出头。后来,又偷跑出来到观宗寺,县里的衙役,也追纵赶来,预备抓他归案。不过因为他初到观宗寺的时候,并没像出家人一样先到客堂挂单,直接就到谛老屋子里去了,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问谁都是说没有这个人。后来把这事告诉给大夫,他吓的不敢说话,只打抖战,过几天,在夜里,才从后门把他放走。 这是说谛老病在垂危的时候,我想:这都是佛菩萨感应,任何人都治不好的病,任何人都不敢用的药,不想,来一位蒙古大夫,遽然敢用此药,遽然也就把病治好了。不是毒药吗?然而用的是地方,毒药也成好东西了。
个人分类: 科學宗教|1515 次阅读|0 个评论
[转载]影尘回忆录9:随谛老到北京
jiangjinsong 2010-11-15 09:15
第八章 随谛老到北京 (一)登程与趣剧 一九一八年三月间,谛老法师到北京去讲经,我也随从。 远在一九一五年,袁世凯任总统的时候,派孙毓筠居士,筹备了一个讲经法会,请谛老法师,与月霞老法师,曾到北京讲过一次楞严经。这一次发起讲经的,是由当时交通总长叶恭绰居士,还有铁路督办蒯若木居士。叶总长对佛法出力很大,可以说他是承佛咐嘱,现宰官身,维护佛法的再来人,我一生得他帮助的地方很多,我们最初相识就在北京。这一次他们几个有名望的居士,想研究佛学宏扬佛法,给谛老法师来信,请谛老去讲圆觉经。并且还派徐文蔚(字蔚如)居士亲自南来迎接。谛老本来久已想到北方宏扬佛法,这一次既然有人来请,所以当时也就答应了。 谛老他那年已经六十一岁,照例走的时候,要跟两三个学生,带一个用人。遇到有不舒服的时候,还可以让学生代座。不过选人的时候很难!学校里虽然有很多久住的学生,但是对教义比较好的,而文字不通;也有文字虽好,而教义不通;到时候当然不能代座。谛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适当的人选。 后来,谛老忽然想起,原先在南京办学的时候,有一位仁山法师,也是谛老的旧学生,天资很好,学问也很好,对于教义也很有研究。就给他去信,邀他一块去北京,到上海净土庵聚齐。那时候,仁山法师正在杨州天女寺任住持,接到信的时候,心里很欢喜,马上就来信答应了。 这时观宗寺还住很多学生,大家一听谛老要去北京讲经,差不多都想跟谛老一同去听经,但相反的,却都遭到谛老的拒绝。很多学生去要求,谛老都是这样推托的: 这一次发起讲经,完全是居士发心。住的时候,不住寺院,住下处,另外包伙食。去的人多了,让人为难,而且吃饭也不便宜。现在,我与仁山法师已经去信邀他,再另外带一个茶房,一共三个人去,你们谁也不必去了。 那些老住的同学们,仍然这个去要求,那一个也去要求,结果谁也没有要求成,谛老还是都不许可,反而申斥一顿! 这时候我也想:谛老走了之后,这里的课程必定请人代讲,既不合我的意思,而且我也听不懂,因此,也想跟谛老一同去。但那些久住的同学都没有许可,我一个新来的,那就更没希望了。这时候我曾打妄想,预备另找地方去自修。但回头又一想:既是那些老住的同学,都向谛老要求去北京,虽然都被呵斥一顿没允许,然而我何妨也去试试。不管他许不许,万一许可的话,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话虽这样说,自己预料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可是事实出乎人意料之外!等我到谛老跟前要求去北京的时候,谛老一点没含糊就说了一句: 好啊!这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他老向来说话,没这样痛快过,不知怎的这次说话这么干脆!同时他还说:我说话北方人有些听不懂,你可以给我作翻译。 其他同学,看到这种情形,当然都不很欢喜。为什么别位同学不带,偏带他去呢?还有一位同学在背后直叨咕,说老法师有偏心。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我们几个人坐江轮到上海,住到净土庵。第二天,仁山法师也赶到了,谛老给我们两个人介绍见面。他穿一件破灰袍子,还有几个补钉;一个四方面庞,又是白净胖子,两个门牙挺大,还有点近视眼,看东西不很清楚。一行一动,都很洒脱。过去,他为了要革新佛教,曾在金山做过运动,我们两个人谈起话来,到很相契。 第二天,又来一位戒莲法师,他是华山的法子,也是谛老的旧学生,他来的意思,也是想跟谛老去听经。当时我们和谛老住两个屋子,首由仁山法师给他在谛老跟前传禀了一声,谛老说: 叫他来吧! 这时,仁山法师就领戒莲法师,到谛老屋里去了。 嗯 谛老说:你来干什么? 您老慈悲!戒莲说:我的法和尚让我到这里来,一方面看望看望你老,一方面还要让我跟你老到北京去听经。 嗯 不能去,因为那里办事的都是居士。我们去了之后,要找下处,包饭吃,你怎么能便于去? 老法师慈悲!我可以自出旅费,自备伙食,只要能听经就成。 嗯 住处不是还让人为难吗? 戒莲师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只要能许可去就成,自己出旅费也算不了什么。至于到那里住地方,吃饭,既然都是出家人,而且还是谛老的旧学生,他能眼巴巴不让我住,不让我吃吗?可是谛老也已想到这里了,他是我的学生,如果答应他去的话,一切吃、喝、住、睡、那能好意思让他自备。其实谛老不让他去,并不在吃、喝、住、睡上,而是另有原因的。 谛老住里边一个屋子,我和仁山法师两个人住外间一个屋子。当谛老和戒莲说话的时候,我们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戒莲要求了半天,横说竖说,谛老也没许可,他很失望的就出来了。 到外屋见到仁山法师说: 我这次来是预备跟老法师去听经,可是老法师无论如何也不许可。况且我来,是受到我法和尚之命,叫我跟谛老去听经,再求几年学。如果去不了的话,我法和尚一定要疑心,说我品行不好。不然,何以不让我跟去? 他说完以后,有点发愁的样子,就央告仁山法师,到谛老跟前去要求。仁山法师本是一个直性子,好面子的人,无论办什么事,都很痛快!又经戒莲法师这么一央告,他说: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到谛老跟前给你去要求! 仁山法师的口齿,本来很流利,讲起话来,反正都有理,把戒莲来的意思,源源本本给谛老说了一遍。但,无论怎样说的有理,谛老总是不许可,原因是恐怕跟去倒架子。等仁山法师问到为什么不许可时,谛老,才把这一段因由一五一十的道出来: 是在不久的以前,有一位居士请谛老吃素斋,一共有四个人。其他二位之中,有一位是戒莲的太老和尚也在座。这位供斋的居士,是已经受过菩萨戒的,对于佛学也很有研究,在吃过斋,闲谈的时候,那位居士问: 按梵网经上说:凡受过菩萨戒的,须发菩提心,如果在路上遇到病人,无论相识与不相识,都要下车,尽力去救护,不然就违犯菩萨戒;不过这里有一种困难,如果遇有要紧的事情,下车去救护病人,则耽误了事,不去救护则犯菩萨戒,这时怎样才可以呢? 按佛教有宗、教、律、三大门庭,宗下专讲参禅,教下专门讲经;律下则专门持戒。谛老他本是教下的人,对戒律并没有十分研究过。而且又有华山的太老和尚在座,他是专门讲律的人,所以谛老当时就答覆那位居士说: 我是教下的人,对戒律没有细研究过,这里有华山的太老和尚,他是专门讲律的,这问题可以让他答覆吧! 谛老把这问题很虚心,很谦恭的让到太老和尚那里去。谁想这位太老和尚,也毫不谦辞,一点也不加思索就说了出来: 咳!那个就马马虎虎吧! 这时在座的人,都鸦雀无声,谛老的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红。那位居士,也闭口无言的微笑一下,仰起脸来,看看屋上的天花板。 后来谛老觉得这种说法太难为情,太给出家人失身份,又把刚才的话题接过来,略略的加以解释: 这事情虽是一点小事,然而也并不那么简单。在佛家的戒律里,戒相甚多,分开、遮、持、犯;在持戒里面还分止持与作持。我今年已经很大岁数,脑筋不好,对于那些戒律的细相,也记不很清楚,所以现在也不敢说一定对,如果说错的话,恐怕这里边要违背因果,这事情等我详细看一看,再告诉你吧! 屋子里的空气紧张了半天,经谛老这么一解释,才算稍微和缓一些。而几个堂堂乎大法师,在这个尴尬的局面里,也算找着下台阶的地方了。 不过这一次应供,是以谛老为主席,而且他的名望、身份、知识、地位、都与其他法师不同。所以他总觉得太老和尚那样答法,是连累了自己也跟着同样的倒架子。 话又说回来,等谛老把这段因由说完以后,对仁山法师说: 你看看,他们山上的太老和尚,尚且办出这样事来,其他就不问可知了。况且戒莲其笨无比好啦你回去吧!告诉他不能去! 仁山法师,闹了个没面子,也回来了。 戒莲法师!仁山法师说:我已经给你费很大劲,也没请求下来,很对不起!你先回去吧,何必一定要去呢? 但是,戒莲仍是放心不下,一定要跟去。仁山法师看他意志很坚决,就给他出个主意说: 好啦!戒莲法师,你不是自己有钱吗?你可以自己打船票,不让谛老知道。这样等谛老看见你到船上时,也不能拦挡你。等你听完经回来之后,你法和尚还会知道是让去不让去吗? 到第六天,招商局的船来了,谛老买的头等舱,住房间,而戒莲也买的头等舱,凑巧按号头却和谛老住隔壁。谛老以为戒莲已经回山,那想到他也一块来坐船,而且还住在隔壁。我和仁山法师,本来早已知道个中消息,所以见到戒莲也不言语,而戒莲在谛老跟前出来进去的,也是不言语。不过谛老一看到戒莲时,两眼直瞪,气得撅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到了吃饭的时候,普通一般人,都肉鱼的吃荤菜,特另给出家人弄素的。本来各人坐各人的船,吃饭的时候也可以各人吃各人的饭,这是说普通一般人的情形。可是吃素饭的人没有多少,而且就我们几个出家人,所以到了茶房开饭时说: 大师!吃素的人没有几个,这是单另给你们做的,你们都是出家人,就在一块吃吧!省得各别去开。 谛老对戒莲早已就没有好印象,而他偏又在谛老眼皮子下过来过去的。吃饭的时候,茶房又叫他给在一块吃,论理个人化钱个人吃饭,谁能不让谁吃?所以他两个人见了面,彼此瞪眼,一句话不说;然而我们两个人,却禁不住在背地里挤眼微笑。 (二)如是我闻在烟台 船从上海开驶,走了两天一宿,到了烟台,照例要停住一天,预备装卸货。 烟台有一位做道尹的,叫伍雍,也是一位对佛法很有信仰的人。预先听说谛老到北京去,必定在烟台住一天,他事先就给谛老去信联络好,等船到烟台的时候,可以接谛老到市里休息一天,免得在船上受累。 船到烟台的时候,伍道尹亲自带人,坐车到码头迎接,所有一块来出家人,都请下船到公馆去休息。 这时,我们几个人,和谛老已经都下了船;所带的东西,还留在船上。按出门的规矩来说,无论如何,船上应当留一个人看东西;可是我和仁山法师,谁也不言语,自己都不肯说一定让谁在船上看东西。后来谛老对这情形看不下去,才发了话: 嗯 都走了成吗?船上要留人看东西吧! 老法师看留谁好!仁山法师故意的说。 嗯 叫戒莲在船上看着吧! 说这话时,我和仁山法师,扭过头去扮一个脸色笑一笑。戒莲在旁边站着,像奉到圣旨似的念一句阿弥陀佛!本来戒莲的意思是,无论怎样难堪,反正是学生和法师之间的事,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谛老能答应他,这就算成功。现在既然谛老让他在船上看东西,这无形中也就算默然允许了,这在戒莲真是求之不得的事! 等我们到了道尹衙门里,伍道尹把我们几个人,和徐蔚如居士,都一齐让在客厅里,说了一些寒暄话。因为伍道尹在南方时,就皈依谛老法师。 伍道尹的续配夫人,是上海程某人的第二个女儿,她当时有病,没能出来与谛老见面。 用过了斋,伍道尹和大家在客厅里坐着谈天,先说了一起佛教里因果的事,随后伍又谈到他太太身上。 谛老也知道伍的夫人是程某人的女儿,程某人在过去做过大官,此时他已死去。他夫人很信佛,还办了不少的慈善事,在谈话之间,谛老忽然想起一段奇闻。 你知道吧!谛老对伍道尹这样问:近来上海出一段奇闻,差不多人人都知道! 我还没听说呢!什么奇怪事! 这时,我和仁山法师两个人,都是跟随谛老的,在这种场合里,原也没有参加讲话的必要,所以坐在一旁听他们往下说。 谛老又沉思了半天,像说闲话似的,把这一段新闻,从头到尾的说出来,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位姓程的程某,是一个官宦人家,家里很富足。程某在上海故去了,他还有一个太太,念夫心切,自从夫君死了以后,整天哭的要死要活,想要与夫君再见一面。那时候在上海有一个法国人,会鬼学,能够把新死去的鬼魂招来,与家人重行见面谈话,一次要一千块钱。程太太因为家道很富足,化一两千块钱也算不了什么,只要把夫君招来见见面,这就心满意足了。于是请法国人到了家里,晚间,在大客厅里摆好坛,把电灯一熄,法国人就在里面掐诀念咒,约有一点钟工夫,电灯完全又开了,但没见到鬼来。洋人说: 咳!这个人很难找,在阴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见他在地狱里,无论怎么叫他,也叫不出来。 程 太太自从夫君死了以后,心里疼的吃不下饭,巴不得赶紧把他招来见见面,谈谈话。谁想出乎意料之外,自己的夫君不但没来,而且洋人还说他下地狱,程太太听到这话,不由得怒从心出,火了! 你这个洋鬼子玩艺儿,真会骗人!程太太恼愤愤的说:我丈夫一辈子乐善好施,盖庙修桥,不升天也就够冤枉了,为什么反而下地狱呢?你这不是故意污辱我们吗? 就这样把那个洋人申斥一顿,那位洋人,因为当时不能给他拿出证据来,所以也没法子辩驳,白受了一顿气。 程 太太气不过,仍然直叨咕,洋人也实在忍不住了。 好啦!你如不信的话,如果你另有新死的人,我可以给你找来,作个证明。 别人我不要,只要我丈夫!她仍是气的要死的样子说。 程 太太,有一位大儿子,刚在窑子里死了不几天,说这话时,从旁有人想起程太太的大儿媳妇说: 大少爷不是刚死了不久吗?既然他现在能招魂,可以借这机会,叫少奶奶花几个钱,把大少爷的魂灵招来,一方面可以说说话,一方面还可以证明这件事。 有人把这话告诉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恐怕程太太不乐意,打算自己花钱,所以先给程太太商量一下,程太太说: 你们的事情我不问! 洋人也在旁边插嘴说:要愿意再作的话,我可以减价算五百元。 大少奶奶很年轻,男人又刚死过,心里正在很哀痛的时候,也很想把他招来见见面,说说话,安慰一下自己的心。就是花上五六百块钱,也算不了一回事。于是就把死者的生辰八字,以及死的日期开好,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洋人重行登坛去作法。 这一次不像上次一样,登坛不一会工夫,鬼就来了。来的时候,先在棹子底下哭了一顿,以后又说话,他的女人问道: 你是某人吗? 是!一点不错。 你在阴间怎么样? 因为我刚死过不久,还在疏散鬼之类,未受拘禁,过几天恐怕一点名,就要受拘禁了。唉!我在世间的时候,整天花街柳巷,吃喝嫖赌,不做正经,造下这种孽,觉得很对不起你。现在我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也没办法,除非你们能做功德念经超度我。在我那件衣服里,还有一张支票,你可以到银行取出来,家里的事,你多费心,要好好照管孩子。 有人到那件衣服里找一找,果然在口袋里有一张支票。这时候在旁边看的人,又把他的小孩子抱来,故意让他问: 你是我父亲吧? 是!乖孩子,你好好听你妈妈的话。 这时,鬼也哭,家里的人也哭,弄的客厅里一片哭声。尤其是他的女人,几乎哭的不成声。后来她在极端的悲恸之中,忽然又想起,刚才要请他老太爷的事,又问: 最初请咱父亲,为何不来? 听说他已经到地狱去了。说这话时,鬼的哭声更大,程太太在旁边听着也沉不住气,忽然插嘴说: 你父亲一辈子行好作善,重修某隐寺,创修某佛寺,舍茶舍药,广作布施,印送经典,他有什么孽,还得下地狱!她一边说,还一边着急的了不得。 我问过他,鬼对程太太说:听说因为我父亲原先困穷的时候,在北京做官。有一年正值山西年岁不好,闹饥馑,皇上派他到山西办赈济。国家发了六十万两银子的赈济款,我父亲违法贪污,完全入私囊了,因此饿死了成千成万的人。后来朝廷又派专使去调查,我父亲又行了几万两银子的贿赂,把这件事情就掩饰过去了。因此,罪孽太大!所以到阴间没有几天,就转到地狱里去了。 你父亲一辈子做的善事也不少哇!就是有罪的话,将功折罪,也不至于下地狱吧! 哪 他的功固然有,究竟抵不过他的罪。有功德将来可以上天去享福,那又是一回事;而现在所欠的这些成千万的人命债,还得先要来补偿。 程 太太听到这话,更加火了! 既然作善事没好处,我们还行善作功德干什么!赶快!派人到某佛寺,把寺拆掉,把那一些僧人完全赶跑! 这一幕中法合演的鬼剧,到这里算完了。末了,弄得某佛寺,却内外都不安起来。 谛老讲到这里,遂问伍道尹: 这件事在上海闹了很多日子,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你和程某是至亲,究竟他在过去有没有这回事? 伍道尹沉思了半天,吞吞吐吐地,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他当时在北京做官的时候,正在穷的难过,这事情不能说一定,大半或者也许有,我不敢说。 话讲到这里,也就无人再往下说了。 这时去请谛老的徐文蔚(蔚如)居士也在座,他原先学过密宗,会东密的金轮度世法。在吃过午饭之后,他还特意演习了一次,用一张宣纸钉在墙上,像看圆光似的,找几个小孩子,在一边看字。大半他的工夫还未能相应,或者小孩子欠灵活,事实上这次是没看到字。 究竟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干什么?就是让大家要相信鬼神决定是有的!地狱也决定有!因果也决定有!但这些事情,都不出乎心。就是十法界依正二报,也不出乎一心。所谓万法唯心,一切唯心造,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人们无论做什么事,千万不要昧了自己的良心,如果昧了良心的话,早晚这因果报应要轮到你身上。例如刚才所说的那件事,西洋人本来是重科学,而他却能把鬼招来,使鬼痛说他在阴间的事,这不是给因果报应的一个很好的例证吗? 附录:大云月刊第三十期六大伟人名标猪身之奇事。 江苏镇江丹阳县城西门外,谢镇村,谢咏铭家之猪厩内,有一母猪,于去冬阴历十一月十三日,(阳历二月九号)胎生牡猪六只。背上无毛,足是人足,腹是人腹,全是一样。尤奇者,每只背上,皆发现青肉皮一块,凸出三个肉字:一为姓袁的,一为姓盛的,一为姓伍的,一为姓冯的,一为姓李的,一为姓黄的。此系多人目见之事实,教育界中人士,到谢家参观者有数十人,沿途陆续争观者,亦不计其数。现为丹阳城内吴国鑫会员,暂为买下,以备博物家考究。 大光按上面凸出之六个人名字,均为近代赫赫有名之大伟人,这里不便提起,此段新闻,并曾录在世界奇闻录中。 (三)入京前后 我们在烟台,住了一天,接着船开到天津,又从天津坐火车到北京。在北京并没住庙,因为居士们早已给找好了下处,住在大象烟卷公司。屋子很宽大,每天吃饭的时候,从馆子里包素饭。仁山法师为了戒莲的事,还故意到谛老那里去说: 老法师!戒莲师已竟跟来咧,你老看叫他自己买着吃?还是跟我们在一块吃好? 嗯 叫他在这里一块吃吧! 那么他现在还没地方住怎么办? 嗯 叫他跟你们两人住在一屋还不成吗? 经过仁山法师这么一说,戒莲才放下心去,他的事这回算妥了。 北京、是中国的古都;也是一个文化重镇,一进车站,就远远望见许多黄琉璃瓦;和绿琉璃瓦;宫殿式的建筑。讲经的时候,是在江西会馆里,当初是张勋修的,里面很宽敞,在戏楼上讲经,听的人也很多。谛老白天编讲义,晚间讲经,因为便于一般公务员听讲。当时有蒋竹庄,(维乔)江味农,(杜)黄少希,(显琛)听谛老讲说时,随作笔记,晚上把稿子整理好,第二天再呈给谛老去校正。谛老每次把稿子看完的时候,都是说: 啊?我昨天还说过这许多话吗?自己还不知道哩! 最初说这话时,他们都以为谛老是为勉励后学,自己客气。后来每次送稿子的时候,谛老总是这样说,于是他们几个人就问谛老: 你老讲经的时候,固然称性而谈,那里有自己说的话,真的就不知道吗? 可不是!我自己讲过之后,也不知对里面的道理,究竟怎样发挥的。 这一说,使他们大家更加疑惑起来,于是谛老就把过去讲法华经入定的事告诉他们,这才把他们的疑惑解释开。 因为谛老夙世善根深厚,本是大权示现,乘愿再来的人。他在未出家以前,也曾习过医生,二十岁出家,二十六岁就在平湖,福臻寺替敏曦老法师代座复讲。说起话来,口若悬河。二十八岁,在杭州六通寺开大座讲法华经,有一天,讲到舍利弗授记品,自己寂然入定,默无一言。等出定之后,在舌上生出一朵莲花来。自此之后,深得语言三昧,一生说法,辩才无碍。这种修持工夫,与专门学习记诵者,绝不相同。所以谛老一生讲经,并不是专靠在语言文字里去学,多仗自己夙慧,和自己禅定的功夫。说到这里,我希望后来的人,也跟着古德学,不要专在名言文名句上去用功,因为那是浮面的,而不是究竟的。 谛老讲完圆觉经后,把蒋竹庄和江味农的笔记,集在一块,题名圆觉经亲闻记,并为之题辞。凡是在那里听经的,都有名字,当时编成戊午讲经会同缘录,附在讲义后面,因为我也在内,所以经的后面,还有我的一个名字。亲闻记和谛老的讲义,都由蒋竹庄居士托商务印书馆印行。后十二年,(一九二九年)海监徐肇华兄弟,为其祖母生西祝福,发愿刻经,请问谛老应刻那种经,谛老让他刻圆觉经讲义亲闻记汇编,由蒋竹庄居士任编汇之责,书成名曰圆觉经讲义附亲闻记。雕刻木板,存杨州宛虹桥,众香庵。不过那时候在北京办一个讲经法会很困难,各庙都不欢迎。据佛教会登记调查,全北京城,大小有一千一百多处庙,在这么多庙子里,没有一处请法师讲经的,而且听经的时候,他们连听都不听。因为清朝以来,北京的旧风气,都是以经忏交际为主,如果能对经忏佛事拿得起来,再能交上某督抚,某提督,或王爷,就成功了。所以他们的生活都很舒服,而却没有人发心出来宏法。这也难怪,因为在过去,旧风气不开通,很少有人提倡,一般人也不知道这讲经的好处。近几年来,幸而有居士们发心,提倡办讲经法会,使一般人也闻闻佛法,种点善根。 那时候,慈舟法师,还在各处挂搭当参学,每天也跟谛老去听经。他最初住在南城外龙泉寺,距江西会馆很远。晚上听过经回寺,寺里已竟关门,和他同住的人们,都不满意他去听经,所以到时候门都叫不开。后来他便迁到城内,关帝庙去住。 讲经期间,谛老病了一次,由仁山法师代座。因为我过去对医道研究过,就给谛老看病开方子,吃几剂药过几天就好了。那时正赶北京的乩坛很盛,有一位姓白的白城隍,在西城琉璃胡同,钱宅降坛,自言每天到法会去听经,其中有听不懂的地方,拟请谛老亲自到坛上问一问,谈一谈。起初谛老去不去还在犹豫,若以我的意见,那都是外道门,可以不去。但仁山法师以好奇的心理,无论如何要怂恿谛老去。我在谛老跟前,得算资格浅的人,戒莲更不用提,最后也没拦挡住,谛老就去了。 到那里,在乩坛里用乩笔与谛老谈话,非常客气,一见面把谛老赞扬了一顿,并自称每天晚上率领很多鬼魂去听经,维护道场。其中已有很多鬼魂,闻经听法,受到度化。后来又陈述他部下那些业障重的饿鬼之苦,问救济之法,谛老说: 每年七月十五,观宗寺办盂兰盆法会,晚上放焰口,用观想力量,救拔一切饿鬼,不知能远及北方否? 白城隍听到这话很欢喜!很感谢!说是谛老的观想力量,很相应,一定能达到。 白城隍临坛讲话之后,不一会,关圣帝君又临坛,因为他的神力大,恐怕扶乩的人撑不住,说话的时候,让白城隍从中传达。他也很客气,称谛老为先进,谛老不敢当,也称他为先进。彼此客气的谈了一会话,随后又谈到他在玉泉山显圣,和他显神通修庙的事,末了关圣帝君还对谛老说: 以后不论在何处讲经办道场,都要去拥护 不一会,周将军(仓)也临坛,他开首就问: 我自从东吴遇难之后,每过七天身上就痛苦一次,能不能想一个好的法子把我这痛苦来解除? 谛老答复他的意思大概是说: 这是由妄想而成,若能以定的工夫,把妄想涤除,再能常发惭愧心,发忏悔心,把自己的夙现业完全忏净,这样痛苦自然会消灭了。说完这话,还与他受戒说法,徐蔚如居士,把这事记成一本显感利冥录行世。 北京人,向来对于宗教观念很深!无论做官的,为民的,差不多都有一种宗教信仰。这样一来,谛老既被乩坛的,关圣帝君,周将军,白城隍等称赞一番,于是他的身价,和整个佛教的地位,马上就升高起来,增加了多少倍!同时对一般人的佛学信仰,也益发坚强起来,兴盛起来。所以在讲经期间,除有很多居士,争着归依谛老外,而一般士大夫阶级,上至部长督办,下至科长科员等,莫不以归依谛老为荣。每逢说归依的时候,都跪满堂满院子,后来还有跟谛老受五戒的,受菩萨戒的。 在受五戒和受菩萨戒时,事前要按照一定的仪式先演礼。仁山法师对这些事,并不很熟悉,我是新受过戒更不懂。独有戒莲,他们山上的规矩,是南方有名的律下门庭,差不多半年就要传一次戒。所以他对于说三皈五戒这些规矩,特别熟。这时戒莲有用了,谛老才知道戒莲跟来没白跟。每次传戒说皈依演礼的时候,都是戒莲当头单引礼,仁山法师当二单引礼,我在末后当个小引礼。这时戒莲确乎比我们有用的多,不然的话,一些受皈依戒的人,完全都是有身份的,弄得参差不齐,没有一点仪式,还得让谛老倒架子。不过提起戒莲来,从请求随来一直到演戒礼,前前后后,因因果果,说起来真像一段笑话。 (四)北京佛教的一瞥 北京佛教,统计起来,虽有一千多处庙;但因为宗派的关系;和有南北方的不同,所以不能够团结合作。尤其自清朝以来,各庙有身份的出家人,差不多都和官府打交道,所谓:名僧风格,酷肖俗流。把自己本分的事 佛法,都关在门里边,没人去问。久而久之,把自己和整个佛教的价值也都忘掉,弘扬佛法的事,就没人去办了。加以南北方派系的不同,往往意见不一,互相歧视,对于弘法事业上,甲方不去办,而乙方也就不去弘,如果甲方不去,而乙方强出头的话,这在派系上,立场上,就未免有些盖场。这样一来,对阐扬佛法事,谁也不去过问。佛法在当时凋敝的情形和原因,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虽然有人出头来办一个讲经法会,他们纵不歧视,至少也是漠不关心。 在当时,凡是贤首宗一家的,多是北方派,他们的庙头很多,但像一盘散沙,不能团结。还有和宝华山老律堂一派的,如广济寺,广慧寺,法源寺等:这几家多是南派的人,他们对本身来说,在表面上,总还算过得去。那时广慧寺住持,是省三和尚,江苏人,脾气很好。他的法子荣城师,也是南方人,想在广慧寺接省三和尚的座,他们同宗本家,都不同意。但省三和尚不顾一切,硬传法,硬送座,在送座的那一天,给他们同宗,一家一张贴子,还请去很多居士作证明。他们本家的人,因为不同意,所以都没去;由此可见他们的意见分歧!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人,随同谛老,参加某一个送座典礼,特意给预备的素斋。席间还看见出家人,搭着红祖衣与居士去拜座。(此风随了佛学程度刻在北方已息;但在江南一带,尚常见有僧人与在家人顿首为礼的。)这事情在俗家来说,是应当的,在出家人来说,就不应当了。当场弄得一般信佛居士,四座皆惊,举措莫知。谛老因为碍于主人脸面关系,也不好当场去说,只是自己觉得难为情,脸上红得一阵阵的出火。在北京当时有这么一句话,在京的和尚出京的官。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因为京里的出家人,和权贵们走的太密切。基于这种原因,有的出家人,把自己的身份都失掉了。 本来按佛制,出家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里,都不能拜俗。在帝制时代,皇上也照样不拜。皇上为了尊法,为了种福,还得给出家人行反拜礼。客气的时候,顶多给他合掌,欠身还礼。不客气时,则正身端坐,心存观想,受其膜拜。明白这种礼的人,就是皇上也不失身份,出家人也不倒架子。例如现在的锡兰、暹罗、缅甸、蒙古、等国,都是出家人受拜不还礼;尤其在印度的出家人,不论国王大臣,在某一种场合里相遇,他要给出家人顶礼时,总要威威不动的受他的礼,如果稽首还礼,他就瞧不起你,同时他也以为出家人瞧不起他,马上就把你出家的资格吊销。 因为他给出家人顶礼,并不是为了出家人这一个人,若论人的话,根本就给他们国王大臣;以及一些有身份的人,谈不上话。他为的是你具足僧像,能够传持佛法,敬僧就是敬佛,也就是敬法。佛虽已入灭,还有僧来传续他的大法。后世的人,可以从敬僧上,种下出世之福。所以一般在俗的人,并不是白对一个普通凡人顶礼;而是为的自己修福,供养三宝。如果出家人,不受他们的礼拜,反而去拜俗的话,这不单教他们修不了福,而且倒让他们造罪了。 在清朝康熙时候,因为还礼不还礼的事,还闹了一个很大的笑话。因为清朝的皇帝,差不多都信佛,并且对喇嘛教密宗信的很恳切。 有一次康熙皇帝到热河去,跟他去保驾的有一位姓白的白将军,是汉人。他虽是忠心耿耿的报国,但是对于佛法一点也不明白,也不相信。 康熙皇帝到了热河,照例要先到喇嘛庙去拜活佛,这拜佛的仪式,是活佛在法座上端坐,皇上在下面恭而敬之的行跪拜礼。当康熙皇帝拜的时候,跟他去的白将军在一旁守护着,他看皇帝拜的时候,活佛在上面端坐,威威不动,眼皮也不翻,也不还礼,不觉怒从中来,真是岂有此理!忽然跑到法座上,抽出腰刀来,把活佛的脑瓜子砍掉了!弄得尸横宝座,血溅法衣。这一闹不要紧,所有喇嘛都炸了,于是把大庙围起来,把康熙皇帝劫持着,几乎也把他杀掉。全蒙古人听说这事,也马上出兵要反。 在劫持康熙皇帝时的要求,就是要白将军与活佛偿命,白将军说: 什么是活佛!他不过是领袖而已,我们的主子给他行礼时,磕了这么些头,他连动也不动,睬也不睬,得算连人情都不通,这还叫活佛吗?他既然是活佛,还会被凡人杀死吗?我绝不相信他是活佛! 事不能这样说!他是我们的领袖;也是我们尊称的活佛,我们多少年来都是这样。你信不信佛没关系,你不信我们信,你不能因为你不信佛,就把我们的活佛杀死! 横说竖说,在喇嘛方面是让不过去,无论如何得要白将军抵命,蒙古政府,马上要出兵造反。白将军看事不好,恐怕连累了自己的主上,这才答应与活佛抵命。他本是康熙皇帝的爱将,当然不忍杀他,但事情迫到这里,又不能不杀。后来康熙皇帝一边哭着,一边才把他斩首。 此后,康熙皇帝回北京,白的灵魂不散,仍然跟着康熙皇帝一块走。到了半道康熙皇帝忽然想起白将军来,很难过的,不禁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白爱卿啊?你去时一同去,来时不同来。 这时忽听旁边有人答话说: 臣虽已死,仍在保驾回京! 康熙皇帝听到这话,不禁毛发俱竖,打了一个寒颤! 十法界中有鬼道,闹鬼一回事,在我们人间来说,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这是什么缘故呢?原因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意志坚强,偶而遇到不合理的事,致于横死,他的冤魂仍是不散。普通人有三魂七魄,死过之后,他的业力发现,末了还有一个守尸魄,恋守着尸首不肯走。这就是人们一生的贪心太大,我执太深的缘故。(当然也不尽然。)岁数大的人,临终的时候,不是横死,就轻易见不到闹鬼的事。例如:一堆正在燃烧得很旺的火,忽从上面浇一瓢水,火虽已灭,而它的余灰中,仍然有热性,并且还吱啦吱啦的响。如果是燃尽的余灰,内中没很多热性,再浇上点水,就更显得凉了。这比如一个气魄极度衰弱的人,气息奄奄死过了之后,再也出不了很凶险闹鬼的事。 上面的事,都是从出家人受拜不还礼引出来的,这虽是题外的闲话,大家也应当知道。 闲话搁起。再说那家送座的,头一天送座之后,他们本宗的祖师像,在另一个寺里供着,第二天照例要拜祖,同宗的人不许可,托人通融,才得允许。那时候广济寺还很荒凉,不像现在那么整齐。悟然老和尚是北方人,已竟退居,即由现明和尚任住持。他是湖南人,作事很有见地,有本领。论知识,论应酬,都能高人一筹。他一生对佛法供献颇多,讲经期间,他曾邀谛老吃一回饭,我们几个随从的人,也一同跟去。这在当时的各寺来说,得算别具智眼,和出人头地的事。 一九四一年,现明和尚圆寂,正赶我在北京,预备发龛期间,还请我到广济寺讲一期经,末了我又给现明和尚举火荼毗。 上面的话,说起来好像谈论人的是非,其实我并不是专门来说是非,是为的说明那时的北方佛法,已经不容易往外宏扬。第一是因为有派系闹意见;第二是太散漫,不团结。虽然出家人以宏法为家务,而时势赶的,把自己的本分事业都忽略过去,就是有了宏扬佛法的法师,而人们并不欢迎。就拿整个北京来说,有一千一百多处庙,大丛林七十几处,才不过有几处欢迎谛老法师,可见当时宏扬佛法之难了。
个人分类: 科學宗教|1680 次阅读|0 个评论
[转载]影尘回忆录8:观宗寺佛学时代
jiangjinsong 2010-11-14 10:12
第七章 观宗寺佛学时代 (一)最初一月的苦闷 在我们戒期里边,北方人受戒的,连东北人共合有十三位。戒期圆满之后,有十一位回小庙,惟有辽阳金银库的一位戒兄,他的名字叫净玉,出戒期之后,愿意发心求学。我们两个人算是志同道合,就一块儿留住在观宗寺。 那时候,谛闲老法师在观宗寺办一个佛学研究社。他在前若干年,和杨仁山居士在南京曾办过一个僧校。中国佛教最初办僧学校,就从那时候为起始;如太虚、仁山、两位法师,都是那里的学生。后来因为经费困难,办了二年多工夫,就停顿了。谛老复兴观宗寺之后,因为立不起学堂,才立一个研究社。 我和净玉师,打算入研究社求学,谛老很慈悲,尤其对北方人求学,特别优待欢迎。因为北方人隔于言语,到南方去求学的很少。北方佛法零落,如果浙江宁波一带的人到北方来宏扬,因为说话听不懂,也是很困难的事。因此,谛老关心北方的整个佛法大体,很希望北方人,能够到那里去学学佛法,将来学成之后,可以到北方来,开辟几个道场,在北方宏扬佛法! 净玉师比我年青,我两个入学后,谛老很欢喜;可是北方人在南方住,一切都感觉不习惯。 观宗寺,它原来的名字是延庆寺,宋朝法智大师中兴天台所创建。院子很大,分前后两院。元丰年间,四明五世后,介然法师,按照观无量寿佛经,建十六观堂。因为天台教注重修止观,所以那里的禅堂不叫禅堂而叫观堂。原来那个老庙的门向南,后来的中兴观堂门改向东。庙很威风,像一座城。周围有一道河,像护城河一样;外面有很多房子,多半是在家人住。 研究社的主讲是谛闲老法师,开大座讲经的时候,也应当由谛老讲;但是因为观宗寺由谛老复兴,事情多,每天忙于应酬,有时候对大座经无暇来讲,就委托当辅讲的,静修法师讲四教仪集注。 静修法师,他对教观纲宗曾作过注解(即教观纲宗科释),对于天台教也很有研究。不过因为他是温州人,我听不懂他的话。头一次听讲,给了我一本四教仪,听了整整两个钟头,一句也没听懂!也不知他讲到什么地方,只看别人听得很高兴,我也不知他们为什么高兴。 下课后去问同学妙真法师(现任苏州灵岩山寺住持,继续印光老人。),因为我们住同寮,他是湖北人,说话稍微能懂,给我讲一遍之后,才稍微明白一点。就这样听了一个多月,总是觉得苦闷得很! 后来,辅讲法师催着要回讲,我因为听不懂,也没什么心得,自己心里就打妄想,要走,原因是: (1)宁波吃臭菜,我吃不习惯; (2)夜间冷,睡不着觉; (3)言语不通,听课不明白。 那时候,正是十一月天,屋里没有炉子,冻的睡不着觉,所以告假想走;但是没得许可。辅讲法师问我: 你为什么要走? 本来我走的原因,并不是只为了吃不好,睡不好,主要的,原是为了听课,口音听不懂。但是当面又不好意思说,只好说是夜间冷,睡不着觉,他说: 你是有被不会盖呀!如果你晚上脱了大衣,穿着小衣服睡,把四下里收摄好,这样就不冷了。 他的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但,晚上照他告诉我的那样去睡,果然就不冷了。这样住了几天,我的妄想抑制不住,仍然要走。走的主因,当然还是听不懂课 苦闷! 凡事都有因缘,也该我走不了,辅讲法师,我不是听不懂他的话吗?不想过几天,他却告假走了。 原因是我们有一位同学道某(他的名字,我已想不起来。),与静修法师不睦,常与静修法师口角,因此,静修法师要迁他的单。道同学办事很机灵,没等他去对谛老说,他却已先行跑到谛老那里,痛哭流涕的诉说静修法师欺负他,要迁他的单。 谛老并不明白真像,对学生又很爱护,当时就对道同学说: 不要紧!你回去好好地求学,他迁不了你的单啊! 自此之后,道同学觉得更有仗恃,就常与静修法师顶嘴。静修法师,因为自己是一个副讲身份,说了话不算,就气的不得了,去找谛老:他这样给我下不来台,我干不了! 谛老因为道同学先到他跟前诉过冤,知道他们不睦,就想法子劝静修法师: 嗯 谛老说:他们当学生的,有点小小不严的过错,你可以原谅他,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可是后来,他两个人仍然不睦,静修法师找过谛老几次;然而谛老无论如何不许迁单。静修法师,看看自己没面子,要走,谛老又解劝了半天,也没劝好。最后谛老说: 嗯 你实在要走我也没办法,你走吧!你走了我自己讲! 静修法师从谛老那里回去之后,就收拾衣单,同学们也未加挽留,就这样,他搬起衣单就走了。 静修法师在的时候,已经把四教仪讲完,接讲南岳大师所作的大乘止观,静修法师走了之后,由谛老续讲。 (二)课程与时间的分配 谛老因为在观宗寺事情忙,应酬多,已经快半年没讲经,也不知学生的程度如何。因为事情的忙碌,所以讲经的时候,很简略,都是讲完了之后,叫学生自己去用功悟解,到第二天再回讲。 谛老讲经的时候,多半说官话,我还听的懂。这也是该当我在观宗寺有求学的机缘,不然,为了听不懂话,总是打妄想要走,现在既然话也能听懂了,并且我已经研究佛经七八年,所讲的经虽然不同,然而名相义理,都大致不差。 那时候,研究社分甲乙丙三班,有在那里已经住过几年的学生。我去了才不过一个多月,所以列在丙班里。 观宗寺的课程,每天早三点起床,三点半上大殿,一次殿要化两个钟头的工夫,念快了,谛老不乐意。五点半下殿,稍微休息一会,就过早斋堂。下过早斋堂,稍一休息,自己就看经,预备回讲,这个时间,算是自己的工夫。八点钟回讲,这一堂须要三个钟头。至十一点下课,休息一会,十一点半就过午斋堂。下了午斋堂要绕佛,因为观宗寺住一百多人,绕佛的时间也很大! 绕佛下来之后,休息,这个时间,也算自己的工夫,可以看看经,或睡一会觉。到一点钟,听报钟一响,大众都持经本到讲堂。等大众到齐之后,谛老进堂,先说几句开示的话,然后敲三下木鱼止静,大众修一个钟头的止观。 谛老跟前放一个表,到两点钟,谛老三弹指,监学法师敲一下引磬开静,谛老再开讲。这时候,同学们的腿子,有坐不了大时间的,开静之后,可以方便一些,放下来。谛老的工夫深,无论坐多大时间,始终都是一样。 到下午四点钟,听完大座之后,稍微休息休息喘口气,就上晚殿。这个晚殿,也要两个钟头。那里是教下门庭,不讲持午,每天三顿饭,下晚殿,休息片刻就吃晚饭。 晚间,七至九点,这两个钟头,是自修的工夫。个人在寮房里看经,三个人一个屋,一张棹,一个油灯,点一根灯心草,两根都不许可。九点钟开大静,下过二板之后,一律息灯。各寮房由纠察师负责监视,二板后,各寮房不许再有灯火。到明天三点钟起床,共睡六个钟头的觉。这样计算起来,一天之中,上下课,加上殿过堂,要有十几个钟点,同学们,没有一点闲空。 (三)第一次回讲 记得第一次我预备回讲的时候,由晚七点张灯看经,到九点钟就应当养息了。当时我想:我已经四十多岁的人,明天覆讲的时候,不要给自己倒架子,要好好用心,把这段文义看明白。而且我也存一种好胜的心,聚精会神的看了十几遍,到九点钟也没息灯。可是又恐怕纠察师来申斥,于是用一条被子把窗户挡上,挡得一点光线也漏不出去。我们一个寮房里三个人,那两位是宝静法师和妙真法师,他们两个人都早已睡熟了。我的意思,是想把那段文义看透辙,知道个所以然的时候再睡。翻来覆去,一直看到十二点。自己觉得文字通顺,义理也差不多都明白了,才睡了觉。 第二天,三十多位同学,都要轮流抽签回讲。我是最后去的,还没有搁签子,所以最后才轮到我。过去我已经研究过七八年的佛经,到观宗寺又听谛老讲,再加上临时研究的心得,先消文义,后谈义理,称性发挥,便把一段文顺利的讲下来了。 本来在营口宣讲堂的时候,我就常给别人讲,我的口齿讲起话来,倒也利落。等我覆讲之后,谛老沉思了半天,没说什么。又待一会,拿眼看看我,又看看大伙同学,俯下首去,暗暗的点了几点头,说了一句考语: 虎豹生来自不群! 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抬起头来,看看那些老同学: 你们文都弄不清,怎么能发挥其中的义理?我因为事情忙,不能详细讲,有讲不到的地方,让你们自己去研究,去悟解。你们不自己用心,那能懂得其中的义理?!虚刚才讲的,你们听听对不对,是不是我有偏见?难道你们久住的,还不如一个新来的! 这一呵斥,弄得那些老同学,都羞羞惭惭的,觉得怪难为情。谛老对大伙又来一个总评,把文中大义,复又略略的显示了一遍。 下课后,谛老又派茶房把我叫到寮房里,问了问我出家前后的情形。我也把我出家的各种因缘;和拈阄认师父的事告诉了他。谛老很欢喜!在谈闲话之间,谛老又叙说到我师父印老和尚的事,他说: 你的师父,印魁老和尚,我们是老同参;当日我们两个人曾一块亲近法忍禅师。他破过两次参:一次是在南京赤山,坐完了香,下山坡去搬石头,把脚碰一下,忽然开悟。第二次是在宁波的慈溪县,自己打禅期,开一次悟。 后来他又学教(贤首宗),口很讷,一生只讲过一两次经。然对禅宗工夫,很有见地!在南京毗卢寺任方丈九年。他临圆寂的那年,是宣统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那时正值我在毗卢寺讲法华经。记得当天晚上,他派衣钵师,把我请到他寮房里。我们两个人说了些机锋话,衣钵师和侍者,在一旁站着,看我们两个人说话,都莫名其妙。末了,我问他以后建塔的事,他说:常住没有另外修的塔,现在力量薄弱,也修不起,只好随众人普同塔。说完这话,给我告好了假,我回寮房去了。这时督监师也在旁,请问常住以后的事,他说:已经安排好!再问别的,则默而不答。原因是他在方丈任内九年,对于常住一切吃烧用住,都已安值妥善,没一点可牵挂的事。原来当时跟他当衣钵的,就是现在的清池和尚,已经跟他七八年了。晚间,衣钵师和一位叫宝山的侍者师在旁伺候他。侍者师是一个小孩子,顽皮性大,没事的时候,就在座旁的一座假山(吸水石)上,拉船玩,由山上拉到水里,由水里又划在山上。衣钵师看到他那样玩,就信口说了一句:你错咧!船那能在山上走呢?印和尚说:对呀!不错!不错!这时候,正是深夜的十一点,他望了望四座的人们,说了四个偈子: 参透人间世事禅, 半如云影半如烟; 有朝得遇东风变, 直向山头驾铁船!(大光按:印老和尚,有木刻本语录行世。) 说完这四句偈子,给周围看他的人合了合掌,告好了假,跏趺坐着,就圆寂了。 你师父的志愿,也是想到各处去讲经,宏扬佛法;不过总是机缘未成熟,讲经的时候很少。你现在既然发心学教,弘扬佛法,将来满你师你的愿。我希望你将来要做一个法门的龙象,不要半途而废! 谛老把我师父的事,说了个大概,又把我也奖许了几句;当然我心里很愧不敢当,因为我是新来乍到的学生,所以大伙同学,都觉得很特别!对我也异样相看! (四)谛老对我和北方学人的重视 谛老法师,对于教导后学方面,得算煞费苦心!无微不至。处处鼓励学生,处处想造就人材;尤其对北方同学,格外慈悲的很!因为他看到北方佛法很零落,久已想到北方来振兴佛法;但因为言语不通,也碰不巧这种机会,所以总想造就几个北方人材才满愿。因此凡有北方去学教的人,就特别优待,特别亲近。 那时候就我和净玉师是两个北方人,寺里的规矩很紧;但,对我和净玉两个人却很宽容。有放逸失检点的地方,总是很客气,不肯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北方人性直,喜顺不喜逆,有了小小不严的错处,都容纳过去,用人格和面子来感化你,让你自己去改正,养成自爱的心理。同是一样的事,如果是南方同学做错的,那就绝不客气;因为那里所住的同学,完全是南方人,多一个,少一个,根本就不算回事。北方人优待他还去得很少,如果再不特别优待一点的话,那就更没人去了。尤其对我,虽然我岁数较大,却处处受到他老的另眼看待和教导。说到这种地方,真使我们北方人,特别感激!拿我个人来说,当初受到他老那样的宽容重视,慈心成就,真是我的法身父母,慧命导师,直到现在,我想起来,都感激得涕泪交下! 不过那里的功课很紧!一日之中,除上殿过堂之外,就是上课,同学们也没什么工夫去闹事。同时;自从我头一次覆讲大乘止观之后,他们大伙看我一个新去的同学,都能这么用功,于是他们大伙,也为了要争这个面子,都很精进的用起功来。后来讲完大乘止观,又接讲十不二门指要钞,有两个人累的吐血。一位是我们戒期里挂入单引礼的静安法师,他原籍是云南人,累的吐血之后,就告假回南方去了。他和我很好,临走的时候还送我一部圆觉经直解。那人的根性很钝,然而立志向学的心很恳切。他回云南之后,住鸡足山,也是一个很有名的道场。那时候虚云老和尚(现年一百零九岁)在鸡足山,已经把那里的丛林重修建起来,等把规矩整理好了之后,没人继续。当时,虚云老和尚看静安法师很好,就交给他(此是闻人传说。)。后来虚云老和尚又转往福建鼓山,及至广东修南华寺云门寺等。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因为我认为一个人,无论他的根性聪明也罢,愚钝也罢,只要努力向学,都有成功的一天。就怕人一天马里马虎,不肯向学,这样纵有多好的天资聪明,也都没有用!例如静安法师,他不是天资愚钝吗?可是他处处以诚心向学,结果他成功,为人所器重。如果他要不求学的话,谁能瞧的起他呢!
个人分类: 科學宗教|1395 次阅读|0 个评论
[转载]影尘回忆录7:出家的前前后后
jiangjinsong 2010-11-12 14:59
第六章 出家的前前后后 (一)第一次出家的失败 我自幼就知道,自己是个出家的命,不过,始终没遇到出家的机会。生死在眼前,诸法无常,这种滋味,我已竟都体会到了。尤其在营口开药铺的当儿,每天看楞严经,看的非常有意思,觉得世间上所说的理,都是假的,都不究竟;惟有佛说的这个理,为最究竟,为最好!虽然那时候我对楞严经研究的不知道它的宗旨落在何处,可是;它里边的大义,我已经都明白的差不多;知道楞严经的义理,对世道人心,确实有益。那时候我曾这样想:现在人心不古,世风浇漓,已经坏到这样,其所以坏的原因在那里?还不是因为他不明白真理吗?如果各个人,都能明白像佛经里所说的:抛去小我,完成大我的道理,世间那致于坏到这种地步?所以当时我的意思,就想把这楞严经,流通世界,使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都得到安乐!不然的话,人们的痛苦,就没有边际了! 话虽这样说,我对楞严经的研究,仍然不知道它的宗旨落在何处;我想出去参方,又没有钱,不去参方,又没地方去领教,这怎么办呢? 一九一四年,听说北京西北怀柔县,有一个红螺山,上有资福寺,宝一老和尚,每年夏天在那里讲楞严经,法华经等。因此,在那一年的夏天,我就到红螺山去听经。 我去的时候,红螺山当知客的是现在的清池和尚。我在红螺山住了些日子,我们很熟悉,宝一老和尚在那里当后堂,讲法华经。当时我预备跟他出家,但因有人从旁把我出家的动机说破,发生了阻碍,所以第一次出家是失败了。 过了三年这后,清池和尚,转到天津清修院(李嗣乡善人之家庙)当住持。正赶那年他见成显和尚到关外去化缘,清池和尚托他带给我一个名片。意思是因为我们很熟悉,带一个名片问候问候,或者对于化缘也能帮帮忙。后来成显和尚到关外时,果然到营口,找到我们的柜上 东济生。 (二)第二次出家的感想 一九一七年,我四十三岁,在营口开药铺,每天除看经外,还附带着出诊。如遇有钱人,看病吃药全要钱,遇穷人则施医施药不要钱,对地方上谋幸福的事,均量力而为之。 一天,从街上回柜,看见柜台里边,放着一个名片,上边一行字是: 天津东南城角清修院住持清池。 我见到这张名片,心里很欢喜!就问柜上的人: 谁留的片子?人上那里去咧? 据柜上的伙计说: 刚才来一个化缘的和尚,大高个,因为你不在家,他又走了,说待一会再来。 当时我想:片子虽然是清池和尚,但来的本人,绝不是他。因为我在红螺山认识他,是一个小矮个,所以知道不是清池和尚本人。 下午,那位和尚又来了,果然不是清池和尚,是那位成显和尚。他因为在营口有一位居士,找那位居士去化缘,附带着给我捎来个片子。我暗暗的把那个片子搁在褂兜里,谁也不知道。在照应他吃饭的时候,就探听清修院的住址,应当怎样去法。这时我出家的心,完全触动,自己以为是因缘成熟了! 隔了没几天,我带了这张片子,佯言回家修理坟地,抛去万缘,放下一切,就离开营口到天津去了。 不过这一次走,和平素出门,心里确实两样滋味!觉得百端交集,万感杂投,有些酸楚凄凉的情绪,自念:先前因为父母在堂,自己没有三兄二弟,舍不得去出家。后来又为妻子受累,熏染了一些世俗习气,熏得挺厉害,仍然不得出家,所以心里很难过。又想:假如我现在死了,不也就能成了吗?这一次就算我得了个急症死去,借此机会去出家参学,然后再回来,度脱妻子,这有什么放不下呢?所以我在路上走着的时候,虽然很难过,而心里却作死想,以为是自己死后的灵魂在前行。 继续地想:现在我下面已有一个姑娘已出门了,五个男孩,大的才十四岁,小的刚会走,又没人教养他们。三四十年来东跑西奔,没有一点积蓄,全靠这个小药铺吃饭。我走了之后,药铺无人照管必定歇业,将来全家挨饿,流离失所,这怎么办呢?然而;又一想:天下流离失所的人太多了,许别人的眷属流离失所,就不许我的眷属流离失所吗? 又想:假如我出了家之后,到各地去参方,在路上遇见了我的孩子正在讨饭,这时我管他不管呢?唉!天下讨饭的孩子太多了,许别人的孩子讨饭,就不许我的孩子讨饭吗?这件事也不足深虑! 可是,我的女人,在我不言语一声去了之后,她领着五个孩子,生活上一定很为难。如果她要嫁给别人,这不是于我很难看吗?以后我听说;或者在一个村里遇见她,将作如何感想?唉!又一寻思,天下的女人改嫁的太多了,这是我出家,如果我早已死去,谁能保险她不改嫁呢?况且许别人的女人改嫁,就不许我的女人改嫁吗?她今生是我的女人,前生是谁的女人?来生又要变成谁的女人呢?这事也不足挂在心上。如果真的为了妻子的事情,而连累了自己的一生;其实何止一生,恐怕生生世世的,永远沉沦下去了!这样,不但不能度脱妻子,同时也无法度脱自己。如果我现在能够毅然决然的出了家,潜心佛典,得到真实的修行,将来遇见她们,也劝他们念佛修行,了生脱死,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还有唉! 放下吧 放下吧! 虽然是心里千头万绪,想这样想那样,这都是感情作用,也是熏染的一些世俗习气太深的缘故。架不住我在路上一边走,一边用理智来抑制它,结果也都放下了,觉得一无牵挂,万缘皆空。 因此才决然走到了天津的清修院! (三)从此步入了佛门 我到清修院的时候,正是一个早晨。到了门口,一叩门,里边出来一个小和尚。他的名字叫宗祥,看样子,长得很聪明,很如法,(听说他后来已竟还俗。)他问我: 你来有什么事? 我说:来拜见清池和尚。 于是,他领我进去,与清池和尚相见。我们见面之后,谈了些过去的事情,清池和尚又问我: 你这一次来做什么? 我来要出家! 清池和尚一笑。接着就说:你上次想出家未出成,这一次胡思乱想的又要出家? 清池和尚的意思,以为我大半不知又为了一点什么事,自己起烦恼忽然一阵想出家,过不了三天半,就又松劲了。但,他待我很殷勤,吃、喝、住、睡都方便。晚间,我们谈起话来,他还是劝我不要出家,他说: 你家里还有许多人,不要胡思乱想,轻易就要出家!你在我这里可以多住几天,住够了,再回家,免得家里孩子大人惦念!因为,我见过很多人,都是一时想出家,出家之后,又想家,悔不该出家。就这样出家又回家的,不知有多少? 我与他们不一样!我忽地抢过来说:我已经研究佛经多年,在家里,生活虽然不很好;但有那一座小药铺,还能够维持的不错。尤其是当医生的,在社会职业方面来说,也得算上流。所以按生活方面来说,我出家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衣、食、住、也不是为逃避现实;我的目的,是因为自己研究佛经,已经有七八年的工夫,仍然不知佛法的宗旨落在何处,自己想出家受戒之后,到各地去访明师,好好参学参学。将来有机会,可以宏扬佛法,使佛经,流通世界,人人皆知!不然,世风日下,人欲横流,没有一点挽救的办法。同时;在过去,我年青的时候,也学过一些外道,后来又学医卜星相;自从看过佛经之后,觉得学佛法,比那些医卜九流各行道,要高上多少万倍也不止!所以我出家,是自己从心所愿,并不是为环境所迫,也不是有什么背景。 经过我这么一说,他知道我出家心业已决定,再也不可遏止,于是他说: 好!你既具有决心,愿意发心出家,就满你的愿吧! 当时我预备拜清池和尚为师,他说: 我小庙容不了你这位大神仙!拿研究佛经来说,我不见得比你研究的深。你如决定要出家,我可以给你作介绍。现在南方有月霞、谛闲、二位老法师;北方有静修、(时任北京潭柘寺东寮,)印魁、(时已圆寂,)二位老和尚。这四位大德之中,有一位已经圆寂,其他三人具在,而且都是道高德重,与我很要好。你现在出家,无论想拜谁为师,我都可以给你介绍。 你不要会错了我的意思!我说:我认了师父之后,并不想仰仗师父的培养,希望师父给我留下多少房产,做多少衣服,出家之后,住在小庙里,衣暖食足的去享受,去安闲,我决不是这种意思!我的希望,只是能在师父跟前出家挂一个号,受戒之后,随我的便,到各地去参方。享富也罢,受苦也罢,一切都用不着师父来分心!将来我的机缘成熟时,可以到各地宏扬佛法,机缘不成熟,我也可以用功修行! 好啦!清池和尚说:你可以随意在这几位大德中认一位作师父吧! 话虽这样说,究竟我也不知应当认那位师父好,总是犹豫未决。后来清池和尚让我在佛前拈阄。于是我在佛前烧上香,磕了头,把四位法师的名字拈好。结果,拈着了已竟圆寂的印魁老和尚的名字。当时清池和尚说: 这次机会很好,这也是该当你与印老有缘。他过去在南京任毗卢寺方丈九年,在方丈任内圆寂,为人很耿介,很修行,对于个人的操守行持,非常谨严!平生不收徒弟,所以他死后也没有人接续。我也常以此事为憾!准备后来有适当人选的时候,给他代收一个弟子,以了我的心愿。现在你预备到这里来出家,拈阄的时候,又拈着了印老的名字,恐怕这也是感应!你心里愿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再给你介绍那三位现在的师父。 我的意思是只要有位师父挂上号,能够得到出家就可以,那管他望空拜师,不望空拜师呢!所以当时就顺口承认了拈得的阄。清池和尚还说: 印魁老人,在南京已经圆寂了,他现在还有一位师弟叫纯魁,刻下住涞水县,瓦宅村,高明寺,你现在出家,他还可以替师兄代收。 出家的事,算得着他的允许了;只等到涞水县高明寺去落发。不过在去落发之前,依然在清修院住着。清池和尚因为我过去是当居士,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直接说:现在既然要决心出家,而又什么也不懂,那么对于新出家的这些个理路,就不得不痛快的告诉一下了。 你知道吧!他训诫似的对我说:你在家的时候,是当医生,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可是人人见了,都要恭敬你。出入的,都是车接车送,与社会一般人比较起来,得算很有身份;可是出家则不然,就是八十岁新出家,也得算一个小和尚,师父坐着,徒弟得站着,师父吃,徒弟得在一边看着,不知出了家你能不能这样虚心? 还有一层,就是你刚出了家,虽然是四十多岁,还得算一个小沙弥。无论在什么地方遇见了受戒的比丘,不论其年岁大小,一律要称师父。两个人在路上走对头,当沙弥的,必须站在路旁,让比丘走过去,然后当沙弥的再走。初次见面,不论其年纪比自己大小,都要向他行跪拜礼。如果来了挂单的,须先接过担子;或包袱来,送到他屋子里,然后,先打洗脸水,后打洗脚水,种种的都伺候完了之后,再恭恭敬敬的给顶一个礼。大众在一块吃饭的时候,要比别人先吃完。走路的时候,要在紧后边走。早晚要打鼓,撞钟,下板,收拾佛堂,打扫院子这些事都是沙弥应办的。你酌量酌量,能受得了这些苦?干的来吗? 好!我慨然都答应了。 本来,这些都不算一回事。例如在家人,为了经商坐贾;为了争名夺利,还得起早睡晚,低三下四。我们是出家人,想了生脱死,办这出世的事情,起早睡晚就更算不得一回事了。俗语不是说吗?做买卖如修行。这话是说做买卖的人,什么样的苦,到时候也要受,什么不耐烦的事情,到时候也要耐烦!不然,你的买卖就做不好。那么如果把这句话返过来说,就是修行人如做买卖。我们出家人也是一样,什么吃苦耐劳的事,也要做!无论什么不能忍耐的事,到时候也要虚心下气 的去忍耐。久而久之,自然把自己的性子磨练得很驯伏了。这虽然是很平常的一点事,可是如果能够在平常时,永远维持着这个恒心,使它一直的平常下去,这就很不平常了。因为出家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巧法,也不是什么希奇古怪,是人人能办,人人能成,无论念佛也罢,参禅也罢,从智门入手也罢,从行门入手也罢,只要你能永远去实行,就绝对能成功。所以当时我对清池和尚告诉我的话乍然一听,似乎是不很习惯,其实,到了做起来,也觉得没有什么!平常得很! 在清修院住过几天,清池和尚就领我到涞水县高明寺去落发。那时正是三月天,天气不很冷。从天津坐火车到高碑店换车,正赶那一次没有车,清池和尚说:我们不坐火车,要步行,看看你能不能吃这苦。从高碑店到涞水县的瓦宅村,还有很远的路程,我们到高明寺的时候,已竟是半夜。叫开门之后,我那位纯魁师叔首先就问: 到这时候赶来,有什么要紧事? 因为印和尚一向也没收个徒弟,清池和尚走的气喘喘的说:现在有一位发心出家的,拈阄的时候,正是拈着印和尚的名字,这是他们有缘,今天我送他来落发。 纯魁师叔,一听说为师兄收徒弟,心里很喜欢,就准备与我落发。高明寺的宗派是临济正宗,到我这一辈是隆字。纯魁师叔对于给师兄收徒弟的事很重视,还给我看看八字,五行中缺金,就配了个衔字所以我出家的法名是隆衔。 落发之后,他们两个人还开示我了一番: 出了家如同又降生一次,像另转成一个人一样。过去种种,譬如作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从此改头换面,做丈夫事,行人之所难行,做人之所难做。将来主持佛法,宏范三界,成无上觉,为天人师,方不负出家学道一场!隆衔两个字,如同刚一下生起的乳名,受戒的时候,再按照名字的意思,起一个学字。出家之后,最初要先学戒,由戒生定,因定发慧,这是最要紧的事! 在我的人生过程中,深深地画了一道鸿沟,至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在一个简短的仪式里换上了出家的衣服,先拜祖,后拜诸山,两天的工夫,把我出家的事办完,第三天回清修院。从此我步入了佛门。 (四)打鼓撞钟与行脚受戒 在涞水县高明寺落了发,也没久住,就回到天津,住清修院当小和尚,开始学习打鼓,撞钟,收拾佛堂,打扫院子。撞钟的时候,我还记得是紧七慢八平二十;早晨下四板,晚上下二板。早起晚睡,搬柴挑水,专门做苦力的事情。遇到有挂单的来,就接过担子或包袱来,送到他屋子里,先打洗脸水,后打洗脚水,种种的伺候完了之后,再顶一个礼。这样,在清修院住了半年。 那一年的秋天,(即一九一七年。)正值宁波观宗寺谛闲老法师六十寿辰。本来,教下门庭,按规矩不传戒,他的弟子,和一些皈依徒弟,为与他祝寿,要传一堂戒。传戒的报单,寄到天津,大家都很欢喜,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清池和尚说: 这一次机会很凑巧,也是你与谛老有缘。当初你出家的时候,想让你以谛老为剃度师,不想你拈阄的时候,拈着了印老。这也很好,因为与剃度师在一块,出入的很不方便,办什么事的时候,也不能客气;现在正值谛老六十诞辰传戒,你可以依他作一个戒师,这样在一块还比较从容方便一点。 自从接到报单之后,我就预备去受戒。先学着捆衣单,挑扁担。因为出家人讲究行脚,所以我就先练习行脚这一套。同时他们大伙还教我演礼,挂单等事情。 受戒的时候,要先到客堂挂号,凡是新受戒的人,都带一个挂号条子,有自己的一个名,一个号,还有年龄籍贯等。我出家之后,宗派的名字已竟有了,这临去受戒的时候,还得再起一个号。五六个人在一块,这个说:叫这个字好,那个说:叫那个号好,大家纷纷议论,莫衷一是。后来清池和尚说: 有一个现成的名字,早就起好了。因为在一月以前,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关外来了一个未受戒的沙弥,住在我们庙里,他的名字叫倓墟我并不认识这两个字,在梦中我还觉得很奇怪!他在我们庙里住了没几天就死了。庙里的人请我给他荼毗焚化,我举火的时候,还说了四句偈子,说完就醒了。这时候正是夜间二十点,我点着洋灯查字典,倓音谈,作安静不疑讲,墟、音虚,作丘墟讲,和我在梦里所知道的意思一点也不差。我觉得这事很特殊!就拿起笔来,把这段事记在一本皇历上,并注明某年某月某日作此梦。你现在是一个未受戒的沙弥,也是从关外来,正与这事相应。你出家以前的事,如同已经死去,出家以后的事,由我介绍得度,就等于死后由我荼毗焚化,这事情很相应,你就叫这名字吧! 其实这个倓字,是个很生疏的字,冷不防叫我一看,我自己也不认得。记得在戒期里边,我们的引礼师,也很多不认识这个字,在点名的时候临时现问我。 当时清池和尚叫我用这个名字,我觉得叫起来很响亮,也不错,当时我说: 这个名字虽然很好,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因为我已出家,可以把那个墟字的土傍去掉,以示离尘之意。 也好!清池和尚说:那么你的号就叫倓虚吧! 我离天津去观宗寺受戒的时候,那天是九月九日,正赶天津发大水,马路上可以行船。临走的时候,清池和尚告诉我说: 出家人那里有很多钱雇车子,上码头的时候,走着去吧!最初出家也得练习行苦行,将来预备朝山!不然,有时候,没有钱,也雇不到车子怎么办呢? 好!我就这样办吧! 说完这话之后,我自己挑了自己的衣单上码头,坐招商局的轮船,一直到了上海,从上海又换船到宁波。 一入宁波境,因为言语不通,处处觉得蹩扭!路很窄,不好走,我又找不着那是正道;末了,好歹化四毛钱,雇一辆竹轿子到观宗寺。 先到客堂挂单,因为是新求戒的,又按照手续挂上号,然后送新戒堂学演礼,学毗尼。到了开堂的日子,再按照一定规矩,受三坛大戒。 我们的戒期是从九月十五,至十月十五,一个月圆满。受戒的人,四众弟子合计起来,有一百二十多位。这是我出家后的第二个阶段 受戒。
个人分类: 科學宗教|1629 次阅读|0 个评论
[转载]影尘回忆录6:中年以后的处境
jiangjinsong 2010-11-11 07:40
第五章中年以后的处境 (一)进了宣讲堂 光绪三十年,(一九?四年)日俄战争又起无疑的,大连也受炮火影响,而且受的很厉害!从此我又失了业。那时候想离开大连,没有正式来往的船,为了想省钱,就坐小船到烟台,找了几个作伴的到天桥场;由天桥场又坐船到营口。那时候,我有一个亲戚在营口住,我到营口时就住到他家里。平常没事,出外摆卦摊,原先我学的医卜星相没白学,到这时候有用了。每天问事的也很多,大半都是问命运如何,能不能找到一个吃饭的事;因为战争期间,人都失业,差不多都要这样问。经我给他们一拆算,都非常的灵,因此我的买卖不错,能够维持着当时的生计。 有一个李新甲老客,他是个商人,常到我那里去。我给他算的时候很灵,他见会算奇门卦,想跟我学。(我是十七岁以后学的)我在平常时候,得工夫就教给他。那一年冬天,他看我摆卦摊,只不过是到了没办法的时候,拿来维持当时生活,究竟日子长了,也不是有出息的事。当时我们两个人相处很好,他对我说: 你总干这摆卦摊的事,将来也没什么大发展,我看现在你不如当一个银钱经济(即贩卖洋钱)做捣把,每天赚得二三十块钱,这不是很好吗? 哼!我说:本来我也不愿干这事情;不过逼到这里没办法,我也想捣把,就是找不出门路来。 不要紧!他说:我可以给你介绍,赚了钱平半分。 从此我就专门做捣把的买卖,一冬天赚了一百多块钱,年底回家一次。 第二年,(光绪卅一年,一九?五)日俄战争结束,俄国战败,时局也随这平靖了。那时,营口有个宣讲堂,专门讲述圣谕十六条,我常到那里去听。后来也替他们讲,因为我平常好说,讲东西又很利落,所以初次讲的时候,他们都说不错。后来我去的次数很多,渐渐和他们都熟悉了,不久,他们就留我在堂里当会计,兼着讲书,里边办一个义学,我附带着尽义务给他教小学。以后这些事又另找一位老师办理,我又转任督讲,像一个总管似的,专门照顾院里一切的事。 光绪卅四年,(一九?八年),我的家眷也一同都搬到营口来。那时,我得工夫就看医书,和一些劝善的书,我的儒书底,除在幼小时候念四年书外,其他完全是在营盘;和佛教宣讲堂;以及开药铺的时候,自己用功造就的,如史书、儒书、诸子百家等都涉猎过。 在那个讲堂里边,人位很复杂!各人的信仰意志也不一:有信乩坛的;有信炼丹的;有信外道的;有信儒教的;有专门愿办慈善的;也有喜欢施舍的,虽是同为劝人改恶向善,教化人心;而各人的宗教信仰却都不同。到了一九一七年我出家之后,给他们讲述佛陀的真理,纠正已往的错误信念,他们都一致的倾向佛教化。以后,在男居士方面,有四十多人出家;女居士方面,有四百多人出家。这都是因为当初受宣讲堂的影响,后来才都归向到佛教。 (二)最初闻佛法 因为生活问题,我离开讲堂之后,有朋友凑钱,我开了个药铺,字号是东济生。我在药铺里,一方面行医,一方面看善书,后来研究佛经。当时有刘文化,王凤仪两个人和我很要好,他们都是朝阳人。 刘文化也是和我一样信一些外道,好参方。他曾经参谒过海城牛头山性亮老和尚。这位老和尚在南方参学过十余年,差不多南方大德,他都拜见过,归依徒弟很多,道心很好,修行也很好。刘文化见了这位老和尚,把他的外道情形一说,老和尚心直口快的对他说: 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外道和佛法背道而驰,都是不究竟!与其你用这么大的工夫学外道,何不学佛法? 刘文化信外道,本来也是想对于人生追求个水落石出,他根本也不懂什么是外道,什么是佛法,认为都是一件事。所以他当时对性亮老和尚说: 我每天念金刚经,这还不成吗? 念金刚经固然可以,老和尚按着他的意思告诉他说:你能够再听听讲,明白了里边的理,才能得到真究竟。 刘文化那时候信心很切,很诚恳,就又问: 那里有这大善知识?修行人,能讲经;你指给我,我可以去听。 性亮老和尚,过去在北方也参学过,又是北方人,对北方情形都很明白,他对刘文化说: 你可以到北京嘉兴寺去参学,那里有达天老人著的楞严指掌,法华指掌,文成和尚有存的版,这两部经对修行上很关重要! 同时,性亮老和尚又把修行的简单法子,和佛法与外道不同处大致为他一说,他很欢喜的就走了。 回来之后,把参访性亮老和尚的经过,给我们大家背诵一遍,他说: 我们以前所信的,都是外道;都不究竟,惟有佛学最究竟!原先那条路走错了,现在我们应当回头另走正路,研究佛学。 那时候我们同时在宣讲堂研究东西的,有于泽圃(即如光法师)陆炳南(后出家即乐果和尚)王志一,还有其他好些人,我们大伙听他一说,都很欢喜,于是大伙给他凑一百块现大洋,让他到北京去请经,这就是我最初闻到佛法的开始。 (三)八载寒窗读楞严 宣统二年,(一九一?年)刘文化到北京去请经,住嘉兴寺,共一个多月。文成和尚对他很好;还有个老和尚对他说: 开慧楞严,成佛法华! 这样对刘文化的信心,就更加坚固了。他回来的时候,在嘉兴寺打一堂斋,供供众,连请经,加来回坐火车,一百块钱还有富余。他像唐僧取经似的回来了,大伙都很欢喜! 自从在北京请了楞严经之后,我们大伙,没事就看,得工夫就研究;可是里边有些很生涩的句子,还有一些名词,看几遍也不懂。继续再往下看,还是不懂。那时候因为附近没有知道佛法的,也无从去请问。 以后营口西边,有一个西大庙,里边有一位老和尚,我们都到那里去请问,他说: 经还能讲吗?我只听说有念经的,没听说有讲经的。 原来这位老和尚,也是糊里糊涂的,和我们程度差不多,听他说这话,真像一个笑话! 从他那里请问了之后,他不明白,我们依然还是不明白。没办法,还是继续往下看,不懂,继续又看了七八年工夫,对于内里的正文都熟悉了,对文里的条贯大义也渐渐明白了。然而,所领会的意思,都不甚彻底。前后文义虽熟,究竟也不明白他的宗旨在何处。 向来刘文化比我们都心诚,平素他就有个魔道劲,看不懂就在佛前磕头,跪在佛前求智慧,昼夜这样干! 佛法这件事情,看起来似很难,如果念头正,心理专一,把一切执着看得开放得下,也不很难,只要你有诚心,能长久的去行。 刘文化看楞严经看的像入了魔一样,往往整宿整宿的在佛前求,果然他得一种灵验! 有一天他在药铺里看楞严经,他的对面棹上坐着一位给药铺里管帐的先生,姓黄叫黄聘之。他两个人相距很近,黄正在低着头写帐,刘文化看经像入定一样,心里豁然开朗!眼看在亮光里,现出一种境界来:有山河大地,楼阁宫殿,周匝栏?,清莹澄澈,俨如琉璃世界一般;还有一些天龙鬼神,护法八部,手里各拿着宝杵,在虚空伫候着。自己平素所住的这个污浊世界已完全看不见了!刘文化觉得很纳闷很奇怪!正在看得出神的时候,忽然来了两个鬼,而且这两个鬼还与刘文化认识。 原来这两个鬼,在世的时候,和刘文化都不错。后来因为打地亩官司,他两个因为打输,气死了。刘文化虽然官司打赢,可是为争一点地,气死两个人,自己想想没意思,很后悔。于是把家庭交给他弟弟管理,自己出门访道寻师,开始禁绝酒色财气。因为忌色的缘故,夫妻之间失和,他女人气死了,女人一死,还有一个小姑娘,也随着死了。自此以后,刘文化觉得更伤心。又没什么挂碍,就天天住在我那个药铺里,诚心敬意的看楞严经。现在既然遇到这么一种境界,又看见来了两个鬼,不但不像生气那样;而且来到刘文化跟前跪下了,这时刘文化有点害怕的样子,就问: 你来有什么事? 请你慈悲!两个鬼说:我们来求你超度我们。 刘文化想:既是要我超度他,必定不要我偿命了。可是;他又犹豫似的对那两个鬼说: 我自己还没解脱,怎么能超度你呢?唉!那两个鬼又哀求似的说:只要你能答应一句,我们踏着你的肩就可以升天了。 刘文化想:既然不要我偿命,我答应一句,还能升天,这何乐而不为呢?就顺口答应了一句,好吧!两个鬼走过去,踏着他的肩膀,一齐都飘然升天去了。 不一会,他死的那个女人,怀里抱一个小闺女也来了。这一次来,不像先前那两个鬼一样,她来到跟前很喜欢!把那个小姑娘往地下一扔,就磕头求度。刘文化答应了一句,他女人和他那个小孩,也踏着肩膀升天了。 刘文化这时候很诧异,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他过去的父母也来了,见了他很欢喜的,并没跪下,彼此说了几句话,也踏着他的肩升天去了。 对于这些境界,刘文化看的明明白白;所说的话,也记得很清楚,究竟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正在这样思量之间,忽然境界不现了。 屋子里寂然无声,肃静的很!黄先生依然在对面的一张棹子上低着头写账。不但眼里没看见什么境界动作,就是在心里也没想到有什么事。转瞬之间境界不见了,他忽的站起来问: 黄大爷!(因为他岁数大,大家都是这样称呼他。)你刚才看见了没有? 什么事!黄先生抬起头来,像发呆似的,反问了这么一句:并且又继续往下追问我没看见,刚才怎么的啦! 屋子里经过两个人这样一问一答,把一种沉寂的气氛冲破了。黄先生因为自己追问的话,没得到刘先生的解答,也不再理会,依然低下头去写帐。刘文化以为刚才的境界,黄先生也同样能看见,然而相反的,他却没看见,刘知道是自己的密事,也就默不发表。 后来,他把这些事情,都清清楚楚的私自告诉了我,当时我对他说: 这是破识蕴的工夫!识蕴破了之后,往往就能看到这种境界。在楞严经上不是说吗:精色不沉,发现幽秘,此则名为,识阴区宇。若于群召,已获同中,销磨六门,合开成就,见闻通灵,互用清净,十方世界,及与身心,如吠琉璃。内外明彻,名识阴尽。是人则能,超越命浊。心经上也说:照见五蕴皆空。如果看经的工夫深,对五蕴上不起执着,遇到这种境界不算回事。不过,对研究经的工夫,固然要专,可是;不要执着在这上边,如果有执着的话,就要入魔了。 当时我恐怕他入魔,又恐怕他起执着,就随便这样告诉他。究竟他是否破识蕴?是不是与经文的意思相符?我因为那时还都在居士身份,也没去深加考虑,不过姑妄说之而已。 后来,刘文化对这件事情,始终也没再告诉别人,我天天研究楞严经的心,也益发坚固了。到了一九一四年我还把外道思想,和佛教思想糅合在一起,写成一部阴阳妙常说,有四五万字,在上海出版,(将来大家发现可以把它烧掉)出了家正式研究佛经之后,才知道那时候的思想,是着于世谛。不过那部书里,并没其他邪见,完全是以苦空无常,来显示大乘真谛的妙常。如果外道人看过之后,很可能把他引到佛教里来。
个人分类: 科學宗教|1447 次阅读|0 个评论
看核武老人回忆有关蘑菇云的故事有感
yangxintie 2010-8-16 21:49
献给当年为国防献出青春的一代人    青海湖畔云高淡 草原疾风红旗漫 敢有牺牲多情愁 蘑菇云里笑永留 《核武老人26年吐血亲历告诉你一个真实的中国核基地生活!》   易读 整理版: http://www.yiread.com/art_6708_1450.html 看了以后很感动 青海221厂老人的经过艺术加工的回忆录,确实催人泪下,这里面的事情,有些后人知道,有些还不知道,我想后人一定感兴趣继续挖掘。 凡是那个年代参加过保密国防项目研制的人都觉得这个本子写的好,很身临其境,这个原作者魏老工程师尽管历经坎坷,现在还活着,在山东黄岛,刚好也是您的同乡。他的名字叫 魏世杰,中物院副研究员,退休后成为科普作家,出版有《东方蘑菇云》等 10 余种图书,曾在《科幻世界》发表科幻小说《星际之恋》、《洗手》等作品。 联系地址是: 青岛市黄岛区崇明岛西路 96 号东单元 302 室   邮编: 266500 联系电话是: 0532-86859294 挖掘这些题材,我觉得很好,其实院子弹最难的部件是起爆的炸药设计,看起来这是个属于个常规武器问题的研究,但是无论核试验成功,以致他的小型化,甚至他的从大气核试验转入地下核试验,都离不开它。 为这个炸药元件的研制,死了不知多少人,我自己虽然没有参加原子弹的制造,但是那国防工程的大山,那些排除未爆炸引信的焦虑,未扑灭山火面前的焚烧和烘烤,武器研制的爆炸,失去亲人的悲痛,以及为排除武器发生爆燃而进行计算机编程和计算的日日夜夜,真是历历在目。故献诗一首,以为纪念。
个人分类: 中国的脊梁|884 次阅读|0 个评论
从“割草娃”到将军的历史记录
xu782219 2010-7-13 21:38
从割草娃到将军的历史记录 祝贺《风云浪迹杨汉黄回忆录》出版 老朋友杨汉黄将军的《风云浪迹杨汉黄回忆录》近日出版,特此祝贺。今天,老将军签字送我两册,感到非常荣幸。 杨汉黄, 1945 年 15 岁即参加了新四军,先参加抗日战争,接着参加解放战争。 1950 年调到空军学飞行, 1952 年参加抗美援朝,曾击落两架美军飞机。 1954 年调至海军航空兵,担任沿海防空任务。他在飞行中有 16 次空中遇险,都凭他的机智、沉着化险为夷。杨汉黄先后荣立三等功,荣获华东军区、海军、中共中央授予的抗日战争、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抗美援朝等多种纪念、解放奖章、独立功勋荣誉章,荣获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授予的军功章、三级国旗勋章。 80 岁的老将军,自学使用电脑,亲手敲击电脑键盘,记录下自己在党的领导下,在人民军队里,从一个农村割草娃成长为一个将军的经历。这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国土防空等重要历史阶段的见证,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待我仔细拜读,重温那段改变中国命运的历史。
个人分类: 未分类|4100 次阅读|0 个评论
毕业的去向
fqng1008 2010-5-4 18:38
我们那个年代的大学毕业生都是国家分配,虽然工作有所保障,但好单位和差单位之间有天壤之别,因此,毕业分配前的一幕也十分精彩。 因为大学期间发表了几篇文章(共6篇,在我的学校也前无古人,暂无来者),且兴趣较广甚至不务正业,还在毕业前半年追上了当时的师姐(她已经留校在附属医院内科),我的毕业求职的经历比别人就更曲折和多样化一些。 翻开当时的日记,我的第一个去向是大连的《医学与哲学》杂志社。1982年11月下旬,该杂志社在武汉医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召开社会因素与健康及其哲学问题学术研讨会(会议由武医社会医学系主任梁浩材教授承办),那时我刚刚在《医学与哲学》上发表了两篇文章,梁老师说我的中医理论的科学美探讨一文写得不错,医学模式的转变应该借鉴中医学的整体观念;主编杜治政老师表扬了我的试论中国古代医学与古希腊医学的理论体系,说它揭示了古代东西方医学起源的共同背景(我的文章在自己的学校也被议论纷纷,内经教研室的老师说:中医学院培养出这样的学生,真是可悲!他们气愤之至,似乎被挖了祖坟一样见当时的日记)。当晚,杜老师征求我的意见,他们正好缺一个中医编辑。他说话很风趣:大连吃小米,南方人谁愿去?我当时确实比较犹豫,因为我更愿意留校。但是到毕业前,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关键是刚刚与师姐搞上了对象,杜老师明确希望我能够单身前往,以便扎根,我的家人也反对背乡离井。 我的第二个去向是留在中医系做辅导员。虽然因为帮老林的弟弟开休假证明受到全校通报批评,甚至入党问题也泡了汤,但当时的中医系主任杨长谋老师比较欣赏我。可能一是我在写林俊华舍己救人的事迹材料时一稿过关(当时别人写过一稿不太满意),二是杨老师是哲学专业毕业的,与喜欢哲学的青年人同气相求。当时,他多次要我在全系的学生大会上介绍自己怎样从厌恶中医到热爱中医的转变经历,我一直婉拒。因为我从来没有厌恶中医,正如在《中国医学生》杂志发表的文章为发扬祖国医学而努力学习写给中医学院的同学们中一个标题乏术理当图崛起,难能正可建大功那样,我只是看到了中医的不足而妄想建功立业。当时的中医系与现在的不同,系主任只管几个辅导员,因此,杨老师的权限只能让我当辅导员。其实,已经面临毕业且女朋友留校的我,就是做辅导员也非常不错,但我却说出了他最不喜欢听到的话:当辅导员,我也要搞专业。事后我后悔不迭,如此是表示自己热爱中医,还是觉得中医缺少了自己不行?还以为自己是谁呢? 最后的结果,是我被分回家乡。 当然,我们不甘心失败。第一个努力是妻(当时的女朋友)的关系,她同学的父亲是市委党校的教授。因为当年文科学生供不应求,大家还以为写了几篇医学与哲学文章的我,哲学素养就很不错了,我自己也这样认为。结果呢,先去党校哲学教研室,又去社科院的哲学所,弄得非常难堪。哲学所的肖老师是创始人,他考了几个最普通的哲学题目,我都张口结舌,同学的父亲也难以圆场。今天,我看到日记里留下的当年写给肖老师的长信,仍然是五味杂陈。信的开始是这样的:昨天离开您,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不知是什么滋味?我想,我一定得写封信。起码,不要对我嗤之以鼻...... 第二个努力是妻的姐姐的关系。她的同学的先生是武汉市建材学校一个偏远郊区(张家湾)的中专的教导主任,开始说是缺少一个《自然辩证法》的老师,后来却变成《政治经济学》老师,本来,我是极不情愿的。但是,为了能够留在武汉,我们反复跑了多次,而且据说试讲结果还比较满意。然而,上报指标到市人事局,因为专业不对口而被一票否决,最后不得不踏上返乡之路。 需要补充的是,几年后我们才发现省卫生厅管财务的副厅长王冰是岳母在桐柏军区的老战友,而且是老部下。是后来才知道,还是她老人家不想求人,直到今天我都不想弄清楚。反而,我们感激当年没有进行那样一些努力,因为那些经历使我们得到的比失去的多,今天的回忆也更加丰满。最后,我把当年那一本日记扉页上的自题语录作为本文的结尾:只有痛苦的思想,才会变成深刻的思想! 哈哈,不要以为在故作深沉,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看起来有点滑稽而已。
个人分类: 感悟人生|3125 次阅读|0 个评论
文革搜家后的虚惊
fqng1008 2010-5-2 19:37
1971年春,记不得中央下了一个什么文件,我们家又被搜查。尽管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但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因为我的一篇日记成为全家人最大的担心。 那个晚上,全家都已经熟睡,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门一打开,父亲就被人带走,母亲、姑姑、妹妹和我被赶到一旁,其他四五个红卫兵就在家里大动干戈地翻腾起来。日记本就在堂屋的桌子旁边,我不时盯它看上几眼,心里像打鼓似的忐忑不安,终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和我其他的作业本一起被收走。 折腾了一番,大家谁也睡不着了,我悄悄地告诉妈妈:他们拿走了我的日记本。里面写了什么?妈妈着急地问。 就是前天父亲讲过老子的大盗盗国,小盗盗钩。盗国者侯,盗钩者诛。我写了一点感想。完了,你这孩子惹祸了......妈妈急得说不下去。姑姑接着说:你也不机灵一点,知道有问题,就该想办法拿走的。我的确想过,但就是没有敢。 第二天一早,居委会来人通知我们给父亲送饭。父亲关在公社的一间杂房子里,好像有四五个人,都是几个识字的四类分子(其他人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要他们交待什么问题。没想到一关就是两个多月,我送了两个多月的饭,也等待着更大的祸事而度日如年。 后来,天气热起来了,父亲的屁股长了一个疮,我每天还要帮他换药。慢慢地,头脑里紧绷的弦渐渐松弛了,一直到父亲被放回来,等待着的祸事却没有如期而至,大家都很奇怪。 又过了半年,父亲在街上碰到他的一个学生,是当时车站中学的校长。那人悄悄地告诉他,他去检查搜家的书本时,看到了我的日记本,大吃一惊后悄悄地将它毁掉。原来,我们一家人的灾难被他无形中化解,父亲当然是感恩不尽。 这个从童年中留下来的记忆,今天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个人分类: 感悟人生|3066 次阅读|2 个评论
《朝华点滴:插队的日子(一)》
liwei999 2010-4-17 12:45
《朝华午拾:插队的日子(一)》 (3616 bytes) Posted by: 立委 Date: June 25, 2009 08:39AM 我是文革后最后一批插队的,算是赶上了末班车。当时岁数不够,按照政策可以留城,可是当年的情形是,留城待业常常是永久失业,不象插队,几年之后,还有上调招工或者升学(工农兵学员)的前途。另外就是,由于时代风尚的影响,留城的好像比下乡的矮人一截似的。我有一位同班好友,独子,留城以后,见面说话就没有我们下乡知青那样器宇轩昂。 插队的故事对我是太久远了,恍如隔世。这也是我一直想写,却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原因。虽然如此,插队的片断却不时在心中翻腾。虽然连不成篇,这些记忆残片却是刻印在脑海最深处的。 我插队的地方是比较偏远的皖南山区,叫尤村,就在镇子旁边。当时一起下到这个村子去的一共三位,陈兄是中医世家,人很老成憨实,带来了大半箱子医书。曾兄是退伍军人的子弟,有点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我随身携带的是薄冰《简明英语语法》和一台晶体管中波收音机,希望还能继续电台《广播英语》的学习。我们三人从镇上一下车,就被尤村的老书记带领一伙人敲锣打鼓迎到了村里,暂时安置在一位公社赤脚医生的家里,住了两个月。后来村子利用国家发给我们三人的安家费,盖了三大间仓库一样透风凉的屋子,我们才算独立安家落户。 第一个月是吃大户。每天各家各户轮流吃。农民大多朴实好客,我们吃饭的那天,东家往往要比平时多预备一些菜肴。可是,各家家境不同,伙食还是参差不齐,有些确实难以下咽,但又怕人笑话知青娇气,只好硬着头皮吃。最糟糕的不是伙食的质量,而是卫生状况。有一天天擦黑,推门去晚餐,手上黏黏糊糊摸了一手,回来后我们几个一合计,发现不是鼻涕就是浓痰的残迹,都恶心得要吐。 后来决定哥仨自己开伙,分工合作。还记得清晨起来到河塘担水,身子骨瘦小的我与水桶不成比例,在早春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自己开伙还是受用多了,每天干活就满心盼望早早收工去享用自己的晚餐。最常做最美味的菜肴是咸肉炖黄豆。咸肉是父母捎来改善伙食的,每次割一小块肥肉,慢火烧化,那泛着油光的软黄豆实在太诱人了。黄豆和木炭都是队里照顾知青配给的,弄个小瓦罐盛上黄豆、肥肉和水,上工前置于炭火上,收工回来就四香飘溢。 这样的美味当然不能长久。于是自己种菜。我们图省事,挑最容易的菜,种了两大片黄瓜。黄瓜这玩意儿,一旦结起来,就不得了,瓜满为患。怎么摘怎么吃也赛不过它生长的速度。平时没事就摘了生吃,到了晚上再做黄瓜汤,或者炒黄瓜,直吃得想吐。这个后遗症不小。很久很久,我都把黄瓜当作最贱的菜,偶然生吃一点可以,从来不拿它当菜。可是斗转星移,不知流浪海外的何年何月,黄瓜忽然金贵起来。太太和女儿都爱吃。暖房子里面出来的英国黄瓜,每根两三块美元,一样成为我们家的必备。有时伙食中蔬菜量不够,怕孩子营养不平衡,就洗根黄瓜给她,她总是美滋滋地啃它,从不厌烦。 黄瓜确实不好做菜,要是赶上了鸡蛋,炒菜也好,做汤也好,都不错。单做就不成菜,不下饭。鸡蛋是非常珍贵的,我们不养鸡自然没有鸡蛋,也舍不得买。后来还是村子里有人从我们知青这里借钱急用,可又没有钱还,就从鸡屁股下抠出一些鸡蛋来偿还我们,我们才有了些口福。有一天秃头队长来巡视,看见我们的黄瓜地,就狠狠剋了我们一顿。说,你们这帮懒虫,谁让你们种黄瓜来着,一点正经菜也不种,你吃个屁。他所谓正经菜,是指辣椒茄子一类,那样的菜只要有点菜籽油,不用鸡蛋不用肉,就可以做得让人垂涎欲滴。可是拾叨起来不容易,除了浇水,还要施肥,最好是粪兑水浇了才好长。 黄瓜吃腻了,后来没的好吃,改吃炒山芋(北方叫红薯)。这一招说来还是村里那个放牛娃教给我的。这个放牛娃很机灵,自从我们知青来了,就总找机会来套瓷。是他告诉我,山芋也一样可以做菜,就跟炒土豆丝一样做法。山芋是口粮,我们不缺,于是我们尝试切丝红炒,添上油盐,做出来比黄瓜好吃下饭多了。不过,有一条与土豆丝不同,炒菜的火候一定要适可而止,否则烂成糊就不好吃了。 从放牛娃那里学会了骑牛。别看老牛笨乎乎的,走起路来却非常稳妥实在,一步一个脚印。起初我看田埂头的羊肠小道,老觉得那老牛一不小心就会折到沟渠或水田里,其实老牛从不出差错。放牛娃吆喝一声,那老牛就乖乖地倾前身,低下犄角,我在牛娃的帮助和鼓励下,蹬着牛角,翻身上了牛背,开始胆战心惊的骑牛前行。骑牛的最大感受是不舒服,那老牛的脊背咯咯吱吱的,感觉不到皮肉,满屁股都是骨头,根本不象我以前想像中的牧童骑牛之乐。 (待续) 【相关】 《朝华午拾:插队的日子(二)》 《朝华午拾: 插队的日子(三)》 《朝华午拾》总目录(置顶)
个人分类: 朝华午拾|6702 次阅读|3 个评论
第一抹记忆(一)
fqng1008 2010-4-12 08:18
公元1958年初冬的一天,在湖北省应山县城关镇(现为广水镇)通往马坪的蜿蜒崎岖的公路上,一辆载着行李包裹,中央坐着一个3岁男童的板车正在缓缓地爬行。拉板车的是个脚力,搬家的女主人30多岁,紧紧地跟在车后,不时搭手推上一把,不时深情地看着那个孩子,脸上凝结着一片阴云...... 如今50多年过去了,那个坐在板车上的男童此刻正坐在家中的电脑前,时而沉思,时而连续地敲打键盘,回忆着当年的情景。那是他人生的第一抹记忆,他从城里来到郊外,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慈祥太阳暖暖地映照在脸面上,板车轻轻地摇动着身子。累了,饱饱地睡上一觉;醒了,惊奇地打量着四周;饿了,吃几块饼干。他当然不知道路边的树桩为什么砍得齐齐的,是因为大炼钢铁的热潮来到了;原野上的翠绿为什么变成了枯草败叶,是因为霜风的肃杀开始了;大家为什么会匆匆地长途搬迁,是因为引蛇出洞的阳谋实现了。他当然不知道暖暖的太阳,是面前的母亲赐予的庇护,舒服躺着的是劳动者的辛苦。但是他留下了人生的第一抹记忆。 这一抹记忆实在非常非常模糊,模糊的只剩下包裹、板车、公路、原野和妈妈,模糊的只能靠父亲的文字来填充(父亲去世18年,母亲去世11年,后悔没有在他们生前多多聆听): 父亲(指我的爷爷)回去不久,果然,学校提前放假,大鸣大放。五百多教工云集县城,分成三个中队,在电影院内,臧书记作动员报告。他分析了许多对鸣放的错误想法,指出:解放思想,打破顾虑,帮助党整风。是右派,不鸣放也是;不是右派,说了过头话也不是。我们在中队酝酿了一两天,没有人放。 后来,跛子部长小会启发:这次党整风,要靠知识分子提意见。知识分子的特点,讲面子,把意见揣在心里,跟党有距离,不是一条心,党怎么能整好风呢?要争取靠拢组织,入党嘛!诚恳的言语,像知时的好雨,涌进人们的耳朵,潜入心田,滋润着破土的种子,但放的仍然很少,很文雅。 再以后,党团员带头,党员余主任贴出给学校党小组诊病的大字报,分项列出主诉、症状、诊断、处方,形式新颖意境深远。它象一粒石子,投进一波不起的水面,掀起脑海的轩然大波,140亿个微小的细胞,纷纷寻找这导航的灯塔。 我们学校的团员徐羽侯,二十挂一点,才从师院毕业分来。他在气质上属于敏感型的,头脑反应快,笔下来得快,口头表达快。他的长篇鼓词一写几十张,贴满半头墙,蔚为大观。他因人生得黑,署名黑子。据说他在省里放了500多条,后来反戈一击,照样是积极分子。黑子现身说法,充分说明右派不右派,不在于鸣放。我们语文教研组成员,从他那里深得三味,一个个身超神脱了。 徐羽侯的一笔字,虽不飞龙走凤,却也洒洒脱脱,引人入胜。不知谁在办公室堆满白报纸,金城牌墨汁,紫光阁牌羊毫。徐羽侯提起笔,蘸饱墨,在白纸上疾书。人们围着观看,有的羡慕,有的妒忌,更有的跃跃欲试要比试高低了。文人见了笔,象大兵见了枪,不放它几枪不解馋。何况这纸不要钱,墨不需磨,笔不需濡哩!一时大字报铺天盖地,琳琅满目,慌得我这个教研组长也无所措手足了。 我对鸣放是心有余悸的。肃反学习,由于历年手痒,发了几篇不成形的东西,和报刊编辑部通些信件,其中一个在报上被点名为胡风分子。城门失火,殃及鱼池,把我调查到天南地北,事情弄清楚了,头发落了几层,余悸在心,岂敢放任。不过我相信自己,学生教师,读书教书,历史清白。在教学中,认真负责,学校器重,担任优秀班(全县学生考试第一至第五十名)班主任,还兼教研组长。评价一个人,总不能离开工作实际吧。我自信不右,也没有派,但我还是决定不放。 这天晚上,老何邀我散步。古城早已拆毁,土基自然形成环城公路。我们缓步其上。虽说在逛路,心里都不轻松,除家室之累外,又加上鸣放这层压力。我和老何同事时间长,又同住半间屋的寝室内,不是知己也是好友,他推心置腹地告诉我:嘴巴两张皮,说东又说西,人的口有毒。王校长总说你不放,是心虚,有问题,心里有鬼。我真替你憋屈! 回校后,解衣就寝,心里火辣辣的,翻来覆去,象陆逊进了八卦阵,怎么也走不出来。这寝室是日军喂马的马棚,后来划给学校。那时我刚从后方(重庆)毕业回来,便选定教书这一职业,认定教育救国。应山是个老区,要改变落后山乡更加需要教育,于是拎着行李卷,走进马棚来了。在这几年,我亲眼看到日军奴役中国人民血汗建立的足够办个大学的司令部、营房、发电设备、碾米厂,望西还放着百多辆破汽车,国民党接受大员拆毁的拆毁,倒卖的倒卖,不知多少银子中饱私囊,真是令人痛心! 解放后,人心思治,军民振奋。文化馆、电影院、市面建设,焕然一新;电灯亮了,机声响了,山欢水笑。国内传来一个接一个的特大喜讯,我歌颂过抗美援朝,赞扬过土地改革,溢美过合作社,报刊是有铁的见证。中国人民不仅站起来了,而且在康庄大道上奔跑,我有什么要放的? 正是农历冬月上旬,钩月西沉。屋里黑黝黝的,玻璃窗子里透进朦胧的星光。一个、两个、三个......,方格格里可以数出好多个,它们欢乐地眨着眼睛,给人以机灵、神秘和智慧。我不禁从内心深处升起教徒般的虔诚:星星,你告诉我放些什么? 记起来了。老何跟我提起王校长,我当时就憋了一肚子火。我对他有意见,他的相重,在北方人特有的马长脸上,有几粒白麻子,团校毕业,随大军南下来的,由县青委参加土改后,调入学校。说话像横土雷,可能患过鼻窦炎,见学生犯点小错误,食指按鼻孔一边一下吭出两陀鼻涕来再训人:啥成分?全是破坏!调皮的学生背后模仿他那样子,逼真毕肖。刚来时,他讲政治课,一堂课讲半本书,学生听得瞌睡凝。后来不代课了,专门领导教学,白天闭门酣睡,晚上压着开会,讨论备课笔记到深夜。 五四年,方老师病了,我带两个毕业班。这年,教育部挑选几篇补充教材,培养学生的劳动观念。初中有不能走那条路、韩梅梅、姚良成等。期中,地区召开十六个县的文教科长和中学校长汇报会。王校长回校传达,说大悟县中万老师讲姚良成时,感动得全班学生流泪,地区文教科肯定了这一经验。我说:不会是《姚良成》吧?他翻了记录说:没错!我说:副县长姚良成,不愿留在县城,坚决回到家乡,改变山区落后面貌,全文仅四千多字,叙述他和邻居的谈话,消有十多处。万老师怎能把革命乐观主义的姚良成,讲得学生痛哭呢?他便擼了鼻子,把桌子一拍:啥成分?全是反领导!我也不客气地拍桌子说:领导看过教材吗?他从头顶红到脖子根,半晌说不出话来,会上僵住了。 余主任问我:两个班都上了? 乙班上过。 明早听甲班。这时夜已很深,星河横空了。 第二天,教职工二十多人,坐了半个教室,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我也悚然,束手束脚的。当语文朗诵到邻居笑话姚嫂子昨夜过大年了......时,全堂解颐,尽皆掩口,寓喜悦于严肃之中,真是别有旨趣,我才如释重负。现在想起这个荒唐而又滑稽的故事,我仍然不知道究竟是地区领导因为没有看过教材而作的错误总结,还是与会者的记录有差讹? 学校图书馆的图书,几乎屈指可数,凡经他添购的图书,同名的50多本。问之,则曰:这样,全班同学同时借阅,便于老师指导,不是收益更多吗? 类似以上逸事,不一而足。提呢,像是笑林广记,提不上款;不提呢,又积郁太深,遣驱不散。如果升华来看,还将关系到教育发展的进程,是退与进、快与慢的问题。我决定放这些。
个人分类: 感悟人生|2820 次阅读|0 个评论
马坪少年
fqng1008 2010-2-22 08:40
新年一过,我就55岁了,进入老年岁月。老年人靠回忆过日子,因此是写回忆录的时候。 春节期间,和岳母说到回忆录,她觉得普通人的回忆录没有什么价值,都是些平凡小事(其实岳母的家族里,与近代名人倒有不少渊源)。我坚持认为,看回忆录的也是普通人,平凡小事离他们更近,关键是要把平凡小事赋予不平凡的思想(早些时看到一段话,在坏人多的时代做个好人,在好人多的时代做个坏人,比较符合博弈论思想),还要烙上那个时代的烙印。近两年在网络上裸奔,懂得了一些人和事,感染了一些公共情怀,也许对我个人而言,就是为老年写回忆录打基础的。 上午门诊,病人不多,我试拟了个提纲(过去想过,回忆录的名字叫《挣扎》,思想在现实中挣扎)。按照时间顺序分为五篇,即马坪少年、广水工人、学医之路、武汉医师、深圳学者(5个时间段,题目还需推敲)。马坪少年的小标题如下:(1)火热的太阳;(2)大饥荒;(3)探监赵李桥;(4)上学了;(5)第一次骂人;(6)特等奖;(7)老家的路;(8)暑假;(9)实现梦想(划船);(10)同学们;(11)姚老师(包括武汉行);(12)奶奶走了;(13)缝纫社;(14)余家湾;(15)爷爷去世;(16)迎接芒果;(17)不想上学;(18)申请红卫兵;(19)搜家;(20)依门相对;(21)寿山工地;(22)招工风波。
个人分类: 谈情说爱|3081 次阅读|0 个评论
《老爸 - 人生记忆:风雨几春秋》
liwei999 2009-12-25 02:48
人生记忆:风雨几春秋 作者:立委父 我的经历,“荒诞”传奇,今人看来,如天方夜谭。如烟往事,如水流年,斗转星移,恍如隔世,追忆沧桑,感慨万千。苦难童年,早年“成名”(64年28岁,就是显赫一方的“一把刀”),中年挣扎在“人斗”的硝烟中。摸爬滚打,50年外科生涯,拯救病人,数以万千。95年获国家 “外科主任医师”职称 。晚年尽享家庭和社会双重福祉,退休后又为社会超期服务十年。迄今,退而未休,青春不减,宝刀不老,手术、开车、上网、写回忆,还有下棋对弈,乐此不疲。此间,恰逢盛世,中国从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历经天灾人祸,如今迎来“国恩家庆,人寿年丰”。人类科技和文明,亦空前“腾飞”:地球之“村”,天涯比邻,上九天揽月,日行八万里,一代人时光,越过以往千年、万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书香门第 我1936年出生于长江之滨山青水秀的皖南山村:芜湖市繁昌县磕山冲操家村李家大院。这虽是穷乡僻壤,而我们家却是书香门第、教育世家。自曾祖父李香斋(岁贡生)起,世代办学。家办私塾,名曰“崇实学校”,名噪一时,众多学子,趋之若鹜。办学以孔孟儒家学说为主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塑就儒家道德理念。国文课从三字经、百家姓到大学、中庸、论语、古文观止等,同时开有数、理、化、史、地、英(日)语及音、体、美课程。男女兼收,也总有几个“千金小姐”在读(这在当时是新潮流)。家有书房、风琴、钢琴、洋鼓、洋号......琅琅读书声、欢乐鼓乐声,洋溢于院内宅外。分班(甲、乙、丙)教学,两代人同时授课。老师及其弟子们著有《李老夫子遗墨》,于20世纪30年代出版,昭示后人。出此人才,乃社会栋梁。学校和家庭靠“束修”维持,尚殷实,鼎盛时期, 也曾有几百亩田产。上个世纪初,这个学校兼家,在曾祖父手中建成。 故居回眸 : 深宅大院,古色古香,依山面溪,坐东朝西。大门上“国恩家庆,人寿年丰”对联经年常在。正房是前后各五大间,中间一排由三个天井和两边二个厢房组成。这样前后三排,上下两层,构成一体。楼上形成环状贯通的走马楼,左边有两间“新屋”,右边及后面是一排裙屋。前面院子,有大小院门,院内七个花台,松柏相衬,花簇绵秀,果实飘香。花有梅、菊、桂、及玫瑰、蔷薇、天竹;果有柿、桃、杏、李、枣等。所有大门均有石鼓、石狮,天井是大理石铺成。建房的砖瓦是自家建窑特制,质量堪称上乘;木材取自江西,放排顺江而下,更是一流,足见主事者之匠心。正屋楼上是教学场所和学生宿舍,楼下和“新屋”是家人生活区,脚屋是酿酒作坊和厨房、柴库。 时空转到1973年,这个“大家”除了大伯家二姐一家留守外,实、勤、毅、杰四兄弟已“四海”为家,分别在合肥、芜湖、繁城。其时文革遗毒,法制淡化,私房产权受刁民挑战。经常是人家使用,我们修缮;一合计,消除它。于是由我来办。凭借同学当政的权和法,“贱卖”之,建材移去扩建镇中学,也算既为产权正名,又做了一件公益事业,聊以慰祖。我家得款900元,给哥500,我留400,这是我们惟一的财产继承。就此,四代人的故居,完成使命而退出家史舞台。时代铸就我背负“败家子”名,是一个“大家”的终结。 百年家史 : 曾祖父李香斋以上是赤贫农民,住在旧县镇下江高安圩乡,连年水灾,是中国极苦阶层,衣食住均无着。据传,曾祖父聪慧过人,他的故事传奇:少年时在野外拾粪时,偶尔靠在私塾学堂窗外听老师授课,他竟然比堂内学生背书还熟、还快,得老师赏识,免费入学。就此,改变了我家历史,成了儒家门徒,学成后职业教书、办私塾学堂。至祖父李咸升(世秀、学香,恩贡生)继承父业,执教于自家学堂,俩代单传。父辈兄弟三人,伯父李应文、叔父李应会,日本明治大学毕业;父亲李应期,经理家务,只读了高小。但他们三人也都继承祖业,通力合办“崇实学校”,成为全县乃至全省著名学堂,桃李满天下,多成社稷栋粱。 实勤毅杰四兄弟相扶相持一生 我们这一代辈“名”,祖父赐名:朴、实、勤、毅、俊、杰、(英、豪),兄长们依次递幼一岁,而我是小不点,和兄长们差10岁左右。三叔家大哥54年为国殉难(时年29岁,作为革命烈士长眠于南京雨花台)。五哥16岁时死于骨髓炎(无治疗条件)。其余弟兄相扶相持一生。这是一个大家,直到祖父仙逝(时值我出生年)后才分成三家,但都仍住在一个院宅、大门之内。这一豪门衰落于父辈中有两人自费留日,加上后来的战乱,生活逐渐陷入极度贫困。分家后,我家唯一财产是四亩田和一小片柴山(这令我家甩掉地主帽子,解放后划为“小土地出租”家庭成分),或出租或自耕(妈妈主持,雇半个工帮忙),所收难以糊口,只是祖上遗下的“家”强过左邻右舍,但同样赤贫,衣食不保。 二、苦难童年 我的童年历经战乱、饥荒,国军、日军和新四军交叉混战,加上连年水旱灾害,人们挣扎在水火和恐怖之中,餐餐为饱腹而愁。恩母常为借一顿粮而进左邻出右舍,也常挑一点野菜充饥。隔三差五“跑反”,躲避乱军土匪,诚惶诚恐。抗日战乱时期,全家随父执教私塾,客居各地,聊保温饱。间遇“失业”,就生活无着,颠沛流离。加之父亲是“现代超前消费”的先版,借贷和负债则成为我家生活主体。父亲虽只读了高小,但他教小学,游刃有余,而且,书法公正,笛、箫、琴和歌咏均上挡次。我儿时在夏夜乘凉时,常听他吹箫和唱“苏武牧羊”,幽静而富情趣。他为人是绝对的好人,人们雅称他为“好好先生”。他执教一生,做过完小教导主任,历授国文、算术、历史、地理、自然、音、体、美诸科,是一个全能的称职的教师。他亦是我小学阶段的唯一启蒙老师。 我没有正式上过一天学,而是“半工半读”算完成小学阶段。1949年4月20日上午,家乡“解放”了。社会变故,家里私塾不办,父兄都去公办小学任教。我辍学在家,跟妈妈上田下地种菜园,练就一手好农活,栽秧、割稻、锄地、砍柴等样样通行,光脚走山路,不怕竹剌和石子,脚底赛过鞋底.....一妇一幼,相依为命。为挑抬重活,就雇了半个工,大部分轻活就我们母子俩完成。妈妈过世后,我一人在家劳动,一次我独自从大磕山砍柴68斤,赤脚挑三、四里路回家,大嫂惊异赞赏,确也不易!也曾将一桶烧熟的山芋挑到横山街叫卖,赚回几个小钱。 母亲骆一秀(1902-1950),是远近闻名的“贤妻良母”。出身于绅士之家,中沟乡后骆村,18岁嫁来李家,门当户对。由于传统因素致其小脚、文盲。她贤淑、聪慧、勤劳、手巧,誉满娘婆两家。除缝补烧洗家务外,还独自种地、下田、兴菜园,也会纺纱织布、舂米砻稻 .....使家庭洁净温馨。为了生计,也跑过“单邦”:从芜湖批发一包棉纱,绑在身上,坐小轮回旧县街卖。一个小脚女人单身跑这小本生意,还要闯过日伪哨卡,委实不易。这种闯荡江湖的果敢和胆识,令众男人叹服。帮工在大伯家为学生烧饭,还挤空带当时七岁的我,下麦收后旷地拾残麦穗,以增收几斤小麦。她对家任劳任怨,忍辱负重,万难不辞,鞠躬尽瘁。我对恩妈的情感是绝世无双,我竟然吮奶到七岁,可创“吉尼斯”记录。加上我从未离家上过小学,日夜跟随她,足见我对恩妈的依恋之情!可她却在我14岁时就离我而去,是我首次饱受天崩地塌、锥心刻骨的感伤。(1950年4月24死于大咯血,可能是肺脓疡或肺癌,当时的医疗条件和家庭经济状况,回天无术。) 我象无舵孤舟,漂向何处?家里没人领我种田,我迷茫彷徨,无人点拨。也曾见过一亲戚早我一年上中学过我家门前,因是同龄人,倒有所触动,但以为与我无缘。后来还是三妈指点迷津,故事是这样的:当时军人堂兄从南京捎信回来,让他妹妹报考繁昌中学。她除了家境比我更困难外,也因为是女的,在家受教育远比我少,所以在她决定报考时,三妈对我发话:“你也去报名考学去,你比她总更有希望些......”。就这样我与姐一道带上干粮,步行30里,到县城中学报名。然而,考学啥样、咋考我根本无知。正赶上哥哥暑期小教集训在县城,见我前来考学,他意外而惊喜,遂利用考前几个傍晚,与我一道在城外田埂上散步,为我备考,教我自然、史地、政治、语文等,果然出了成果。比如,自然题:“火的燃烧需哪三个条件?-燃料、火种、氧”;政治题:“中国人民伟大领袖?解放军总司令?-毛泽东、朱德。我国尚待解放两地?- 西藏、台湾。”(我能考过,亦得益于家庭熏陶,我们家订有《大公报》,也常听自家几个“老师”高谈阔论时事)。三天考下来,第二天就张榜公布,全县98人考,录取50,外加备取5人,共取55人。已经辍学一年多的我,被取在28名位上(当时全县这个唯一中学是:三年级14人,二年级43人,我这一年级55人)。 三、早年轶事 卖柴买米奉养病母 :   50年春荒(我们家乡几乎年年如此,叫“青黄不接”),全家大麦糊度命,面临断炊绝粮,而恩妈病入膏肓,却无粒米下肚。14岁的我,1米3、4的个子,从家里挑55斤柴,到附近的镇子泥埠桥去卖。在半途草山头徐家湾时就挑不动了,于是贱卖换来一斤四两大米,回家磨成米粉,打糊给妈吃,在当时是极大的抚慰。 为妈请医 :   50年4月,恩妈肺病后期,发热咯血,我去10里外的旧县镇请一个姓杜的诊所医生(国民党退役军医)来家出诊,他给静脉打了一针葡萄糖和肌注一针青霉素,再由我挑了40斤大麦作为医药及出诊费,并护送杜回程。返回时已经天黑下来了,弱小身躯,孤行夜路,心急母病,忐忑无耐,天地无助,身心交瘁。这次请医,对病情是杯水车薪,但却是我们家的“奢侈”之举。这之前,祖祖辈辈,生老病亡,概无从医从药先例(当然也可能有中医草药问津),一切任其自然法则,听凭上苍和命运。所以弟兄姐妹们夭折过半。我们家也是肺结 核、高血压“世家”,叔应会30英年病故于“肺病”,大伯、父、哥、三哥、姐等也“承袭”下来而罹此病,名实哥为此于70年代初在沪做过切肺手术,并大伯、父亲也都因“中风”而病故于家中。 迄求棺木 :   恩妈病逝后,一家深陷无奈,只得“为五斗米而折腰”,我与哥哥去向在洲上教书的大伯迄求棺木,双双下跪,好在这次大伯慷慨解囊,这才完成安葬大事。 幼年三病 :   从小就常闹头痛、肚子痛、生疮,每夏秋蚊子风行时,“摆子”就来了,冷热颤抖伴剧烈头痛,一闹就是10天半月,除了一些土法治疗如锅灰涂肚眼、黎明前跑野外躲邪外,也知道买“唐拾义”药丸内服,一服就好,这是金鸡纳霜(奎宁)。病从口入,饮食不卫生,肠道寄生虫尤其是蛔虫,常成捆屙出,所以肚子痛是常来的困扰。除了喝楝树根水之外,也会买宝塔糖吃,它里面是“山道年”药,打虫很有效。再就是冬天生疮夏天生疖,全身都有,化脓流水,内衣粘上,脱衣好像揭锅粑,这都是不卫生造成的。没有洗澡条件,一周难得进一次澡堂,那澡堂也是染病源头。这三病就是疟疾、蛔虫病、和脓疱疮,如今几乎与小孩无缘。另一次是10岁时,我得了麻疹,高热声嘶,一周多饮食不进,压根就没有就医的概念,恩妈给菩萨许愿,求其保佑,听天由命,终于死里逃生。 “鸡毛信”:   这是1946年夏我们家的一个“革命”故事。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鼎盛时期,我的四个长兄在抗日期间,或直接或间接都已参加了共产党在皖南的新四军。除三哥已随大军北上,二哥、四哥因为是在红区教书,未能走成,赋闲在家。而大哥在大军北撤时,他的脚底被剌伤化脓,不得已滞留在家(国统区)。时至翌年夏,他决意追赶部队。 一个晚上,几个在家的哥哥,聚在门前长坝桥头,共商出走事宜。我虽比他们年幼10岁,他们的这种政治机密并不瞒我,并决定第二天让我来送“鸡毛信”,当时我10岁,不惹人注意。我将他们给我的“信”藏在鞋袜缝里,午后出发,先走15里地,在横山桥西郊父亲的学校,等待黄昏(父也不知内情,除了“保密”外,也怕他阻止子侄们的这一“冒险”),再前进15里去三山的一个乡公所。 只身行进,天黑下来了,莫名的害怕,全身冷汗......当到三山街头之前,路在两山夹缝中走,昏沉沉,空荡荡,四周空无一人。壮着胆子往前赶,追上一个扛布的中年男子,默默地紧跟他壮胆。但在就要进街之前,他突然岔向北边山头去......我顿感紧张,怕是“拐子”(人贩),于是,我蹬下躲起来,等他走远了,我再孤身前进。终于上街了,找到在此打工的哥哥,此时是晚饭后了。他给我用猪油、酱油泡锅巴,外加一个咸鸭蛋,吃饱了。他陪我向街东郊去“散步”,我把“信”掏出,然后找了一个远房表亲,在三山乡公所私下盖到公章,取到“通行证”。这份“密件”,我第二天回家交给大哥,这才完成了他北上归队夙愿,开始了他的革命征程。行前他为了筹措盘缠,卖了“青棵田”,扮成大后方凯旋归来“接收大员”,富贵高雅(这之前他特地在旧县街学了三个月英语,可以对话),好蒙混“关卡”......一直到解放后重逢时,他告诉我们:当年的这一天衣无缝的设计,虽然途中也被关审几天,但终因“无缝”而如愿。我当年的“鸡毛信”,功不可殁。 四、求学生活 那是建国初期,人们普遍贫困,然我是贫中之最。父失业在家,哥小教收入微薄,难支他那三口小家。母已病逝,小妹才五岁,生活无着,被迫去当“童养媳”,全家衣食难保。我在校拿乙等助学金(至少不是孤儿),每月五元。当时生活费是六元,我每月得交一元伙食费,就这,也成了大难题。衣、被也是不济,一床薄被五斤,没有被面,又垫又盖,冬天通宵不暖(那年月也特冷!)。三年中没有袜子,也未有雨鞋,空荡荡的一件旧棉袄过冬。衣服补补纳纳又一年。一年一双布鞋是月娥嫂给手缝的,管了春秋冬夏、教室、操场,理发去天主堂请神父义务行善可省得八分钱。在学校吃的倒比家里好,精神上更是富有和充实,感到青春向上,前途有望。到了三年级,军人大哥从姐处得知我的窘境,从南京邮寄一套棉衣料来,再由姐为我操办做成外袄,还把衣里子腾下来加做外套,这才有了一个学生样,享受了基本温饱。最后一个学期,我那一元伙食费无着,还好,又一“老革命”三哥伸出援手,每月让在县委组织部当干事的三嫂送来二元。这不,还有一元理发、洗澡、笔墨等零花钱哩!就 这样,完成了初中学业,哥嫂恩重泰山!上一年级时,有一个插曲:50年,抗美援朝兴起,国家号召学生参干参军,同村同学操世卓等五位选中上南京军校,令众人羡慕。我的家境自然使我更加向往,一体检:1米41的个子,40多公斤体重,远不合格,望洋兴叹。 53年夏我终于以全班第四名成绩初中毕业,接下来如何抉择?虽然这时就可工作去,但求知欲令我欲罢不能。尽管养家已是燃眉之急,然父兄却支持升学。本想争得大伯的支援,我与哥哥去洲上“请教”大伯,也许出于“自我”考虑,被拒,空手而归。拆卖家里那“新屋”(分家后我家的厨房和堂屋),给我置了一床新被,又买了一只箱子,开始了升学之路。报考医校,无需学费,还给伙食吃。哥哥和一个旁叔说:医生好,任何年月任何时局都派上用场。这一真知灼见锁定了我一生职业,直至今日我无怨无悔,虽然“医生”的辛苦和风险是众行业之首。于是报卫校(林校、银行学校摆在二、三志愿),一考就中,卫校医土专业,二年半制。 来芜考学也很传奇、浪漫,我是一个人从家步行来的(70里),这也是首次来芜湖。中间站在三山小洲四嫂娘家宿夜。亲娘老人家厚待了我,翌晨给我蛋炒饭。再走,到了中沟,还有40里,实在走不动了。江边一个船夫吆喝:二角钱到芜湖,我毅然上了小木船(当时从旧县乘小轮来就是五角钱,硬是不舍得),一船头十号人,漂漂荡荡到芜湖河南江岸下船。哎呀!芜湖真大!这“河南”(如今的马塘)比繁昌县城是大多了。走啊,走啊,爬上一个高坡,来到了中山桥,见到那硕大的中山路,嗬!天外有天,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霓红灯闪烁......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外面的世界真奇妙!我一个初中毕业生,没有坐过汽车,没有见过电灯(三年初中晚自习是靠汽油灯,宿舍用马灯),考试中出现什么“停车惯性”、电灯泡上W、V等考题,我无此经历和感悟,硬是想不出来而丢分!井底之蛙,孤陋寡闻。下了中山桥,径直去位于桥头下二街的省银行学校,找上一届同乡同学胡清纯,一切听他的。我拿从家带来的席被,晚上从江边工校被蛟子赶到金马门商校顶楼。漂啊荡啊,根本没有面临升学大考感觉,胡里胡涂,好象没有想及可否录取?也许缘自我的原本成绩,无忧无戒。我的考场在市五中,就是鸡毛山一初中,考八门:语、政、英、数、理、化、史、地,历时三天。全省统考统取,按分按志愿。考后无人操心,也无从过问,那时社会风气基本没有后来盛行的“人为”因素掺和,大家心态怡然地静等命运的驶向。 回程是大队人马,全班男女同学一道,仍然步行,沿着公路嘻戏前进。70华里走了10多个小时,各自回家待“命”。全县就我们一个毕业班42人(就是当时一年一度全县人才苗子),除五人落榜外,都升学了。我顺利地进入“芜湖卫校医士班”,中专不交学费还包吃,也发点零用钱,加上带了新被子,日子好过多了。所以大都假期也不回家,学习是认真的,无忧无虑。学期中间哥偶然也给我寄点钱,一次由平信里夹寄五角钱,不知是否“非法”,竟丢了。他来芜看我,二毛五一客冰琪淋,五毛钱一碗蟹面,一顶护耳帽,尽显手足情。三哥探亲过芜也看我,在他住的新芜路一家旅社里,用八毛钱一斤饼干招待我,“奢侈”享受,还首次偕他头生女合影。 54年暑,芜湖百年不遇大水,从北门到江边一片汪洋,宛如一口大池塘。我们留校防汛,全校师生总出动,坐船到小官山“挖山不止”(真的挖了半边山),装袋送江边堵水。杯水车薪也救急,闹了整个暑期,手上尽是血泡,也晒脱一层皮。但食堂全天有稀饭,中午一角钱面饼,倒也乐在其中,总为社会做了一件公益事,乐得其所。 五、艰难创业 55年下半年马钢医院实习,我终于成为我们家族中第一个“医生”。一纸中专毕业证书,我成了我们家、我们这一代中最高学历拥有者(战乱、贫穷使弟兄们都无缘升学)。56年3月11日加入北京医疗队赴宁国县宁墩血防组,开展全国性血防运动。工作伊始,活力澎勃。血吸虫病人的治疗是医学上一个“大”课题,好在有队长许永昶(北京积水潭医院内科大夫,南京医学院上届毕业生)在上,三位医生(另一是我的同学章寄生)、四个护士、一位化验员组成八人医疗队,在农舍独开病房,三个月治疗上百病人。三价锑剂(3日、20日疗程),对全身、对局部都是剧毒,在任何大医院,也需要审慎、严谨;我初出茅庐,胆战心惊。静脉注射技术是大家第一个公共课,漏一点就会坏死,病人又都是地铺,打针者也得俯趴下操作,难度更加一层。一二周下来,我居然鹤立鸡群,小孩和妇女的静脉注射大都由我来进行,出道初捷。 接着,还是在毛主席的“送瘟神”号召下,我们被统分到南陵县一行九人全去血防站。由于灾后断了公路,遂绕道宣城、泾县,我领队。累了,又没有蚊帐,一觉醒来,蚊子咬遍全身,密集红疹像“麻疹”一样,可怕!几天后我一人被分去这个县最偏远的何湾血防组,要走70里山路,是一个古老祠堂,七、八个人,也是锑剂治疗。这样的工作条件,对于“初生牛犊”也是太刻薄了。 头半年月薪29元,要分出一半供养父妹,不作任何个人添置,本来也居无定所,维持学生式温饱就行。第七个月起就改为42元,一下去就是17年不动。男子汉要顶户养家呀,62年后就是六口之家了,63年才升至46元(加耀桂43元是89元),就这样直至支撑两个儿子读完大学,持续人生中“上养老下养小”全程,清贫一生。 流动全县或乡野查螺、粪检,或借农舍作病房收治病人,搞血防三年。第一年下来,我得了全县唯一的“一等先进工作者”,表彰我独立治疗100个病人无事故,这在当时的确也不易。那期间,工作单调,又在乡间,我把所有的业余时间毫不浪费地用在自学数、理、化上(原本我对此有兴趣,也盲目地为可能的未来升造做准备),每每过午夜。灯油,我毫不吝啬,是每月除伙食费之外主要开支。夏天防蚊,我穿长褂裤把全身封闭起来,或将两腿放进凉水桶里降温,挑灯夜战,如火如荼。这样,我做完了大学二年级的所有数理作业一大跺,还都能做得对。有滋有味,自赏自慰,自鸣得意。三年的“单调无聊”生活,我过得充实自信。 59年我被卫生局长看中,借调到县血防办公室,和卫生局合伙办公。干一行成一行,那一年内“两办”所有文字材料都出自我手,什么简报、总结、指示、报告、通知等,受到局长的青睐和器重。也从此有了正常的家庭生活,那已是四口之家了。 六、悲惨世界 60年前后,中国出现了所谓“三年困难时期”(1959-1961),风调雨顺,广种不收,饿蜉遍野,此情此景,空前绝后。我们家竟有三人就此殉荒(两边父及小妹)。那是“三面红旗”在作祟,浮夸、吹牛、蛮干。“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农业上“深耕密植”,工业上全民办钢铁,漫山遍野小高炉,砸锅炼铁,劳民伤财,国贫民荒。目睹一幕:地耕深两米(一人深),撒种无隙甚至迭加,出苗像头毛,所收不及所种,“揠苗助长”,无出其右。 一切吃的都极为匮乏,难求饱腹,为了度命和生存,只得将每月国家配给成人的22斤半“粮”,以数学的方式,分到每人每餐,无论大人小孩,都按自己的定量,用碗从食堂打来,尽锅不尽肚,吃完了事。只有一岁多的儿子例外,他每月配粮8斤,但他要一日三顿稀饭,一顿一碗(油炒盐拌进去就有味了),也要半斤,这样每月要15斤,只得从大人那里“平调”补齐,才得以保命。 荒唐的“大跃进”,要求“一天等于20年”,“大干快上”,没日没夜,天天加班到夜12点后。耀桂也是下了医生班,丢下老小在家,也要去砸矿石(全民办钢铁),精疲力竭!再有,那空空的肚子如何抵挡得住?她常常在屋后菜地里摘几片菜叶来家熬点汤(有盐无油),给我骗骗肚子,她自己却不舍得吃。我们有时利用职务之便,找找当官的使点权,批张条子,才买些“米糠”,炒熟,拌进“一吹三尺浪”的稀饭里,也真管用,好了不少。 60年春,我在县血防办公室工作,一次与管农业的县长、区长几个人,去池州开省血防会议10天。那时外面一片荒,吃的、穿的、用的“全荒”,“省会”内部却米饭、富强面、猪肉包供应,外加每天配购半斤饼干、半斤酒、一包烟,十天下来,我增了5斤体重。烟酒我没要,拿回五斤饼干,一片也不少,儿子独享。 60年,我被选中去学X光,开创这一新科目,来到芜湖地区医院放射科进修半年。那还是全社会饥荒延续期,满目凄凉,“吃”成了人们不厌其烦的话题,所有的人都是“祥林嫂”。“基本生存”这第一需求不能满足,哪顾第二、第三......社会停滞了,人们呆板了,成天处在“无奈”的求生状态下。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就有从你咀上抢吃的,是当时特有的风景线。大环境下的我,当然不能幸免,我也曾为找一块大麦饼而拿着碗跑满街。政府号召“瓜菜代”,草根树皮也成了人们青睐的对象。一次耀桂抱着喂奶的老二来看我,从家里带来一斤多米,从地上找点树叉,拈几块砖头支个小灶烧一锅饭,算是一家人难得的聚餐。 人苦极了也想办法,61年我以医生这一特有身份,找县园艺场头批张条,买了一猪崽,又找粮局头批条买些糠,和徐师傅合伙饲养,五个月下来,长到100斤。一天晚上在他家宰了,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全部回家腌上,自产自消。从喂到宰到吃,全部在“绝密”下进行。我们俩家人的这点“优待”,就是七品官也望尘莫及。当时国家配给产妇的“标准营养”,是二斤“肉”。老二60年出生,我去食品公司买那配给的两斤肉,是浸盐透水的半边猪。半条猪呀,放在如今,绝对是不合格“食品”,焉能上餐?可见,我的这一智举,给俩家带来的何止口福,饥肠辘辘,救命清泉,民以食为天,至理名言! 59年春荒时节,父妹在家断粮断炊。无奈之下,父自己烧开水,昏倒在地,就再也没有起来,终年59岁。人的生命就这样脆弱,无病也能告终。那个时段类此事件,比比皆是,有资料说全国殉荒者达几千万。安徽是这场大跃进“人祸”的重灾区。家乡既无水、旱又无虫害,种粮的农村硬是饿死人。我们那个村子,那一春就死了好几十口。同住家里的有大伯、二姐一家,自身不保。哥在泥埠小学任教,家口带在身边,我在南陵医院工作,当时父妹主要由我赡养,几斤粮就能救老爷子命,却终成千古恨!(当时信息、交通也十分不 灵。) 说到妹妹,更是往事辛酸。妹妹名楠出生在45年,难产,先天不足,后天失养(奶水不够)。五岁时痛失恩妈,一个生存弱者,是我第一个牵挂的人,我也是她唯一依恋的人。她也命大,竟然捱到60年大荒!父亲走了,她跟谁?只有我,还好,耀桂识大局,顾大情,在食不果腹的艰难时期接纳了她,把她户口移入我家,并上了南师附小。但她的生活自立和学习跟班都差一层,我对她不胜呵护、照料,她对我倚赖有加。后因我来芜湖进修,不在她身边,又处在那个特殊荒年,困难尽显,她竟盲目出走,只身来芜寻我(她心目中的唯一救星)。身无分文,一个瘦弱女孩,在那个“人抢人食”的年景,乞讨无门。140里路程,多半会饿死途中。她居然一周后来到芜湖,昏倒在车站。我得知后接回,注射葡萄糖抢救,低血糖休克(饥饿、濒死)。休养几天后,我进修客居也困难,只得乘车送回南陵家中,继续原先的生活。然家已有一老二小靠耀桂一人支撑,何况那时,工作上“少活20年干革命”,生活上糊口度命也难,如何摆平?过不久,小妹故伎重演(当然她也是无奈之举),这次再没回来了!我骑着自行车,沿着南、繁、芜公路往返搜寻,音讯杳无,就这样,兄妹间无别而终,永恒遗憾!小妹苦难的15年短暂人生,留给我心灵的伤痕,无法抚平。 七、名震四方 芜湖进修,我半年内完成学业,回院新建放射科。从此,正式进了县医院。还好,干的不错,30毫安小机子,胸透、拍片、胃肠造影,样样都行,为该院开创新纪元。也为我日后外科临床,提供了有益的相关知识。 干了不到一年,调外科帮忙,守门人万光前独掌门庭。那时光人才短缺,我虽是新手,却是第二位进入外科的人物,总还是先行者。仍兼职放射科,但重点转移了,这是我从医道路上艰难的起步。临床,是引人入胜的工作,它,“立竿见影”。我称心如意,如鱼得水,全身心投入。生活也安定多了,人们安居乐业,百废待兴。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个“坎”。正当我在外科征途上如火如荼,对临床工作悉心呵护、视若珍宝之际,出来一个“程咬金”,一个无能而昏庸的县官,分管文卫的副书记。因为歧见,出于报复心理,他已经将两位高年资医生下放到两个区医院(黄墓 、何湾),是当时盛行的处罚人的手段“流放”。这还不解恨,接下来要斩草除根,殃及于我。他赤膊上阵,来医院宣布:调我去弋江院,大言不惭地说是“革命需要”。他的这一举措导致县医院伤筋动骨,不得不关闭五官科、骨科和放射科三科,同时再让外科重回孤丁看门,荒谬之极!这一棒,打在我事业的“七寸”。官逼民反,揭竿而起,与耀桂一商量,勇气上来了。揭露丑恶,抗拒不义。找管他的人去摆理(找了两个他的上司),一摊牌,果然有“包青天”,我才躲过此劫。坦平了前程,这才有后来我的外科飞跃。另外,我厚人薄己,惠人为乐,所以人缘特好,左右逢缘,助者自来,连“大院”里理发员、通讯员也为我通风报信、出谋献计,是我成功过坎的又一因素。攸攸岁月,弱肉强食,险哉! 此后,我更珍惜这一得天独厚的岗位,悉心学习临床的、书本的知识,工作忙,看书忙。很快就动手开刀,从下腹部起,两年下来,63年我在外科就跻身前茅,开始独立做上腹部手术。渐渐地手术遍及普外(胃、脾、胆、肠)、骨科、妇产科、泌尿、五官、麻醉等领域,高难度的如巨脾、脾肾静脉分流、颈清术、颈动脉瘤切除、肝切除、盆腔清扫、全胸食道切除、肺切除、纵膈肿瘤、横膈疝、脊柱结核、椎管肿瘤、腰椎间盘摘除、肾输尿管膀胱尿道手术......成为小有名气的“一把刀”。由于文革的历史延误,74年升医师,82年晋主治(全国文革后第一批,国家发给优待证,政府每逢年节上门慰问,颇受社会尊重),南陵县医院,24年临床(61年始,85年调离),让我练就过硬的外科功底,是我外科生涯的黄金时期。本市同行及前辈们都认同我的业绩。特定的环境,造就特定的人才。 65年夏被指派带领10人去弋江医院,接管挂牌,开办“县医院弋江分院”。我行政、业务一肩挑,那30病床的医院,一、二周下来,就住上35病人。并作了胃、胆、肠、子宫、膀胱以及阑尾、疝、痔等手术,在当地发生“轰动”效应。是我“三十而立”的第一展示。两个月后离开,接上“百日巡回医疗”下一驿站。 那是1965年冬季,下乡烟墩,巡回医疗100天。这时我还是外科新手,就像一个新车手一样,嗜爱、沉溺,加之肩负的使命是送医于民,我几乎成了工作狂。仅手术,就有610多例,其中开腹的121例。我一天做过17例,一个下午作三例阴式全子宫切除。再有就是胃、胆、肠、乃及牙科、眼科、五官科和骨科等,而且效果均好,难有类此,近乎神话。我这个队长带着七人医疗队,还要培训七批卫生员,建一个卫生村。为改进饮水,亲自动手,带领大家挖了两口水井,让这里的人们告别了世代吃用泥塘水,可谓德政工程。这样狂热的工作精神和取得的优异成绩,受到地区表彰。 60、70年代,我的外科事业,如日中天。虽还不是什么主任、主治的,但权威、名气,已雷贯一方。工作再忙,手术再多,那一月46元半的工薪,雷打不动,只够用来养家糊口。医技来自前人总结,“老师”就是医书。做医生的我想出绝招,卖血买书,自鸣得意。 行医数十年,出诊多少次,手术几多台,救了多少人,数也不清,记也不完。早在60、70年代,医疗条件特别简陋,遇上急出诊,单枪匹马,就地手术,只得“因陋就简”:地上洒上水,台顶拉上布,点上汽油灯,加把手电筒,“戏”就唱起来了。那是在执行毛主席 “6.26” 指示,医疗面向农村,在当时既时髦又光荣,以自己技术换来病人康复,精神上也很满足。随手拈几个花絮,追溯当年情景。 68年出诊何湾作肝修补救回了一个“王一千”:是一个13岁的男孩,从牛背上坠下悬崖,肝中央破裂,需要开胸修补,要血、要麻醉机,这是必须的“苛刻”条件。无奈,让救护车返城取,70里羊肠山路又遇大雾,往返得四、五个小时,腹内在大出血,时间不等人,时间就是生命。我急中生智,首创腹血回输(肝血回输当时医学上尚极少论及,因有胆汁污染,10年后,文献认可了)。那一夜,我立病人身旁,“车水战术”,从腹内抽出来,过滤后再静脉输 入,共回输1700毫升,赢得了时间。手术,就在汽油灯下,完成了开胸肝修补,初战告捷。然当术后第11天拟出院时,并发胆道大出血,阵发性腹痛伴休克,再转回县院,三天保守观察,再二次进腹作肝固有动脉结扎,终愈。救回这命,花了1000元经费,故戏称“王一千”。这,在那个时代,那样条件,那种技术,是一奇迹。 另有一次是出诊东河乡,一位脾破裂,腹内大出血,病人不能搬动,也不可能有任何外援,只得就地就条件办。腹内血抽出来,无需抗凝(已去纤维蛋白,不凝,况且当地没有抗凝剂),就在临时“手术室”,完成了脾切除救人。我这生,这种模式,力救人命,从不推诿、退缩。 八、文革十年 巡回医疗后马不停蹄地来何湾,再创“备战医院”,工作热情依旧,如火如荼。把已学到的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手术做了,房子盖了,兴旺一时,誉满一方。这是66年,赶上文革风暴,我就在那“避风港”呆着,难得一个“世外桃园”,真的也就躲过一劫,保了平安。我历经“人斗”硝烟,肃反、反右、四清、文革......接踵袭来,尤其我这非无产家庭出身,更是矛靶。一出校,就有同学被打成“右派”,成为“阶下囚”十几年。我在乡野游弋血防,躲过这一劫。文革暴风骤雨,我在何湾,“造反派”本拟对我抄家,消息走漏,我把所有“字迹”(日记、文稿),包括祖传《李老夫子遗墨》统统放进洗衣桶里,上面放上湿衣,趁晚黑捎到塘边,将其和泥揉成团,扔入池塘,“消尸灭迹”,终于逃过文字狱。我于社会,无争无求,却也如履薄冰,所幸大智若愚,终成“漏网之鱼”。 1967年夏秋,著名的中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入第二个年头。武斗割据,无端格杀,交通中断,完全是无政府状态。县医院“扫黑线”造反派也去全国大串联,关门停诊,守“家”的另一派“批联部”就让卫生局将我从何湾医院调回主持外科开诊。社会俨然成了战场,战就有死伤,死者已矣,伤者要救,我,一个“名”外科大夫,遂成了两派网拢要员,是两派都保护的少有的人物。格斗乱伤,子弹、炸药更是不长眼的,管你医学上什么科、什么系,所以脑 外、胸外、普外、骨科、血管外科、妇产科......都得涉足。子弹穿肺的,穿肝的,穿血管的......无法转院,也不得会诊,生死在我。当然是认真的,救死扶伤是天职,唯一老师是书本,多次“破冰之旅”,练就“多面手”,取得好疗效,令声誉雀起,是外科征途中坚实的一步。记得武斗正酣时,出诊在人家大桌上作一剖腹产,也救了两命。 68年我任外科负责人,过劳和透支尤为明显。除了白天上班外,晚上睡前总要去病房看一下,班外急诊是家常便饭。就是那一年冬天,一连17个晚上10点以后起来急诊并手术通宵,往往一夜要连做胃、脾、胆三台手术。直到来芜前我一直维持在55公斤体重,好在没闹出大毛病来,但耀桂却为此(亦常夜以继日地伫立在手术台上)英年早逝,付出了沉重代价!报端呼吁:中国中年知识份子共同面临健康危机!而我是幸运的例外。 76年7月28凌晨,唐山大地震(里氏7.8或8.2级),官方统计死24万,伤者多倍于此,古今中外罕见。在毛“自立更生”狭隘民族主义指导下,断然拒绝一切外援。实际上中国当时是“一穷二白”,也要打肿脸充胖子,全国动员,“政治任务”,赈灾抗震。8月2日,我被召来芜,受命第一批赴唐山,抗震医疗。我挟着席帐衣巾,重现当年(53年)来芜考学时“风采”。全市三人,义无反顾,往震区去。这对我,似乎回到73年:援外医疗队,赴南也门。当年官方训话:无私援助第三世界,是国际主义义务,责无旁贷,荣光器重。现在是全国性政治任务,当然亦无话可说,虽然不但劳苦,而且危险。我正值中年,“名”贯市县,极易靶中,以当时的“政治”头脑,确也自认荣耀。就在出发的当晚午夜,来电:中央决定,伤员南下,医生就地待命。接下来我被委任为抗震医疗队长,重组25人医疗骨干,落点峨桥,繁昌再配25人后勤和保安,任务是接收地震伤员100人。这个队,除我外,还有副队长三人,指导员、副指导员各一人,市、县直接领导。将这个镇的学校和旅社全部腾出来,开病房和 住宿。几天后我带三人去南京车站,上卫生专列,选定我队伤员。车至峨桥站,50米一台拖拉机发动当路灯,几百民工,担架抬下来,送入“病房”,进入医疗阶段。一切吃、住、医由政府包下来。我将几位年长医生和女同胞安排进仅有的几所旅社,我及若干年轻人,都是“打游击”,那仍是“艰苦创业”年代。经过努力,园满完成任务,2、3月后伤员康复,逐一送返原籍。这旷世大地震,有我一份奉献。 九、家庭亲情 58年,头生子出生在南陵县黄塘乡古吁一间社屋里,五斤四两,早产。当时我们还真怕这“先天不足”带来后果,还好,后来生长,证明无碍。那年代,没有产前休息,我们在搞血防粪检,住在一个闲置的社屋,空荡荡的,无任何生活设施,安张铺,就是“家”。由于成天流动劳累,导致早产,届时,来不及了。我去奎湖街,找来一个接生员帮忙,好在我自己还可“把舵”。然后抬母子回黄暮血防组的“家”做月子。此前有准备,外婆已接来,安顿好,我还得“出征”上岗。产假后回县医院,开始安定。 在我和耀桂成家最初二十几年,虽然我们俩人都是响亮医生职业,而且主持外科、妇产科工作,然而每月收入就是89元(我46,耀桂43),维持三个孩子加岳母六口人生活,也仅糊口而已。直至供两个儿子同时上大学时还是如此,这时学生伙食标准是每月15元,我的46元工资也就三一三十一,每人15元(他俩在校还有点助学金)。一代人的时光过去了,他们俩还同样是我当年上学时供给饭费为标准!衣服总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改了老三穿,破了再补。老二上初中还穿妈妈的女式大襟衣。直到他在京读研还穿补丁裤和旧棉纱背心,好在培养了他们一生勤俭美德。我第一次有皮鞋是在工作10年后,第一次带手表是64年91元买的(相当于我两个月工资全额)。直到80年代孩子们都上大学了,家里才有一台黑白电视(450元)和一台五羊电风扇(135元):这两样就是我一年多的工资收入,算是步入“现代化”了。早在63年以25元买过一台旧的多波段交流收音机,可收短波外台,暗自迷恋,常听到深夜,茅塞顿开。这段人生养家主要时段(上养老下养小),一个夫妻都是主治大夫的家 庭,竟然拮据如此!这是毛时代长期经济短缺的印证。 缅怀岳母:三个孩子都是外婆一手捧大的,时值三个小人全要大人呵护时,父母要“拼命干革命”,经济又拮据,外婆的功绩,不可磨灭。岳母徐天青是一位和霭慈祥的老辈,58年起直至73年过世,全程管了这个家,付出了全部心血。 84年4月30日,耀桂胃癌病故,是我人生一个大“坎”。人去楼空,触景生情,满目凄凉,如何应对,百无良法!三子女皆已工作、深造在外,一合计,走为上。先调女儿来芜,我经努力,85年9月调来芜湖长航医院(一个主治医生调出,要县常委、市人事局批准才行,也不易),如愿以偿,终于达到移居这一从小就仰慕的芜市,也方便了孩子们来家探亲,对全家人是件大事。再在孩子们的规劝下,闰月坦顺地走进了我家,为我分忧,为家解难,对孩子们也表达了关爱。小儿子更是聪慧懂理,重组新家,没费事劳神,顺理成章。没过一年,经原南陵书记热心帮助和疏导,闰月也顺利从南陵妇联调来长航公司。86年底公司又分给我家一套三室一厅79平米房子。公司有规定:分房对象需具五年企业工龄,而我还不到一年,又是网开一面,缘自我的工作业绩。(“一把手”出面说:“破例”责任,本人承担)。一分钱不花(也无钱可花,两个人工作近30年的家底就是2000元!)住进了红梅新村,再次安居乐业,闯过人生又一坎。 96年趁孙女出生之机,我远涉重洋,从上海直飞温哥华探望老二一家。飞行也就八小时,倒是进关办手续花了五小时,那时也没手机,内外不通,害得儿子在机场出口处目不转晴地盯着,怕我走失。随后的两个多月里,三个大人“管”一个小人。除了儿子有时开车带我出去观光,我也常独自游览,带上零钱、地图、相机、字典,上公交或空铁(Skytrain),从始至终,纵贯东南西北,各边各角,还去维多利亚岛世界植物园,饱览异域风光。 我唯一的胞兄名实,2001年12月6日上午9时不辞而别。如今信息交通便捷,一小时的车程,却未能谋面告别,痛失最后伺奉机会,终身惋惜!但也是福,走得利索,少了临终痛苦。享年75岁,终于心肌梗塞。手足分离,情伤难惴。从我四岁记事起,脑子里就一直有哥哥影子,挥弗不去。兄弟俩相扶一生,一切人生轨迹,都有哥哥点拨......我也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嫂常说:“你哥哥要你头你都会给他”,寓意我什么都会随他意的。哥哥后来安居在一中和侄儿立足于地区医院,有我不灭功绩。和父亲一样,哥哥没有上过任何外校,没交过一元学费,也跟小学阶段的我一样“半工半读”,在自家学堂自成人才。44年18岁就在三山小洲江坝红区(当时有日、国、共三方拉锯占领,五里外三山街就是日军的,而江坝是新四军的)小学任教 ,后一直从事中小学教育。56年他30岁时出任平铺中心学区校长,晚近20年居然进了县最高学府-繁昌一中,任地理和语文中级老师,也有他传奇而耀眼的篇章,还留有大量文史资料和杂文。他年轻时英俊、洒脱,乐器遍涉,歌喉亦十分动听,水性特好......但病魔长期缠身,钩虫病、肺结核使他耗失10年多黄金时光,还经历各场“人斗”折腾,所幸躲过来了,过着清贫“先生”生活,但胆战心惊一生。 十、养儿育女 从我家里出来的小孩,不但没受过打骂,连委屈也不给,我从来就不信“棍棒出孝子”、打骂出人才。即便是不懂事的小孩,打骂无异于“弱肉强食”,他无力反抗,心理上种下“逆反”阴影,有害无益。我的这个观念符合西方文明国家规范(在西方,打骂孩子是犯法的),在国内却难能可贵:我们所见,包括左邻右舍,打骂孩子乃家常便饭,很多时候,大人在外生活压力大,回家拿孩子撒气。 养儿育女确实辛苦。60-70年代,暑夏特热,入夜,斗室闷燥(24平米),蚊虫成堆,上床入帐,似蒸笼、像桑拿。热、蚊逼人出室纳凉,不过午夜不能进屋。苦在做父母的,要不停地以笆蕉扇,给三个孩子驱热赶蚊,真是精疲力竭,困极了自己迷迷糊糊的,也还在做那机械动作。尽管如此,下半夜仍然人多长汗多长,痱子长满身,甚至疖子也来光顾,这样光景,令今人如何想及! 66年全家去河湾,一年级的老大,幼儿中班的老二,一起进何湾小学一年级。这是第二学期,老二一进去,茫然无措,上课云里雾里,回家作业也不会做。帮帮忙,还好一个月下来,跟上了,期终,老师居然让他升级。如此,他们弟兄俩就此同级上学。小女五岁,也因没有幼儿园,只得也上一年级,他们仨各差两岁,老大、老二上二年级,老三上一年级,一路优等生(有时叫“五好战士”,“三好学生”,“积极分子”等)。 在那宣扬“长大要当工农兵、书越读多越反动”的时代,劳动最光荣,三兄妹都去当过征粮“协助员”、马路工,这还因我在社会上有点“地位”,才能挤上。76年暑假,老大老二已“完成”中学学业,闲在家感到无聊,吵着要打工。我发挥社会“能量”,安排老二去峨岭、老大去丫山,做征粮员。大热天,闹地震,一个人在乡下生活,吃的,睡的,还有蚊子,可以想见,是一场意志磨炼。两个月下来,老大拿到40元工薪,第一次啊,也接近我的一月工资了,回城返家,走15里地到何湾上车。几个同行吃顿饭,出于义气,显得大方,“我请了”,掏出工资买单,其余的裤袋一塞,上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也因前一晚“抗震”没睡好。好了,一下车,钱全没了,两个月全部“劳动价值”,水漂了,他是多么懊恼。我们家长倒是没有丝毫埋怨,接下来,为了散心,独自来到繁昌,先在堂兄钢铁厂里干了半天抬石小工,受不了,再到峨桥我的抗震医疗队,我是队长,无暇顾他,安抚一场,打发回家。 那个年头,无论大人小孩,前途何在,一片茫然!随波逐流,随风漂荡。正值中国文革后期,以学工、学农、学军为时尚,大学停办关门,唯一出路是下放农村,到“广阔天地”,当新式农民。老二年龄不够,可以缓一年,但也“吵”着要走,到更艰苦的地方去,接受再教育,练一颗“红心”。于是由我来谋划,找来一山一圩、一南一北两位区委书记,周密安排,一烟墩,一东塘。知青送行那天,全县集中,敲锣打鼓,披红戴绿,专车欢送。老二小,自立差,不放心,由父母护送,打扫清点,安个“新家”(三个同学一起组成新家)。第二天再去东塘看老大,他已上工了,在给队长当小工砌砖,一身泥,满身汗,苦、累,经得起。后来,他放牛、栽秧、割稻、锄地。他吃的是“派饭”,东家总当“客人”待,从春耕到秋收,干了一个农业周期,极少回家。几周后再去看老二,他全身就是一件小裤衩,光脚、赤膊,也不戴帽,晒的一身黑。他白天上工锄地,晚上听英语广播(从家里带来一个交流电收音机),单词写在胳膊上,工余时可背背,说明“心”还在读书。一天挣来的工分,难保一天伙食,吃,是三人小家自己轮值烧。盐水汤就是菜,赤脚可在山上挑水,那脚底扳可赶上当年的我。也做了一个农业周期,从不离队,是当时教育的“功劳”和“大环境”使然。 按《参考消息》透风,我敏感地意识到,高考可能到来。三秋以后,新学期开始之初,我找来两边“监护人”(区书记),一商量,决定让他俩去公社中学当“代课教师”,目的是能给一个备考的环境:他们在中学时,当时的时势,高三已经取消,两年制高中一多半在“学工”、“学农”、“学军”,文化课训练薄弱。果然,这设计是“英明”的,一边教书,一边复习,还有近水楼台的老教师在侧,大量收集高考资料,背水一战,全力以赴。一学期下来,这年春季,开始了文革10年来首次高考,不管如何,我们是有备而来。相比之下,略处优势,加之平时学习功底,结果,在积压十年的高考大军中,两人居然双双中榜。可惜,老二发挥不好,也缺乏考场经验,一场语文是一篇作文,两个任选题,他花了一半时间,成了,再做另一篇也行,可徒劳,审题、切题也欠准,结果得了50分(他的语文实力本可放心的),把总分拉下去了。加上因加试英语而“吃亏”,取在师大一个教学点,他本人和家里都为此而惘然若失。但总归俩人一道中榜,而且都是本科,他们那届四个班200人也就取了四人!我们家就是两个,成为南陵号外新闻。可老二委屈伤心,挥泪不止。内外氛围显得那么不协调,连老大取在第一志愿也不敢“得意”,怕触伤老二。我劝老二:总是本科,上学去,不耽误时间。老大如意进了南航自动控制系。他是独自上学的,有点“闯”的精神。在南京中华门下车,背着挎包,直奔学校,新生接待处派一辆车给他,去车站拉回行李。他办的利索,也是第一次独立出门啊!而老二则有点“胧”,我只有全程护送,安排到位,一看他那班30人,也都不凡,彼此彼此,由此稍安。果然他们这帮人,“低着头进来,昂着头出去”,后来事实证明了他们的誓言,大多读研或在大学任教,有的还进了“顶级”大学或研究所。老二毕业后,留校未成,一时受挫。一年后进京读研,计算语言学专业,是前沿学科,考时跨三个专业,要文科的语政、理科的数学及两门外语,当时很少人能适应。这是他人生一个“大步”!三年后他留社科院,得心顺手,如日中天。91年赶上出国末班车,取得“中英友好奖学金”,在英、加攻读学位,博士阶段以后来美艰苦创业,不到八年,在学术界和工业界均取得骄人成就,发表论文数十篇,赢得18项美国政府研究项目,涉及经费千万美元,开创一片新天地。踩过荆棘、踏平坎坷,功到自成。 女儿高考落榜,物理竟考23分,要是添上10分,也就取了,而她高中物理竞赛曾是第三名呀。也许是压力太大,或者是逆反心理,一边高考一边床下放着小说书不松手,心不在焉。还好,81年银行招干,全县切高考录取后四人,她入围,一决策,让她去。以干部身份就职于工行。现实证明,这是不错的选择。后来她发奋,在职学了两个大专,按本科学历立足于社会。如今,是会计师,一直在银行办公室工作。这是我们家高考中唯一的一个意外,歪打正着,也走出一条路来。正好,幸亏留下她一人在我身边,晚年有个指靠,有个随叫随到的人,心里踏实多了。 小儿小学三年级转学来芜,一路顺风。94年师大附中高考状元,617+5分(市三好学生5分),科大主动上门:“任选专业,保证录取”。没费事,上了科大计算机系,5年制。上海工作一年多,去英国曼大读硕士、博士5年,游弋于世界计算机论坛,继老二之后又一个全球性科技人才。他,除了机灵聪慧,为人也温顺知理,充满亲情孝心。 十一、宝刀不老 来芜湖长航医院,对我是只得“吃老本”了,凭藉老本,应付裕如。用院长的话说:“你给我院挑大梁”。虽然也有两位年长医生,但还是我统揽了“手术台”。三个月下来,这年底被全院候选“人大代表”,本院及本公司职工、家属纷纷慕名找我手术。88年经交通部高评委评审晋副主任医师,95年经省卫生厅批升“主任医师”这一顶级职称。同时,我是本系统高、中、初三级职称评委,借此,以高评委身份,我南下广州(深圳),北上秦皇岛(锦州、山海关、北戴河、北京),以及万县(长江三峡)、桂林等地,履行“高知”职责,亦饱览祖国风光。 来芜20年,虽主要是吃老本,因为交流机会多了,博取众家之长,见多识广,获益亦丰。这段时期,科技飞进,技术、术式和器具、材料快速翻新,如吻合器、疝补片、骨科人工关节等,我们这代人大都没能跟上,然我却未掉队落伍,与时俱进。凭着“老本”和声誉,手术遍及几十家医院,或兼其顾问,给予辅导和支持,院外手术远逾院内总和。借着频频出诊,让我有机会开车过万公里,手术、开车成了我的“享受”,为此,我宁愿“劳累”,施益于病人及医院。不过,近年来,我国医疗环境不佳,医患纠纷频发,我主动“收紧”和“慎待”,然仍对真心求援或手术台上求助,还是应诊,深夜几十里外出诊,也在所不辞。台上救人,功德千秋! 我的从医征途上,不可忘却的两位老师是许竟斌和闵梅先。许是全国著名的骨科前辈,53年《外科学报》编辑,后来的骨科杂志编委。73年骨科进修班跟他一年,让我在全省骨科界成为一员,参与他们的历届学术活动,基本做遍骨科各类手术。他的艰苦创业和任劳任怨服务精神,是我永恒的榜样。闵是我普外、胸外开导老师,他的学术风范和领导艺术以及手术风采,令我闭目不忘。尤其在我调动来芜时,他出于“惜才”及同情,诚留我去他的医院,皖医二院。他当时恳切的肺腑之言和赤诚之意,我没齿难忘。他说:“听说你去长航医院?职工医院不是干事的地方(指行医、手术),你来这,现在是省院,后去前景光明。这边院部、人事局、卫生局都由我来办,你放心好了”。良师益友,心存感激! 电脑,这个现代文明精华,让我赶上了末班车。在我们这辈人中,用上它的,寥寥无几。我好在处于“电脑之家”,三个儿子及儿媳,都游弋于机算机浪涛中,并且都是有头有眼的人物。我在他们的“陶熏”下,走进这个“世界”。尤其是小儿上科大二时(计算机系),就给我配置了一台电脑,386,硬盘0.85G,从DOS用起,现在这台是奔腾,80G,Windows XP。英文我通一点,可读可写“初级”,用五笔、拼音可打中文。用它写论文、通讯、看新闻、搜索资料、打游戏、看图片和录像(CD、VCD),受益匪浅。使人生多了一个“消闲”有趣的去处,更让我与远在天涯海角的子女们随意“见面”,自乐陶陶。 最新消息:外孙中考,668+3分(满分720丢52分),进市重点学校。大孙女亦取省示范高中。小孙女在美读小学,全班第一,升四年级。孙儿辈健康成长,捷报频传,足另人欣慰。 《长江航运报》2001-2-20第四版“人物春秋”有对我的专访“晚霞在燃烧”,记述我其人其事。说我“15年前,从南陵县医院调来长航医院时,已是闻名遐迩的外科‘一把刀’,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人不老,仍执着。顶着头衔和光环,视实惠而不见,退休后一干又是5年,李名杰用手术刀挽救了一个个生命,至今宝刀不老,献余热于人民。他是一个永不满足的人。” 2005年仲夏 附录 李咸升、李应文、李应会等:《李老夫子遗墨》 老爸:【人生记忆:立委母传略(兼家史掠影)】 老爸:【晋升主任医师述职报告:我的外科生涯】 立委:【朝华午拾:《李老夫子遗墨》简介 】 立委:【 朝华午拾:父亲的行医生涯 】 立委:【朝华午拾:我的考研经历 】 《长江航运报》2001-2-20第四版“人物春秋”:【晚霞在燃烧】
个人分类: 风雨春秋|4979 次阅读|2 个评论
《朝华午拾:温哥华,我的梦之乡》
热度 2 liwei999 2009-12-23 19:53
立委按:值此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温哥华冬季奥运会的时候,置顶旧文,表达作者对自己的第二故乡,这个全世界最适合人居住的城市的情人般的怀念和依恋。 《朝华午拾:温哥华,我的梦之乡》 作者:立委 立委重返温哥华(2007夏,Downtown Vancouver) From 5 sta 14年前的立委(1993,West Vancouver) 山明水秀纤尘不染的北 温水库 离开温哥华整整十年了,旧地重游,感触良多。温哥华象一个青春永驻的梦中女郎,丝毫不减她的颜色和芬芳。 导师当年为吸引我跟他念博士,告诉我说:believe me, 温哥华是世界上五个景色最秀美的城市之一。我至今也不清楚除了巴黎,他心目中的另外三个最美的城市都是谁,但温哥华景色甲天下在我心中是毫无疑义的。我在 《朝华午拾:哦,加拿大!》 中记述过第二故乡温哥华对于我和我们全家的意义:“海外漂泊十多年,温哥华是唯一有归宿感的城市。我们在温哥华确立身份。更重要的是,温哥华是甜甜的出生之地。加拿大是一个海纳百川的伟大国家,风光无限的温哥华是加拿大的明珠。总也忘不了温哥华的海湾、森林和皑皑白雪的山峦。温哥华是少有的都市生活和自然风景联系得如此和谐的城市。” 这次旅行,我首先去温哥华 downtown 盘桓半日,沿着 Canada Place 的国际会议中心面向海湾的走廊大厅漫步。水面有三三两两的水上飞机和游艇,远处是头顶雪峰的山峦,这正是我的梦之乡,不差分毫,它伴随我漂流各地。 温哥华downtown的海湾美景 我给还在住院的老爸打手机请安,爸爸问:你现在哪里? 我在温哥华 downtown Waterfront 的海湾啊。 哦,那里我去过,对面是北温,很漂亮。变化一定很大吧,还认识么? 爸爸,一点没变。只增加了一个建筑,会议中心的扩建工程。 老爸当是经济起飞中的中国呢,改天换地,日新月异。不用说都市北京上海,就是我家乡的中小城市芜湖和南陵,每搁五年十年,就完全变样了。每次回国探亲,我都感受到这种巨变的冲击,一边为祖国的腾飞而祝福,同时无法抑制地泛起一种惆怅。故国不再是我梦中的故国,家乡也不再是我心中的家乡。我在 《朝华午拾:乡愁是一张无形的网》 中记述过这种游子的惶惑: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北京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可救药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已然与我无关。这就是曾经留给我那么多温馨回忆的城市么?我梦牵魂萦的北京,如今形如陌路!在我引为自豪的故都,我不能理解身边的喧嚣,也无法排解莫名的惆怅。 而我的第二故乡温哥华,却没有变化,山水是原来的山水,建筑是原来的建筑,连身边的人流也象以前一样的朴实而悠闲。随着全世界移民不断慕名而来,大温哥华地区的边缘城市仍在不断开发拓展,但原有的温哥华格局基本不变。唯一感到的变化是驰名世界的 SkyTrain 增加的一条环城线路,以及为了迎接2010年冬季奥运会正在修建的地铁。这种变化受到熟悉和倚赖温哥华交通系统的居民和故人的欢迎,四通八达的温哥华公交让人们的生活更加方便。 温哥华的公交系统(BC Transit)堪称都市典范,它由空中飞车(SkyTrain: )), 大巴以及海上巴士(Sea Bus: ))组成,蜘蛛网一样无缝连接大温哥华的10多个城市。主要干线等待时间五分钟不到,空中飞车两三分钟一趟。乘 SkyTrain 和 SeaBus 远眺雪山和市景,是温哥华旅游不可或缺的内容。如此便利的公交系统造福了温哥华人,也造福子孙后代,免受由于个人汽车的过度消费而带来的污染、能源和交通事故的困扰。在温哥华,私家车真地是奢侈品。温哥华的老人、学生和不少上班族几乎全部倚赖这套公交系统而生活,只是到了周末或假期旅游,租车和 shared cars 才流行起来。温哥华的城市布局和公交系统的配套设计,符合我心目中的未来世界环保城市的理念,作为老温哥华人,我感到骄傲。 温哥华SkyTrain 当年做学生的时候,我和Mary就是用公交月票玩遍了温哥华。温哥华是有山有水,花草繁盛的花园城市,坐在公车上随兴之所至,任意而行,沿路走马观花也是莫大的享受和消闲。到了周末,我们一个方向一个方向地拓展公交线路的极限,享受免费旅游的乐趣(反正月票已购)。这样单纯的生活一直延续到 Mary 找到报社工作要上夜班,我们才咬牙买了第一辆车,10年的老车 Mazda 626. 这辆车勤勤恳恳服务了我们近两年,帮助我们应对了甜甜刚出生时的种种需要,后来就毛病不断,遇到红灯就熄火,直到有一天我们下决心把它处理了,又重新回到安全可靠而低廉的 BC Transit。 这次回温哥华一周,时间仿佛凝固,人生被定格,我又回到了十多年前。我买了张八元的 Day Pass,随着公交线路,探访我的母校 SFU, 我们居住过的公寓和我们经常 shopping 和休闲的所在。一切的一切,那么熟悉而自然。 我先从 downtown 乘 SkyTrain 到本拿比市中心 MetroTown, 这是甜甜的出生之地。当年为了给母女加强营养,我们特意选择了紧挨 MetroTown 商业中心和 SkyTrain 的公寓。虽然是市中心,一点也不喧闹。公寓附近就是花园式图书馆和野味十足的中央公园。甜甜生来好动,刚会走路,就闹着出来。多少次,我领着孩子,在草地上嬉耍。记得刚一岁左右,第一次带她到公园,她看见有大孩子在草地上玩球,兴奋得手舞足蹈,跌跌撞撞非要给他们拾球,参与意识十分强烈。 甜甜出生的公寓 未满周岁的乖乖女甜甜(1996) 从 MetroTown 坐上去母校 SFU 的巴士,继续我的怀旧之旅。司机还是那样朴实热诚,门卫还是那样彬彬有礼,沿路的风景还是那样迷人。母校坐落在本拿比市北部面临峡谷的山巅,校园主楼设计巧妙,曾获建筑大奖。我离开SFU以后,主楼的左侧兴建了风格类似的 extension project, 以适应大学扩建的需要。这样的扩建丝毫不改变原有的总体建筑格局,对于浪迹天涯的游子,这样最好,仿佛一切回到从前。我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到我所在的语言学系。我认识的老教授大多没在办公室,只是系秘书Rita在。故人相见,分外亲热,Rita 埋怨说,Wei, you can't just come like this, at least should give us a pre-warning so we may have a departmental social or something for a get-together. 我笑着说,本来就是路过,遇到谁就是谁了。Rita 告诉我,目前在校的老人大概只有我的同学 Trude 了。Trude 是我的德国籍金发师姐,留校做了教授,为人豪爽泼辣。一个电话打到她在另一栋楼的办公室,Trude 说,她10分钟后要赶一个会议,一边互相通报近况,一边埋怨我的不速之访,难道来前发个email也那样难么,怎么着,我们也得聚一聚,还有我们的同门师妹,澳大利亚籍的Janine,她现在是著名作家了,刚出版了一本长篇小说,她的一篇短篇浪漫小说还获了大奖呢。Janine 很有意思,博士毕业到电脑系继续她的计算语言学博士后的生涯,发表了很多论文,然后跟我一样到小公司做了研发副总(是导师开的公司)。干了两年,辞职回家做家庭主妇,游山玩水,从游记到小说,笔耕不辍,把自己学的专业完全放下,自得其乐。Trude 告诉我,Janine 最近刚到南韩领养了一个四个月的男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跟Rita和Trude匆匆告别,我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流浪者的悲凉。我的师姐师妹从欧洲澳洲远道而来,她们喜欢温哥华,就留在了温哥华,过着平顺安逸的日子。而我的命运就注定漂流? 重返母校SFU 立委15年前求学SFU与中国同学的合影 从 SFU 乘车下山,来到 Lougheed Center,才发现有点不认识了。这是此行唯一感觉变化较大的地区,盖因新增添的空中飞车环城线路经过此地,使得原来的小镇繁华了。15年前初到温哥华,我们就是住在这个小镇上。沿着 North Road 走过两个街区寻访旧地,一切又熟悉起来,那条僻静浓荫的棉花木(Cottonwood)小街,15年来,依然故我,让人亲切得心颤。 我们居住过的公寓,依然那样整洁清新。记得来的时候,赶上了温哥华少有的一场大雪。公寓内暖气充足,我们着单衣坐在地毯上欣赏雪景,看着落地窗户后的松树披上银妆,别有一番情趣。窗后就是一个树林,大自然显得如此贴近。有一次,Mary 突然发现林子里窜出一个非常俏皮可爱的动物,激动地打电话跟朋友说:温哥华的小熊怎么会这样小巧可爱啊。朋友告诉我们,这是北美特有的动物 raccoon (浣熊), 确实非常可爱,可也很淘气呢,它饿了会找你乞食。 公寓的管理员是个德国籍老太太 Ann, 从早到晚在公寓里收拾,她丈夫帮助打理草坪和树木,两个人把公寓保持得纤尘不染。当年我们在英国曼城贫民窟灰头土脸胆战心惊地生活一年后,来到天堂一样的温哥华,满怀着新生活的欢喜。承蒙我的中国同学的帮助,住进了这个公寓的 bachelor's suite (所谓“单身公寓”,就是那种客厅和卧室合一的单间)。Ann 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到处跟人说,她的公寓新来了一对漂亮友善的华人小两口(a cute Chinese couple, very nice)。 我来到公寓按门铃,Ann 居然还在这个公寓,但已经退休。我说,你还记得15年前在您的公寓居住过的华人小 couple 么?Ann 说,当然记得,不过今天很不巧,她的孙子病了,需要照顾,不能接待我,嘱咐我下次一定来访。我有点悻然,围绕公寓溜达,看见 Ann 的丈夫跟15年前一样,在打理花草。他大概至少80多岁的老人了吧,可一点也不糊涂,聊起来也还记得我。 我们15年前来加居住的第一个公寓,依然那样整洁清新 公寓管理员 Ann 的丈夫,一个德国籍老头儿,仍然忙活着修整花草 从公寓出来,天已擦黑,发现附近多了一家小川菜馆,女招待漂亮而礼貌。进去吃了晚饭,感觉菜也做得很地道,酒足饭饱出来,给老朋友打电话。老朋友的女儿,当年10岁不到,父亲给她买了电脑,一出问题,就打电话找立委叔叔。如今,医学院快毕业了,实习两年,拿到牌照就可以开诊了。老朋友相见,分外亲热。老朋友跟我说:美国是挣钱的地方,钱挣够了,还是回温哥华来养老吧。温哥华可是退休的好地方啊,别的不说,全民公费医疗,解除了老人们多大的负担。何况女儿行医,你们招呼起来也方便。到了周末,我们就聚聚,打牌啊,BBQ 啊,不是很好嘛。我笑着点头。 立委与老朋友合影 老友jxh曾经写道: 引用: 你的故乡应该有你熟悉的人。你动他们不动。你回去的时候,能看到熟悉的脸听到熟悉的话。...... 你的故乡应该有你熟悉的山水草木。你动它们不动。你回去的时候,能看到如从前一样的青松绿茶,灿烂鲜花,能听到从前一样的流水潺潺。......少了这些,不管你在那里住了多久,你都不会把它当做故乡。所以如果你从来不认识你的邻居,你就没有故乡;如果你的邻居都是移动的,你也没有故乡;如果你从来就住在高楼林立不见山水的地方,你也没有故乡。 这样看来,温哥华是地地道道的故乡了。温哥华,我们一定要回来的。 记于2007年七月二日 更多的温哥华之行的图片: 相关篇什: 《朝华午拾: 把明天交给上帝》 《朝华午拾:哦,加拿大!》 《朝华午拾》总目录(置顶)
个人分类: 朝华午拾|10887 次阅读|4 个评论
《朝华午拾:哦,加拿大!》
liwei999 2009-12-23 19:51
==第二故乡温哥华== 海外漂泊十多年,温哥华是唯一有归宿感的城市。我们在温哥华确立身份。更重要的是,温哥华是甜甜的出生之地。加拿大是一个海纳百川的伟大国家,风光无限的温哥华是加拿大的明珠。总也忘不了温哥华的海湾、森林和皑皑白雪的山峦。温哥华是少有的都市生活和自然风景联系得如此和谐的城市。 From 5 stars 犹如仙境的第二故乡温哥华(1993,西温) ==加拿大绿卡== 加拿大是非常友好的移民国家,移民大门向全世界开放。加拿大资源丰富,环境优美,加拿大人善良豪爽,作为第一代移民,生活在加拿大很自在,没有见外的感觉。我们搬到加拿大后不久,正赶上移民政策进一步放松,在校学生不等毕业,没有工作,只要移民分数达标, 也一样可以申请。果然,我们准备好技术移民申请材料,并且请导师写了一封强有力的推荐信,递上去不到一年,就通过面试拿到了加拿大绿卡(永久居民,即PR)。 ==西雅图面试== 面试需要到境外加拿大领馆,离温哥华最近的领馆在西雅图。于是,我们订了一家市中心旅馆,赶巧离领馆只有一条街。移民官和蔼可亲,跟我们说:“你们背景很好,教授又如此强力推荐,没有理由不信任”。看到Mary的电脑本科学历证书,又笑着说(加拿大技术移民原则上只看主申请人是否合格达标,但是配偶的资格对移民官也有间接影响):“移了一个,赚了一双”(很有点象克林顿当年总统竞选时候说的“buy one, get one free”)。我谦虚说她英语还需要提高,没想到移民官反倒安慰我们:“It will come in time. No hurry”。移民官当时就告诉我们面试通过,剩下就是手续问题,让我们耐心等几天。 ==入境定居== 过不久,在复活节前后拿到了移民纸,于是选择一个艳阳天,到美加边境办理移民入境手续(叫landing, 移民本意是从其他国家移来,我们已经在加国境内的过客也同样需要再次入境,才算正式改变过客身份,定居枫叶之国)。办完手续,在边境看到一辆从西雅图到温哥华的客车,于是请求司机把我们捎回温哥华。司机听说我们刚办完移民入境手续,也不收我们车钱,笑着说:“Welcome to Canada!” 我们临下车塞给司机几十元小费作为酬谢,说声再见,就赶到一家自助餐厅自己庆祝,那种喜悦心情,至今历历在目。 ==入籍宣誓== 我们按照加国规定,住满三年即可申请公民。这样,在加拿大五年攻读博士,不到毕业就顺顺当当拿到加籍身份。入籍宣誓仪式既庄严又喜庆。我们早早起床,穿戴整齐,跟其他新移民一样神采飞扬,宣誓毕,大家齐唱加拿大国歌《哦,加拿大》,真正有主人翁的感觉。入籍女法官和加拿大皇家骑警也满面笑容跟大家一一合影,以为永久纪念。持有加拿大护照, 等于打开了通向世界的大门,到主要工业国旅游免签证,到任何其他国家签证也轻而易举。更重要的是,加拿大的国际形象极好,养育过白求恩那样的国际主义战士,认加拿大为第二祖国,做加拿大华人,我们由衷感到自豪。 O Canada! 2005-09-10 相关篇什: ++《 朝华午拾:甜甜诞生记 》 《朝华午拾:温哥华,我的梦之乡》 《朝华午拾》总目录(置顶)
个人分类: 朝华午拾|7284 次阅读|0 个评论
《朝华午拾:一夜成为万元户》
liwei999 2009-12-13 18:11
我1986年硕士研究生毕业留语言研究所,受到导师器重,春风得意。除了组里的日常研究开发外,每个周末都泡在所里,干些自己感兴趣的项目,都与世界语(Esperanto)的研究和应用有关。第一个项目是把自己的硕士毕业设计从封闭系统转为开放系统。这是我用 BASIC 编写的一款从世界语自动翻译成汉语和英语的系统 E-Ch/A。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当年少有的一个一对多系统,也算填写了“空白”。这项工作的直接结果有三。一是在演示后,受到德国控制论专家 Frank 教授激赏,除了决定在他的控制论杂志发表该系统的论文外,教授还写了长信,要资助我到他的实验室去继续开发这个系统(“我非常希望,北京的立委硕士能到德国工作数月以便使他的国际语到民族语的翻译程序能适应我们的需要”)。这本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出国机会,又不用考TOFEL, GRE和到处发信申请。当年出国热已经持续升温,而我和太太却浑然不觉,自得其乐。并没有把这次机会认真当回事,加上我的老板和导师刘教授巧妙劝阻,说要继续开发可以,让Frank教授出钱,承包到语言所来。知道自己走不成(觉得中途离开,跟导师面子抹不开),我就做顺水人情,把我的同事兼师兄乔毅介绍给 Frank 教授,成就了他的出国。研发世界语系统的第二个结果是,我发表在El Popola Chinio(中国报道)上的世界语语言学特点的粗浅论文引起了一个著名的西班牙教授 Juan Regulo 的注意。这位老先生是世界语界老前辈,在他的大学和城市威望极高,以他名字命名街道、广场等。正值他退休,学校决定给他出四大卷印制精美的专辑,表彰他的贡献。其中一卷是关于世界语学(Esperantologio)的论文专集,于是老先生邀请我在《中国报道》的论文基础上,扩展加工,单成一章。我文思泉涌,洋洋洒洒写了17页,有老先生来来回回多次校改修正,发表了我平生第一次的Book Chapter ” Lingvistikaj trajtoj de la lingvo internacia Esperanto”(发表时老先生已经过世,他的去世在国际世界语界引起很多纪念,老先生千古!)。 我的世界语活动的第三个结果,是使我一夜之间成了万元户。在那个年头,市场经济刚刚萌芽,开始出现了第一批市场经济催生的万元户,但与多数知识分子无关。我们这些助理研究员,每月工资100元左右,即便加上工余的兼课外快(我由导师和师母引荐,在中国音乐学院兼职教授研究生英语,每课时不到10块钱,还要备课和自理交通),做梦也不敢指望哪天成为万元户。 话说当年荷兰有一家软件公司 BSO,从政府申请到一笔科研资金,公司本身补足另一半,做一个以世界语为媒介语的分布式多语机器翻译项目 DLT。五年下来,成绩斐然,开发了一个很像样的原型系统(但是分布式翻译的设想有点超越时代,最终没有找到后续资金去做商业开发)。为了对多语言机器翻译做可行性研究,BSO 要求按照一个统一的依存关系句法的理论框架,对十几种主要语言编写形式句法,用来支持媒介语和自然语言的相互转换。他们看到我在世界语机器翻译上有研究,于是请我承包汉语的依存句法的编写项目。也算他们找对了人,我周末日以继夜,努力工作五六个月,编写了一部比较完整的汉语形式句法-现代汉语依存关系句法(A Dependency Syntax of Contemporary Chinese),给他们交活,极受欣赏。他们先给了我1000荷兰盾的支票作为报酬,于是拿到中国银行托收。大概是荷兰太遥远,需要通过多次银行间的中转,结果三个月了,钱还收不到,我就写信抱怨。过了一周,突然接到中国银行通知,让我去取一笔电汇。我跟太太去王府井中国银行,惊奇地发现在我的名下有1000美元汇款。拿到这笔折合人民币约万元的“巨款”,当时没有顾上高兴,一路走一路嘀咕,难道钱真可以从天上掉下来。太太甚至坚持这肯定是搞错了,说要回去把不义之财退还。第二天接到荷兰公司的信,才明白是他们电汇的,作为对我的工作的额外奖赏,同时对支票不能及时兑现致歉(后来还是兑现了)。汉语是主要语言,我承包的项目对于他们的多语研究和寻找后续资金意义重大。后来乘我1989年去德国开机器翻译高峰会议,他们还特地邀请我和我的导师去他们实验室访问一周,进一步探讨汉语用于多语机器翻译的一些问题。 我跟太太开玩笑:“你不是说不义之财要退还么?” 太太感觉一夜之间成了“万元婆”,又是正当收入,甭提有多开心了。接下去好几周,她一个人逛遍了北京城的首饰店,仔细观赏品味各种首饰,但并没有购买。后来,太太告诉我,尽管只是 window shopping, 也很开心,因为以前想去看首饰,囊中羞涩,不好意思进去。如今成了万元婆,感觉好极了:我可以不买(当然还是舍不得),不是我买不起。太太对首饰的爱好就此培养出来,各种宝石如数家珍,平生最大梦想是做宝石生意,成为宝石鉴赏家。后来乘访问荷兰公司之机,在阿姆斯特丹的珠宝大街左看右看,终于咬牙,花了100多美元,给太太买了一枚红宝石戒指(我的导师也跟我一样,给师母买了一枚钻石戒指),她珍藏至今。后来太太笑着告诉我,经济上我是绝对被宰了,那么一点大的红宝石嵌在12k金的戒指上,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市场,也就值20美金左右。我一辈子挨宰次数很多,没有少受太太奚落,可这次做冤大头,反倒成了光荣业绩。 06.03.29 ~~~~~~~ 附录 Frank 教授的长信的译文: 尊敬的同事: 这封通函除了给您以外,我还寄送给信尾列出的其他中国同事.我在贵国 逗留期间就关于教育控制论和语言控制论的研究和发展问题方面的合作与这些 同事交换了意见.前天我在汉诺威详细地谈了为这种合作取得足够的经济资助 的可能性.结果形势很好,如果该项目的提议可以在今年十一月提交的话,可 望在1987年二月得到肯定答复,四月取得第一笔钱. 我想提出两项建议: 1) "中德教育控制论工作领域的合作".取得的资助将用于:1.请 广州(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和/或中国科学院管 理干部学院和/或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应用研究所)的科学家到我们研究所工 作几个月(5-16个月)(到德国的往返机票应由中方负担);2.配置必 要的设备材料(这些设备合作者最后可以作为本单位的财产带回中国);3. (较少的部分)作为必要的德语工作者的支出. 2) "中德教育控制论和语言控制论工作会议".取得的资助用于:1 .4-6名中国科学家在1987年九月来德参加为期1-2周的工作会议的 机票和逗留费用;2.4-6名德国科学家可能在1989年春季(需要的话 也可安排在1988年)来中国参加第二期工作会议的机票钱(希望中方能承 担逗留期间费用). 根据我将要做出的提议(该提议已经取得口头同意),其目的是: 1a) 基于在很大程度上我们这儿已经现存的材料,进一步发展用中文 和国际语的有关教育控制论的图书形式的,视听和计算机辅助形式的教学材料 ,包括语言(国际语,汉字)入门班,以便将来在中国应用. 1b) 基于(1a)取得的成果实现教学效率的比较性测量. 1c) 在中国实现关于在小学进行语言教学的学校实验,以便测量由于 后来学习英语(或俄语一一如可能的话还有德语)而导致的语言学习的容易度 ,进一步发展在我们研究所指导下我们在欧洲所做的关于在3年级和4年级进 行国际语教学的效果的研究和理论. 2) 实现运用国际语举行高水平的中德专家学术会议,以便促进科学合 作并出书汇集这方面的成果(附德语和汉语摘要). 北京和广洲的师范大学的AN Wenzhu和FENG Zhengy uan同事已经了解了我的(德语的)暂时的上述第一项提议,这项提议正是 我前天交谈的基础,到十一月下旬我必须根据所收到的汉诺威方面的意见和您 的建议对该提议作一些修正.如果您准备合作(整个计划只有在至少一个中国 单位一一科系或研究所一一参加并提供必要的信息的情况下才真正可行),我 应该加上贵方的信息.所索取的信息是对下列问题的回答: 1) 您可能参加的项目的中文题目(同时请译成国际语)是什么?这个 题目应该适于向您的上司呈报信息,并且表达出您将参与整个第一项项目中的 哪一部分,如果您只对该项目的部分感兴趣的话. 2) 对于您可以实现的项目,无论是(a)在中国本身,作为贵单位的 贡献,还是(b)按照您的希望由您或您的代理人在我们研究所的逗留期间去 做,其目标应是什么?您现在已经可以作出怎样的工作计划或设想(包括所需 时间)? 3) 按照您的预计需要多少钱(包括召开学术会议,旅费,以及在中国 由您指导将要做的实验等等开支)?其中贵方本身可以负担多少?需要哪些物 质上的帮助(譬如录有教学程序的视听磁带材料,需要的话还有其他的仪器设 备等)?(这些设备材料预计大约需要多少钱?) 4) 一般地说,贵单位的任务是什么?人员,科室,仪器设备各有多少? 5) 贵单位有哪些科学家可能参加?他们的姓名,在贵所的职务和专业 情况.他们中哪些可能来我所工作几个月?哪些将参加所提议的第二个项目( 当然工作会议在内容上应与第一个项目相适应).对于每一位将参加合作的科 学家,我们还需要几行科学研究简历和所发表的科学著述的清单(按照发表时 的语言一一显然最可能就是汉语或英语一一列出著述的题目,尽可能也把题目 翻译成国际语置于括号中). 关于来德合作的中国科学家的语言知识,我无法使人同意完全放弃对其德 语的要求(这只有在纯粹的自然科学和技术的合作项目中才有可能达到),但 是我们的下述要求取得了同意,即前来与我们进行几个月合作的中国科学家只 需具备足够基本的德语知识(借助词典能大致看懂一张便条或简单的专业文章 ),但是他必须具有很好的国际语知识(能用国际语参加专业讨论,能够一一 当然借助于世界语插图大词典PIV或其他语言工具书一一用国际语撰写学术 论文).如果相反,该科学家有非常好的德语知识,其国际语知识稍差一些也 无妨(能阅读,而且一一虽然很不熟练一一也能写和说).至于参加我们的工 作会议的人(会议当然是用国际语),只要有很好的国际语知识和一点关于德 语的概念就足够了.(对于我们的教育控制论和语言控制论项目,英语知识当 然并不重要.) 取得这笔钱的条件是,需有青年中国科学家参加.我非常希望,北京的李 维硕士能到德国工作数月以便使他的国际语到民族语的翻译程序能适应我们的 需要.除了他,我在汉诺威磋商时还提不出已经有具体印象的其他具有极好的 国际语知识的青年科学家.说到有极好的德语知识并具备迅速学会国际语的才 能这一点,我倒想到一位上海讲师,她大约30岁,参加了我在那儿所做的一 次讲演,后来跟我用德语讨论了问题.在汉诺威有人告诉我,这可能是古慧民 (GU Hui-ming)女士. 如果您能参加合作项目并为此为贵单位就前面的问题作出回答,我就太高 兴了. 此致敬礼! 寄: 陈原教授/GU Yijan/Men Guang-bin/欧阳文 道/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主任/WAN Jiaruo教授/LI Yunl in教授/LI Kedong 【置顶:立委科学网博客NLP博文一览(定期更新版)】
个人分类: 立委科普|5199 次阅读|1 个评论
《朝华午拾:“数小鸡”的日子》
热度 1 liwei999 2009-12-13 18:06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动人故事,只是结局有些让人扫兴。说是一位爱幻想的村姑,左手一只老母鸡,右手一篮子鸡蛋,走在冰天雪地里。她开始幻想这些鸡蛋都孵出小鸡,小鸡长大又下更多的蛋,这些蛋再孵出更多的小鸡,直到她拥有了全世界。她正数小鸡数不过来,一不小心滑倒在地,鸡飞蛋打。 太太最近问我:“我们上次数小鸡是什么时候?你现在怎么不数了?” 我苦笑。经历太多的风雨跌宕,已经难有心情了,而且无论如何也超不过当年的想像力了。可太太说:我就爱听你数小鸡。是的,我们都很怀念以前数小鸡的日子。 那是20年前,改革开放初见成效,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我硕士毕业留社科院,事业顺风,提前一年获得助理研究员职称,又巧遇太太,喜结良缘,新婚燕尔,生活温馨甜蜜(见 《朝华午拾:爱情自白》 , 《朝华午拾:牵手》 )。 导师成为老板,项目正要用人,自然百般呵护。除了不愿意让我出国外,其余一切均有照应,还主动介绍我到师母所在的中国音乐学院教授研究生英语,可以挣点外快。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免除了很多为分房职称而你争我斗的烦恼,没有后顾之忧,项目又能发挥专长,我当然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老板,太太和我皆大欢喜。 说起教英语,我当年的学生中名人可不少,皆因中国音乐学院是中国民族音乐的最高学府,能够攻读研究生的都不是等闲人物,甚至名冠中外的作曲家金湘(当时是作曲系主任,曾创作歌剧《原野》,华夏文摘当年为他出过专集,说他集古今中外之大成)也是我的编外学生。其他学生如今有的官至音乐学院副院长,有的是中国琵琶皇后,还有的被誉为某少数民族偶像级“夜莺”。最知名的当然是彭丽媛。平时聊起来,她对媒体恭维她是歌唱皇后或巨星什么的很不以为然,她 preferred 的称号是歌唱艺术家。其实彭丽媛一个学期也就能上5-6节课意思意思。就这样,常常她在上课,门外就有记者等着采访她。因为长期缺课,她实际上跟不上进度,但她到堂了,总不能晾在一边。所以,当我循环提问时,就找比较容易的给她,比如让她重复我的句子。让人惊异的是,无论句子多长,我说得多快,她都可以八九不离十的复述出来。有些句子显然她并不理解,看来她的音乐训练培养了她敏感的听觉。这样一学期下来,到期末我开始犯愁,怎样给这个特殊人物评分呢?跟学院教导处一商量,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看着办吧。我体会的言下之意是,总不能不让她及格吧。音乐学院的公共外语虽然是研究生必修课程,毕竟不是他/她们 career 的重要内容。后来,我网开一面,期末给她单独出题,允许查词典,让她带回家做,第二天交来。她大概是熬了夜认真做的,可以看出是个很有天分的人,也确实花了功夫。里面存在一些低级错误,可以判断她是诚实的(其实她那样的地位请人代劳是很容易的)。看在她对这份试卷的认真态度上,我最终给了65分。 除了音乐学院代课,我还先后在社科院夜校和建国饭店讲授英语,学生有饭店招待,出租司机和社会上的三教九流。有些课太太也去听,她坐在后排,观察学生对我讲课的反应,回来跟我说,你就是纸糊马大嗓,没想到学生还挺服你。我当年年轻气盛,精力充沛,教英语不过是小打小闹,从来不认真备课,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专业上。在年轻人中,我的成绩出类拔萃,在导师的支持下,我开始申请破格提拔副研究员。 太太是双倍开心,因为我不但专业上受到重用,前景光明,而且在经济上也比同类知识分子强很多。社科院名声在外,却是清水衙门,在那个年代,多数人就靠每个月百十来块钱的工资。而我总有外快,头两年教授英语,后来兼职在中关村公司,做技术转移,开发机器翻译的产品,兼职的收入比工资还高,更不用提还曾挣到外汇,一不留神一夜成了万元户(见 《朝华午拾:一夜成为万元户》 )。当年也没有去银行的习惯,挣来的工资和外快全是现金,就压在枕头下面。记得每次拿钱回来上交太太,太太总是把新钱跟老钱放在一起,然后细细数它三遍,无误后再放回枕头底下。我开始不理解,提醒太太只要把新挣来的钱数对就好,不用麻烦整个再数,还容易出错。太太笑而不答,我行我素,很enjoy的样子,我才明白原来数钱正是妙处所在。后来到海外很多年,起起落落,也有一贫如洗的日子,也有挣钱较多的时候,太太感叹道,银行是好,不管什么钱都直接入账,可再也没有以前数钱的乐趣了。 钱来得快,花得也快。当时我们在岳母家住,岳父母辛劳一辈子把四个孩子带大,三个送入大学,一个进了中专,个个都很有出息,在四合大院百多户人家成为美谈。可是,光靠老俩口的工资,勉强度日可以,大件是没有能力置办的。太太是四个孩子的老大,最先工作和结婚,自然当仁不让。百废俱兴,家庭基本建设正需要钱的时候。所以,厚厚一叠的票子,买个大冰箱,哗,下去了一多半。钱很快又长高了,岳父弄来一张很难得的彩电票,全家买台彩电热闹热闹,哗,又下去一截,如此反复。让太太特别得意的是,不管怎么花,这钱总会再涨回来。太太告诉我,还是你们研究所大姐那天说的对:不能找金山,因为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要找就找立委这样的金钥匙。 当年工作真是刻苦,尽管社科院不需要坐班,而我差不多每天都在单位干到很晚,直到饥肠辘辘顶不下去了才骑自行车匆忙回家。一边骑车,一边想着岳母做的炸酱面、烙馅饼和其他家常美味(岳母和太太总是把我那一份留出来)。太太全力支持,对我晚回来从无怨言,可是看到我天黑未归,总是惦念。当年,整个大院才有一部传呼电话,很难互相沟通。很多时候,都是她等不及了,就出胡同去迎我,有时走出去好几条街也不见。好多次,我们俩走岔了,回到家,一看人没在,赶紧骑车回找。找到就带在车后回转,进入长长的胡同时,总是小俩口牵着手,一路聊着天回家,感觉温馨而浪漫。 岳母家在东城区鼓楼附近的老四合院里面。周末我们常常在胡同散步,一边胡吹乱侃地“数小鸡”。太太常说,连想都不敢想的人,还会有什么出息。她坚信我无所不能,总是鼓励我解放思想。我逐渐发现,无论我怎么海吹,她都很开心。而且吹得越神,她就越开心。不就是图个开心么,反正吹牛不用上税,又没有外人听见,所以我就可劲地吹。从茅盾故居门前过,我就说,赶明儿把这座保存完好的四合院揽下来吧。后来一商量,觉得茅盾的四合院毕竟太小家子气,家门口的乌兰夫府上倒挺大,可外观也太寒碜,围墙上还有铁丝网,跟个监狱似的。于是开始把眼光瞄向北海附近的郭沫若旧居和宋庆龄的宫殿。终于有一天,小鸡数到了我们当年能够想像的极限:“干脆把十里长安街包下来得了。” 太太问:“包括紫禁城和中南海么?” 我说:“当然”。 记于2006年九月一日劳动节前夕 【置顶:立委科学网博客NLP博文一览(定期更新版)】 《朝华午拾》总目录
个人分类: 立委科普|2367 次阅读|2 个评论
回忆录不是历史文献
黄安年 2009-10-29 07:33
回忆录不是历史文献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 /2009 年 10 月 29 日发布 有些人对于各种回忆录中透露某些鲜为人知的信息有着特殊的兴趣,甚至把回忆录列入和文献等同重要的信史 , 这是一种误解。笔者以为回忆录并非历史文献和第一手的历史资料。 其一,回忆录不是当时的历史记载而是回忆录作者后来撰写的 , 不论什么人撰写的回忆录都有时间差,这个时间差决定了回忆录只是个回忆而已,这回忆有的符合历史真实 , 有的则大相径庭。 其二 , 在我国撰写回忆录很不规范 , 缺少文献档案资料作佐证,回忆录的可信度恰恰在于在多大程度上借助了文献档案资料的支撑。 其三 , 在我国文献档案尤其是敏感问题的文献档案并不能做到充分地资源共享,不能有效利用 , 即使利用了也难以公开发布。 其四 , 回忆录作者个人价值判断及偏好 , 决定了回忆录撰写者往往选择对于自己有利的内容来撰写,而避开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部分 , 从而离开了历史真实。我们很少看待回忆录在书中有自暴自己的丑闻的事,即使涉及也往往回避了某些真相。 其五 , 由于时间久远 , 某些历史上关键情节例如时间、地点、人物、对话等 , 往往存在记忆上模糊,如果没有文字或实物佐证难以确定,因而如果回忆录写得极其具体生动 , 其可靠性也就令人生疑。 回忆录需要有文献档案资料来佐证 , 如果没有过硬的文献档案资料来证明 , 仅仅凭历时已久的个人回忆,靠回忆者的身特殊份来吸引观众信任,那不是一个实事求是和负责任的态度。如果涉及被披露对象的品质等问题 , 则极易造成对他人的伤害。这是我们需要十分注意的。 这样的例子在已经出版的回忆录中屡见不鲜。笔者没有看过前国家体委负责人出版的回忆录,也不了解这位负责人的回忆录中是否提供足够了文献档案依据 ( 如讨论在国际奥委会上投票的小范围会议记录影印件等等 ) ,至少目前媒体没有公布 , 如果有这样的文献不就早成头条新闻了。既然没有这样的过硬文献依据 , 这位前负责人的回忆录中的可靠性何在?何 XX 在时事评论中肯定回忆录的真实性就有失公正了。这件事又被同家电视台镪镪炒热 , 昨晚 , 邱 XX 则独家专访被指责对国家不忠的我国奥运会之父,何老据理力驳。这一来,同一个电视台出现几个不同的时事评论员和主持人来为回忆录作者或被披露人说话 , 红脸白脸两边通吃,这不等于一家电视在炒作吗?在笔者看来 , 这种做法有违职业道德。 国际奥运会委员的投票是不记名的 , 不管用什么理由透露某个委员投了谁的票 , 这样的做法违背了国际奥委会的投票规则,邱 XX 在采访中一再咄咄逼人地追问何老究竟投了谁的票 , 这种做法是很不道德的。 话说回来,回忆录不是文献,对于回忆录披露的事件需要认真甄别,对于媒体利用回忆录炒作要十分小心 , 搞不好将形成共输局面。
个人分类: 三言两语简评(07-11)|3538 次阅读|3 个评论
回忆录不是虚构小说更不能为自己树碑立传
黄安年 2008-12-20 11:20
回忆录不是虚构小说更不能为自己树碑立传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 /2008 年 12 月 20 日发布 撰写口碑史和回忆录 , 是件好事 , 不过如果将回忆录变成虚构的小说 , 甚至借回忆录来为自己树碑立传 , 那就不是一件好事 , 可能成为丑闻了。近闻昔日阎王殿的军管会主要负责人康某出版了 , 回忆录 , 将那段军管经历说得好得不得了 , 和自觉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无异 , 只是文中所述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该负责人不仅敢于在文献出版社出版 , 而且居然来京散发,其为错误路线张目实在令人吃惊。撰写回忆录不能信口开河,要以事实为依据 , 如果没有真正的文献资料为根据 , 如果不如实记叙自己的作为,美化自己,掩盖谬误,这样的回忆录有何用处,无怪乎有亲历者直言作者太不像话 , 我想这类回忆录发生在中层干部身上 , 影响还不很大,如果是更高层人物的回忆录,那危害性就更大了。
个人分类: 三言两语简评(07-11)|3916 次阅读|4 个评论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5-23 15:30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