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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诺教派以及再洗礼派的和平主义神学政治
ingzha 2015-1-10 12:53
二 00三年春季,“再生基督徒” 小布什发动的侵略伊拉克战争加剧了美国社会的分化,也加深了基督教社会的危机。在“9·11”之后“上帝保佑美国”的宗教狂热气氛中,除Quaker 、Jehovah’s Witnesses(耶和华的证人)等少数教派外,绝大多数基督教组织都被误导到政府的战争行径中。具有传统和平主义倾向的再洗礼派Mennonite门诺教派也处于动摇之中。 我在门诺教派的月刊《基督徒领导者》发表文章抨击小布什当局的战争政策并呼吁美国的教徒们站出来把威胁人类生存的世界超级军事强权转换为和平的保护者。月刊的编辑们登载了两篇典型的读者来信,一个美国的男教徒表示反感我这个外国人对美国政府说三道四 (我所属的教会也有人问我:“难道我们还得让恐怖分子第二次袭击?”),另一个加拿大的女教友则完全赞同我的尖锐提问。但我心慰地读到更多的门诺教派基督徒如下的布白:“当我拿起报纸或从网上浏览时事新闻,我感到这个世界快要爆炸了。这种持续的紧张迫使我每天都面对如何生活的问题。我的忠诚心随时都受到挑战。我的内心挣扎把我带到这样的结论:今天,我的忠诚不再属于任何国度、任何先祖、任何旗子或任何公开告解。我只知道上帝爱世界、耶稣为众人死去的平安消息。” 我知道时机已经确定,是对自己十一年基督教体验进行总结的时候了。在二 00三年夏天,我专门赶到圣和西的Lincoln Glen教会,深切感谢门诺教派自从我在日本大阪接受洗礼以来对我在精神上和在世俗上的帮助,并表明自己不再自称是一个基督徒。教会的主牧师Reimer博士年近七旬,来自加拿大,阅历广泛、精神宽宏,很理解我的决定。主持日常事务的副牧师Eldridge女士也和蔼可亲地为我祈祷。另一位年长的教友虽然掩饰不住失望,也不忘提及另一位曾经接受过门诺教派体验(fellowship)却因为文化、政治背景不同而分别的朋友(甘地)。与甘地类似,与其说出于个人得救的动机,我更主要是怀着寻求社会解救的愿望学习、研究基督教,我很幸运自己充满着祝福完成了十一年的思想体验。 虽然再洗礼的思想 (婴儿没有理解能力,故必须在成人后才能受洗)现在已经成为基督教普遍接受的常识,但只有门诺教派(包括较早分裂出去的Amish阿米西教派)、Hutterite哈特尔教派和Swiss Brethren瑞士兄弟会仍然存在并保持有自己的历史记录。其中,“瑞士兄弟会”更像是一个方便的称呼形容而仍在瑞士活动的、从追随Zwingli的教徒中分离出来的再洗礼派。他们既没有一个如门诺或哈特尔那样的教派领袖,也没有从事共产主义性质的共同体生活,又向政府交付战争税,被哈特尔教派等瞧不起。不过,作为宗教改革最活跃的中心并以加尔文集大成,瑞士从再洗礼派继承的最大政治遗产是尽量回避世俗的利益之争。所以瑞士在保持独立的同时,能够保持中立地位,幸免了包括两次世界大战在内的各种灾难。当联合国也成为国际政治角逐的牺牲品时,没有加入联合国的瑞士反而成为美苏会谈、国际裁军会议、联合国科教文机构、甚至今天的“世界经济论坛”等一系列世界政治的中心论坛舞台。 从人口统计上可以看出哈特尔教派的历史 。从 1528年开始,此教派在1600年前在Moravia摩拉维亚(今奥地利境内)从事共同体生活的人数曾经达到两万人。在遭到迫害被解散后,有近三千教徒于1622年在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开始生活,到1690至1762年期间,很象许多别的再洗礼派,哈特尔教徒又被迫解散,已经没有一个共同体了。不过,有一些教徒在罗马尼亚又开始聚集,建立共同体,并移民到相对平安的俄罗斯境内南部,在1819-1859年期间曾寄居于那里较大的门诺教派社区中。从1874年开始,为了逃避强制征兵和公共俄语教育,哈特尔教派开始向北美移民,主要定居在美国的南达科达州(以便在战争时逃离美国)和邻近的加拿大Alberta省,今天约有四万多人口。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些仍然以德语为主的封闭共同体教徒成为美国公众攻击的靶子,有两个年轻男子因为拒服兵役被征兵的官兵活活虐待至死。正如他们自己承认的那样,与其关心向外界的传道,他们更象修建方舟的诺亚家族一样专注于自身共同体的生活、随时准备上帝的降临。在这一点上,与被外界传为“拒绝使用电力”的阿米西教派相似。 当然,再洗礼派的和平主义政治定位主要是由其最大的继承者门诺教派展示出来的。门诺教派的历史就是再洗礼派作为和平教会坚持、发展“非暴力、非抵抗”的历史,它的主要历史记载虽然沿着荷兰与瑞士——俄罗斯——北美的线索,但今天其最密集的信徒却是在战乱不堪的刚果。与别的“与世隔离”的再洗礼派不同,门诺教派积极地在世界各地展开人道援助,也好意地报道其教友在刚果等地的竞选(乌拉圭现任总统的妻子也是门诺教徒)。我本人在日本留学期间因为参加声援八十年代后期中国的民主运动遭到中国和日本当局的刁难,如果没有门诺教会以及别的日本兄弟姐妹的支持,很可能被迫放弃学业尽早逃离日本。日本政府虽然在 1989年巴黎的西方七国首脑声明中也签署宣言“保护中国留学生”,其文部省大臣在国会答辩中也声称“已经采取措施从奖学金和签证方面支援中国留学生”,作为唯一被取消奖学金的中国政府派遣的留学生(至今北京方面拒绝提示理由),当我向所在的国立大阪大学当局寻求帮助时却被告知:“谁不知道那些国际宣言和国会答辩都是谎言?我们没有得到通知要帮助你这样的情况!”。臭名昭著的出入国管理局因为我没有原法提出由中国政府出具的奖学金和“人身担保”,拒绝延长我的签证。对于卑鄙的日本政府而言,任何没有力量强制其执行的国际公约都是废纸而已。这成为我研究国际政治的第一课。我记得自己当时闪出的念头是:“难道自己放弃清华的核物理专业、到日本来学习社会发展,错了?”。我的指导教授警告我:如果你不能从出入国管理局拿到留学生签证,校方准备以“无完成学业希望”为理由拒绝我继续学习。那时候,有个绝望的中国留学生以“血光敢死队”以名义写信给NHK(日本公共播放协会)电视台,威胁要“每月杀死一名日本人”。这时,门诺教会的木下老人作为我的“担保人”带着他的生意收入证明等材料陪我去出入国管理局。日本当局看见有日本公民出面为我“担保”,才没有再刁难我。当我向木下老人道谢时,他要我一同感谢耶稣。我虽然自“六·四”以来由松尾夫妇介绍去门诺教会,却一直没有信教,这时,我知道我再不可能是无神论者了。这也是门诺教派几百年的和平主义历史上在日本传教期间的一个普通情节。实际上,德国血统的教会牧师Friesen博士夫妇就是战后由美国的门诺教派派往日本传教的,他们后来帮助我们举办婚礼(日本和中国当局都拒绝为我们开具结婚证明,丧失基本的政府职能),并逃到美国安顿下来。 与马丁·路德类似,荷兰人门诺·西门 (1496-1561)曾是天主教牧师。他在40岁时因为其兄弟坚持再洗礼派被处死才抛弃罗马的权威,转入地下传播再洗礼教义。与许多成年后转信再洗礼派的教徒一样,我也很为如下的典型例子感动:一个再洗礼派信徒深夜逃出牢房,一个天主教狱卒在后追捕,但狱卒不小心跌入深沟,再洗礼派信徒返回救起狱卒,狱卒把再洗礼派信徒重新抓回牢房,再洗礼派信徒被处死后,狱卒转信再洗礼派。据记载,哈特尔派最有教养的领导人Onophrius在牢狱和赴刑中的高尚、坚定表现感动了从下到上的迫害者:刽子手们在雨季尽心准备最干的木柴以使火刑最快结束,刑警队长要求主子改为更快的斩首刑,未遂后自己也逃到摩拉维亚加入哈特尔教派,连疯狂执行宗教迫害的费尔南德王子的监护人也“举起双手向天起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迫害再洗礼派的兄弟们”。 门诺教派在美、加主要居住在农业地区,但并没有采取哈特尔教派那样自成一体的共产主义共同体方式,他们的“非暴力、非抵抗”传统比较容易得到美国社会的认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有极少数受到主流社会影响的青年应征入伍,但被告诫不要直接介入战斗,更多的人则参加政府专门组织的社区服务,在诸如“男性护理”领域建立开拓性的工作。当美国社会的大多数人认同政府的战争政策时 (罗斯福在国会两院讲演中要求对日宣战时,只有蒙太拿州的女性议员反对),门诺教派的“非暴力”(不参加战争)、“非抵抗”(不反对政府)和平主义与美国政府相对“和谐”,从某种意义上帮助美国政府(和加拿大政府)制订国内政策应付和平主义和反战主义者(如贵格教派)。但是,随着城市化的发展,门诺教派的年轻一代在校园中接受与大众相同的公共教育课程 ,在美国主流社会本身存在着强大的反战浪潮的情况下,就会分化门诺教派。越战期间,门诺教派主办的学院中出现的反战抗议就让门诺教派领导层感到担忧 而不是振奋。今天的情况更令人担忧。有一次我与一位德高望重的南方门诺教派牧师交谈,他竟然为小布什的战争政策辩护,在提及被美军残杀的无辜阿拉伯民众时,以“耶酥为他们在天堂安排”来解脱。我出于礼节,没有说出:“那么,阿拉是否为那些在世界贸易大楼里丧生的基督徒超生呢?”在美国的主流基督教社会政治上普遍腐败、把上帝亵渎为所谓美国“国家利益”的保护神的环境中,不得不随波逐流的门诺教派也经历了结构性转化,不再是中世纪黑暗宗教时代的再洗礼派希望之星了!以我的浅显的基督教知识和体验,与其耗费精力留在门诺教派中争论“恢复”再洗礼派的反抗当政腐败的传统,留在基督教社会中寻找创义人的蔑视世俗权力的原始动力,我更认同在大学期间影响我人生的斯宾诺莎的自然神学政治观。 实际上,再洗礼派的起源并不是单纯的神学教义之争,也不是逆来顺受的非暴力、非抵抗主义,而是发源于早期宗教改革和德意志农民战争的革命潮流。《伟大的德国农民战争》 详尽地记录了刚开始用自己的语言(德语)而不是通过领主教会接触到《神经》而觉醒的贫苦农民和下层市民为了自由而奋战牺牲的波澜壮阔的历史。其中杰出的再洗礼派农民战争领袖闵采尔宣教到:人的信仰需要加上好行为才能被神称义。他 1521年发表的《布拉格宣言》主张用暴力实现社会变革,直到为此献身。而最早指出这种关系的不是尽力回避暴力的门诺学派等再洗礼派的记录,而是他们的敌人。因为正是那些农民战争最激烈、持久的地区才是再洗礼派最频繁、集中的场所,那些同时镇压农民起义和再洗礼派的政府和地主知道起义者和异端者是一回事。农民领袖Gaismair之所以影响浩大并被当局深恨,正是因为他同时也“传播伪造的基督教自由”,他要求“所有财物共有,废除所有权威”,在其“区域条令”第六条中特别引用《圣经》章节作为神圣使令消毁所有教会的“圣品”(奖章等)。而曾经干过工匠并携带枪支的哈特尔则直截了当地教导说:“再洗礼派之所以受到迫害,是因为如果真实的基督教得以传播,皇帝、国王和地主们害怕他们会越来威信越扫地、一钱不值。”哈特尔的妻子更直截了当地说:所有圣坛仪式,包括圣婴洗礼,都是牧师的发明以骗取钱财。所以,毫不奇怪,在再洗礼派活跃于今奥地利西部、意大利以北South Tyrol地区 的1527-29年,没有发现任何和平主义的文件。哈特尔最后带领一千名信徒(包括三百名孩童)被当局驱赶,走投无路,也宁死不屈,在至州长的信中以“摩拉维亚的地主老爷们,愿你们这些三重仇敌永世下地狱去!”开首,哪里是一个和平主义教派的创始人?完全是农民起义首领的口吻。怪不得费尔南德王子的律令第十七条规定:“凡是传播财物公有的人都得被砍头”。正如敌视德意志农民起义和再洗礼派的早期御用历史学者Josef Jäkel所断言:叛乱农民是社会渣滓,再洗礼派就是社会无政府主义者。印证克鲁包特金所说“如果耶稣在世,他就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 如果说,历史上的再洗礼派在德意志农民战争的政治经济条件下以个人内心宗教自由的旗帜点燃了那个黑暗时代的火炬,并以和平主义的信条影响、教育了国际政治的进程,今天,在美国霸权主义侵略政策、日本军国主义复燃以及中国的政治专制这些黑暗势力相互勾结利用、阻碍人类社会进步的国际环境中,人类再一次呼唤再洗礼派那样的基于每一个个体良知而抗争、生活的广泛社会运动。 据美国前总统卡特的解释,他在竞选时说自己是“born-again”基督徒,只是指“洗礼后再生”,但现在的“born-again基督徒”却声称自己可以与上帝沟通,似乎自己是“再生基督”。见Jimmy Carter, Our Endangered Values: America’s Moral Crisis, Simon Schuster, 2005. 他们崇拜的上帝是很廉价的。例如,上一世纪最有势力的传教士Billy Graham 在其自传 _Just as I am_ (HarperSanFrancisco Zondervan, 1997)中就很炫耀“每一个美国总统都要有我的祝福”。 Quaker(有中文译为“贵格”)教派在平时主要通过Friends(教友)或Friends of Reconciliation (和解之友)活动。在硅谷很活跃的圣和西和平中心即附联于“教友”。在战时,“教友”成为全美的反战中心之一。他们奉行“非暴力(但)抵抗”主义。圣和西和平中心的月刊PeaceTimes上甚至介绍如何“非法”地拒绝缴纳联邦税中用于战争的部分。与那些冲入军事设施的抗议者一样,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而别的人都是“合法”地偷税、漏税。 Steve Goossen, “Making peace with God’scall to love the world”, _Christian Leader_, January 2004. John Hostetler, Hutterite Society,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7,ISBN 0-8018-5639-6. 第291页图6。本文写作中关于哈特尔教派主要参考此书和注6的书。 阿米西教派现在也不拒绝发达科技。我过去在AdobeSystems公司任职时,曾有一个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同事来自阿米西教派家庭,后来辞职回阿米西教区开电脑咨询公司。前不久在北卡州发生的校园枪杀案中,阿米西教派孩童自告担当人质,英勇就义,显现再洗礼派先祖遗风。后来该家庭收到许多捐款。 Werner Packull, Hutterite Beginnings,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5, ISBN 0-8018-6256-6. 第271-272页。 哈特尔教派共同体社区中的公共教育主要是为了学习“第二语言”英语。而门诺教派战后出生的人已经不会讲德语了。 本文中一些观察在我的英文稿 Jing Zhao, Political Theology of American MennonitePacifism, http://cpri.tripod.com/cpr2004/mennonite.html 中已经有所表述,并参考以下书籍: Perry Bush,_Two Kingdoms, Two Loyalties: Mennonite Pacifism in Modern America_,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Baltimore, 1998. John Howard Yoder, _The Politics of Jesus_, W. B. Eerdmans Publishing Co., Grand Rapids, Michigan, 2003. 威美尔曼著,商务印书馆,1997年。 从诸如以下的地图 可以参考当时的宗教分布: http://www.lib.utexas.edu/maps/historical/shepherd/central_europe_relig_1923.jpg
个人分类: 社会思想|1004 次阅读|0 个评论
西方和平主义政治的病理分析
ingzha 2014-12-14 00:47
硅谷之都圣荷西的市中心(以墨西哥裔居民占多数)相当激进,除了郡政厅、市政厅以外,教会也相当活跃。在小布什当局发动侵略伊拉克战争的当天, Sandy (他介绍我加入美国劳动党,主持无家可归者的住宿)和 Scott 牧师等主持的紧靠市政厅大楼的教会马上挂出强烈反对战争的巨幅标语,使人感到连市政府也反对联邦政府了。我注意到这些历史悠久的教会过去都是白人教徒的聚会场所,现在被以墨西哥裔为主的信众取代,其政治取向也很明确。除了美国国内的事务(如医疗、住房、失业等问题),许多国际性的问题(如移民、战争与和平,伊朗、中东问题等)也常常由几家市中心的教会举办。 二 00 六年的夏天,在一家教会里举办过一场关于印第安原住民文化和安那祺主义运动的别开生面的晚会。我赶到那里,遇到几位前不久在 De Anza 学院组织抗议第一位黑人国务卿鲍威尔将军演说的安那祺主义活动人士。我本来也参加了他们的准备会议,但因为我知道自己被联邦调查局 FBI 收集了黑材料阻碍我拿到一份护照,就没有去抗议。三十多岁的白人 Andy (他有一份正常的公司工作)告诉我:他们去抗议(“扰乱会场”)时,警察对他很客气,问清他的身份就把他放了,但有三个来自东南亚的穷学生(被疑为有伊斯兰背景)被关了三天。我记得在郡政厅工作的官员朋友(他曾经是托洛茨基分子)告诉我说,他们要求警察抹消关押那些学生的记录,免得那些学生以后升学或就职时会遇到麻烦。 晚会除了印第安食品(募捐),还表演印第安部落的传统舞蹈,其中有一名很漂亮的中国人长相的女子也跳得很娴熟。这使我想起在墨西哥城广场上看到的类似情形,让我们更能感受天、地、自然对人的养育之情。 演讲开始后,我感到一种在美国的社交场合少见的严肃气氛,因为三个演讲者都有独特的背景。第一位是坐在轮椅上的日本裔安那祺主义女战士(我现在记不起她的名字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在冷战期间的公民运动、反战运动中赢得了大家的尊重。第二位是黑人安那祺主义者,讲述自己“城市地下(‘非法’)游击战”和坐监牢的体验。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以下结论:“我并不以自己的被迫害经历作为资本。但是,如果你没有准备好靠吃老鼠为生,就别与我谈革命!”这句话不是他的首创,而是在引用“经典”信念。 当然,晚会的高潮是同为原住民出身和安那祺主义战士的 Ward Churchill 丘吉尔的演讲。同时也是学者的他因为坚持自己的激进观点并付诸实践(如携带枪支),被科罗拉多大学解除了教职。身材魁梧的丘吉尔一拍身上的枪带,向听众致意:“我是一个安那祺主义者,我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你们为什么害怕自己的同志带枪而不怕自己的敌人(警察)带枪?”一下子打消了大家的紧张气氛。他的演讲多少促使我改变了“绝对和平主义”的念头,大致能够理解在西方被描述为“恐怖分子”的激进自由主义战士的选择。今年初我在《华尔街日报》上读到一篇关于意大利武装激进小团体被逮捕的报道,其中一个美貌的女大学生在回答为什么要加入武装斗争时平静说:“因为爱(穷人)”。正是因为爱和平、生命才使他们选择了常人和同志都难以接受的牺牲。美国历史上唯一因为政治信念枪杀总统的安那祺主义者 Leon Czolgosz 在被问及动机时只是淡淡地说:“我不能容忍有人这么特权。”“他是善良劳动人民的敌人。”是啊,所有的特权,包括社会主义运动中的特权,都是人类自由的敌人,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权势(特别是国家权力)和富贵都不惜手段迫害安那祺主义者的原因。 丘吉尔为了证明暴力手段的正当性,在成为经典的《和平主义病理学》书中(注 1 )引用了几个历史事例。一、犹太人在被纳粹屠杀时,没有人反抗。犹太人头目们争先恐后去讨好希特勒当局,以为“和平主义”可以带来较好的结局;二、甘地的和平运动的成功主要是因为大英帝国军力的衰落和财政的枯竭(注 2 );三、马丁·路德金之所以被美国主流突然承认和吹捧,就是因为民权运动中“最好的”部分如 Malcolm X 和黑豹党已经拿起武器,暴力抗争,迫使美国政府选择“较小的魔鬼”(金)作为谈判对手,立法保护公民权。丘吉尔的结论是:“暴力是改变国家的必不可少的成分”(第 45 页)。 丘吉尔在痛斥西方“霸道的和平主义”( hegemonic pacifism )阻碍第三世界的武装解放运动后,明确提倡要采取一切手段,甚至攻击性的军事行动(例如消除重要的国家设施,瞄准政府或公司的关键人物等)(第 91 页),正如英国特种空军的座右铭所指明的那样:“谁敢(行动),谁就赢”(第 88 页),实际上把自己置于“恐怖分子”的名单上。丘吉尔的加拿大白人战友 Mike Ryan 甚至把美国、加拿大境内的原住民部落称为“第四世界”、“内殖民地”,把德克萨斯、加利福尼亚等美国西南部的州称为“北墨西哥”,建议:既然“ 60% 的北美铀资源埋藏于原住民土地下”(第 152 页),如果把这些力量都动员起来,至少对于美国的军备生产是一个牵制。 丘吉尔对于国际局势、当代历史的判断不一定让人接受,他倡导的追求自由解放的战略也不一定让人信服,但我们不得不理解、尊重他的选择,而不必跟随“主流”社会去非难他。实际上,正是他对于那些力图把西方进步运动限制在“舒适领域”( comfort zone ,即“合法”的行为)的主流白人自由派人士的批判,刺痛了那些人士。对于那些不愿意冒个人风险但有一定善良意愿的人士利用写信、请愿甚至集会抗议等方式表达对政府权力不满,本身值得尊敬。问题在于:有不少参与运动的人以此作为“职业”或个人机会,为了选举或媒体名声等目的,站在国家权力一方,攻击采取“非法”策略的同仁。这涉及到任何社会运动中必然面临的艰难选择,本来我们可以与他们在具体的行动中合作,但一定不能把主动权交给他们,因为他们最终会利用我们,与权力者分赃或者干脆出卖我们的事业。前几年,我曾关注过声称提高亚洲种族权益的 “ 80-20 ”协会 http://www.80-20initiative.net/ 。这个由前任“第一位华人副州长”(德拉瓦州)发起的选举团体发出大量广告,其实最终目的是为民主党拉票。有一次,此前副州长要来硅谷募款,发出许多动听邮件,使我也动心准备前往。我直接给他发了一个电子邮件,说明作为一个安那祺主义者,也愿意支持(捐款给)他。没想到,他顺手回复到:“走开!我们有安那祺主义无关。” 我也不由得回想一九八九年,我们在日本的中国民主运动,就是因为一个学贼混入我们的运动,骗取了名声、捐款,最后向北京和东京的两个政权出卖了我们,教训惨痛。进一步看,“六四”以来的中国民主运动,主要也是由于少数由此民族悲剧获利的“名人”在美国、日本、台湾等国家权力面前争相出卖,迅速卖空了本来很有基础的民众运动,导致北京政权变本加厉地压迫民众。当一党专制完全失掉任何合法性的外衣,成为现代的奴隶制的今天,我们如果接受起码的洛克的“人民有权推翻暴政”的观点,就必然面临如何用各种手段结束一党专制的难题。虽然我自身没有任何暴力手段和意愿,但如果此时有中国的约翰·布朗挺身而出,我们有什么道德标准非难“暴力”呢(注 3 )? 丘吉尔很赞赏绿色和平、 Earth First! (地球优先!)和 Friends of the Earth (地球之友)等不惜自我牺牲的环保团体。因为目前没有国际法保护地球,所以他们“以身试法”以改变法律,其实倒不一定非要诉诸暴力。另一方面,如门诺教派那样的传统的和平主义再洗礼派,每当社会动荡时,总要被主流教会询问对国家的忠诚,现在他们在强调首先效忠天国的同时,也不免表白对国家的义务,如投票、一定范围内的军备、忠实地缴税(注 4 )。在西方世界,对于和平主义,已经没有多少明确的界限了。一般说来,安那祺主义尤其反对“权威式的”或“霸道式的”极端和平主义(注 5 )。我们一般地遵循非暴力的原则,但也要对具体的抵抗运动和形式具体分析。我在日本和美国二十多年,置身于不少进步事业的政治社会运动中,见识了不少西方的人物和组织,由于背景差异很大,很难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无论有多大差异,我学会了用一个标准来判别:他 / 她是否付出个人的牺牲以追求社会的公正。以此为标准,丘吉尔、 Ryan 以及为丘吉尔此书写前言的 Ed Mead 都是我在西方社会的同志。 注 1 : Ward Churchill, Pacifism as Pathology: Reflection on the Role of Armed Struggle in North America. Winnipeg, Canada: Arbeiter Ring. 5 th printing, 2005. 注 2 :丘吉尔没有读到印度独立中关于军事斗争的记叙。据说英国首相艾得礼承认,在“赐与”印度独立时说“完全没有考虑甘地的因素”。 注 3 :前不久,有一位素不相识的国内“企业家”来访问我,谈到中共政权负责公安系统的政治局常委用军车撞死自己的发妻以娶新欢。此事无法证实,但看看中国的治安状况,可知中共政权的警务系统之腐败。 注 4 :见 Christian Leader, September 2008 第 17 页。其中带有狡辩地批驳有的信徒拒绝缴纳属于军事开支的部分(在联邦预算中高达 60-70% )税额,这同时表明教派内的动摇。 注 5 :例如,参见 1996 年去世的英国安那祺主义者 Albert Meltzer 的传世之作 Anarchism: Arguments for and against. Edinburgh, Scotland: AK Press, 7 th revised edition, 2000. 赵京 2008 年 9 月 21 日 美国 圣拉蒙
个人分类: 美国政治/社会|953 次阅读|0 个评论
納粹集中營留下來的珍貴文字!
热度 2 jiangjinsong 2012-2-24 22:48
納粹集中營留下來的珍貴文字!
# 老蔣動保每日談 #2012025 ,一個和平主義者在納粹監獄中對肉食的思考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庫普弗被關在大丘( Dachau )的集中營裏面,他的罪名是什麼呢?庫普弗是一個和平主義者。 大丘是地獄中的地獄。庫普弗想辦法偷到紙和鉛筆,偷偷寫日記。庫普弗只能利用不受人監視的珍貴時刻來寫日記,再把他的秘密埋在地下。他心裏很明白,若是納粹發現了他的日記,他的下場會如何。 1945 年 4 月 29 日,盟軍解放大丘,庫普弗也重獲自由,他的日記不再是秘密了。埃德加·庫普弗的日記成為芝加哥大學圖書館特別館的收藏品,在一篇名為《動物,我的同志》文中,庫普弗是這麼寫的: 這篇文章是在大丘集中營的各種殘刑酷法中寫成的。那是我在生病時候偷偷在醫院裏寫的,死神無法隨時都緊跟著我們;曾經在四個半月內, 12000 人成為死神的俘虜…… 你問我為什麼不吃肉?你對我的行為感覺費解……我不吃肉,是因為我不能拿其他生靈的痛苦和死亡來滋養我的身體。我拒絕吃肉,因為我本身都在承受很大的痛苦;設身處地,我自然可以感受到其他生靈的痛苦。我並不是在傳教。我寫封信給你,因為你老早就覺醒了,知道要理智地去控制感情的衝動,身心內外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你也知道最高法院就在我們的良心裏…… 我無意在此指責任何人的不是……我認為這是我的責任,激勵我自己的良心……重點是——我希望在一個更好的世界裏成長。那個世界裏,與道德觀契合的更高法律能為人民帶來更多的幸福;上帝的十誡中所說的“他們應該相親相愛”為大家所奉行。 《新世紀飲食》,約翰·羅賓斯著,張國蓉塗世玲譯,鄭如鄰審訂,珠海出版社, 108-109 頁。
个人分类: 敬畏自然|3893 次阅读|5 个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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