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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鲁白:领风气之先的领袖精神
yeqinma 2014-3-10 10:23
2013年,求是基金会恢复青年学者奖,同时对求是大奖“杰出科学家奖”的奖项内涵,有了更清晰的定义:突出对科技界人物领袖素质及其相应成绩的表彰、发现与培养。科技领军人物以优秀的科学素质和领袖能力,成全一个机构,创造一个小环境,引领优良的科研风气;对青年学者的奖助,也同样希望他们的潜在领袖素质能得到鼓励与激发。 这个时代呼唤具有领袖素质的科学家,披荆斩棘,开风气之先。 2013年7月,求是基金会执行长金立佐先生邀请神经科学家鲁白博士对谈,彼此交流了各自对领袖精神的理解。 金立佐: 这个时代,人们对位于领导位置的科学家,有着更多层面的期待,由此,“领袖”这个概念被赋予了更深远的意义。我们如何理解一个科学家所具有的领袖素质以及他们对社会带来的影响? 鲁白: 我在一篇文章 中曾经谈到,一般科学家是不太适合做领导的,因为科学家的基本特质有很多与做领导的要求相悖。多年前,我在开始做一些科研管理工作的时候,美国科学院院士,麻省理工学院麦哥文研究所所长 Robert Desimone对我说“从你开始做领导的那天起,你要做一个立场的转变:过去人家是看你个人的成功,从今天开始衡量你的标准是被你领导的人的成功,他们成功了,才是你的成功”。这一席话对我是一次重要的启蒙,帮助我理解了一个领导者的角色转换——领导者在一个权力位置上,不是为自己,而是要成就他人,成就更多的人。这个力量推动着我跨越到一个新的阶段。 这几年随着在科研领导位置上管理工作的实践,我自己对领导者所应该具有的素质修养的认识,也在逐步加深。优秀领导者除了能制定有前瞻性的战略并有效地付诸执行之外,还要能够了解每个员工的个性特质,并激励其积极工作的动机。我的一位朋友Tom Curran(现任美国宾州大学儿童医院研究所所长)在很久以前就提醒我,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不同的下属。领导者在出现问题时应主动承担责任,而将功劳归于有主要贡献的下属。 此外, 一个好的领导者还要有下列三种能力:1) 影响说服力。任何领导,都有一个权力圈 (Circle of power),还有一个更大的影响圈 (Circle of influence)。要做成事,不能只靠权力,命令,而是要影响说服多数人,特别是不受自己领导的人。2) 反馈力 。要懂得如何及时巧妙地给部下提供反馈。更重要的是得到反馈。成功人士往往过分自信,过分依赖过去的经验,而其所在的地位又使其得到不同意见观点的渠道不够畅通,很容易犯独断专行的错误。所以要采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来主动听取不同意见。最后,好的领导往往也是一个好导师(mentor),好教练(coach), 及时有效地将各种任务委派下去(delegate),让下属有机会得到训练培养,分担责任。 然而,领导者和领袖应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拥有领导地位的人,并不一定是真正的领袖。而衡量领袖的标准,并不是其权力大小、职位高低、掌控资源的多少,或他所带领团队的阵容。而是其思想高度,影响力,及引领他人共同工作的能力。领袖靠的不是资源,权力,而是素质。多年前,我在北大演讲时 列举了优秀领袖应该具有的三个最重要的素质:远见、勇气和感染力。通用电器公司前首席执行官,世界级领导学大师Jack Welch也有类似观点 。他说,领袖是那种“能让别人相信他的愿景就是大家的愿景,有极大的能量来鼓动大家做出最好的努力,并且有直觉和勇气去做出困难的决定的人 (A person with a vision and the ability to articulate that vision to the team, so vividly and powerfully, that it also becomes their vision; A person that has enormous personal energy and, beyond that, ability to energize others and draw out their best; A person with “edge”…the instinct and the courage to make the tough calls – decisively, but with fairness and absolute integrity) 后来我在实践中更加深了一个理解,在科学界的领袖并不一定有多大的资源,有时这个领袖只是一个人,他可以被称为opinion(意见)领袖,他做的事情是领导了一个领域在朝那个方向走,并不是领导一个大的团队,或者说他引领了一种观点,一个方向,他做出工作后,大家会跟着来做,这是个更高层面的远见。这样的领袖比别人看得更远,他做的是开创性的事情。所以,领袖不一定有具体的很大权力或很高的行政职位,但他们都有很大的学术影响力,在科学界举足轻重。科学领袖也不一定要有很大的团队,但是他们做的工作却起着一个开创性引领性的作用。科学领袖通过其崭新的思想和精神对科学领域乃至社会的发展产生无形却深远的影响。 金立佐: 是的,领袖所能影响到的“场”是非常大的。在一个机构内部,具有领袖精神的领导者能突破常规,做出开创性的创新。假如能超越到更高层次,他的影响力会超越所在的那个机构,甚至超越某个领域,这和他的权力位置和拥有的资源没有必然的关系。而更大的突破,将推动一个科学家真正成为科学界的领袖,比如爱因斯坦,他不仅仅影响到科学的某个领域,而是大的科学方向性的引领,从而影响了很多其他的学科以及人类看世界的视界。这也触及到了更高的一个层面:科学领袖精神对人类文明演化的影响。 鲁白: 从更高的一个水平上说,我觉得一个人生命的意义——也许可以有两个层次,一个是impact ,就是我对现实生活领域能有多大的影响?另一个是legacy ,即使是人的肉体死亡了,有些影响还在继续。 金立佐: legacy可以用中文表达为“传承”,它跨越了有生之年的时空局限,这种影响力是跨时空的,它表明了领袖精神的展示程度,是一个标尺。从你的感悟中,我体会到从领导到领袖,是一个由己到人,由成就自己到成全他人的转化过程。领袖想到的是别人如何活得更好,活得有尊严、有创造性。这种领袖精神,在当今时代,弥足珍贵。 金立佐: 追求真理是一个科学家的基本价值观。是追求真理还是为一个集团谋利益?也是科学领袖与一般领袖的重要差别之一。当下,对科学工作者和领导者来说它是否是一个挑战? 鲁白: 这绝对是个挑战。这里其实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科学家在担任领导后,为其所在的单位或集团谋利益。这当然无可厚非,也是大家对其的期望。但要摆正“小我”和“大我”的关系。有时一个小集团赢了,却牺牲或损害了多数人,大集团甚至社会的利益。我们必须经常想到国家的利益,社会的需求,以及真理和原则。 要有所谓的enterprise thinking。美国总统约翰森 (Lynden Johnson) 在做美国总统前,曾是得克萨斯州的参议员。他有一句名言:“我是一个崇尚自由人,一个美国人,一位(得克萨斯州)参议员,一位共和党人,(我的做人准则)严格地按照这样的顺序 (I am a freeman, an American, a United States Senator, and a Democrat, in that order.)”。明确指出了他在党派利益,州民利益,国家利益和人类民主自由精神这四种递进关系中的行事准则。 第二层意思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应该为追求真理而工作。现在有不少人,做科学研究是为了利益,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对科学探索感兴趣,其成就成了敲门砖。同样道理,还有些人有了一点成绩就想做官,因为那样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更有一种观点,认为在中国要做出点科学成绩,没有行政领导职务是不行的。这样的科学家来做领导,是不可能将一个单位引领上更高的层次的。 有理想,有远见,敢于探索科学上的大问题,才有可能做出伟大的科学工作。经常有年轻人来问我做什么科研题目比较好?我说青年时期是做科学探索的最好时期,要敢闯,敢冒险,勇于做影响人类的大科学问题。但是他们的反应是:你现在功成名就了,可以去做一些risky的大问题了。而我先要解决生存问题,发一些小papers,争取更多的资金,拿到终身职称,再做这些问题也不迟。我说错了。大多数的科学家的成名之作,都是在其事业的草创阶段。那时他还年轻,有时间有精力,没有太多的思维限制,没有成功的包袱,也没有被自己的积累,经验所框住。你如果首先是为了解决生存而做科研,那是无法获得重大科学成就的。真正做科学,还是需要做自己感兴趣并意义重大的课题。 金立佐: 我对你说的这点非常有共鸣,因为这种现象太普遍了。这是一种被固化的模式:先物质,后精神。而领袖是反过来的,他内在的心愿决定他的行为,这也是成就一名领袖的出发点。通常的人是在一些自定的条件下生活工作,他们对这些条件有各种期待和依赖。领袖则是自己创造条件,他的能量是无形的。这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所以具有领袖精神的人必然独立,必然自信。 鲁白: 是的,并不是你拥有了什么,你才能去做应该做的事,它需要勇气和远见。我们可以看到有一些人,他有坚定的理念,觉得应该这样做,他不是出于利益和私心,不是追名逐利,他觉得这样做事是对的。这种身体力行的示范效应,带给年轻一代和社会的影响,意义深远。 一般意义上的领袖往往是为某个群体谋福祉。比如政治家,作为领袖人物他关心的现在,解决的是现在该社团面临的困难和问题。而科学领袖则是带领一个团队去追求客观世界的规律,追求真理。科学领袖的前提是个真正的科学家,而追求真理是科学家的基本价值观之一,也应是一个科学领袖始终如一的出发点。 金立佐: 海外归来的科学家,是否需要适应中国国情?如何看待海归这个群体对科学领域以及社会层面的独特影响力? 鲁白: 海归经常会被问到中国国情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挑战——言下之意是你不懂中国国情。我是这么理解这个问题的:首先要区分,有些问题不是国情问题,而是在任何地方都要面对的通用问题,有一些共通的解决方法。其次,任何地方都有其特殊性,有它的文化,从海外归来的人需要学习和适应。人们常说,优秀人才的一个特质,就是适应性,所谓learning agility。越是在大的变化面前,越能把一个人的素质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不懂中国国情”有时会被用来做抵制改革的借口。你想尝试一些新的做法,马上就被扣上“不懂中国国情”的帽子。最后,我相信很多海归都非常坚持这一点——就是假如海归要是完全与本地人才做的一样,那要海归来干什么?我们必须要做一些看上去不符合中国国情,却是促进改革,推动社会进步的事情。虽然是少数人坚持在做,但做到一定程度,风气就会转过来。总是需要有人去探索,需要有些人去take risk。 中国近30年的改革开放,为海归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在今日中国各个领域的领导岗位上,到处可以看到老海归新海归的踪影。我们今天的国家兴旺,科技进步,海归们也有值得欣慰的付出。我想海归们之所以能产生一些独特的影响力,也许是因为他们所感受到的反差。一个具有精深知识和专长,又能独立思考的人,当他见识经历了很多以后,特别是在世界一流的地方有很深的沉淀之后,回国后会感受到很大的反差。这种反差往往会形成一种很强的动力,促使他去探索,去改造环境,去开拓一番新的事业。一般来说,一个学有所成甚至功成名就的人,还有激情,愿意放弃已有的舒适环境去冒险,去追求,这种人往往是比较能适应新环境,并具有一定领导者的潜能。 当我2009决定回国工作时,除了情感和文化的理由之外,还有一个强烈的诉求:中国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她正在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发展。我希望能够更好地用自己的见识和才能,对中国的科学发展,营造科学的文化氛围,帮助培育中国学生,甚至在更大程度上影响社会发展,而做出贡献。 一直以来,我尤其对教育问题感兴趣。从小学生到大学生,这个群体代表着未来。这个世界的未来是他们的,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获益。我希望自己以后的时间和精力,能有很大部分放在教育上,推动教育体制和环境的改进,为年轻人创造条件,为他们铺路。我想我以后会花更多的精力在教育领域,这些年它还没有大的改变,但它很重要。 2012年2月《世界科学》 学者当领导的关键:积极主动地寻求反馈 2010年11月《世界科学》 领袖的素质及科学领袖的特点 2001年《Jack, Straight from Gut》 http://www.qiushi.org/index.php?m=contentc=indexa=showcatid=29id=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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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旭受辱与科研乱象都是中国科技界耻辱
lbjman 2013-11-24 16:40
王天旭受辱与科研乱象都是 中国 科技界耻辱 不管王博后科研水平能力如何,为人处世如何不堪, 但是作为旁观者,缺乏宽容心和同情心,也是可恶! 王博后现状与科技界现状仅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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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礼文化”侵蚀科技界:“系统”趋利
pikeliu 2013-1-25 11:06
作者:张林 来源: 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1-25 7:44:31 选择字号: 小 中 大 “礼文化”侵蚀科技界:“系统”趋利 X项目评委 CFP供图 ■本报记者 张林 围绕科研项目课题而展开的公关活动,与其他领域内的跑项目、公关已无多大差别。在形式上,前者不断模仿甚至超越后者,成为中国科教界特有的怪现状之一。 科技工作者投入时间精力之多,手段之无所不用其极,所谋之大,从近年来媒体报道的案例可见一斑。由此,这一环节堪称科技界潜规则最集中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是,“桃李之馈”盛行学界这一子系统,本是社会大系统侵蚀的结果,但现在渐成学术腐败的内生根源。 在资源部门潜伏 位于中部省份的某知名理工类高校,2012年初因为申请某个领域的项目,遭竞争对手“抹黑”。该校一名老师在申报项目时,被举报“非全职回国”。 尽管这类事情本身就存在争议,但仅仅去解释这件事,就让这名老师错过了项目最佳申报时间。最终,事情得以澄清,项目却花落别家,这名老师还给评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们吃过几次这样的亏了。”该校科技处工作人员闵毅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大家都在争资源、抢项目。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别人进攻,我们防守’。所谓防守,就是防止被别人‘黑’。” 纵观近年来发生在学术圈内的种种不端、争议或悲剧性事件,凡涉及举报,不容易被坐实的内容往往包括是否全职回国、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以及个人私德是否有污点。因为难以坐实,遂给竞争对手向项目资源方提供黑材料开辟了空间。 2012年3月,人大化学系主任曹廷炳不明原因坠亡,时隔半年后有人发微博爆料称,其自杀恐与被举报生二胎有关。 前述理工类高校也遇到这样的举报。该校一名老师回国发展后,要了第二个孩子。此事被举报,举报人称其违反了国内的计划生育政策。 海归生二胎的现象较为普遍,然而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国家对此界定相对模糊。不想,这一条却在科技圈内成为寻衅、攻讦的利器。 科研立项,引发了科技界最为持久、激烈、机关密布的暗战。 “大家都知道‘跑部钱进’,‘活动’经费,不‘活动’就没有机会争取经费。”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中科院某所研究员陈裕斌强调:“是争取经费,而不是申请经费。” 然而,让前述理工类高校科技处闵毅现在颇感头疼的是,其他高校都在往北京派人,以借调的形式长期驻扎在教育部等资源部门,“像谍战片中派人打入对方内部一样”。 高校出人,到相关资源部门免费干活,干一年,再换一个人去,或者换一所学校的人来。 这些借调人员容易和相关资源部门搞好关系,更便于获得内幕消息。比如项目评审,一些学校总能先期获得评审专家名单,然后展开公关活动。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由于经常参加一些社科项目的评审,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李严也会碰到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一般情况能帮忙我都会帮。” 让李严不解的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列为某个项目的评审,但对方却能提前一步把电话打到家中。“不晓得对方怎么拿到名单的。” “属地原则”与职业评审人 近几年,某研究所教授杨磊在申请课题的过程中频频遭遇潜规则。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他有感于“这是人情社会的必然结果”,并为之深感无奈。“说到底,科研的圈子太小,科研人员也是人,也愿意照顾熟人。” 4年前,南方某省要对当地一个遭遇工业污染的湖泊进行治理,向社会公开招标。因常年从事地理、生态恢复方面的研究,他觉得自己有把握拿到这个项目。 经过全面、细致的准备,他按照要求投去了标书。“答辩的时候,另外两个组的水平明显没有我们高。负责人对我们的标书也没挑出什么毛病。”但最后,这项近百万元的项目还是没能如愿申请到。 “答辩完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和专家组一起吃饭。对方还极力赞赏我们的方案可行性高,应该会中选。但第三天晚上,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能不能找当地的科研机构合作。” 杨磊认为,自己的团队已经足够完善,临时加入新成员可能会有融合的问题,于是没有立刻同意,仅表示“考虑考虑”。但对方在电话中暗示,这样的项目,有本地人参与,能更好地和当地政府打交道。 考虑再三后,杨磊还是婉言谢绝了对方的要求。最后,这个项目给了另外一个组。后来他听说,中标的那个组愿意“接纳”当地科研人员,而且愿意返还10%左右的科研经费给招标单位。 “公开招标时,标书里并没有写明要求当地科研机构介入,但实际上,这是当地科研项目招标中一个不成文的规则。说白了,就是潜规则。” 杨磊介绍,这其实是地方科研项目招标中较为普遍的做法。 类似上述价值导向模糊的潜规则,在科研项目的评审、验收环节也不少见。 科技部下属某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晟介绍,科研项目的各个环节都有专家论证,这本来是好事,但也带来一个问题:有些已退休的专家成为所谓的职业评审,任何相关不相关的项目都能点评。 “这些人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往往精力充沛、学习能力强,在这个研讨会听到的东西再到另一个研讨会上去讲,别人就会觉得他很厉害。”李晟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 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监督和透明度,职业评审在各个评审会之间跑场,无形之中促成一些利益小集团的形成。小集团进而对某个领域的课题形成垄断之势。 “政府也知道这个环节的问题,但为什么不管?”李晟分析,政府之所以默认,是因为任何决策出台后都要面临风险,一旦出现问题,很多情况下可以把责任推给专家。 “所以,大家互取所需吧。” 三种路径与马太效应 科研立项环节,公关之风深重,一度让高校下面的学院院长们疲惫不堪。 任院长很牵扯精力的一件事,就是在申报项目的过程中平衡各种关系。比如遇项目评审时,需要摸清哪些评委会上会。院长会通过学会会议或学会理事会等各种平台找评委沟通、打招呼、吃饭、组织旅游等,为学院争取资源、保证项目顺利通过铺路。因为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为学院教职工争取资源、支持他们拿项目上,所以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科研工作。 围绕科研项目,教授、院长、校长,构成高校利益攸关的一个链条、一座金字塔,每一个环节都承担着来自系统内外部的压力。 在李晟提供的一个调研中,上述每一组链条各有其不同的运行轨迹,并折射出迥异的学术生态。 某学科领域课题,由A、B、C三所高校竞争。三校校长都很厉害,且都有该学科的权威科学家。 A校的做法是统一力量、集中目标,即大项目由校长牵头,举全校之力争取。A校的课题支撑团队往往阵容华丽,由清一色的院士、教授以及企业家构成。这样的团队名单,对于评委来说肯定不止于视觉冲击那么简单。 B校的做法是分散力量、各自为战。你可以理解为不团结,或者是一种自由型的文化。面对一个国家课题,校内可能就有三四个老师组队竞争,内部会先打起来。 结果不言而喻,A校最容易拿到项目,且能拿到更多的项目。 但几年下来,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A校的老师整体知名度弱化了,校长的知名度提高了;B校反而越来越强势,他们每个人都能带出一个团队、打出一个牌子。 “当时我们都觉得B校干不过A校,但A校校长一退休,其课题数量明显下降,反而是B校的项目稳定增长。A校不仅是因为领导变更带来的变化,还在于他们的项目有太多的包装成分。”李晟分析道。 C校的知名度和实力都不及A、B两校,但它成为后来发展最快的一个。因为C校校长很会公关。比如C校主办一个会,把相关专家请到C校所在城市,开会、旅游,在服务工作上力求完美。 最终的结果显示,同样是竞争课题,A校不稳定,B校后劲足,C校(在学科领域的知名度方面)提升最快。当然,这其中也有C校起点低的因素。 “C校的公关做得到位,这种公关不一定是利益输送,而是他们服务得无微不至。”当然,李晟说,“他们主要服务于现在上会的评委和将来可能成为上会评委的人。” 从掌握项目资源的相关主管部门的行为特征分析,资源部门的政绩观对科研项目的走向以及高校、研究系统的运行产生着直接的影响。 某人如果在一个领域内取得有较大影响的成果,就很容易获得资源部门的注意和持续支持,成为吸金池。至于该项目最终的结果如何,反而不重要了。 闵毅说:“这就像现在大家都在提的‘显著性’成果,也就是说,只要能给对方带来影响,这样的项目肯定受欢迎。” 这样的项目,搭配这样的团队,对一些部委来说是一件有面子和体现政绩的事。锦上添花,大家乐见其成;雪中送炭,费力而且太过“凶险”。 同理,相比“985工程”、“211工程”高校,一般高校的老师在项目及经费上的压力要大得多。他们主要的经费都从课时费里出,其他项目又少,导致马太效应发生:项目多的课题组更容易出成绩,项目也会越来越多;反之则情况越来越恶劣。 无论在高校系统内部,还是在不同的高校子系统之间,富愈富、贫愈贫的马太效应呈放大的趋势。 科学体系“趋利” 一位归国“千人”,刚回国的时候,单位让他担任一个行政职务。他不干,说要专心搞科研。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没名分就没项目。无奈之下,他又重新申请原来的那个行政职位。 这是发生在上海某高校教授蒙致中身边的一个例子。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蒙致中说,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现在很多科研人员在利用行政职位谋取科研项目。因为在中国高校,官僚体系及行政系统的强悍,足以干涉教育、科研的任何环节。 说起项目问题,他感慨现在的大学教授并不好当,一方面要作研究、发论文,另一方面也要拿课题、拉经费。 他任职的学校规定,一名教授级教师每3年要拉到270万元的课题经费,为了完成这些考核指标、不丢饭碗,教授们不得不选择公关跑项目。 “如果你没有完成指标,或者你就是不走,” 蒙致中说,“学校也有一套方法让你走。” 比如,集体的项目不给你做,收回给你的实验室,久而久之把你孤立起来,最后你不走也得走了。 “公关行为盛行,大家都有这样的心态:你不得不公关。否则,你不仅在和自己过不去,还在跟整个体系对抗。” 蒙致中自嘲地说。 这两年,他和他的同事在这些紧箍咒的逼迫下如履薄冰,还好大家基本都能完成指标。今年,学校提出比上一年增加5%的目标,新的经费申请指标分摊到学校100多名教授身上,让尚有些沾沾自喜的人也感到了莫名压力。 闵毅的一个同学在地方一所三本院校任教。前不久老同学找他帮忙,看能不能帮他申请到一些项目。这位同学本科毕业就参加了工作,许多年后,收入也就两三千元。收入上不去,个人的存在感就很差。 “别看我在科技处,但我这边的资源也有限,没能帮到他。”闵毅感到很内疚,因为在他同学那样的小单位工作,如果没有项目,评职称、升职、加薪等将变得非常渺茫。 申请项目不仅是老师的任务,也是学校领导的业绩考核指标。浙江某大学教授任旭光分析,比如,前任领导任期内拿到两个国家级项目,那么现任领导如果不能多拿项目,则可能被视为业绩上的一个瑕疵。 “这关系到学校领导班子的业绩,因此他们肯定会动用整个系统资源,跑项目、争项目。”任旭光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表示。 在国外,竞争性课题及经费已不占科研经费的主导位置,高校实验室都有相对固定的科研经费,可以不去申请项目,也能保证科研。当然,前提是你是一个有志于科研的人。 国内科研系统虽然也有一定的公益经费和基础研究经费,但扣除实验室占用费、水电费等,最终没有多少可用于实际科研。近年来出现的科研业务费,因其规模有限,尚不足以逆转当前的局面。 小到个人,大到系统,整个体系都纠缠于资源分配中的非公正、不透明,所谓公关,由此使然。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闵毅、陈裕斌、李严、杨磊、蒙致中、李晟、任旭光均为化名。本报记者冯丽妃、周熙檀、彭科峰、王剑、郝俊对本文亦有贡献。) 《中国科学报》 (2013-01-25 第1版 要闻) 更多阅读 中国科研生态:“礼文化”侵蚀科技界 作者:张林 来源: 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1-25 7:44:31 选择字号: 小 中 大 “礼文化”侵蚀科技界:“系统”趋利 X项目评委 CFP供图 ■本报记者 张林 围绕科研项目课题而展开的公关活动,与其他领域内的跑项目、公关已无多大差别。在形式上,前者不断模仿甚至超越后者,成为中国科教界特有的怪现状之一。 科技工作者投入时间精力之多,手段之无所不用其极,所谋之大,从近年来媒体报道的案例可见一斑。由此,这一环节堪称科技界潜规则最集中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是,“桃李之馈”盛行学界这一子系统,本是社会大系统侵蚀的结果,但现在渐成学术腐败的内生根源。 在资源部门潜伏 位于中部省份的某知名理工类高校,2012年初因为申请某个领域的项目,遭竞争对手“抹黑”。该校一名老师在申报项目时,被举报“非全职回国”。 尽管这类事情本身就存在争议,但仅仅去解释这件事,就让这名老师错过了项目最佳申报时间。最终,事情得以澄清,项目却花落别家,这名老师还给评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们吃过几次这样的亏了。”该校科技处工作人员闵毅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大家都在争资源、抢项目。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别人进攻,我们防守’。所谓防守,就是防止被别人‘黑’。” 纵观近年来发生在学术圈内的种种不端、争议或悲剧性事件,凡涉及举报,不容易被坐实的内容往往包括是否全职回国、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以及个人私德是否有污点。因为难以坐实,遂给竞争对手向项目资源方提供黑材料开辟了空间。 2012年3月,人大化学系主任曹廷炳不明原因坠亡,时隔半年后有人发微博爆料称,其自杀恐与被举报生二胎有关。 前述理工类高校也遇到这样的举报。该校一名老师回国发展后,要了第二个孩子。此事被举报,举报人称其违反了国内的计划生育政策。 海归生二胎的现象较为普遍,然而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国家对此界定相对模糊。不想,这一条却在科技圈内成为寻衅、攻讦的利器。 科研立项,引发了科技界最为持久、激烈、机关密布的暗战。 “大家都知道‘跑部钱进’,‘活动’经费,不‘活动’就没有机会争取经费。”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中科院某所研究员陈裕斌强调:“是争取经费,而不是申请经费。” 然而,让前述理工类高校科技处闵毅现在颇感头疼的是,其他高校都在往北京派人,以借调的形式长期驻扎在教育部等资源部门,“像谍战片中派人打入对方内部一样”。 高校出人,到相关资源部门免费干活,干一年,再换一个人去,或者换一所学校的人来。 这些借调人员容易和相关资源部门搞好关系,更便于获得内幕消息。比如项目评审,一些学校总能先期获得评审专家名单,然后展开公关活动。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由于经常参加一些社科项目的评审,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李严也会碰到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一般情况能帮忙我都会帮。” 让李严不解的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列为某个项目的评审,但对方却能提前一步把电话打到家中。“不晓得对方怎么拿到名单的。” “属地原则”与职业评审人 近几年,某研究所教授杨磊在申请课题的过程中频频遭遇潜规则。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他有感于“这是人情社会的必然结果”,并为之深感无奈。“说到底,科研的圈子太小,科研人员也是人,也愿意照顾熟人。” 4年前,南方某省要对当地一个遭遇工业污染的湖泊进行治理,向社会公开招标。因常年从事地理、生态恢复方面的研究,他觉得自己有把握拿到这个项目。 经过全面、细致的准备,他按照要求投去了标书。“答辩的时候,另外两个组的水平明显没有我们高。负责人对我们的标书也没挑出什么毛病。”但最后,这项近百万元的项目还是没能如愿申请到。 “答辩完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和专家组一起吃饭。对方还极力赞赏我们的方案可行性高,应该会中选。但第三天晚上,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能不能找当地的科研机构合作。” 杨磊认为,自己的团队已经足够完善,临时加入新成员可能会有融合的问题,于是没有立刻同意,仅表示“考虑考虑”。但对方在电话中暗示,这样的项目,有本地人参与,能更好地和当地政府打交道。 考虑再三后,杨磊还是婉言谢绝了对方的要求。最后,这个项目给了另外一个组。后来他听说,中标的那个组愿意“接纳”当地科研人员,而且愿意返还10%左右的科研经费给招标单位。 “公开招标时,标书里并没有写明要求当地科研机构介入,但实际上,这是当地科研项目招标中一个不成文的规则。说白了,就是潜规则。” 杨磊介绍,这其实是地方科研项目招标中较为普遍的做法。 类似上述价值导向模糊的潜规则,在科研项目的评审、验收环节也不少见。 科技部下属某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晟介绍,科研项目的各个环节都有专家论证,这本来是好事,但也带来一个问题:有些已退休的专家成为所谓的职业评审,任何相关不相关的项目都能点评。 “这些人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往往精力充沛、学习能力强,在这个研讨会听到的东西再到另一个研讨会上去讲,别人就会觉得他很厉害。”李晟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 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监督和透明度,职业评审在各个评审会之间跑场,无形之中促成一些利益小集团的形成。小集团进而对某个领域的课题形成垄断之势。 “政府也知道这个环节的问题,但为什么不管?”李晟分析,政府之所以默认,是因为任何决策出台后都要面临风险,一旦出现问题,很多情况下可以把责任推给专家。 “所以,大家互取所需吧。” 三种路径与马太效应 科研立项环节,公关之风深重,一度让高校下面的学院院长们疲惫不堪。 任院长很牵扯精力的一件事,就是在申报项目的过程中平衡各种关系。比如遇项目评审时,需要摸清哪些评委会上会。院长会通过学会会议或学会理事会等各种平台找评委沟通、打招呼、吃饭、组织旅游等,为学院争取资源、保证项目顺利通过铺路。因为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为学院教职工争取资源、支持他们拿项目上,所以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科研工作。 围绕科研项目,教授、院长、校长,构成高校利益攸关的一个链条、一座金字塔,每一个环节都承担着来自系统内外部的压力。 在李晟提供的一个调研中,上述每一组链条各有其不同的运行轨迹,并折射出迥异的学术生态。 某学科领域课题,由A、B、C三所高校竞争。三校校长都很厉害,且都有该学科的权威科学家。 A校的做法是统一力量、集中目标,即大项目由校长牵头,举全校之力争取。A校的课题支撑团队往往阵容华丽,由清一色的院士、教授以及企业家构成。这样的团队名单,对于评委来说肯定不止于视觉冲击那么简单。 B校的做法是分散力量、各自为战。你可以理解为不团结,或者是一种自由型的文化。面对一个国家课题,校内可能就有三四个老师组队竞争,内部会先打起来。 结果不言而喻,A校最容易拿到项目,且能拿到更多的项目。 但几年下来,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A校的老师整体知名度弱化了,校长的知名度提高了;B校反而越来越强势,他们每个人都能带出一个团队、打出一个牌子。 “当时我们都觉得B校干不过A校,但A校校长一退休,其课题数量明显下降,反而是B校的项目稳定增长。A校不仅是因为领导变更带来的变化,还在于他们的项目有太多的包装成分。”李晟分析道。 C校的知名度和实力都不及A、B两校,但它成为后来发展最快的一个。因为C校校长很会公关。比如C校主办一个会,把相关专家请到C校所在城市,开会、旅游,在服务工作上力求完美。 最终的结果显示,同样是竞争课题,A校不稳定,B校后劲足,C校(在学科领域的知名度方面)提升最快。当然,这其中也有C校起点低的因素。 “C校的公关做得到位,这种公关不一定是利益输送,而是他们服务得无微不至。”当然,李晟说,“他们主要服务于现在上会的评委和将来可能成为上会评委的人。” 从掌握项目资源的相关主管部门的行为特征分析,资源部门的政绩观对科研项目的走向以及高校、研究系统的运行产生着直接的影响。 某人如果在一个领域内取得有较大影响的成果,就很容易获得资源部门的注意和持续支持,成为吸金池。至于该项目最终的结果如何,反而不重要了。 闵毅说:“这就像现在大家都在提的‘显著性’成果,也就是说,只要能给对方带来影响,这样的项目肯定受欢迎。” 这样的项目,搭配这样的团队,对一些部委来说是一件有面子和体现政绩的事。锦上添花,大家乐见其成;雪中送炭,费力而且太过“凶险”。 同理,相比“985工程”、“211工程”高校,一般高校的老师在项目及经费上的压力要大得多。他们主要的经费都从课时费里出,其他项目又少,导致马太效应发生:项目多的课题组更容易出成绩,项目也会越来越多;反之则情况越来越恶劣。 无论在高校系统内部,还是在不同的高校子系统之间,富愈富、贫愈贫的马太效应呈放大的趋势。 科学体系“趋利” 一位归国“千人”,刚回国的时候,单位让他担任一个行政职务。他不干,说要专心搞科研。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没名分就没项目。无奈之下,他又重新申请原来的那个行政职位。 这是发生在上海某高校教授蒙致中身边的一个例子。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蒙致中说,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现在很多科研人员在利用行政职位谋取科研项目。因为在中国高校,官僚体系及行政系统的强悍,足以干涉教育、科研的任何环节。 说起项目问题,他感慨现在的大学教授并不好当,一方面要作研究、发论文,另一方面也要拿课题、拉经费。 他任职的学校规定,一名教授级教师每3年要拉到270万元的课题经费,为了完成这些考核指标、不丢饭碗,教授们不得不选择公关跑项目。 “如果你没有完成指标,或者你就是不走,” 蒙致中说,“学校也有一套方法让你走。” 比如,集体的项目不给你做,收回给你的实验室,久而久之把你孤立起来,最后你不走也得走了。 “公关行为盛行,大家都有这样的心态:你不得不公关。否则,你不仅在和自己过不去,还在跟整个体系对抗。” 蒙致中自嘲地说。 这两年,他和他的同事在这些紧箍咒的逼迫下如履薄冰,还好大家基本都能完成指标。今年,学校提出比上一年增加5%的目标,新的经费申请指标分摊到学校100多名教授身上,让尚有些沾沾自喜的人也感到了莫名压力。 闵毅的一个同学在地方一所三本院校任教。前不久老同学找他帮忙,看能不能帮他申请到一些项目。这位同学本科毕业就参加了工作,许多年后,收入也就两三千元。收入上不去,个人的存在感就很差。 “别看我在科技处,但我这边的资源也有限,没能帮到他。”闵毅感到很内疚,因为在他同学那样的小单位工作,如果没有项目,评职称、升职、加薪等将变得非常渺茫。 申请项目不仅是老师的任务,也是学校领导的业绩考核指标。浙江某大学教授任旭光分析,比如,前任领导任期内拿到两个国家级项目,那么现任领导如果不能多拿项目,则可能被视为业绩上的一个瑕疵。 “这关系到学校领导班子的业绩,因此他们肯定会动用整个系统资源,跑项目、争项目。”任旭光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表示。 在国外,竞争性课题及经费已不占科研经费的主导位置,高校实验室都有相对固定的科研经费,可以不去申请项目,也能保证科研。当然,前提是你是一个有志于科研的人。 国内科研系统虽然也有一定的公益经费和基础研究经费,但扣除实验室占用费、水电费等,最终没有多少可用于实际科研。近年来出现的科研业务费,因其规模有限,尚不足以逆转当前的局面。 小到个人,大到系统,整个体系都纠缠于资源分配中的非公正、不透明,所谓公关,由此使然。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闵毅、陈裕斌、李严、杨磊、蒙致中、李晟、任旭光均为化名。本报记者冯丽妃、周熙檀、彭科峰、王剑、郝俊对本文亦有贡献。) 《中国科学报》 (2013-01-25 第1版 要闻) 更多阅读 中国科研生态:“礼文化”侵蚀科技界 作者:张林 来源: 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1-25 7:44:31 选择字号: 小 中 大 “礼文化”侵蚀科技界:“系统”趋利 X项目评委 CFP供图 ■本报记者 张林 围绕科研项目课题而展开的公关活动,与其他领域内的跑项目、公关已无多大差别。在形式上,前者不断模仿甚至超越后者,成为中国科教界特有的怪现状之一。 科技工作者投入时间精力之多,手段之无所不用其极,所谋之大,从近年来媒体报道的案例可见一斑。由此,这一环节堪称科技界潜规则最集中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是,“桃李之馈”盛行学界这一子系统,本是社会大系统侵蚀的结果,但现在渐成学术腐败的内生根源。 在资源部门潜伏 位于中部省份的某知名理工类高校,2012年初因为申请某个领域的项目,遭竞争对手“抹黑”。该校一名老师在申报项目时,被举报“非全职回国”。 尽管这类事情本身就存在争议,但仅仅去解释这件事,就让这名老师错过了项目最佳申报时间。最终,事情得以澄清,项目却花落别家,这名老师还给评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们吃过几次这样的亏了。”该校科技处工作人员闵毅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大家都在争资源、抢项目。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别人进攻,我们防守’。所谓防守,就是防止被别人‘黑’。” 纵观近年来发生在学术圈内的种种不端、争议或悲剧性事件,凡涉及举报,不容易被坐实的内容往往包括是否全职回国、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以及个人私德是否有污点。因为难以坐实,遂给竞争对手向项目资源方提供黑材料开辟了空间。 2012年3月,人大化学系主任曹廷炳不明原因坠亡,时隔半年后有人发微博爆料称,其自杀恐与被举报生二胎有关。 前述理工类高校也遇到这样的举报。该校一名老师回国发展后,要了第二个孩子。此事被举报,举报人称其违反了国内的计划生育政策。 海归生二胎的现象较为普遍,然而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国家对此界定相对模糊。不想,这一条却在科技圈内成为寻衅、攻讦的利器。 科研立项,引发了科技界最为持久、激烈、机关密布的暗战。 “大家都知道‘跑部钱进’,‘活动’经费,不‘活动’就没有机会争取经费。”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中科院某所研究员陈裕斌强调:“是争取经费,而不是申请经费。” 然而,让前述理工类高校科技处闵毅现在颇感头疼的是,其他高校都在往北京派人,以借调的形式长期驻扎在教育部等资源部门,“像谍战片中派人打入对方内部一样”。 高校出人,到相关资源部门免费干活,干一年,再换一个人去,或者换一所学校的人来。 这些借调人员容易和相关资源部门搞好关系,更便于获得内幕消息。比如项目评审,一些学校总能先期获得评审专家名单,然后展开公关活动。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由于经常参加一些社科项目的评审,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李严也会碰到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一般情况能帮忙我都会帮。” 让李严不解的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列为某个项目的评审,但对方却能提前一步把电话打到家中。“不晓得对方怎么拿到名单的。” “属地原则”与职业评审人 近几年,某研究所教授杨磊在申请课题的过程中频频遭遇潜规则。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他有感于“这是人情社会的必然结果”,并为之深感无奈。“说到底,科研的圈子太小,科研人员也是人,也愿意照顾熟人。” 4年前,南方某省要对当地一个遭遇工业污染的湖泊进行治理,向社会公开招标。因常年从事地理、生态恢复方面的研究,他觉得自己有把握拿到这个项目。 经过全面、细致的准备,他按照要求投去了标书。“答辩的时候,另外两个组的水平明显没有我们高。负责人对我们的标书也没挑出什么毛病。”但最后,这项近百万元的项目还是没能如愿申请到。 “答辩完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和专家组一起吃饭。对方还极力赞赏我们的方案可行性高,应该会中选。但第三天晚上,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能不能找当地的科研机构合作。” 杨磊认为,自己的团队已经足够完善,临时加入新成员可能会有融合的问题,于是没有立刻同意,仅表示“考虑考虑”。但对方在电话中暗示,这样的项目,有本地人参与,能更好地和当地政府打交道。 考虑再三后,杨磊还是婉言谢绝了对方的要求。最后,这个项目给了另外一个组。后来他听说,中标的那个组愿意“接纳”当地科研人员,而且愿意返还10%左右的科研经费给招标单位。 “公开招标时,标书里并没有写明要求当地科研机构介入,但实际上,这是当地科研项目招标中一个不成文的规则。说白了,就是潜规则。” 杨磊介绍,这其实是地方科研项目招标中较为普遍的做法。 类似上述价值导向模糊的潜规则,在科研项目的评审、验收环节也不少见。 科技部下属某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晟介绍,科研项目的各个环节都有专家论证,这本来是好事,但也带来一个问题:有些已退休的专家成为所谓的职业评审,任何相关不相关的项目都能点评。 “这些人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往往精力充沛、学习能力强,在这个研讨会听到的东西再到另一个研讨会上去讲,别人就会觉得他很厉害。”李晟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 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监督和透明度,职业评审在各个评审会之间跑场,无形之中促成一些利益小集团的形成。小集团进而对某个领域的课题形成垄断之势。 “政府也知道这个环节的问题,但为什么不管?”李晟分析,政府之所以默认,是因为任何决策出台后都要面临风险,一旦出现问题,很多情况下可以把责任推给专家。 “所以,大家互取所需吧。” 三种路径与马太效应 科研立项环节,公关之风深重,一度让高校下面的学院院长们疲惫不堪。 任院长很牵扯精力的一件事,就是在申报项目的过程中平衡各种关系。比如遇项目评审时,需要摸清哪些评委会上会。院长会通过学会会议或学会理事会等各种平台找评委沟通、打招呼、吃饭、组织旅游等,为学院争取资源、保证项目顺利通过铺路。因为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为学院教职工争取资源、支持他们拿项目上,所以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科研工作。 围绕科研项目,教授、院长、校长,构成高校利益攸关的一个链条、一座金字塔,每一个环节都承担着来自系统内外部的压力。 在李晟提供的一个调研中,上述每一组链条各有其不同的运行轨迹,并折射出迥异的学术生态。 某学科领域课题,由A、B、C三所高校竞争。三校校长都很厉害,且都有该学科的权威科学家。 A校的做法是统一力量、集中目标,即大项目由校长牵头,举全校之力争取。A校的课题支撑团队往往阵容华丽,由清一色的院士、教授以及企业家构成。这样的团队名单,对于评委来说肯定不止于视觉冲击那么简单。 B校的做法是分散力量、各自为战。你可以理解为不团结,或者是一种自由型的文化。面对一个国家课题,校内可能就有三四个老师组队竞争,内部会先打起来。 结果不言而喻,A校最容易拿到项目,且能拿到更多的项目。 但几年下来,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A校的老师整体知名度弱化了,校长的知名度提高了;B校反而越来越强势,他们每个人都能带出一个团队、打出一个牌子。 “当时我们都觉得B校干不过A校,但A校校长一退休,其课题数量明显下降,反而是B校的项目稳定增长。A校不仅是因为领导变更带来的变化,还在于他们的项目有太多的包装成分。”李晟分析道。 C校的知名度和实力都不及A、B两校,但它成为后来发展最快的一个。因为C校校长很会公关。比如C校主办一个会,把相关专家请到C校所在城市,开会、旅游,在服务工作上力求完美。 最终的结果显示,同样是竞争课题,A校不稳定,B校后劲足,C校(在学科领域的知名度方面)提升最快。当然,这其中也有C校起点低的因素。 “C校的公关做得到位,这种公关不一定是利益输送,而是他们服务得无微不至。”当然,李晟说,“他们主要服务于现在上会的评委和将来可能成为上会评委的人。” 从掌握项目资源的相关主管部门的行为特征分析,资源部门的政绩观对科研项目的走向以及高校、研究系统的运行产生着直接的影响。 某人如果在一个领域内取得有较大影响的成果,就很容易获得资源部门的注意和持续支持,成为吸金池。至于该项目最终的结果如何,反而不重要了。 闵毅说:“这就像现在大家都在提的‘显著性’成果,也就是说,只要能给对方带来影响,这样的项目肯定受欢迎。” 这样的项目,搭配这样的团队,对一些部委来说是一件有面子和体现政绩的事。锦上添花,大家乐见其成;雪中送炭,费力而且太过“凶险”。 同理,相比“985工程”、“211工程”高校,一般高校的老师在项目及经费上的压力要大得多。他们主要的经费都从课时费里出,其他项目又少,导致马太效应发生:项目多的课题组更容易出成绩,项目也会越来越多;反之则情况越来越恶劣。 无论在高校系统内部,还是在不同的高校子系统之间,富愈富、贫愈贫的马太效应呈放大的趋势。 科学体系“趋利” 一位归国“千人”,刚回国的时候,单位让他担任一个行政职务。他不干,说要专心搞科研。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没名分就没项目。无奈之下,他又重新申请原来的那个行政职位。 这是发生在上海某高校教授蒙致中身边的一个例子。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蒙致中说,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现在很多科研人员在利用行政职位谋取科研项目。因为在中国高校,官僚体系及行政系统的强悍,足以干涉教育、科研的任何环节。 说起项目问题,他感慨现在的大学教授并不好当,一方面要作研究、发论文,另一方面也要拿课题、拉经费。 他任职的学校规定,一名教授级教师每3年要拉到270万元的课题经费,为了完成这些考核指标、不丢饭碗,教授们不得不选择公关跑项目。 “如果你没有完成指标,或者你就是不走,” 蒙致中说,“学校也有一套方法让你走。” 比如,集体的项目不给你做,收回给你的实验室,久而久之把你孤立起来,最后你不走也得走了。 “公关行为盛行,大家都有这样的心态:你不得不公关。否则,你不仅在和自己过不去,还在跟整个体系对抗。” 蒙致中自嘲地说。 这两年,他和他的同事在这些紧箍咒的逼迫下如履薄冰,还好大家基本都能完成指标。今年,学校提出比上一年增加5%的目标,新的经费申请指标分摊到学校100多名教授身上,让尚有些沾沾自喜的人也感到了莫名压力。 闵毅的一个同学在地方一所三本院校任教。前不久老同学找他帮忙,看能不能帮他申请到一些项目。这位同学本科毕业就参加了工作,许多年后,收入也就两三千元。收入上不去,个人的存在感就很差。 “别看我在科技处,但我这边的资源也有限,没能帮到他。”闵毅感到很内疚,因为在他同学那样的小单位工作,如果没有项目,评职称、升职、加薪等将变得非常渺茫。 申请项目不仅是老师的任务,也是学校领导的业绩考核指标。浙江某大学教授任旭光分析,比如,前任领导任期内拿到两个国家级项目,那么现任领导如果不能多拿项目,则可能被视为业绩上的一个瑕疵。 “这关系到学校领导班子的业绩,因此他们肯定会动用整个系统资源,跑项目、争项目。”任旭光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表示。 在国外,竞争性课题及经费已不占科研经费的主导位置,高校实验室都有相对固定的科研经费,可以不去申请项目,也能保证科研。当然,前提是你是一个有志于科研的人。 国内科研系统虽然也有一定的公益经费和基础研究经费,但扣除实验室占用费、水电费等,最终没有多少可用于实际科研。近年来出现的科研业务费,因其规模有限,尚不足以逆转当前的局面。 小到个人,大到系统,整个体系都纠缠于资源分配中的非公正、不透明,所谓公关,由此使然。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闵毅、陈裕斌、李严、杨磊、蒙致中、李晟、任旭光均为化名。本报记者冯丽妃、周熙檀、彭科峰、王剑、郝俊对本文亦有贡献。) 《中国科学报》 (2013-01-25 第1版 要闻) 更多阅读 中国科研生态:“礼文化”侵蚀科技界 作者:张林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3-1-25 7:44:31选择字号:小 中 大 “礼文化”侵蚀科技界:“系统”趋利 X项目评委 CFP供图 ■本报记者 张林 围绕科研项目课题而展开的公关活动,与其他领域内的跑项目、公关已无多大差别。在形式上,前者不断模仿甚至超越后者,成为中国科教界特有的怪现状之一。 科技工作者投入时间精力之多,手段之无所不用其极,所谋之大,从近年来媒体报道的案例可见一斑。由此,这一环节堪称科技界潜规则最集中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是,“桃李之馈”盛行学界这一子系统,本是社会大系统侵蚀的结果,但现在渐成学术腐败的内生根源。 在资源部门潜伏 位于中部省份的某知名理工类高校,2012年初因为申请某个领域的项目,遭竞争对手“抹黑”。该校一名老师在申报项目时,被举报“非全职回国”。 尽管这类事情本身就存在争议,但仅仅去解释这件事,就让这名老师错过了项目最佳申报时间。最终,事情得以澄清,项目却花落别家,这名老师还给评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们吃过几次这样的亏了。”该校科技处工作人员闵毅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大家都在争资源、抢项目。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别人进攻,我们防守’。所谓防守,就是防止被别人‘黑’。” 纵观近年来发生在学术圈内的种种不端、争议或悲剧性事件,凡涉及举报,不容易被坐实的内容往往包括是否全职回国、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以及个人私德是否有污点。因为难以坐实,遂给竞争对手向项目资源方提供黑材料开辟了空间。 2012年3月,人大化学系主任曹廷炳不明原因坠亡,时隔半年后有人发微博爆料称,其自杀恐与被举报生二胎有关。 前述理工类高校也遇到这样的举报。该校一名老师回国发展后,要了第二个孩子。此事被举报,举报人称其违反了国内的计划生育政策。 海归生二胎的现象较为普遍,然而是否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国家对此界定相对模糊。不想,这一条却在科技圈内成为寻衅、攻讦的利器。 科研立项,引发了科技界最为持久、激烈、机关密布的暗战。 “大家都知道‘跑部钱进’,‘活动’经费,不‘活动’就没有机会争取经费。”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中科院某所研究员陈裕斌强调:“是争取经费,而不是申请经费。” 然而,让前述理工类高校科技处闵毅现在颇感头疼的是,其他高校都在往北京派人,以借调的形式长期驻扎在教育部等资源部门,“像谍战片中派人打入对方内部一样”。 高校出人,到相关资源部门免费干活,干一年,再换一个人去,或者换一所学校的人来。 这些借调人员容易和相关资源部门搞好关系,更便于获得内幕消息。比如项目评审,一些学校总能先期获得评审专家名单,然后展开公关活动。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由于经常参加一些社科项目的评审,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李严也会碰到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一般情况能帮忙我都会帮。” 让李严不解的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列为某个项目的评审,但对方却能提前一步把电话打到家中。“不晓得对方怎么拿到名单的。” “属地原则”与职业评审人 近几年,某研究所教授杨磊在申请课题的过程中频频遭遇潜规则。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他有感于“这是人情社会的必然结果”,并为之深感无奈。“说到底,科研的圈子太小,科研人员也是人,也愿意照顾熟人。” 4年前,南方某省要对当地一个遭遇工业污染的湖泊进行治理,向社会公开招标。因常年从事地理、生态恢复方面的研究,他觉得自己有把握拿到这个项目。 经过全面、细致的准备,他按照要求投去了标书。“答辩的时候,另外两个组的水平明显没有我们高。负责人对我们的标书也没挑出什么毛病。”但最后,这项近百万元的项目还是没能如愿申请到。 “答辩完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和专家组一起吃饭。对方还极力赞赏我们的方案可行性高,应该会中选。但第三天晚上,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能不能找当地的科研机构合作。” 杨磊认为,自己的团队已经足够完善,临时加入新成员可能会有融合的问题,于是没有立刻同意,仅表示“考虑考虑”。但对方在电话中暗示,这样的项目,有本地人参与,能更好地和当地政府打交道。 考虑再三后,杨磊还是婉言谢绝了对方的要求。最后,这个项目给了另外一个组。后来他听说,中标的那个组愿意“接纳”当地科研人员,而且愿意返还10%左右的科研经费给招标单位。 “公开招标时,标书里并没有写明要求当地科研机构介入,但实际上,这是当地科研项目招标中一个不成文的规则。说白了,就是潜规则。” 杨磊介绍,这其实是地方科研项目招标中较为普遍的做法。 类似上述价值导向模糊的潜规则,在科研项目的评审、验收环节也不少见。 科技部下属某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晟介绍,科研项目的各个环节都有专家论证,这本来是好事,但也带来一个问题:有些已退休的专家成为所谓的职业评审,任何相关不相关的项目都能点评。 “这些人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往往精力充沛、学习能力强,在这个研讨会听到的东西再到另一个研讨会上去讲,别人就会觉得他很厉害。”李晟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 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监督和透明度,职业评审在各个评审会之间跑场,无形之中促成一些利益小集团的形成。小集团进而对某个领域的课题形成垄断之势。 “政府也知道这个环节的问题,但为什么不管?”李晟分析,政府之所以默认,是因为任何决策出台后都要面临风险,一旦出现问题,很多情况下可以把责任推给专家。 “所以,大家互取所需吧。” 三种路径与马太效应 科研立项环节,公关之风深重,一度让高校下面的学院院长们疲惫不堪。 任院长很牵扯精力的一件事,就是在申报项目的过程中平衡各种关系。比如遇项目评审时,需要摸清哪些评委会上会。院长会通过学会会议或学会理事会等各种平台找评委沟通、打招呼、吃饭、组织旅游等,为学院争取资源、保证项目顺利通过铺路。因为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为学院教职工争取资源、支持他们拿项目上,所以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科研工作。 围绕科研项目,教授、院长、校长,构成高校利益攸关的一个链条、一座金字塔,每一个环节都承担着来自系统内外部的压力。 在李晟提供的一个调研中,上述每一组链条各有其不同的运行轨迹,并折射出迥异的学术生态。 某学科领域课题,由A、B、C三所高校竞争。三校校长都很厉害,且都有该学科的权威科学家。 A校的做法是统一力量、集中目标,即大项目由校长牵头,举全校之力争取。A校的课题支撑团队往往阵容华丽,由清一色的院士、教授以及企业家构成。这样的团队名单,对于评委来说肯定不止于视觉冲击那么简单。 B校的做法是分散力量、各自为战。你可以理解为不团结,或者是一种自由型的文化。面对一个国家课题,校内可能就有三四个老师组队竞争,内部会先打起来。 结果不言而喻,A校最容易拿到项目,且能拿到更多的项目。 但几年下来,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A校的老师整体知名度弱化了,校长的知名度提高了;B校反而越来越强势,他们每个人都能带出一个团队、打出一个牌子。 “当时我们都觉得B校干不过A校,但A校校长一退休,其课题数量明显下降,反而是B校的项目稳定增长。A校不仅是因为领导变更带来的变化,还在于他们的项目有太多的包装成分。”李晟分析道。 C校的知名度和实力都不及A、B两校,但它成为后来发展最快的一个。因为C校校长很会公关。比如C校主办一个会,把相关专家请到C校所在城市,开会、旅游,在服务工作上力求完美。 最终的结果显示,同样是竞争课题,A校不稳定,B校后劲足,C校(在学科领域的知名度方面)提升最快。当然,这其中也有C校起点低的因素。 “C校的公关做得到位,这种公关不一定是利益输送,而是他们服务得无微不至。”当然,李晟说,“他们主要服务于现在上会的评委和将来可能成为上会评委的人。” 从掌握项目资源的相关主管部门的行为特征分析,资源部门的政绩观对科研项目的走向以及高校、研究系统的运行产生着直接的影响。 某人如果在一个领域内取得有较大影响的成果,就很容易获得资源部门的注意和持续支持,成为吸金池。至于该项目最终的结果如何,反而不重要了。 闵毅说:“这就像现在大家都在提的‘显著性’成果,也就是说,只要能给对方带来影响,这样的项目肯定受欢迎。” 这样的项目,搭配这样的团队,对一些部委来说是一件有面子和体现政绩的事。锦上添花,大家乐见其成;雪中送炭,费力而且太过“凶险”。 同理,相比“985工程”、“211工程”高校,一般高校的老师在项目及经费上的压力要大得多。他们主要的经费都从课时费里出,其他项目又少,导致马太效应发生:项目多的课题组更容易出成绩,项目也会越来越多;反之则情况越来越恶劣。 无论在高校系统内部,还是在不同的高校子系统之间,富愈富、贫愈贫的马太效应呈放大的趋势。 科学体系“趋利” 一位归国“千人”,刚回国的时候,单位让他担任一个行政职务。他不干,说要专心搞科研。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没名分就没项目。无奈之下,他又重新申请原来的那个行政职位。 这是发生在上海某高校教授蒙致中身边的一个例子。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蒙致中说,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现在很多科研人员在利用行政职位谋取科研项目。因为在中国高校,官僚体系及行政系统的强悍,足以干涉教育、科研的任何环节。 说起项目问题,他感慨现在的大学教授并不好当,一方面要作研究、发论文,另一方面也要拿课题、拉经费。 他任职的学校规定,一名教授级教师每3年要拉到270万元的课题经费,为了完成这些考核指标、不丢饭碗,教授们不得不选择公关跑项目。 “如果你没有完成指标,或者你就是不走,” 蒙致中说,“学校也有一套方法让你走。” 比如,集体的项目不给你做,收回给你的实验室,久而久之把你孤立起来,最后你不走也得走了。 “公关行为盛行,大家都有这样的心态:你不得不公关。否则,你不仅在和自己过不去,还在跟整个体系对抗。” 蒙致中自嘲地说。 这两年,他和他的同事在这些紧箍咒的逼迫下如履薄冰,还好大家基本都能完成指标。今年,学校提出比上一年增加5%的目标,新的经费申请指标分摊到学校100多名教授身上,让尚有些沾沾自喜的人也感到了莫名压力。 闵毅的一个同学在地方一所三本院校任教。前不久老同学找他帮忙,看能不能帮他申请到一些项目。这位同学本科毕业就参加了工作,许多年后,收入也就两三千元。收入上不去,个人的存在感就很差。 “别看我在科技处,但我这边的资源也有限,没能帮到他。”闵毅感到很内疚,因为在他同学那样的小单位工作,如果没有项目,评职称、升职、加薪等将变得非常渺茫。 申请项目不仅是老师的任务,也是学校领导的业绩考核指标。浙江某大学教授任旭光分析,比如,前任领导任期内拿到两个国家级项目,那么现任领导如果不能多拿项目,则可能被视为业绩上的一个瑕疵。 “这关系到学校领导班子的业绩,因此他们肯定会动用整个系统资源,跑项目、争项目。”任旭光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表示。 在国外,竞争性课题及经费已不占科研经费的主导位置,高校实验室都有相对固定的科研经费,可以不去申请项目,也能保证科研。当然,前提是你是一个有志于科研的人。 国内科研系统虽然也有一定的公益经费和基础研究经费,但扣除实验室占用费、水电费等,最终没有多少可用于实际科研。近年来出现的科研业务费,因其规模有限,尚不足以逆转当前的局面。 小到个人,大到系统,整个体系都纠缠于资源分配中的非公正、不透明,所谓公关,由此使然。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闵毅、陈裕斌、李严、杨磊、蒙致中、李晟、任旭光均为化名。本报记者冯丽妃、周熙檀、彭科峰、王剑、郝俊对本文亦有贡献。) 《中国科学报》 (2013-01-25 第1版 要闻) 更多阅读 中国科研生态:“礼文化”侵蚀科技界
个人分类: 科技创新|1625 次阅读|0 个评论
讨人嫌胡适
热度 1 sunon77 2012-12-10 05:34
讨人嫌胡适
当年胡适做中研院院长的时候,想请吴大猷回来做继任。吴大猷客气地回绝:“我不行。我偶然回来一次,大家对我还客气;真的回来了,大家就会讨厌我了。别说中研院,清华大学里面的人,也会骂我的。” 胡适劝道:“我已经被骂了四十年了。我觉得应该做的,只要60%对国家有利,40%被骂,我不怕骂,我还是会做的。为什么我在外国,别人对我很尊敬,回来后会被骂呢? 因为我认为应该说的,应该做的,就不怕别人的批评!” 中国的科技界,可能还缺少像胡适这样的讨人嫌。
个人分类: 见贤思齐|4239 次阅读|1 个评论
普京在俄罗斯科技界的声望和支持率如何?
热度 5 pukin 2011-12-9 17:32
看这两天各大媒体的主要国际新闻,大都是聚焦俄罗斯的杜马选举以及莫斯科爆发大规模示威游行,抗议杜马选举舞弊以及呼吁 要求执政12年的现任俄罗斯总理、下任总统候选人普京下台。抗议人群喊出的口号是: 俄罗斯不需要普京! 莫斯科数千人示威 称“俄罗斯不需要普京”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现任俄罗斯总理,曾任俄罗斯两届总统,如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将再次当选俄罗斯总统,持续执掌俄罗斯20年。普京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骑马、猎虎、柔道、滑雪、弹钢琴无所不能。普京可以说是当今世界最耀眼的政坛领袖,最多才多艺的大国领导人,也是在中国拥有粉丝最多的外国政要。 那么这个被神话了的普京在俄罗斯科技界的声望和支持率如何?我这里有个小样本统计,也许有点以偏概全,也许是窥一斑而知全豹。 最近和一个从俄罗斯留学回来的哥们一起吃饭聊天,话题谈到了普京同志在俄罗斯的声望。据他介绍,普京在俄罗斯依然拥有最高的支持率。但在他接触到的一些学者, 基本对普京时代的俄罗斯科技界的现状和将来持悲观的观点,对普京本人的评价也不高。 国家通过石油发了财、挣了钱,但国家对科技的投入实在少得可怜!至于俄罗斯教授们的薪水,曾在美国宇航局(NASA)约翰逊航天中心工作了22年的轨道设计师詹姆斯·奥伯格(James Oberg),在评论俄罗斯最近发射火星探测器失败时尖锐的指出: 一个国家发展大型航天项目,靠糟糕的薪水和威胁出错了投进监狱是做不到的 。 没钱、没人是目前俄罗斯科技界的一个真实写照,他们基本是在维持现状,在吃老本。 最要命的是现在很多有才华的年轻学子不愿意继续深造,比如一个实验室计划招收10个研究生,而报名的学生仅仅有3、5个人。大学毕业生都去了一些待遇好的公司、商业机构或选择出国深造,而在科研一线基本都是中老年学者。 一个曾经对科技和教育极为重视的超级大国,一个城市里的许多街道、公园、雕塑都是以很多院士和著名学者的名字命名的国家,在普京执政的十年,科技教育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提速发展,的确很难让这些学者们支持普京。但愿普京先生在第三个总统任期能使俄罗斯的科技发生根本的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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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钟南山痛批当前科技浮躁风
热度 1 sendtogzh 2011-11-25 19:32
“当前科技界最大的问题,就是浮躁、不踏实。”在昨日召开的纪念广东省科协成立50周年大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 钟南山 痛批当前科技界的浮躁风。他说,多家国际专业杂志主编批评中国某些科学研究论文存在“四宗罪”:一是伦理问题,二是造假,三是抄袭,四是一稿多投,并互相提醒对中国论文“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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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技界求职的一点个人浅见
热度 1 jiangjiping 2011-6-11 21:48
p { margin-bottom: 0.08in; } 在科技界求职的一点个人浅见 蒋继平 2011 年 6 月 11 日 不管是学士文凭的大学生, 还是硕士和博士学位的拥有者, 在理工系统学习的, 毕业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希望在科技界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求职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生存, 另一方面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能,应用自己获得的知识为社会服务, 这是很自然和正常的事。 但是, 许多学生由于是第一次走向社会, 缺乏必要的经验, 对如何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感到困惑。 有的人在我的博客评论中要我进一步谈谈这方面的经验。 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我利用这篇博文谈谈在科技界求职的一点个人浅见, 仅供参考。 充分准备好一份阅历表( Resume )。 这份阅历表应该包含下列基本内容: 一封说明信 ( The letter of Statement). 这封信的内容主要是说明自己对这份工作很感兴趣, 自己知识特长很适合这份工作, 假如受聘,一定会给雇主带来利益。 私人的信息 ( Personal Information )。 这包括姓名,家庭住址, 出身年月, 性别, 婚姻状况, 通讯方法(有的情况下不需要其中的一些信息)。 教育背景( Education )。 这是必要的资料, 要详细地列出各个阶段的受教育情况, 包括学校的名称, 完成学习的时间。 专业经历(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 这也是必要的资料, 而且是最重要的资料。 一定要实事求是地列出自己以往的工作经历, 包括工作单位的名称, 时间, 地点, 担任的职务, 从事工作的内容, 等等。 自己的特长( Skills )。这部分主要列出自己已经掌握的知识和经验。 发表的论文和受到的奖励( Publications and Awards )。 这部分应当实事求是地列出已经发表的论文和受到的奖励和资助, 包括奖学金,助学金等。对求职很有帮助。 推荐人( References )。 一般至少需要列出三位。 这三位推荐人应该是自己的师长,领导, 或者同事。 找好推荐人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在下面的文章中进一步说明。 找好推荐人写好推荐信( References )。 外企的雇主们非常重视推荐人的评语。 要是能找到一位在这个专业非常有影响力的推荐人为您做一个比较正面的推荐, 那您获得受聘的机会就会高的多。 不论是在西方国家还是在中国,人际关系在找工作的时候还是起一定的作用的。 在水平相当的情况下, 有背景或者人际关系的应聘者被聘用的概率高的多。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 我经历过许多招聘的过程, 深知其中的一些规则。 十几年前, 我所在的部门要找一位植物细菌专家。 当时收到大约 50 份申请表,经过仔细的筛选, 最后确定三名候选人参加面试。 这三名候选人分别给了一个专业报告, 并回答我们大家的问题。 他们的表现几乎差不多, 可是, 其中的一位是名牌大学的博士, 也是美国科学院院士, 知名大教授的儿子。 这位院士也是本公司科研主管的校友, 两人以前都在同一所大学当教授。 另外两位是中国人, 是我介绍来的, 也是得到我极力推荐的, 因而, 他们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审查。 可是, 面对名牌大学的, 又有强硬背景的美国本土博士, 他们最后输了。 在最后表决时, 我们五个委员会成员的投票, 除了我以外, 其他四位都给了那个美国博士。 其实, 很明显, 那位美国博士靠的主要是他爸爸的院士名头! 准备好专业报告和面试的问题( Presentation and Interview) 。 在得到面试的通知后,对于具有高学位, 申请高职称的应聘者来说, 应该按照招聘单位的要求认认真真地准备一份个人学术报告。 这份报告应该包含您在以往科研中已经取得成就, 或者您对这个专业某个特殊领域的认知和想法。与此同时, 要认真地考虑如何面对应试时的各种问题,设想的越具体越好。 一般来说, 大学毕业生找工作不需要给专业报告, 但是, 还是要面对许多问题的。 所以, 面试之前的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总之, 能否成功受聘, 主要取决于三个方面: 1 。学校的成绩和过去的工作表现; 2 。 推荐人的评语和背景; 3 。 面试时的发挥和临场的随机应变能力。 其中第一条和第二条决定初选的结果, 第三条决定最后的结果。 所以, 临场发挥和随机应变是很重要的, 也是一个人智商的具体反映。 当然, 在个人表现差不多的情况下, 个人背景决定一切。 在这一点上, 古今中外, 一律如此! (注: 此文未经作者同意, 不得分享和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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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中国科技罹患“肠梗阻”
热度 3 Majorite 2011-6-9 09:06
科学时报:中国科技罹患“肠梗阻” 学术管理行政化 资源分配不公 生产化管理模式 奖励缺权威性 作者:王静 中国科技发展喜中藏忧。早在2005年,美国就有文章评述17项中国科技成就,认为中国的科技进步呈超常规发展态势。然而,对中国科技的批评也一直不绝于耳,主要表现在:行政部门和行政权力越来越凌驾于学术之上、科技资源配置与管理不当、生产化管理模式无端消耗精力和奖励制度不健全等4个方面。 学术管理行政化违背科学发展内在规律 科技部政策体制改革司原司长、山东济宁市市长梅永红,在其文章《“谁”在阻碍科技人才成长?》中指出,官本位的体制对学术研究构成了非常大的障碍,很多科研规划和学术活动不遵循学术自身规律。 比如许多科研机构和大学在管理上,仍然用行政管理的办法来套用学术管理,而且近年有越来越强的发展趋势,科研单位的学术发展完全由官员主导而不是学者主导,学术资源也更多地被各级官员所掌控。所有的学术机构都有行政级别,单位领导和学术职务都由行政任命,一些科研单位的学术机构名存实亡,成为官员俱乐部。《国家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已经提出要逐步取消大学、科研机构和医院的行政级别,科研人员期待尽早实现,真正实现,越早越好,越彻底越好。 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金融经济学教授陈志武在他的《中国经济》一书中,也谈到了中国科技管理的行政化问题。 他认为,中国政府对科技的管理基本采用各种计划,从最上游的基础研究如“973”计划到高技术发展计划“863”及下游的“星火计划”,政府对科技活动的操纵能力空前提高。 但其管理手段非常传统,计划色彩相当浓厚,最主要的表现就是“立项——申请——研究——报奖——评奖”这样一个过程。科技管理的行政化问题,决定了人才的评价、选拔、流动都被一些行政人员把持,科研机构普通的行政人员,应该是给专业人员做辅助工作的,却常常能领导和指挥专家,决定国家级项目的规划和走向。各机构内部的财务人员,本来只是执行专业领导决策的,却审批甚至决定专业部门的一些具体项目经费使用。财务人员对科技经费使用的影响,就变成了对科技发展方向的影响。我们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重大发明是由行政官员计划出来的,计划和创新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两件事,能够计划出来的肯定就没有创新。 “上世纪80年代以来,科技体制改革使得我国的科学技术得以从制度创新中获得快速发展的机会。但现在,我们不能不认真面对现行科技体制日益凸显的种种弊端对我国科学技术发展带来的不良影响。这已是不争事实。”中科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研究员李真真说。 “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科技体制改革,是一次以建立科技—经济内在联系为目标的改革。它所面对的问题是,原有体制中科技与经济的严重脱节以及由此引发的种种弊端。与之不同,我们现在所面对的问题是现行体制内的系统失效。”李真真认为。 她说,20年来的改革,使我国科技组织呈现多元化——不仅有大学和科研机构、企业RD、科技服务机构等多种形式,而且这些组织较之过去更加具有独立性。这是科技组织不断分化的结果,由此改变着科技体制的结构。从系统或结构的演化讲,不同程度的分化需要相应的整合方式和途径,但我们却始终没有寻找到与之相适应的整合方式。 近年来,科技管理越来越多地采取计划体制的方式,但这种“回归”却导致了体制内宏观层面与微观层面的不协调甚至冲突,同时导致各部门及其机构为争夺政策利益而愈演愈烈的过度竞争局面。 所以,中国科技体制二次改革应当是一次解决体制内系统失效的变革过程,是一次以建构科技系统内整合与优化机制为主要目标的改革。这显然是一次重大的战略转型。 中科院院士、中科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院长郭雷认为,在当前科技管理体制中,不但存在着计划经济思维下管理体制的某些弊端,而且还有不规范的“自由竞争”机制所带来的问题。政府部门的宏观调控与市场机制的“自由竞争”,只有很好地结合才能带来各自优势的集成,否则就会导致两者弊端的叠加。 郭雷说:“政府的宏观管理在职能上应强调‘及时补位’,做那些市场、个人、单位不能做好的事情,而不能‘越位’,更不能‘缺位’。对于自己实际上‘管不了、管不好,也不应该管的事情’不应该‘越位’去管,而应从根本上进行职能转变,减少对科研项目从立项、遴选、验收到奖励的具体管理。将工作重点集中在制定规划、设计政策、做好服务的优化科技创新环境等职责上。另一方面,在科研管理的自由竞争机制中,也必须有规范和完善的竞争规则、科学公正的评价体系与行之有效的管理措施作为保障。否则,就会变成无序竞争甚至恶性竞争。因此,政府相关部门在这方面又不应‘缺位’。” 资源分配不公打击思想者创新积极性 从德国留学归来的中国林业科学院森林生态环境与保护研究所首席专家王彦辉,在接受采访时列举了他自身经历的例子。 作为研究人员,他深刻意识到:虽然在不同地区、不同发展阶段社会需要的森林主导功能可能会有变化,但森林本就同时具有生产、生态、社会三大方面的多种功能,而现代林业和先进的森林管理应该是追求单位面积上多种功能的整体优化。然而,我国几十年来的林业发展道路,更多地是把森林的多种功能分裂开来的“单功能”式管理,从大面积采伐天然林、大面积营造速生丰产林、生态林和用材林的分类经营,到绝对保护和禁止采伐经营的天然林保护工程,都是单功能或单类功能经营的典型案例,浪费了森林的生产力,降低了国家林业建设投资的效益。 2009年,为提升我国森林经营的科学水平,促进林业的科学发展,在多年研究与国际合作的基础上,王彦辉向国家林业局提出了发展多功能林业的建议,得到肯定之后,他带领研究组,提出了更具体的研究和生产方面的建议。 对于这样提出创新思想的研究人员,在国家“十二五”科技支撑立项时理应优先支持,创造条件把创新思想尽快形成创新技术。但实际操作中,往往需要优先考虑领导、优先考虑单位平衡,立项时,偏偏就他被“平衡”掉了。 他介绍,在国家“十五”科技攻关项目立项和“十一五”科技支撑项目立项时,他都经历了类似的事情,创新思想贡献了出来,分配任务和经费时,却因没有行政职务而排后,只能在子课题中领一小块任务。 他说:“记得上世纪80年代,国家级别的项目分配还是基于科研能力和学术水平的,很多项目领衔专家没有任何行政职务,能够全身心地投入项目研究和组织。现在看来,3个五年过去了,项目和经费的分配机制没有变化,资源分配不公和靠行政权力垄断的现象没有改变,甚至还有所增强。” 尽管很难准确计算出中国科研队伍里有多少研究人员有类似王彦辉的经历,但在中国科技界,他肯定不是个案。多名教授、研究员竞争一个处长或副处长的位置,在很多单位都发生过。 复旦大学教授陈良尧在博客中详细披露了科研项目申请的过程。他质问:读书人窃书不算偷,在中国科技界,窃项目算不算偷? 另一位研究员也在其博客中介绍,中国现在经费很多, 研究做得好的人、关系拉得好的人,最后都有经费。很可惜的是:风气坏了,经费浪费了。 他写道:“回国后的经历表明,目前,不走后门正常申请经费,会屡遭‘闷棍’。而搞拉帮结派得到后台支持、科学记录并不很好的人,却不难得到支持。很多人都能提供案例证明复旦大学教授陈良尧提出的问题是普遍问题,不是个别问题。” 生产化管理模式造成制度性违规 “做首席科学家首先要成为一个财务专家。申请一个项目,必须先做预算,需要先了解实验中各种消耗品的市场价格,并分头寻价比较,不仅要计算出5年内需要消耗多少试剂,还要知道每个月需要使用多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科院院士说。 他认为,这种计算本是会计的工作,但现在中国的科研经费预算都落在首席科学家身上了。他和课题组不得不为此花掉大量时间。 他说,理论上而言,关于科研经费的预算,在商品价格计算上有关方面应该有一个基本的标准。但现实状况中,很多研究项目的预算,在审批中不论准确与否会被砍掉不少。科学实验必须一步步推进,有很多不可预知的内容,有的甚至需要调整方向,但中国科研经费的预算和管理,完全按照企业生产方式进行。这显然不科学,而且白白浪费许多时间和精力。 “在管理上,甚至还有些潜规则,其一:事情成功了都是官员的政绩,出了问题都是因为听了专家的。”李真真说。 “有的科研经费审批后过了很长时间才到位,造成两年或几年的经费,必须一年花掉,最后只好打‘飞的’。这样的管理势必造成制度性违规。”李真真认为。 有位研究员说:“你去问一问,哪一位研究员在年底时没有调账的经历?对于这样的事情,有良心的科学家一般不让学生去做。因为让学生在求学期间跟着导师做这种事情,他会学到什么?很可能贻误其终身。” 年底调账,在科学界已经成为通例。 “虽然国家科研经费预算不少,但存在结构性紧缺。有的科目充裕,有的科目短缺。不同学科的设备预算科目比例完全不一样,但现在似乎是同一个模式,所以问题不少。”中国地震局一家研究机构负责人介绍。 有科学家说:“对于科研经费的管理,政府一方面管得太细、太死;另一方面又缺乏监督。” 至于课题结束时的评价,是众所周知的以计件为要素,如同流水线上的工人生产。其中,研究人员争取到的经费数量特别能够显示其“科研能力和水平”。研究人员每每在申请项目时,都要如宣誓般表态“我们准备发表SCI论文50篇、EI论文120篇”等等。 据悉,许多科研机构给予研究人员申请科研经费的奖励占申请项目经费的10%~15%不等,有的地方能达到30%。 对此,郭雷指出,“因缺乏统筹协调机制,研究人员可以从多个渠道申请科研经费,为了生存竞争,一些科研机构或部门往往把对外争取经费的数量,作为对科研工作的评价与考核的硬性指标,并且与单位和个人利益等挂钩。这就不可避免地鼓励许多科研单位和骨干为得到更多经费,不遗余力地四处申请项目,无法真正安心科研工作本身,导致科技资源的无序配置乃至恶性竞争。进一步讲,由于目前对许多重大项目缺乏认真结题验收与科学评估,在许多人眼里,争取经费便比做出高水平成果更有吸引力,从而扭曲了科研经费的真正目的,并导致种种不端行为”。 奖励缺乏权威性失去激励效应 为了激发研究人员的创造性,从国家到地方政府和行业机构均设立了不同层次的奖项,而其中真正具有激励意义的奖项却越来越少。 中科院生物物理所党委书记杨星科对中国的科技奖励给予这样的评述:“奖励已经成为一些人不断提高自己学术台阶的基础,变成了一种资本和资源,甚至是一种特权,而非荣誉。在中国科学界,有人一辈子不报奖,不是因为没有水平和成果,而是没有获奖能力。研究人员更在意的是提供科研条件,把想做的事情做成。但如今,中国的科技奖励做得很不尽如人意,不客气地说,做烂了。有人年龄并不大,却获得了包括国家奖在内的各种项目30多项。这样的人优秀吗?何梁何利奖、国家最高科技奖是科学家向往的奖项,因为货真价实、不易得到,是社会对科学工作的肯定。对于国家而言,科技奖励宜精不宜多。” 西安交大副教授孙学军认为,中国目前的科技成果奖励方式会促使一个人出现许多成果的现象,单位和学界对个人评价会根据此人所获成果奖励的档次和多少来衡量,这往往把个人的真实贡献忽略掉。 例如,有人可以利用行政资源掠夺其同事的成果,把自己包装成为主要负责人甚至第一完成人获得成果,而其真实贡献可能很小。经过多次的类似操作和积累,这样的学者会被包装成学术大家甚至院士,因为成果档次高、获得成果多,最终职称、学术地位等都很容易就能得到。科技奖励的目的是鼓励学者从事科学研究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而现在的成果奖励形式最终是鼓励其获得行政资源。 郭雷认为,科技奖励在一定情况下可以起到鼓舞作用。但如果国家过度重视并与个人利益密切挂钩,以至把获奖甚至获诺贝尔奖列为科学研究追求的目标,则往往事与愿违。不科学、不公正的评奖结果,往往还会对相关优秀科学家起到某种心理上的“惩罚”作用,从而产生不可忽视的长久负面影响。他希望中国的科技管理者能够认真阅读美国学者埃尔菲·艾恩的《奖励的惩罚》。 “试图获得奖励的人比没有奖励的人表现更糟,对此已有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对诸多证据,研究人员一开始只是抓耳挠腮,困惑不解。一些人试探性地作出解释——有一位试图证明,奖励所造成的看似矛盾的结果,皆源于其扰乱了注意力,使人无法集中于要完成的任务。”这是埃尔菲·艾恩在《奖励的惩罚》一书中阐述的一个观点。 郭雷建议,政府只考虑颁发少量的科学家成就奖,而关于具体科研项目成果奖,交由学术界或市场自身来检验、评价与奖励。对于基础研究成果应该依据其学术价值或对科技发展所起的推动作用,主要由公认的学术组织和学术团体来评价奖励;对应用型研究成果,应该考察其实际应用效果和推广情况,主要通过市场机制等来评判奖赏。只有这样,奖励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 孙学军在博客中建议:科技奖励应该以人物为主。因为奖励人是国际惯例;其次,科学技术活动的本体是个人。 其实,对于科技奖励制度,科技部前部长徐冠华在任期间曾试图对其进行一次“手术”,但直到他卸任,也未能如愿。 据中科院动物所研究员张钟宁介绍,若干年前在讨论科技奖励制度改革时,参加讨论的人中仅有两位表示需要进行改革,更多的人却希望保留已有的奖励制度。尽管徐冠华作为部长也看到了问题所在,似乎亦无可奈何。 《科学时报》 (2011-06-09 A1 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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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转自《科技导报》]科技界声音
fzj3893811 2010-12-13 10:09
1、我们现在把科学、技术混为一谈,甚至把科学、技术和工程混为一谈,科学是个人的独立思考加上批判精神,讲究的是自由探索,其价值在于它的发现,以论文作为其体现形式。技术一定是发明,如果要求一个搞技术的人写论文,那不太现实。工程则有明确的投入,指标和任务。现在理科、工科搞技术的都要发表文章才能拿到硕士、博士学位,评教授,评院士都要拿论文拿项目说事。用同一把尺子同一个指标去衡量不同的领域,自然就带来了价值取向的模糊。 中国科学院院士 浙江大学 材料系教授 张泽 2、学风蜕变分为三个层次,具有学术精神,学术不端,学术腐败。而最高峰正是在学术不端部分高高耸立,真正具有学术精神和达到学术腐败的都是少数,大量的人处于中间,就像一座山,两头矮中间高,发展趋势堪忧,如果有一天 人们向一位正在埋头做实验的科学家汇报获奖的消息,而这位科学家却回答,有这回事吗?,你们没有搞错吧! 那时我们离科技强国的目标就近在咫尺了! 中国工程院院士 中国电机工程学会 副理事长 郑建超 3、剑桥800多年的历史给我的启示就是对待研究者要宽容、耐心、并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让他们沉寂在所希望研究的领域。最近一位获得诺贝尔奖的剑桥教授就在他那个领域默默专注了14年,在此之前,那个冷门领域并不被看好,但是剑桥就能容忍他在14年间没有出任何的成果,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与空间。 英国剑桥大学校长 Leazek Boryaiewi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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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界土洋对立的原因
Bobby 2010-8-18 17:06
引题《科技界的土派和洋派的对立》 http://www.sciencenet.cn/m/user_content.aspx?id=354172 前一篇《科技界的土派和洋派的对立》主要是因吴兄的所谓笑话启发的,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这种对立现象是客观存在的。现在我们探讨一下土洋对立的真正原因。 实质是科技评价标准和差别待遇激起的。 中国一般将科技分为基础学科、应用学科及应用基础三大类。这三大类似可区别对待。如果统一按照 SCI 评价标准,不免让后两类人才叫屈。此外,一般而言,由于英语问题及学术环境问题, 国外 教授在这方面具有明显优势。 科研机构引进人才,动辄花费百万千万,而且唯恐天下人所不知,将待遇写得分明。这种待遇鸿沟难免不让土鳖派及早上岸的海龟派气在心里。据说 国外 教授的收入通常是不让人知道的,而且 明星 教授与普 通 教授的收入差距也相当大,但收入作为隐私,不象在中国宣传得这么分明,大家私下面议,所以水平不等的教授也能相安于事。或有人建议,将全中国的整体教授收入待遇水平都统一提高到美 国 教授水平,恐目下政府无此财力,或者弥平差别,外引人才就没有了优越感。如果政府一碗水端平,可能这种对立会消失于无形。 还有其它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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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界声音
kejidaobao 2009-11-12 11:24
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这是很大的问题。而且,教育要把科学技术和文学艺术结合起来,处理好科学和艺术的关系,就能够创新,中国人就一定能赛过外国人。 中国科协名誉主席 钱学森 人民网 现在大学教师最不愿意承接企业投资的科研项目,10个科研人员难有1个。企业出资的科研项目拿不出成果,就交不了差。可国家拨付经费的科研项目就不一样,很少有人去追究科研项目的产业转化率是多少。有的科研项目拿到几十万元经费后,就干脆直接发几篇论文,空对空过关,大家知道项目评审要么是给钱走过场,要么是圈内人士自娱自乐。今年OK了,明年包装一下项目大家再相聚。80%的科研经费都被玩儿完了。 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 科学研究所研究员 张洪石 《中国青年报》 中国缺少大师,除了术业有专攻的个人级的大师外,更缺乏有全局战略观念,能够团结很多科研团队,组织完成重大任务的大师,做好首席科学家,不仅智商高,而且要情商高,心胸宽阔,团结合作,一个组长只有充分发挥组员的积极性,才能形成有利于创新的环境。 中国科学院院士 周光召 《科技日报》 我在参加比赛时发现,与外国的学生相比,我们中国学生做的项目很多还是小发明和小制作,不算真正的科研创新项目。其实,创新并不难,难的是我们认为它很难,没有谁一出生就是大发明家。很多创新只是多走了一步,是建立在原来事物上的创新。 我们学生有了自己的兴趣,是需要借助平台发展的。老师们可以多给我们讲讲诺贝尔奖的获奖项目,多提出一些课题引导我们去探索,让我们感受到,其实诺贝尔奖也不是那么难。 厦门双十中学高三学生、第五十九届 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特等奖 获得者 方兴 《人民日报》 清华大学姚期智计算机科学实验班的课程不仅容量大、习题多,必须用英文完成,在有些课上,外籍教师甚至会把当前最前沿的理论问题,直接抛给本科生。没有答案,没有任何框架,由学生自己探索达到目标的路径。在系统性、高水平的学术训练之外,不定期地接触世界级学术精英,以及他们所关注的问题,使年轻学子得以站到巨人的肩膀上,而不是始终处在一个水平并不高的平台上徘徊。 清华大学理论计算机科学研究 中心副研究员 孙晓明 《文汇报》 我国高校近年来办学资金越来越充裕,但是,青年教师的生存状态并没有好转,原因就在于学术资源的配置掌握在行政权、学术权拥有者手中。高校在大师情结之下,几乎所有的资源都朝少数的大师级人物集中,普通的教师,只有跟在大师们、准大师们之后打工,卖苦力,拿着糊口的工资。学术的理想和激情,在不能自主的科研中,渐渐丧失。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熊丙奇 《新京报》 美国在公众理解科学方面也面临着许多挑战,尤其是在如何向美国公众普及工程学知识方面。工程和技术的发展是社会繁荣的核心,当公众意识到科学和工程学对于社会发展的重要性时,会有更多的年轻人重返科学研究和工程技术领域。 在工程科技方面,当前最重要的前沿领域分为两类,一个是微观的、具体的技术和系统,如纳米材料技术、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机械工程技术等。这些领域对于很多年轻的科学家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另一个是宏观的科学工程系统,如能源、保护气候、保护粮食和水、公共卫生和保健、生活消费品的生产和分配等。在美国,特别是一些大学,重点放在第二个方面。 美国工程院院长 Charles M. Vest 《科学时报》 学校肩负着科学研究、人才培养、服务社会的三重职责,一般而言,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一个共识,它是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的。当社会稳定的时候,大学只要能够很好地完成教育和研究的责任,就没有任何人会提出异议;但当社会动荡的时候,就会有人提出社会服务的功能要求。这也是一种历史变化所带来的结果。我想这三者都是不可缺少的,我们应该思考的是怎样使得三者平衡。 东京大学前校长 佐佐木毅 《科学时报》 世界一流大学这种提法本身就有一定的问题,各个国家的大学应该是根据本国家本民族的特点建设切合自身需求的一流大学,而非所谓的世界一流大学。现在所谓的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其实都是按照美国模式,跟20世纪五六十年代学莫斯科大学如出一辙,都带有一定的盲目性,没有充分考虑到自身特点和需求。 北京大学学生 何王舀 《中国青年报》 (责任编辑 杨书卷) 刊载于2009年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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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政协委员谈科技界里的“学妖”
夫子 2009-3-9 13:24
委员斥学妖 评审别拿专家当摆设 作者:科技日报 2009年03月08日转载自中国科协网   全国政协科协界委员张华祝讲完他的新发现,被资格更老的委员们嘲笑了一番。你不当领导了才知道?   坐在他身旁的张泽委员笑呵呵地拿他开玩笑:关键是他现在才清楚,以前被人糊弄了。这引得不少上了年纪的委员们一阵大笑。全国政协科协界委员、中国科协副主席、超导专家赵忠贤大声说:我早体会到了,体会二十多年了。   全国每年有多少次评审违背了科学、民主的程序,恐怕没人知道答案。现年64岁的张华祝委员曾任国防科工委副主任兼国家原子能机构主任。当行政领导的那些年,他经常参加各种评审。这些评审的目的,是请一些业内专家来出主意,评判某个潜在项目是否可行。会有十来位或二十位专家参加评审。如果评审结果显示:所有专家一致赞同某项计划,决策人张华祝很可能就批示同意,照办。   三年前,张主任退了休。作为资深核电专家,他开始被邀请去给项目提意见他称之为进了评审这个圈子。之后他恍然大悟:我过去是被人糊弄了。一致赞同的背后,原来不那么简单。看似规范的评审,其实毫无规范。   选哪些专家进评审组是有倾向的。组织评审会议的人,是不希望听到反对意见的,但他们表面上也得尊重程序。因此他们会邀请大概持赞成意见的人;被估计是反对派的专家,就没有机会参与。   提反对意见的专家,会不会对评审产生影响?很难。因为下一步,即使会议上有人唱反调,他的意见也不会汇集到会后的评审意见里去。哪怕有一半以上的专家反对,最后的会议记录还是正面的意见。   最后,唱反调的专家将不会再被邀请。你这次反对了,下次就没有你的份。   结果,按张华祝所说:也许某个项目中存在错误,但反对派的意见没有受到尊重。最后整个事情走了弯路。而决策者却被蒙在鼓里。   科学决策、民主决策,牌子举得很高,具体实施却是这种做法,谈什么科学民主?张华祝在科协界的小组会上,把问题抛给中国科协副主席栾恩杰,我们科协在这方面能不能起点儿作用?   栾恩杰被调动起了情绪,他朗声应答,话中有话:科协这次起了作用,下次就不让你来了。惹得委员们哈哈大笑。张华祝的经历,对于在场的评审圈子里的老专家们,早就不新鲜了。但他们对此无可奈何,只得互相取笑。   选谁进来,不让谁进来,有领导意图。中国科学院院士包为民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专家就是笔筒里的笔,他们想抽哪根抽哪根。包为民院士说完,向对面的委员们挤挤眼。   栾恩杰把笔拍到桌子上:关键是评审专家没责任,我说了话,屁股一拍走人啦,和这事以后再没关系,他怎么会不说好话呢?   这位航天专家意犹未尽道:负责评审的写完也走人了,也没责任你决策的都没责任,我有什么责任?他们净要这无责任的结论,还挺高兴,因为这是上级领导交待的。   这些委员们奈何不得的他们,早就被赋予了一个流行的称谓学妖。发明人是北京大学科学与社会中心教授刘华杰。妖并非贬义,而是暗喻其无影无踪,却神通广大,能屏蔽掉反对声音,凭空变出专家一致赞同。   他们中相当一部分表面上只是小人物,刘教授说:但他们在同行评议中担负重要角色,在学术民主、资格评定等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这些学妖的主要职责,根据刘华杰的观察,不是亲自评议,而是使评议如期如愿意地实施,即组织同行评议。组织同行评议的诸多逻辑可能性,但现实中往往有具体的习惯性安排。这些习惯性安排,就包括令张华祝大吃一惊的,把50对50变成100对0的评审魔术。   尽管刘教授对学妖做出了中性的道德评价,但在忧心忡忡的委员们看来,学妖们(他们也许不使用这个词)破坏了科学家们珍视的秩序。我管这个叫什么?叫不良学者,他缺少科学基本的道德。赵忠贤说。   科学家们期待规范,如张华祝所讲:政府工作报告提到,要做到程序依法规范,过程民主公开,结果科学公正。但如今他们只能看到,伴随着一个个可疑却难以否定的全体赞同,少数人捞到了好处,抵押的却是整个科学共同体的信誉。   什么叫程序依法规范?就是要有法律,或者某种规定来规范评审。张华祝解释说。当被问到目前有无此类法规时,他回答:我不知道。反正我参加的会,没有按照规范来。 注:文章题目系博主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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