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的写作动机和内容的划定 杨小凯、何新、王小波这三位先生都是我尊敬的师长,我通过文字了解他们所学到的东西比现实中所有名之老师的人都多。人想明晰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写出来,这就是我写这文章的动机。 然而论断他人绝不是明智之举,圣经有语:你们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何况我现在似乎是想要论断师长,我对我这一行为有两个解释:一是在时空的意义下,一个人的过去与这个人本身就已经没有了关系,人之历史陈迹和发生过的生命路线只有一个用途——等待自己和他人的评断;二是我认为我所说的“论”的含义只是通过对三位师长生平事迹的了解进而总结自己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除此外没有其它。 王小波、杨小凯两位先生已经去世,何新老师健在,据我了解何新现在是佛教居士,考虑到佛学的特质,如无其它事由,何新老师应处于某种内敛出世的状态,也就是对于何新先生而言,我所“论”的范围与王小波、杨小凯两位先生是相似的。我对三位先生的描述,我意欲先写出对他们总体上的了解,然后从三个因素上区别其异同,这三个因素是:性和女人;政治;宗教。因为性和女人也是人认识真理的途径,性和女人展示出一个人和生活的粘连程度,而政治和宗教就是这个人本身,是这个人对世界的认识结论的体现。 一、杨小凯 一想到小凯先生就记起了中国有个地方叫茅丝铺,衣衫褴褛的小凯和狱友们在凄凉荒寂的大地上踯躅而行。他出生于东北吉林,湖南长大,高中时他寻求中国向何处去的答案,因为这种思考和寻求他被入狱十年,他最好的青春时代被冠以右派知识青年的美名,他在监狱里膝盖上夹着木板,在龌龊污浊的空气里学习了数学、英语、工程、经济以及对政治的重新认识。出狱后,他继续求学,用十年左右的时间取得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士学位,按他自己说,这十年的求学历程比以前的十年大狱都过的不易。他不停的在世界上奔波,大概是到2000年,他终于在澳大利亚的莫纳什大学使生活稳定了下来。然而他病了,他得了癌症,由于医学对癌症的束手无策,他受妻子的影响皈依了基督教,一个终生只信仰理性的人接受了宗教,他似乎一度相信,自他得病以来,自他皈依基督教以来,他的病情在信仰天主的力量下有所缓解,甚至康复也说不定,而人不能决定自己生命的终点,2004年7月7日晨小凯先生因肺癌在墨尔本去世,享年56岁。小凯先生活的太匆忙了!我曾把先生的《牛鬼蛇神录》看了两三遍,深夜的时候,望着窗外黑暗的夜色,我就想,中国有小凯先生这样的人真好,有这样的人就能使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中绝不会断绝,会越来越强大。如果说中国有什么人是民族的脊梁,那么小凯先生就是。 a. 性和女人 小凯先生只有过一个妻子,文献中没有见到小凯有过其他女人或女友,除了有一次追求女友未遂事件,同样是因为政治原因,政治身份不对等。我从小凯先生那里了解了“女上位”的别称是“伞把流水”,这个比较重要。纵观《牛鬼蛇神录》,里面和性有关的内容还是有一些的,大多是小凯先生对他人的观察结果。而且《牛鬼蛇神录》是小凯先生唯一的纪实文学。总之,在中国最疯狂愚蠢的时代,性被压抑的存在着。小凯先生是健康和忠诚的男人。 b. 政治 小凯先生的政治观点比较清晰,他佩服和常常提到的是新自由主义者,奥地利裔英国经济学家哈耶克,哈耶克反对社会主义和计划经济,认为社会目标是个人目标的总和,社会目标不能抑制个人目标。而社会主义贬低人的个人目标,其遵从于社会的目标,限制了利己的动力,计划经济中的集中决策没有市场经济中的分散决策灵活,所以社会主义不可能有高效率,而且社会主义违背人性 ,计划经济导致政府极权,是“通向奴役的道路”。小凯先生热爱和提倡宪政,希望中国搞出宪政来,但这个愿望至今没得实现。 c. 宗教 小凯先生的宗教信仰据我肤浅的看,受哈耶克的影响和自己疾病的因素促发形成。我肤浅的认为哈耶克的对宗教的理解比较功利,而且哈耶克并不是基督徒。 二、何新 何新1949年生于浙江苍南,后随父亲定居北京。父亲在光明日报社工作,何新给JIANGQING写过信,辗转在东北生活了十年,一边做体力劳动一边学习,腰里夹着黑格尔的《小逻辑》和列宁的《哲学笔记》,通过自学得到的学识,通过人介绍,1979年应聘中央财政金融学院任代课老师,教授古代汉语和古代财经文选。以后陆续发表了一系列有影响的论文,引起了学术界的注意。八九年时因为处理学生问题得法,受到当局肯定,也引起社会对其关注,开始讨论“何新现象”。以后逐渐进入中国政治高层的智囊团及政协委员。何新的座右铭是张载的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何新是个民族主义者,他认为并且论证出,中华民族之高贵不亚于欧洲白人,其著作如《诸神的起源》、《何新经典精解系列》等等都是这方面的。据说何新不懂英语,但是翻译出了《培根人生随笔》,而且再版多次,我也看了,觉得是培根这本小册子中翻译的最好的。按刘XIAO BO先生的说法,何新和日本人的访谈是杜撰。1994年后,何新先生主动拒绝与一切内外传媒作直接接触,不再出席会议和讲课讲演,从公众视线中遁失。 a. 性和女人 何新和女人的因缘有不少遗憾,据我粗略和不精确的阅读记忆,何新先生应该有过不止一个女朋友,市面上有过青年时期的何新先生和女学生的绯闻。何新自己说,他是哲学家酒神狄奥尼孛斯的门徒,宁可做一个登徒子,也不愿作一个圣徒。何新41岁结婚,妻子是《雍正王朝》的知名导演胡玫。何新先生的画作也可以看到先生对性的理解比较精深。 b. 政治 对我来说,何新的政治观点起初不易辨别,一个人让别人轻易看出自己的政治观就说明这个人的政治观稍显稚嫩。何新的政治观比较吊诡、高妙、隐秘。何新写有《致ZHONG NAN HAI 密札》,而且实际上他的某些观点是被当局采用了的,这很说明问题。基本上,何新是比较“左”的,当然“左”很激发人的自信,对个人和国家都很需要。何新写有批驳朱RONG JI的文章,也写有盛赞J IANG的雄文,这种对同阶层人的不同表达也很说明问题。 c. 宗教 何新的宗教观像他对其他事物的认识一样,非常深入。我是站着看完他的《我的哲学与宗教观》的,我认为他对宗教和信仰的认识,就他所表达出的而言,可与中世纪的神学奠基人圣奥古斯丁相比。何新先生为什么成了一位佛教居士,这个不知道原因,也许何新先生喜欢佛学浩如烟海的典籍,但是我理解佛法的东西与何新的风格不相合。也许还有其它原因吧。 三、王小波 我终于能说小波了,小波先生是这三位男人中最纯洁的。他是个诗人,虽然他只写了一行诗,蓝天和寂静中倒挂的阴茎。我把最纯洁的这位老师放在最后。我想小波先生影响了至少一代人,有七零后或者还有八零后,他这个诗人是我们一代人的导师,虽然“导师”这个语汇被时代可悲的添加了恶搞和亵渎的贬义,虽然有叫王朔的和韩某某的人试图获得像小波先生一样的尊重。我觉得可以说,我接受了小波先生看待生活的视角,他使我理解了艺术和美。小波先生是北京人,身高一米八零以上,1952年生人,在云南和山东插过队,受过文革的洗礼。26岁上大学,35岁结束美国匹兹堡大学的学习。回国任教于北京的高校,后辞职,专门写小说及其它。1997年4月11日夜间因心脏病发作孤独的死在昌平一居民楼内,死的很痛苦,墙上有指甲的抓痕。 a. 性和女人 看小波的文学作品给人的感觉是作者很精通性爱,是的,小波写出的性爱是最纯净的,他描述出的性爱在使人看到性之纯净之美的同时更多的是使人思考那个时代的疯狂和荒谬,而后者才是作者的表达重点。小波使我们以为知青的生活也蛮好的,有小转铃和陈清扬相陪,在热炕上思考哲学问题,能不令人向往吗?现实生活中,小波只有一位妻子,文献中也没见到他有其他女人或女友。小波说,他一生都在抑郁中度过,他是个诗人,他在成年后还给李银河写情书。 b. 政治 小波的导师是英国人罗素无疑,所以他的政治观点很容易猜到。而罗素活了90多,小波英年早逝,可见小波的体质之不同。我觉得王小波先生本质上不喜爱政治。 c. 宗教 小波是理科生,文献中没有他信仰宗教的痕迹,这也是他最大的悲剧。 四、结论及其他 印度出生的伊斯兰教思想家茅杜迪(S.Abdul A' la Maududi)在《伊斯兰的基本》中论述了一个观点,每一个穆斯林来到世间的使命和意义是崇拜真主,而整个一个国家的使命和意义也是如此,甚至整个人类的存在也一样。反观上面三位男人,都是极具理性的人,小凯先生由一个信仰数学的理性主义者皈依了基督,然而还是因为癌症亡故了;小波终身不信道,死在心脏病突发上;何新湮没在非天启宗教佛教的浩瀚典籍中。 心身医学的奠基人德国人威茨泽克认为,精神原因可以导致肉体生病,肉体患病是一种精神性冲突造成的,也就是病人不承认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只承认自己的肉体出现了问题。甚至我觉得可以更极端的说:一个人患病的原因不是来自外因,而是来自内因———自己的精神和灵魂内部。或者换句话说,一个人得病的主要原因是他自己期望自己得病,当人和外界产生冲突,人无力解决冲突时,只能求诉于自己内部本身,因为人需要某种渠道释放这种冲突所引起的痛苦来达到平衡,于是他就暗示自己生病,通过疾病改变自身以取得平衡。 据小凯先生的夫人记载,小凯先生在澳洲还是经常被噩梦惊醒。他在皈依基督后,打算把《牛鬼蛇神录》重写,他觉得他原来是以“恨”写就的。而对于王小波先生,按照《三联生活周刊》主编朱伟的说法,小波之死恐怕是和小波把自己强制性推入自己并不喜欢的某种话语生产线上有关。我认为,小波不喜欢写杂文,他向往的是写小说。按照小波兄长王小平先生的分析,小波后期小说所透露出的气氛是——按我的记忆——有点像诗人海子那种虚空美的氛围。这不该是一个壮年男人的作品。这些只能让我想到小波所说的“我一生都在抑郁中度过”。而且,他这时笔下的性是感觉不到性之本有的那种原始的攻击性和革命性的,有的只是一个诗人笔下的性,即使插入的时候也体现着美。所以,小凯和小波先生在他们生命中很重要的一段时期内,因为毛主席研制出的阶级斗争生活,因为国家前途和政策的叵测和多变使单独的个人在大地上产生的无所适从感,因为人与人之间或明或暗的攻击与出卖,因为本身的诗人气质与时代的拜金潮流的落差,所有这些外界的因素和他们个人的精神发生抵抗,他们当时的精神状态不能消化和超越这种困难,只能回到自己身体内部制造疾病来取得暂时的平衡。当小凯先生想以爱和宽容重写“牛鬼蛇神”时,对于中国,对于小凯先生个人,似乎都是另一个新的时代了,他没能写成,疾病追赶上了他的其他愿望。人被注定,人不可能知道生命的运行规律。 我稚嫩的认为,人世间之“政治”的作用力带给人的只是和恶有关的一切东西,它的顶点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成功压迫,而人的高贵在于人具有能超越这些恶的禀赋,人只有追逐人与上帝之间的“政治”,它的顶点是信仰,是对上帝和对人自身的无限的爱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