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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仰止永怀念,德华学者关愚谦追悼会侧记
热度 1 gaoguanzhong 2018-12-11 20:54
作者 高关中(德国汉堡) 2018/12/10 12 月10日,汉堡隆重举行德华著名作家学者和社会活动家 关愚谦追悼会。 关老去世后,夫人海珮春发出讣告: 沉痛悼念先夫关愚谦先生 亲爱的朋友们: 2018 年11月22号中午12点钟,我挚爱的丈夫关愚谦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离去使我非常难过,非常伤心。我们在一起生活了48年,结婚41载。没有他我怎么受得了!我最爱最熟悉的人突然间不在我身边,而且永远不会回来, 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欣慰的是,这几天我收到你们那么多的来信来电,你们的安慰和关爱,你们提供的帮助,让我非常感动。愚谦有这么多的朋友,得到这么多尊敬、友谊、感情,我又感到很幸福。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因此觉得好好地纪念他才是最大的安慰。 两年多前发现愚谦罹患了膀胱癌。有的人说要做手术,有的人认为年纪大了癌症细胞不会繁殖得很快。我们听了各种各样的意见。最后决定要做我们最喜欢的事:旅游。所以我们去了北美、南美、欧洲、亚洲不同的国家,享受生活。 最近几个星期他开始感觉到疲累,浑身酸痛,没有胃口。在柏林的医院检查时,医生发现癌症已经扩散到整个脊椎。虽然在接下来的几天他变得越来越虚弱,但是他一点都不难过,反而感谢老天爷给他安排了一个如此有意义且丰富多彩的人生历程。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天,儿子关新从上海赶过来守护在身边,这让愚谦特别高兴。愚谦是在沉睡中走的,没有什么痛苦。他能够安祥而从容地离去,对我来说也多少是一种安慰。 关老的追悼仪式安排在汉堡 奥尔斯多夫陵园 举行。这里最大的 Fritz Schumacher 礼堂,全部满座,甚至门口也站满了前来吊唁的宾客。除了关老汉堡的亲朋好友外,还有宾客来自德国柏林、不来梅、慕尼黑、博登湖畔,中国上海、日本和美国。法华学者陈彦博士、奥地利著名媒体人常恺都是欧华学会元老,专程从巴黎和维也纳飞来,与创会元勋、老会长关博士告别。共有300多位中德人士参加追悼会,送关愚谦先生最后一程。德国《华商报》总编辑修海涛风尘仆仆从法兰克福驱车赶来,率5位记者参加了关老的追思会并进行了现场报道,通过公众号将《汉堡有幸埋忠骨世上再无关愚谦》的消息发往全世界。 灵台正中,置放着关老的遗像,满头银发的学者形象,不愧是融贯中西满腹经纶的大师。两侧花圈环绕,分别由中国驻汉堡总领馆、德国华商联合总会、汉堡华侨华人联合会、汉堡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欧洲华侨华人退休者协会、旅德华侨华人爱心协会、德国华人女企业家协会、德国柏林妇女联合会敬献。“铮铮直言、锦绣文章”,“音容已杳,德泽犹存”,“人中翘楚,华侨楷模”,“莘莘学子,惜别良师”这些挽联使人忆起关老作为时事评论家、作家、语言学家、社会活动家多方面的贡献。 下午两点30分,在沉痛的哀乐声中,追悼会正式开始,追思礼由关老多年好友、汉堡资深华人学者、德国《华商报》高级编委孙小平博士和Wolfgang Teichert牧师主持致辞。从南德赶来的朱锦阳教授双语翻译。 接着由德华著名歌唱家古幼玲在钢琴和小提琴的伴奏下,演唱了黄自(1904-1938)的歌曲《玫瑰三愿》, 将感怀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接着由孙小平博士致悼词。他 深情地 说: 第一次知道关愚谦这个名字,是在整整30年前,在上海德国总领馆办理赴德留学签证的时候。在等候时,看到放置的《德中论坛》杂志,主编为关愚谦,封面则是访华的德国总理科尔。关愚谦的名字是众多开始在德国闯荡的学子,与希冀和憧憬,当然也有迷茫和困惑交织在一起的一个时间记忆符号。 他回忆起留学生们在关老家包饺子跳舞侃大山,不会忘记银河街24号,不会忘记关老师夫妇的热情和真诚。 他说,小辈们与他从无隔阂,当面称他关老师,背后则呼之为老关,他都一笑置之。关老师关心国事,时时处处以一个爱国者自居。爱国心结是关老师的灵性升华。 他说,老关爱交际,好显摆。世人显摆或珠宝财产,或香车豪宅,老关显摆的永远是两个主题:一个是他的著述,人人皆知关老师笔耕不辍,勤奋多产,著述等身,尽管如此,向来客显摆他的著述仍然是他的嗜好;除了著述,老关最爱显摆的是珮春,关老师和珮春相濡以沫近半个世纪,珮春是老天爷的最弥足珍贵的馈赠,相信我们在场的都听到过关老师的这句表白。 面对死亡,因为天人永隔亲情撕裂,因为彼岸的莫测,人们会惶恐畏惧慌乱,然而在关老师身上我们看到的却是体面优雅和不失幽默的从容。今年春天,关老师三部曲自传的最后一卷《缘》历经周折终于出版,关老师几近一语成谶地感叹说,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如同经文所述: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息的水边。 孙博士以“关愚谦先生千古”结束了他的悼词。全场那个沉浸在思念哀悼之中。 在男声独唱法国音乐家弗兰克( César Franck,1822-1890)的名曲《天使的面包》(Panis angelicus)之后,追悼会进入下一个环节:来宾致辞。 王玮副总领事代表中国驻汉堡总领馆对关愚谦博士的逝世表示深切的哀悼。她充分肯定关愚谦多年来所取得的成就:“关博士是知名旅德学者、作家、出版过很多著作,并在多家媒体开有专栏,我也时常拜读。关愚谦博士积极投身教育事业,在汉堡大学任教,也是杭州和浙江大学的客座教授,数十年来桃李满天下,很多学生也已取得杰出成就。关愚谦博士热心文化与公益事业,举办过很多中西文化学术研讨交流活动。面对自己的葬礼,关老也希望,大家能把买花的费用作为善款,用来资助中国贫困学生。关愚谦博士为促进中德友好和双边文化教育交流做出了积极贡献,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关愚谦博士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留下的宝贵遗产仍让这个世界受益,他的身影会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这是对关愚谦先生一生的高度评价。 著有《汉堡与中国》的汉堡大学汉学系爱波斯坦教授(Prof Dr Bernd Eberstein)回顾了关愚谦老师对德国汉学教育的贡献。关老的学生近千人,桃李满天下。 著名德华美术家,汉堡设计与传播应用科学大学单凡校长,代表汉堡中国改革开放第一代留学生怀着沉痛的心情,在此深切悼念关老师。他敬献了挽联一对: 情系银河,学贯中西英容栩栩,倍伤巨匠驾云去,欧风欧雨哭关公; 泪垂莽地,谊传天土性情生生,尚念先生挥毫来,亦师亦友悲故人。 德国《时代周刊》国际通讯员纳斯(Matthias Nass)致告别词,他回忆了关老与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的友谊。 最后关老的儿子,企业家关新代表家属发表了告别词。 追思礼结束后,来宾们排队走向台前,一一向关老遗像三鞠躬告别。人们饱含热泪,默默地回忆关老留下的音容笑貌。在离开时与关夫人珮春和关新先生等亲属一一握手告别。 整个追悼会持续两小时许。当宾客走出吊唁大厅时,冬日的夜幕已经降临。 安息吧,关老!您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20 张照片见 http://blog.sina.com.cn/s/blog_a065430e0102z7mb.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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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杂谈
热度 3 张海霞 2018-12-4 08:40
\0 \0 从欧洲回来,买了几本关愚谦的书,本打算只是睡前看看,没想到自传的第一本《浪》就直接让我彻夜难眠,特别是那些出生入死的环节,从他下午两点半看到办公桌抽屉里的护照到第二天坐上飞机正式出境的 36 小时,以及他身无分文降落在埃及开罗机场的 24 小时,先是被同机的捷克友人好心送到苏联大使馆等待一个不明真相的好心人将他安置到小旅馆休息,再到第二天被埃及警方探员在中国大使馆的红卫兵到达之前将从旅馆引走送进国际监狱,可以说是 险象环生的同时又绝处逢生,这里面到处闪烁着人性善良的光辉 : 先是那两个飞机上遇到的捷克商人,他们了解到关愚谦叛逃的真相时没有选择告发他而是选择了向他伸出援手(下飞机后带他坐车出来并介绍朋友关照); 然后是那两个捷克人的苏联朋友在苏联大使馆的大堂里把关愚谦接走带到小旅馆安顿下来还给了他零花钱,而没有直接他关愚谦送进苏联大使馆(要知道关也是苏联需要的人); 再次是埃及政府,当他们了解到关愚谦非法入境之后不是直接把他驱逐回中国或者送给国际上的各种势力(美苏两个阵营都要这个从红色中国叛逃出来的典型),而是把关送进了国际监狱,还给他一定的优待(一定的生活费),还帮他联系国际救援,最后关愚谦选择国际红十字会的援助去西德暂留到正式留在西德,这个是这个原因。 最后是 1972 年在西德,大使馆找到已经在汉堡大学读书的关愚谦,拿来了关妈妈的亲笔信要他回国,保证官复原职,在他犹豫之际,那位大使馆的同志支走旁人对他说:“如果思想上犹豫,就不要急着回去,但是要为国家做好事。”其实那时候在首都机场已经安排好了抓捕他的人马,一下飞机就会被以叛国罪论处! 回想这个过程,真的是九死一生,但是关愚谦先生竟然都闯过来了!说命大也好,说是运气好也好,其实都是善良的人性在关键的爆发了,在法国谈起这事的时候,朋友提到了另外一个真实的故事,那就是文革时期的香港,大陆很多人通过各种途径逃到香港,可能是人太多了,可是大陆政府强项要求引渡这些人回来,港督抵挡不住压力要把这些逃难的人送回来,这时候,香港人自动结成了人墙和政府对持挡住了回去的路!至今想起来那一刻的南中国真的是光芒万丈! 在那一波逃过去的人里就有我的河南老乡,后来大名鼎鼎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崔琦,他的妈妈冒着投敌卖国的罪名帮助他逃到了香港,进培正中学读书,后来赴美成就了一段诺贝尔奖的佳话。而崔琦的父亲在 1958 年的自然灾害中被饿死,她妈妈以里通外国的罪名在文革中被批斗致死,最后,他姐姐要借一把铁锹埋了母亲,却是全村人没有一个肯借!所以,崔琦坚决不回河南! 说什么好呢?人性的光辉从来都是让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人活着的理由,而人性的恶尽管事后总是被万夫所指但是从来都不曾缺席,它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人类的神经,至今还有那些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令人发指的恶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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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读三部曲,怀念关愚谦
gaoguanzhong 2018-11-30 17:39
照片,关愚谦人生三部曲之三:《缘》 7431 ,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前两部:《浪》和《情》 照片,与关老在一起,右曹景行 作者 高关中(德国汉堡) 2018/11/30 11 月22日,欧华文坛元老关愚谦在柏林逝世。千言万语,道不尽我们的哀悼思念之情。 不幸中的万幸是,就在半年前,2018年4月,关愚谦人生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缘》在香港三联出版社正式出版。关老为自己的人生留下了完整的记录。 在德国侨界,关愚谦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每期《华商报》,《欧洲新报》上都有他的文章。旁征博引,知识渊博,令人非常敬佩。他不仅是时事评论家,而且是著作等身的学者和文学家,已出版中外文书籍几十部。他还被誉为中德文化交流的桥梁,曾长期任教汉堡大学,培养出数以千计的汉学系学生,可谓桃李遍天下。年过八旬的关老,依然精力充沛,笔耕不止,新作品不断问世。而最令人期待的就是这部收官之作,《缘》为他的人生三部曲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我认识关老30多年了,对我来说,关老是勤奋写作的大家,高山仰止,难以企及。十多年前就读过他的自传第一部《浪》,2014年又读到第二部《情》,这次我终于见到了翘首以待的第三部《缘》,一口气读了下来,真是感触良多。通过这三部曲,不仅对关老的人生主要经历有了完整的了解,而且从中可以窥见中国的百年变迁乃至世界的巨大变化。 第一部《浪》: 文革出走 关愚谦自传第一部《浪》记载了他从出生到离国出走的经历。前文化部长王蒙认为关愚谦的经历是一本书,一部历史,一桩奇迹,亲自作序,强力推荐。 根据家谱,关愚谦的远祖是三国时挥舞青龙偃月刀的关云长。近代则出了在鸦片战争中壮烈殉国的民族英雄关天培(1781-1841)。其家乡江苏淮安设有关天培祠,以示纪念,我到淮安游览时曾瞻仰过。关天培的侄子关晏,有一段趣闻。他任南通县令,进京办事,与京官诗酒酬酢之时,有位大官兴之所至,出了个上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以求下联,一时难倒了在座之人。关晏看众人冥思苦想,陷入尴尬,就轻声问道:“卑职能否献丑”,“当然!当然!”这时关晏吟出“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语惊四座,引来满堂喝彩。这位大官就是曾国藩,关晏就是关愚谦的曾祖父。不久,关晏升任北通州千总。 关愚谦的祖父则是武进士,后来官拜潮州总兵,相当于军长,又调任广东水师提督,那就是南海舰队司令了。关愚谦从小就受到关家祖辈功业的影响,充满爱国激情。 关愚谦的父亲关锡斌早年投身革命,是周恩来青年时代的战友,一起组织了天津觉悟社。他后来赴法、美留学。抗战时参加新四军,1949年担任华东军政委员会秘书长、上海交际处处长。母亲言忠芸,出身书香门第,是中国第一代女大学生。关愚谦1931年出生于广州。辗转于北京、青岛,饱尝逃难和战火之苦。在上海念小学,并考入圣方济中学。这是一所教会学校,后转为汉壁理西童中学(后改为上海市西中学)。他学到流利的英语,加上深厚的家学渊源,打下了扎实的中西文化功底。 1949 年夏,关愚谦进入北京外语学校(今北京外国语大学)学习俄语专业。那时是中国和苏联的蜜月时代,急需俄语人才。他毕业后,被分到中央财政部担任俄文翻译,与苏联专家一起工作,曾为陈云、邓小平做过翻译,学以致用,青春得意。可是反右运动中因性格直率,直话直说,他被定为中右分子,受到内部处分,发配到偏远的大漠青海,在青藏高原上度过了4年艰苦的流放岁月。 关愚谦还算幸运,通过财政部老领导方毅的关系,1962年回到北京,调入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该会简称“和大”,是由外交部派生出来的一个半官方机构,后来并入中国对外友协。他被安排在“和大”办公室做对外联络工作,负责接待外宾,工作得心应手。几位常住中国的国际友人,如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新西兰作家路易•艾黎,日本友人西园寺公一等,就住在“和大”内院。关愚谦常有机会陪同外宾,见到周恩来、刘少奇、甚至毛泽东等国家领导人。郭沫若曾是“和大”的会长,亲笔为关愚谦题诗“灵峰有奇石,入夜化为鹰,势欲搏风去,苍茫万里征”。此诗似乎预示了关愚谦日后的命运。 文革爆发后,关愚谦被卷入斗争漩涡,1968年2月“和大”内斗,由于关愚谦在反右运动时有前科,突然贴满整他的大字报,准备开大会批斗,逼得他想自杀。他打开办公室抽屉,没找到用来割断血管的剃须刀片,却看到一本日本护照,是西园寺公一儿子西园寺一晃的,由关愚谦负责保管。他突发奇想,冒用这本护照逃离文革硝烟中的祖国。 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啊!他当机立断,胆大心细,经过周密准备,突破重重难关,第二天关愚谦冒名顶替,坐上了飞往境外的国际航班。这经过扣人心弦,比好莱坞大戏还精彩。 第二部《情》: 德国情话 《情》是关愚谦《人生三部曲》的第二部,写的正是他离开祖国后直到1981年回国省亲之间13年的另一段人生。凤凰卫视著名时事评论家曹景行作序说,文革中许多人连苟且求存都难,如傅雷夫妇在上海自缢身亡,诗人闻捷夫妇自杀,“关愚谦先生走的却是求生之路,不仅方法奇特,而且成功出走。这需要丰富的想象力,极大的胆量,还有十分的运气。文革中许多人比他悲壮,但都没有他幸运。” 虽说关愚谦幸运地死里逃生,但活罪没有少受。在开罗下飞机后,埃及警方以盗窃他人护照为由,把他投入监狱,长达一年多。其间,美国中央情报局表示,“欢迎”他去。但关愚谦坚决不去当时与中国为敌的美国或苏联。1969年春,在国际红十字会的帮助下,他被送到联邦德国暂住。 关愚谦来德时已38岁,身无分文,没有一个熟人,为了生存,他在餐馆打过工,在码头扛过钢条。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放弃奋斗。他要重新上大学! 在德国上大学,谈何容易!他没有任何证件证明自己的学历,一个德文字都不会。这时,他的能力,他的学识,他的工作经验发挥了作用。他的英文水准得到汉堡大学留学生办公室主任的赞赏。他写的260多页中文书稿得到汉学系教授的大力称赞。他的俄语水平征服历史系教授宴会上懂俄语的宾客。两位教授为他写了推荐信,证明他的学力。1969年秋,汉堡大学破格招收他入学。关愚谦选语言学为主科,历史和俄语为副科。他要利用以前国内读大学的底子,扬长避短,尽快拿下学位。 当时最令人头痛的是,必须同时打工来养活自己。新的机会来了。1970年,汉学系需要一位中文教师,关愚谦汉堡大学尚未毕业,就成为临时助教。这时,他原先学英语学俄语的经验,目睹外文老师生动教学的特点,又都派上了用场,第一堂课就非常成功。很快,关愚谦就成为极受学生欢迎的汉语老师。 好事成双。就在1970年,关愚谦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认识了才貌双全的德国姑娘海珮春。他教她英文,她教他德语。通过关愚谦的开朗性格和苦干,海珮春开始产生对中国的兴趣,把汉学选为自己的主科。关愚谦则以刻苦学习的精神,在短期内掌握了德语,沉醉于德国的文化,从哲学、文学,到音乐、绘画,甚至对建筑艺术发生了兴趣,什么都想知道。两人相互做学生,当老师。感情日益加深。 1972 年,关愚谦用3年时间拿下硕士学位,而通常需5年。他成为正式讲师,一边教学,一边再接再厉,继续深造,又于1976年,完成博士论文,取得博士头衔,获得终身教职。次年,与海珮春喜结连理。他们住在阿尔斯特湖畔的银河街,一直到今天。原先只是“暂住”的德国,成为他的第二故乡。 虽然事业、家庭双丰收,但他心中始终有隐隐的思乡之痛,思念父母亲友之痛。那些年不要说回国,连通信都不可能。“四人帮”的倒台,点燃起他回国的一线希望。1978年秋天,上海京剧团来汉堡演出,受到德国观众的热烈欢迎。关愚谦被他们的友好情谊而感动,连夜写下一篇富有感情的文章寄到香港,香港《大公报》连续六天刊载了这一长篇报道。北京《参考消息》也分三期连载。这一转载,等于为关愚谦的存在做了广告。国内的亲朋好友在断绝音信多年后,这才知道了关愚谦的下落。就在这年12月,中共召开11届3中全会,公开否定“文革”,说它是“十年浩劫”,在政治上拨乱反正,中国走上改革开放的道路,使关愚谦回国的希望接近现实。1981年春,关愚谦终于得到签证,携妻回到中国探亲。 回首这段往事,令人扼腕叹息。正如书中关愚谦的诗作: 千里迢迢离故乡,路茫茫,泪满裳。 失魂落魄到异邦,明月夜,悲断肠。 生死漂泊远招手,风雪月,写篇章。 雪泥鸿爪雁展翅,留痕迹,情意长。 第三部《缘》: 活得精彩 如果说,《浪》写的是早年经历,文革求生的传奇;《情》写的是在德立足,收获爱情的喜悦;那么《缘》重点就是写后半生发扬中国知识分子的优良传统,著书立说,积极参加各项活动,为中德互相了解,搭建文化桥梁的故事。副题为“人生就要活得精彩”。全书共分17章,合计443页。 为什么要起名《缘》呢?这是出自关老的人生感悟。他在序言中说:“人到晚年,我开始发现,做人一定要行善事,结善缘,你才会感到这辈子没有白活,活得才有滋有味。” 在德国,工作、生活安定下来,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但关愚谦不是那种贪图安逸,庸庸碌碌之辈,他要发挥自己的学识,干出一番事业来,“出水才看两腿泥”(第二章标题)。“做文化桥梁工作”,为中德文化交流贡献力量就是他的事业。他深感中国的几十年的闭关自守,拉大了与西方国家的差距,必须把高层次的,健康的西方文化介绍给自己的同胞。具体做法之一,就是编杂志。1980年,经过他和一些热情的德国朋友,四处奔走,终于取得德国政府资助,一本精装彩印、美观大方的中文杂志《德中论坛》出版了,这本全面介绍德国的双月刊杂志由关愚谦担任主编,一问世就好评如潮,发行量从5000份发展到两万份。《德中论坛》坚持出版了15年,直到德国政府不再拨款才停刊。《德中论坛》在中国国内很受欢迎,成为各界高层次读者了解德国方方面面的一扇窗口。不少人通过这份杂志了解到德国的社会市场经济体系、社保制度、环境保护,很多概念在国内当时还是很前卫的。 关愚谦最令人瞩目的成就是和德国顾彬教授(Wolfgang Kubin)联合编译的德文版《鲁迅选集》。1979年他们开始合作,经过15年的奋斗, 6卷本红色布面精装的《鲁迅选集》,终于1994年在欧洲问世。这也成为关愚谦一生的骄傲。在“一不做,二不休”这一章里作了详细生动的介绍。 出于 对中德文化的深层次了解,并在搜集采访到大量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 关愚谦和夫人携手,撰写出 《大鼻子—中国人眼里的德国人》。这本著述的德文版甚至引起了德国总理施密特的兴趣,主动为该书写序。引人入胜的情节构成 “找到了写作方向”这一章的内容。 机会是为有准备的人而用的。关愚谦不仅向中国介绍德国,也写书向德国读者介绍中国。他初到德国,看到关于中国的书籍少之又少,而且资料陈旧,就下决心为中西文化交流出力。1980年在法兰克福书展上,他抓住机会,毛遂自荐写书,科尔哈默出版社(Kohlhammer)经严格考察后,与他签订了合同。关愚谦和海珮春走遍中国各地,搜集资料,拍摄照片。两人呕心沥血,精益求精,用了整整3年时间,出版了德文版《中国文化及名胜指南》。这本书图文并茂,资料详实,一出版就摆在德国书店的显眼位置,备受读者青睐,先后印刷了3版。很多德国人,就是通过这本书才了解中国的。后来该书还出了英文版和意大利文版。这全过程,就描述在“运气来了”一章里。 同样是由于偶然的机会,关愚谦邂逅香港《信报》总编,结果使他成为“香港及东南亚专栏作家”(第八章标题)。这位香港《信报》,乃至新加坡《联合日报》、马来西亚《星洲日报》的专栏作家,每周一篇,前后几十年,文章数千记,读者遍及华人世界。为什么他的作品广受欢迎呢? 这是因为他秉持通俗性、趣味性、知识性和逻辑性的写作原则。他不但精通中德英俄四种语言,学养深厚,又具有丰富的阅历。这些都渗透到文章之中,字里行间。 关愚谦还是社会活动家,长期担任欧洲华人学会理事长。他在霍英东基金会等机构的支持下,在欧洲各大城市如巴黎、柏林、日内瓦、维也纳、汉堡等地,主办了多次中西文化学术研讨会,还出版高质量的《欧华学报》。这些内容构成“欧洲华人学会和霍英东的故事”(第六章)。 德国侨界举办的很多大型活动,都凝聚着关愚谦的心血。我记得最清楚的是2006年那一次。关愚谦促成在阿尔斯特湖滨搞了一场“中国和谐之夜”晚会,汉堡万人空巷,甚至北德乃至北欧的大批宾客闻风而来,共襄盛举。温家宝总理正值访问汉堡,也应市长邀请参加。上海和义乌免费提供烟火和灯笼,中德朋友纷纷慷慨捐助,一时传为佳话。那年,汉堡市长授予关愚谦“科学与艺术”勋章,表彰他在中德文化交流上所做的卓越贡献。幕后的故事尽在“搭一座文化之桥”(第12章)。 关愚谦待人热情诚恳,朋友遍布海内外。国内,他接触的面很广,政界如周恩来、朱镕基、吴学谦,文学界如王蒙、莫言、铁凝、王安忆,艺术界如刘海粟、黄永玉,都有过来往;30多年来,他在银河街的住宅就像接待站,接待过无数来自中国的知名人士和德国朋友。国外他曾访问过波兰和保加利亚总统,和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结为忘年交。这一切汇聚在一起,加上他的生花妙笔,就使得其作品内容特别丰富生动,并揉进了自己的亲身感受,具备强烈的可读性和感染力,人人都爱读。《缘》这本书中,就有好几章是这方面的内容。他笔下的人物鲜活生动,个性突出,呼之欲出,跃然纸上。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支持的女人。妻子海珮春不仅是关愚谦生活的伴侣,更是写作的助手。如外文书方面,关愚谦单独出版过4本书,与海珮春合作出版了8本,涉及德、英、意3种文字。他直呼妻子海珮春为“我的女神佩特拉”。在《缘》的最后三章,记述了他对妻子真挚的爱,他们近50年相濡以沫的生活,感人至深。在跋里他写到“我爱看天上的星星,尤其是在夏天阴历十四、十五、十六的夜晚,圆月当空,我们夫妇二人会坐在家中的露台上赏月。珮春为我点上蜡烛,泡上龙井茶、斟上法国红酒,我们从家说到国,从国谈到世界、无所不谈,古人所谓‘红袖添香,绿衣捧砚’的意境,没想到在这里变为现实。” 皇皇巨著:跨度上百年,篇幅过千页,文字近百万 我们知道,中国大作家巴金有《家》、《春》、《秋》三部曲,写的是其封建家族的没落:苏俄大文豪高尔基的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写的是他的青少年时代:著名的郭沫若三部曲《学生时代》、《革命春秋》、《洪波曲》也只写到壮年;而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写的是从小直到八十多岁的人生。他的三部曲若从父辈算起,前后跨度上百年,不仅反映了个人家庭的变迁,更是中国波澜壮阔的百年史的一个缩影,从日寇侵华、三年内战、反右运动、文革浩劫到改革开放,还延伸到东欧剧变等世界性变化。 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合在一起,厚度过千页,文字近百万。这部巨著不仅有精彩的内容,深厚的内涵,而且极具文学价值。他是说故事的高手。且不说文革求生的过程,极具戏剧性,广为人知。即使一些看似平淡无奇的事情,经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立刻就提起了读者的兴趣。这就是文学的力量。不夸张的说,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堪称是一座传记文学的丰碑。 曹雪芹(约1715-1763)写旷世之作《红楼梦》,只完成了80回,就英年早逝;后40回有狗尾续貂之嫌。大学者胡适(1891-1972)写过自传《四十自述》,可惜未来得及写出后半生,就因 心脏病发作突然逝世 。 而关愚谦从90年代开始创作《浪》,锲而不舍,持之以恒,以惊人的毅力,在米寿(八十八岁)之年出版了完整的人生三部曲,没有留下遗憾。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也是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关老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是精彩的一生,是成果丰硕的一生!永别了,关老,您安息吧!
个人分类: 人物专访|1272 次阅读|0 个评论
传奇人物—关愚谦
张海霞 2018-11-25 18:41
这次来欧洲访问,时间不长,遇到的事情却是不少,值得写一下留作纪念。 这次出差还去柏林考察了一下明年 iCAN2019 国际总决赛的赛场,时间很紧张,天气很寒冷,到柏林那天柏林下雪,加上身体不适(支气管发炎),所以在柏林的时候就没有出酒店,开会、考察场地,然后写东西,正好看到新闻,头条是《 沉痛哀悼旅德华人著名学者和作家关愚谦先生 》( 邱震海, 2018-11-24 ): 惊闻汉堡大学历史硕士、文学博士、时事评论家、语言学家、作家、翻译家、德国《华商报》资深专栏作家关愚谦先生,因病于 2018 年 11 月 22 日,当地时间 12 点,在柏林离世,享年 87 岁。 \0 \0 什么情况? 关愚谦,没听说过啊!仔细看了下,才发现这位老人真得不得了, 他出身书香门第,却饱经颠沛流离。他以赤诚之心爱国,却不得已远离故土。他一度被结发夫人出卖,又在德国邂逅异国真爱,他就是著名的华裔德国学者、社会活动家:关愚谦! 他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人生简直就是中国近代史的活化石,写他的一篇报道的题目就是《出逃德国数十年, “ 叛国者 ” 关愚谦仍坚称:我是个中国人!》(剪辑附后),值得大家仔细看看,致敬关先生,敬佩他的深情款款和才华横溢,敬佩他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敬佩无论身在何处都永不改变的赤诚之心,关愚谦,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一个值得铭记的名字,终会被载入史册的传奇人生! 致敬关愚谦先生,历史感谢曾经有你,一路走好! 传奇:关愚谦 \0 \0 年轻时代的关愚谦 1931 年,广州,关愚谦出生。父亲关锡斌曾留学法国、美国,在著名学府耶鲁大学完成学业。关父是中国最早的进步人士之一,与邓颖超、周恩来是出生入死的朋友,解放后一度出任国务院参事等要职。关愚谦的母亲言忠芸也非等闲之辈,虽不富裕,却深谙读书教育之道,是孔子著名弟子 —— 言堰的后代。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关愚谦本该享受无忧、美好的童年,却不幸身处动荡不安的年代。由于父亲是积极的共产党人,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他不得不随母亲从广州辗转北京,不久后,又从北京迁居到上海。 1949 年初,正值国民党节节败退,解放军成功的进入了上海。关愚谦受家人影响,向父亲表态说自己也想去参加革命!几天后,关愚谦收到父亲的一封信,信中说,继续读书也是一种革命。听父亲教诲,受良好教育的关愚谦被接到外交部属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四年的大学生活中,他先攻读英文,后转读俄文,毕业后在财政部做翻译。由于天资聪颖、勤学上进,他不仅给中央领导人陈云、邓小平、薄一波做过翻译,还在业余时间翻译了数本俄罗斯经济学著作和文学作品。但即使是这样一表人才的青年,即使传承了父亲的气节和精神,也还是在特定时期蒙受了苦难。 \0 \0 1957 年 5 月,担任财政部翻译的关愚谦和苏联专家合影。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大范围刮起了 “ 运动 ” 风。一向坦率耿直的关愚谦,被批判并发配到青海劳动。 1961 年夏,由于三年灾荒,青海粮食非常紧缺,关愚谦被派往青海湖捕鱼。这样的日子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关愚谦煎熬到 1962 年初,借口 “ 母亲病危,回乡探望 ” ,才终于带着浮肿的身躯回京。在多年后的采访中,关愚谦回忆起这段往事。他说: “ (当时)父亲说,哎呦你红光满面,胖胖的,太好了,我就把那裤子揭开一看,其实我整个人是肿起来的。 ” \0 \0 “ 从中央到基层 ” ,截屏自凤凰卫视 父亲这才心疼地叹息。关愚谦说,肿成这个样子,再晚几个月回来,怕是要死在那里了 …… 关父当时已经升任国务院参事,他辗转把儿子调回了北京。回到北京的关愚谦,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生活圈。周围几乎个个是留洋回来的才子,关愚谦享受着知识分子的世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本色。但好景总是不长。四年后,即 1966 年,文化大 GE 命爆发。 8·18 当天,关愚谦在城楼上,看见观礼台上坐满了友好外宾看见城楼下数百万的红 WEI 兵高呼 Mao 万岁,他热泪盈眶。他说,在场的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周总理把关愚谦叫到身边,关切的问道:小关啊,你们单位 Zao 反了没有啊?关愚谦自反右后本来很小心,但听到敬重的总理如此鼓励,便下定决心,拥抱新的潮流。他回家挥笔写下 35 页大 ZI 报成为本单位第一个造 FAN 派,然而,毫无政治嗅觉、不善斗争的他,最终还是沦为了这次潮流的牺牲品。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由于生活矛盾,关愚谦的结发妻子受敌对势力煽动,亲自写大 ZI 报揭发了他的 “ 罪行 ” 。 “ 表面道貌岸然,内心男盗女娼。 ” 看到这样莫名而又残酷的揭发信,关愚谦一方面后悔参与这些斗争,另一方面准备痛快的一死了之。就在翻抽屉找刀片割脉的时候,他意外的找到了一本护照,护照的主人是日本青年西园寺一晃护照上正好有前去开罗的签证,而更巧合的是,西园寺一晃的容貌与关愚谦的外形有几分相似。他当即决定放弃自杀,破釜沉舟,逃离一切。 \0 \0 西园寺一晃,曾随父在北京生活,后从事中日友好活动 接受某报纸采访时,关愚谦笑说: “ 据家谱记载,我远祖是关云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关二爷忠肝义胆攒下的福报渡他子孙过了这一劫。 ” 他躲过重重检查,踏上海外航班,他把这次冒险成为 “ 纯粹的奇迹 ” 。然而,这不是自由的开端,而是另一场炼狱的前兆。进入埃及境内,假护照被发现,他的处境变得十分被动。埃及当局以非法入境为由,把他投入英殖民者建立的开罗监狱。经过一年的牢狱之灾以后,他拒绝了去美国和苏联的机会,选择在联合国红十字会的帮助下,去往了当时的联邦德国。 \0 \0 汉堡大学鸟瞰 在德国,关愚谦的生活,总算渐渐的回到了正轨。他受汉堡亚洲研究所邀请,赴汉堡撰写《中国十八年变迁》。随后在汉堡大学教授刘茂才的推荐下,开始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受聘为汉堡大学汉学系讲师。重回平静、重归校园的关愚谦先生,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青春时代,已经在政治生活中度过了太久,而自己真正的志向却是在学术之中。 \0 \0 年轻情侣关愚谦、海佩春 在德国,他结识了德国姑娘海佩春。海佩春后来回忆起两人当年的恋情依然那样一往情深、甜蜜不已: “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 1970 年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那时我才 20 岁,中国对我来说是那么陌生,而眼前这个中国男人有一股帅气,他的一举一动让我感到很亲切很有感染力,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 ” 愚谦是在文 GE 时期离开中国的,他来到德国时,身无分文,也无任何证件,没有一个熟人,一个德文字都不会。一个年龄已过三十,如何维持生活,如何掌握德文,如何完成学业,如何获得正式证件,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的 “ 生 ” 与 “ 死 ” 联系在一起。我们没有一点时间会因为很小的生活差异来闹别扭,问谁是谁非。我们生活在一起时,我经常为他担忧,怕他想不开。幸亏他有一个开朗的性格。反而来安慰我说,只允许悲伤十分钟。 —— 海佩春《序言 —— 德国的中国女婿》 海佩春的父母是经历过战争的一代人,起初,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竟爱上了一个来自中国的男人。但关愚谦的温和、乐观、孝顺,总是触动着两位老人的心。有时候,他甚至比海佩春本人更挂心两位老人的事情,这样的关愚谦,打动了老人。后来,海佩春的父母甚至时常担心,关愚谦要回国或离开他们的生活。 1972 年,关愚谦接到 “ 母亲 ” 的来信,信中,母亲请他回国省亲。驻华使馆的官员也派人与他谈话,说只要 “ 反省一下 ” 就可官复原职。但他内心有顾虑,因为信上,并不像是母亲亲手所写的字迹。时任驻德参赞王殊支走了旁人,悄悄的跟他说: “ 愚谦啊,有顾虑嘛,别着急回去,但是要给祖国做好事。 ” 关愚谦听懂了话的意思,也在未来的几十年里,确确实实的践行了外交家王殊的嘱托。 \0 \0 1977 年,四十六岁的关愚谦先生迎来了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之一。他获得了自己的博士学位,得到了汉堡大学终身教职,同时迎娶了相恋多年的海佩春小姐。海佩春作为德国汉学家、作家,和关愚谦举案齐眉、共同创作。 1981 年,远离祖国十三年后,强加在关愚谦先生头上的 “ 叛国 ” 罪名终于被摘去。他与妻子海佩春也得以回国探亲。作为一腔热忱的知识分子,即使遍体鳞伤,也会不忘初心。就算遭受苦难,仍然难舍故土。关愚谦致力于中德文化交流和互动。他协助成立欧洲华人学会、组织学术研讨会、接待八方来宾。他曾经访问过波兰和保加利亚总统,和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结为忘年交。 \0 \0 在中国举办新书发布会 从汉堡大学退休以后人们改称关先生为关老。汉堡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主任施图姆菲尔德教授在关老的退休晚会上表示: “ 我相信关先生是不会退休的。他一定会比过去更忙。 ” 这句话给他说对了。退休后,关愚谦仍然笔耕不辍。创作发表了多部与文化交流相关的散文集和研究著作。 2006 年,在汉堡阿尔斯特湖畔,关老组织了一场 “ 中国时代 ” 活动,来自北德和丹麦、瑞典、挪威、芬兰等国家二十多万人参加了这次活动。当时温家宝总理正在访问汉堡,也应市长邀请参加。关老因在中德交流中的杰出贡献被授予 “ 科学与艺术 ” 勋章。 “ 中国时代 ” 活动也成了每两年举办一次的大型定期文化交流活动。 \0 \0 关愚谦:对我来说,我是个中国人 2012 年,凤凰卫视采访关老,并播出《叛国者(上、下)》纪录片。镜头下,年逾八十的关愚谦,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口才出众,他用平淡的语气回忆着风起云涌的历史,那背后掩藏的大,概是无比坚毅、无比赤诚的知识分子的高贵灵魂。关愚谦说: “ 不管天翻地覆,我都用心生活。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样能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那就是希望。 ” 而妻子海佩春评价关愚谦说: “ 我们的家,不但周末永远是宾客满门,而且常客不断。住三年,住两年,住一年,住半年,住几个月,填补了他怀念祖国的空虚。 ”“ 愚谦是一个既顾家又顾国、还终日为世界担忧的 ‘ 疯子 ’ 。 ” 关愚谦老师退休后,集中精力,从事写作,先后用中、德、英、意 4 种语言出版了二十六本介绍中西文化的著作,其中十本是与夫人海珮春一起合作的。最令人瞩目的是他受德国波恩大学顾彬教授的约请,联合编译了德文版《鲁迅选集》。 \0 \0 2009 年 9 月 8 日关愚谦和太太佩春在法兰克福的新书发布会上 关老师的人生三部曲《浪》、《情》、《缘》,反映了一个中国知识分子丰富多彩的一生和个人的心灵成长史。长年来,一直被德国出版界评为五星级作品。他的散文随笔《欧风欧雨》,于 2010 年冬季由香港和北京三联书店出版。 \0 \0 \0 \0 海佩春的自传《德国媳妇中国家》 自 1988 年以来,关愚谦先后受聘于四川外语学院、浙江大学、安徽合肥学院、上海同济大学客座教授。关愚谦先生还是活跃的社会活动家,三十年来,他在霍英东基金会的支持下,在欧洲各大城市如巴黎、柏林、日内瓦、维也纳、里昂、汉堡多地,主办了中西文化学术研讨会和中国文化节等大型活动。现任欧洲华人学会理事长、德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中国文化促进会和上海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国外理事。 \0 \0 上世纪八十年代,关愚谦夫妇在北京拜会吴祖光和新凤霞夫妇 \0 \0 2009 年 9 月 13 日,关愚谦在法兰克福书展公司举办的《中国与世界》讨论会上主持一个环节,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同台演讲 对于关愚谦老师参与社会活动,德国《华商报》总编修海涛与关愚谦博士认识 20 多年。我们都尊称他为 “ 关老师 ” 或 “ 关老 ” 。总编特别提到 1995 年在德国发生的 “ 狗肉风波 ” 事件。德国《图片报》诬陷中国餐馆出售狗肉,给中餐馆的生意和华人的形象造成严重伤害。当时德国侨界和学界在各地举行聚会和抗议活动。 1995 年 5 月 22 日,本报总编修海涛在汉堡侨领陈名豪等先生的支持下,组织了在汉堡《图片报》总部前上千人的示威抗议聚会。而关愚谦老师也在会上大声疾呼,支持侨界的正义活动。而此次维权抗争行动直接导致了德国《华商报》的创立。 \0 \0 2015 年 11 月 23 日,在汉堡举行的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的追悼会上,关愚谦博士与基辛格博士谈话 最近 10 多年来,关愚谦老师在德国《华商报》上开辟了《说东道西》和《关愚谦来鸿》两个专栏,与华人一起分享德国社会的时事新闻以及周游列国的游记心得。尽管关老师年事已高,但仍笔耕不止。正可谓 “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 、 “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最近几年,他几次因病住院,出院后继续潇洒挥笔。今年春天他的手术效果并不理想,各种后遗症和感染困扰着他,但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还在与文字打交道。他为德国《华商报》专栏提供的最后一文是在他病逝前的 1 个月。 资料来源:百度百科,维基百科,凤凰卫视,《情 • 德国情话》,搜狐新闻,腾讯新闻,德国华商报。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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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良师益友欧华文学泰斗关愚谦
热度 3 gaoguanzhong 2018-11-23 05:14
作者 高关中(德国汉堡)2018/11/22 下午,我坐在书桌前正在写东西。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拿起话筒,听到了 德国华侨华人公共外交协会杨强华老会长的声音。他告诉我,关老今天中午在柏林去世了。我深感震惊,简直不敢相信。打开华商报作者编辑微信群,也传来了这个噩耗。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回想起与关老的一些交往。 我早在80年代就认识关老了。非常敬佩这位勤奋写作、著作等身的大家。最近几年来,我到处搜集资料,准备写一本欧华作家传合集。他非常支持,还送给我几本他的著作。我写作时遇到问题,打电话或登门请教。他都不厌其烦,给予详细的解答和指教。 今年4月,关老的新作《缘》出版,我写了一篇书评。他介绍我投稿香港《文汇报》,果然在6月4日刊登,名为《人生就是要精彩—— 关愚谦自传小说“缘”问世 》。这是我第一次在香港报纸发表文章,我忘不了关老的关怀和提携。 5 月份,关老动了一次手术。8月9日,我到关老家聚会,看到手术后的关老精神和气色都很好。告诉他“欧华作家传”已经排版,正在校对。我9月份回西安。他说也准备和夫人海珮春到国内探亲访友。我们相约回来后再见。 11 月初,我打电话问候,关夫人告诉我关老正在接受按摩。11月15日,我收到了航空邮寄来的新书 《在欧洲呼唤世界——30位欧华作家的生命记事》,其中就有关老的传记。我立刻打电话,可是关老家中无人接,估计他们到柏林去了。近几年来,他们常在汉堡和柏林两处居所之间来往。 万万没想到,竟传来了关老逝世的噩耗。在他生前,未能将载有他传记的书当面呈现给他,真是莫大的遗憾。这里就把书中的关老传记发表如下,以告慰关老在天之灵,也借以表达我对欧华文坛这位大师级泰斗的悼念。 德华文坛泰斗,中德文化桥梁——关愚谦 在德国侨界,关愚谦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每期《欧洲新报》,《华商报》上都有他的文章。旁征博引,知识渊博,令人非常敬佩。他不仅是时事评论家,而且是著作等身的学者和文学家,已出版中外文书籍几十部。他还被誉为中德文化交流的桥梁,曾长期任教汉堡大学,培养出数以千计的汉学系学生,可谓桃李遍天下。如今,年过八旬的关老,依然精力充沛,笔耕不止,作品不断问世。就在前不久,我获赠一本他的新作《情》,一口气读了下来,感触良多。 我认识关老30多年了,对我来说,关老是勤奋写作的大家,高山仰止,难以企及。很早就想写一篇有关他的小传,但一直不敢动笔。原先读过他的自传第一部《浪》: 现在又读到第二部《情》,对关老的人生经历有了更多的了解,借此机会,了此心愿。 《浪》: 文革出走 关愚谦自传第一部《浪》记载了他从出生到离国出走的经历。前文化部长王蒙认为关愚谦的经历是一本书,一部历史,一桩奇迹,亲自作序,强力推荐。 根据家谱,关愚谦的远祖是三国时挥舞青龙偃月刀的关云长。近代则出了在鸦片战争中壮烈殉国的民族英雄关天培(1781-1841)。其家乡江苏淮安设有关天培祠,以示纪念,我到淮安游览时曾瞻仰过。关天培的侄子关晏,有一段趣闻。他任南通县令,进京办事,与京官诗酒酬酢之时,有位大官兴之所至,出了个上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以求下联,一时难倒了在座之人。关晏看众人冥思苦想,陷入尴尬,就轻声问道:“卑职能否献丑”,“当然!当然!”这时关晏吟出“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语惊四座,引来满堂喝彩。这位大官就是曾国藩,关晏就是关愚谦的曾祖父。不久,关晏升任北通州千总。 关愚谦的祖父则是武进士,后来官拜潮州总兵,相当于军长,又调任广东水师提督。关愚谦从小就受到关家祖辈功业的影响,充满爱国激情。 关愚谦的父亲关锡斌早年投身革命,是周恩来青年时代的战友,一起组织了天津觉悟社。他后来赴法、美留学。抗战时参加新四军,1949年担任华东军政委员会秘书长、上海交际处处长。母亲言忠芸,出身书香门第,是中国第一代女大学生。关愚谦1931年出生于广州。辗转于北京、青岛,饱尝逃难和战火之苦。在上海念小学,并考入圣方济中学。这是一所教会学校,后转为汉壁理西童中学(后改为上海市西中学)。他学到流利的英语,加上深厚的家学渊源,打下了扎实的中西文化功底。 1949 年夏,关愚谦进入北京外语学校(今北京外国语大学)学习俄语专业。那时是中国和苏联的蜜月时代,急需俄语人才。他毕业后,被分到中央财政部担任俄文翻译,与苏联专家一起工作,曾为陈云、邓小平做过翻译,学以致用,青春得意。可是反右运动中因性格直率,直话直说,他被定为中右分子,受到内部处分后,发配到偏远的大漠青海,在青藏高原上度过了4年艰苦的流放岁月。 关愚谦还算幸运,通过财政部老领导方毅的关系,1962年回到北京,调入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该会简称“和大”,是由外交部派生出来的一个半官方机构,后来并入中国对外友协。他被安排在“和大”办公室做对外联络工作,负责接待外宾,工作得心应手。几位常住中国的国际友人,如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纽西兰作家路易•艾黎,日本友人西园寺公一等,就住在“和大”内院。关愚谦常有机会陪同外宾,见到周恩来、刘少奇、甚至毛泽东等国家领导人。郭沫若曾是“和大”的会长,亲笔为关愚谦题诗“灵峰有奇石,入夜化为鹰,势欲搏风去,苍茫万里征”。此诗似乎预示了关愚谦日后的命运。 文革爆发后,关愚谦被卷入斗争漩涡,1968年2月“和大”内斗,由于关愚谦在反右运动时有前科,突然贴满整他的大字报,准备开大会批斗,逼得他想自杀。他打开办公室抽屉,没找到用来割断血管的剃须刀片,却看到一本日本护照,是西园寺公一儿子西园寺一晃的,由关愚谦负责保管。他突发奇想,冒用这本护照逃离文革硝烟中的祖国。 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啊!他当机立断,胆大心细,经过周密准备,突破重重难关,第二天关愚谦冒名顶替,坐上了飞往境外的国际航班。 《情》: 德国情话 《情》是关愚谦《人生三部曲》的第二部,写的正是他离开祖国后直到1981年回国省亲之间13年的另一段人生。凤凰卫视著名时事评论家曹景行作序说,文革中许多人连苟且求存都难,如傅雷夫妇在上海自缢身亡,诗人闻捷夫妇自杀,“关愚谦先生走的却是求生之路,不仅方法奇特,而且成功出走。这需要丰富的想象力,极大的胆量,还有十分的运气。文革中许多人比他悲壮,但都没有他幸运。” 虽说关愚谦幸运地死里逃生,但活罪没有少受。在开罗下飞机后,埃及警方以盗窃他人护照为由,把他投入监狱,长达一年多。其间,美国中央情报局表示,“欢迎”他去。但关愚谦坚决不去当时与中国为敌的美国或苏联。1969年春,在国际红十字会的帮助下,他被送到联邦德国暂住。 关愚谦来德时已38岁,身无分文,没有一个熟人,为了生存,他在餐馆打过工,在码头扛过钢条。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放弃奋斗。他要重新上大学! 在德国上大学,谈何容易!他没有任何证件证明自己的学历,一个德文字都不会。这时,他的能力,他的学识,他的工作经验发挥了作用。他的英文水平得到汉堡大学留学生办公室主任的赞赏。他写的260多页中文书稿得到汉学系教授的大力称赞。他的俄语水平征服历史系教授宴会上懂俄语的宾客。两位教授为他写了推荐信,证明他的学力。1969年秋,汉堡大学破格招收他入学。关愚谦选语言学为主科,历史和俄语为副科。他要利用以前国内读大学的底子,扬长避短,尽快拿下学位。 当时最令人头痛的是,必须同时打工来养活自己。新的机会来了。1970年,汉学系需要一位中文教师,关愚谦汉堡大学尚未毕业,就成为临时助教。这时,他原先学英语学俄语的经验,目睹外文老师生动教学的特点,又都派上了用场,第一堂课就非常成功。很快,关愚谦就成为极受学生欢迎的汉语老师。 好事成双。就在1970年,关愚谦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认识了才貌双全的德国姑娘海珮春。他教她英文,她教他德语。通过关愚谦的开朗性格和苦干,海珮春开始产生对中国的兴趣,把汉学选为自己的主科。关愚谦则以刻苦学习的精神,在短期内掌握了德语,沉醉于德国的文化,从哲学、文学,到音乐、绘画,甚至对建筑艺术发生了兴趣,什么都想知道。两人相互做学生,当老师。感情日益加深。 1972 年,关愚谦用3年时间拿下硕士学位,而通常需5年。他成为正式讲师,一边教学,一边再接再厉,继续深造,又于1976年,完成博士论文,取得博士头衔,获得终身教职。次年,他与海珮春喜结连理。他们住在阿尔斯特湖畔的银河街,一直到今天。原先只是“暂住”的德国,成为他的第二故乡。 虽然事业、家庭双丰收,但他心中始终有隐隐的思乡之痛,思念父母亲友之痛。那些年不要说回国,连通信都不可能。“四人帮”的倒台,点燃起他回国的一线希望。1978年秋天,上海京剧团来汉堡演出,受到德国观众的热烈欢迎。关愚谦被他们的友好情谊而感动,连夜写下一篇富有感情的文章寄到香港,香港《大公报》连续六天刊载了这一长篇报导。北京《参考消息》也分三期连载。这一转载,等于为关愚谦的存在做了广告。国内的亲朋好友在断绝音信多年后,这才知道了关愚谦的下落。就在这年12月,中共召开11届3中全会,公开否定“文革”,说它是“十年浩劫”,在政治上拨乱反正,中国走上改革开放的道路,使关愚谦回国的希望接近现实。1981年春,关愚谦终于得到签证,携妻回到中国探亲。 回首这段往事,令人扼腕叹息。正如书中关愚谦的诗作: 千里迢迢离故乡,路茫茫,泪满裳。 失魂落魄到异邦,明月夜,悲断肠。 生死漂泊远招手,风雪月,写篇章。 雪泥鸿爪雁展翅,留痕迹,情意长。 中德文化桥梁 在德国,工作、生活安定下来,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但关愚谦不是那种贪图安逸之人,他要发挥自己的学识,“做中国文化使者”,为中德文化交流贡献力量。妻子海珮春深情地说:“愚谦是一个既顾家又顾国。还终日为世界担忧的‘疯子’。只要他一有空余时间,不是读书看报,就是写文章。因此他有几个职业,大学教学生,业余当记者,晚上编杂志”。 先说教学生。从70年代起,关愚谦就与阿尔斯特湖畔的汉堡大学紧紧地系在一起了。他写道:“几十年的岁月,让我对汉堡大学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产生了无限的感情。在那里,我度过了三十多年,在那里,我的头发从黑变灰,从灰变白;在那里,我原本青春的面孔被岁月的痕迹悄悄爬满。在那里,我教出近千个学生。每当我进入教师的时候,总有一种幸福感。这一方面与学生们的学习情绪有关,另一方面,下意识里,我总觉得这是一种使命,我在传播中华文化。”“我的学生们一茬接一茬地走进校园,走进我的教室,走进我的视线,又一茬一茬地从我的视线里走了出去。他们遍布德国以至世界各地,有的成为知名的大学教授、大报的编辑记者,有的成为出色的银行家、政治家、艺术家。他们多多少少都和中国有关系,不管我到世界哪个角落,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正是这种满足感和幸福感,始终充盈着我也已不年轻的生命,使我感知到我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的意义。”1998年,德国教育部高教处应汉堡大学申请,授予关愚谦博士教授头衔。浙江大学也聘任他为兼职教授。 其实,关愚谦的成就并不仅仅在于教书育人,传播中华语言文化。他深感中国的几十年的闭关自守,拉大了与西方国家的差距,必须把高层次的,健康的西方文化介绍给自己的同胞。具体做法之一,就是编杂志。1980年,经过他和一些热情的德国朋友,四处奔走,终于取得德国政府资助,一本精装彩印、美观大方的中文杂志《德中论坛》出版了,这本全面介绍德国的双月刊杂志由关愚谦担任主编,一问世就好评如潮,发行量从5000份发展到两万份。《德中论坛》坚持出版了15年,直到德国政府不再拨款才停刊。我自己就是这份刊物的忠实读者。这套杂志我爱不释手,至今仍然珍藏着。《德中论坛》在中国国内很受欢迎,成为各界高层次读者了解德国方方面面的一扇窗口。不少人通过这份杂志了解到德国的社会市场经济体系、社保制度、环境保护,很多概念在国内当时还是很前卫的。1997年,关愚谦出版了《德国万象》一书,其中大部分文章就是从《德中论坛》杂志中挑选出来的。 关愚谦不仅向中国介绍德国,也写书向德国读者介绍中国。他初到德国,看到关于中国的书籍少之又少,而且资料陈旧,就下决心为中西文化交流出力。1980年在法兰克福书展上,他毛遂自荐写书,科尔哈默出版社(Kohlhammer)经严格考察后,与他签订了合同。关愚谦和海珮春走遍中国各地,搜集资料,拍摄照片。两人呕心沥血,精益求精,用了整整3年时间,出版了《中国文化及名胜指南》。这本书图文并茂,资料详实,一出版就摆在德国书店的显眼位置,备受读者青睐,先后印刷了3版。很多德国人,就是通过这本书才了解中国的。 最令人瞩目的成就是关愚谦和德国顾彬教授(Wolfgang Kubin)联合编译的德文版《鲁迅选集》。1979年他们开始合作,经过15年的奋斗, 6卷本红色布面精装的《鲁迅选集》,终于1994年在欧洲问世。这也成为关愚谦一生的骄傲。 关愚谦自豪地说:“德国人称我为中德民间大使、中德文化之桥。在德国,像我这样30年倾力介绍中国文化的人还是很少的。” 关愚谦还是社会活动家,长期担任德华学会理事长。30多年来,他接待过无数来自中国政界、文化界、艺术界、经济界等各方面的人士。他在霍英东基金会等机构的支持下,在欧洲各大城市如巴黎、柏林、日内瓦、维也纳、汉堡等地,主办了中西文化学术研讨会和中国文化节等大型活动。我记得最清楚的是2006年那一次。关愚谦促成在阿尔斯特湖搞了一场“中国和谐之夜”晚会,汉堡万人空巷,甚至北德乃至北欧的大批宾客闻风而来,共襄盛举。温家宝总理正值访问汉堡,也应市长邀请参加。上海和义乌免费提供烟火和灯笼,中德朋友纷纷慷慨捐助,一时传为佳话。那年,汉堡市长授予关愚谦“科学与艺术”勋章,表彰他在中德文化交流上所做的卓越贡献。 著作等身的大家 关愚谦在德华媒体广为人知,《欧洲新报》,《华商报》每期都少不了他的大作。但在德国较少有人知道:他还是香港《信报》、新加坡《联合日报》、马来西亚《星洲日报》的专栏作家,读者遍及华人世界。为什么他的作品广受欢迎呢? 这是因为他秉持通俗性、趣味性、知识性和逻辑性的写作原则。他不但精通中德英俄四种语言,学养深厚,又具有丰富的阅历。我曾对关老半开玩笑说:“您是古今中外都经历过”,的确是这样。他在童年时期,已对“丧家之辱,亡国之恨”有着深切感受。他经历过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他的半生在海外度过,对德国有深层次的了解。他的足迹遍布五大洲,眼界非常开阔,能站在历史的高度,全球的视野看问题。他的爱好又是多方面的,从政治到文学,从音乐(他拉一手好提琴)、美术(画一手好素描)到体育(至今天天打太极拳)都感兴趣。他的朋友遍布海内外,国内,他接触的面很广,政界如周恩来、朱镕基、吴学谦,文学界如王蒙、莫言、铁凝、王安忆,艺术界如刘海粟、黄永玉,都有过来往;国外他曾访问过波兰和保加利亚总统,和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结为忘年交。这一切汇聚在一起,加上他的生花妙笔,就使得其作品内容特别丰富生动,并揉进了自己的亲身感受,具备强烈的可读性和感染力,人人都爱读。 2010 年,关愚谦的散文随笔《欧风欧雨》,由三联书店出版。著名出版家赵斌评论说:“愚谦先生是少数对中国与欧洲的历史文化都充满激情,对两地的国情都有深入观察与思考的作者。读愚谦的书很难放下,他以不疾不徐的节奏,一个接一个地讲述有趣的故事。他用素描与速写的手法,透过历史文化与民族特点,勾勒出一个多元多彩、活的欧洲。”他的很多书,很多文章都具有这样的特点。 据不完全统计,迄今为止,关愚谦已在两岸三地出版中文书10部,即《狂热、动摇、幻灭》、《苏联东欧风云变换录》、《中国文化名胜揽萃》、《到处留情》、《戈尔巴乔夫——不以成败论英雄》、《耶尔津——千秋功过凭谁说》(耶尔津通译叶利钦)、《德国万象》、《浪》、《欧风欧雨》和《情》,有的书甚至出过几个不同版本。至于散见在报章杂志上的文章,还有不下几百万字。 外文书方面,关愚谦单独出版过4本书,与海佩春合作出版了8本,涉及德、英、意3种文字。还应加上与顾彬合作出版的德文版《鲁迅选集》6卷本。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如今关老虽然已是“八零后”,仍然勤奋笔耕。每天趴在书桌上七八个小时。他创作的第三部传记,《缘》已于2018年4月在香港三联出版社正式出版,关愚谦的人生三部曲,合在一起,厚度过千页,文字近百万。这部巨著不仅有精彩的内容,深厚的内涵,而且极具文学价值。他在米寿(八十八岁)之年出版了完整的人生三部曲,没有留下遗憾。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也是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照片见 http://blog.sina.com.cn/s/blog_a065430e0102z4np.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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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要精彩——关愚谦自传小说《缘》问世
gaoguanzhong 2018-8-1 23:11
原载 香港文汇报 2018年6月4日 作者 高关中(德国汉堡) 2018/5/15 春暖花开的时节,传来喜讯,德华作家关愚谦人生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缘》,2018年4月在香港三联出版社正式出版。 关愚谦的三部曲分别是《浪》、《情》和《缘》。通过这三部曲,不仅对关老的人生主要经历有了完整的了解,而且从中可以窥见中国的百年变迁乃至世界的巨大变化。 如果说,《浪》写的是早年经历,文革求生的传奇;《情》写的是在德立足,收获爱情的喜悦;那么《缘》重点就是写后半生发扬中国知识分子的优良传统,著书立说,积极参加各项活动,为中德互相了解,搭建文化桥梁的故事。副题为“人生就要活得精彩”。全书共分17章,合计443页。 促进中德文化交流 为什么要起名《缘》呢?这是出自关老的人生感悟。他在序言中说:“人到晚年,我开始发现,做人一定要行善事,结善缘,你才会感到这辈子没有白活,活得才有滋有味。” 在德国,工作、生活安定下来,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但关愚谦不是那种贪图安逸,庸庸碌碌之辈,他要发挥自己的学识,干出一番事业来,“出水才看两腿泥”(第二章标题)。 他创办了高质量的中文杂志《德中论坛》,成为中国各界高层次读者了解德国方方面面的一扇窗口。不少人通过这份杂志了解到德国的社会市场经济体系、社保制度、环境保护,很多概念在国内当时还是很前卫的。他和德国顾彬教授(Wolfgang Kubin)还联合编译成6卷本德文版《鲁迅选集》。在“一不做,二不休”这一章里作了详细生动的介绍。 出于 对中德文化的深层次了解,并在搜集采访到大量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 关愚谦和夫人携手,撰写出 《大鼻子—中国人眼里的德国人》。这本著述的德文版甚至引起了德国总理施密特的兴趣,主动为该书写序。引人入胜的情节构成 “找到了写作方向”这一章的内容。 机会是为有准备的人而用的。关愚谦不仅向中国介绍德国,也写书向德国读者介绍中国。1980年在法兰克福书展上,他抓住机会,毛遂自荐写书。为此关愚谦和海珮春走遍中国各地,搜集资料,拍摄照片。用了整整3年时间,出版了德文版《中国文化及名胜指南》。很多德国人,就是通过这本书才了解中国的。后来该书还出了英文版和意大利文版。这全过程,就描述在“运气来了”一章里。 同样是由于偶然的机会,关愚谦邂逅香港《信报》总编,结果使他成为“香港及东南亚专栏作家”(第八章标题)。这位香港《信报》,《文汇报》乃至新加坡《联合日报》、马来西亚《星洲日报》的专栏作家,每周一篇,前后几十年,文章数千记,读者遍及华人世界。为什么他的作品广受欢迎呢? 这是因为他秉持通俗性、趣味性、知识性和逻辑性的写作原则。他不但精通中德英俄四种语言,学养深厚,又具有丰富的阅历。这些都渗透到文章之中,字里行间。 鲜活书写友情与爱情 关愚谦还是社会活动家,长期担任欧洲华人学会理事长。他在霍英东基金会等机构的支持下,在欧洲各大城市如巴黎、柏林、日内瓦、维也纳、汉堡等地,主办了多次中西文化学术研讨会,还出版高质量的《欧华学报》。这些内容构成“欧洲华人学会和霍英东的故事”(第六章)。 德国侨界举办的很多大型活动,都凝聚着关愚谦的心血。我记得最清楚的是2006年那一次。关愚谦促成在阿尔斯特湖滨搞了一场“中国和谐之夜”晚会,汉堡万人空巷,甚至北德乃至北欧的大批宾客闻风而来,共襄盛举。温家宝总理正值访问汉堡,也应市长邀请参加。上海和义乌免费提供烟火和灯笼,中德朋友纷纷慷慨捐助,一时传为佳话。那年,汉堡市长授予关愚谦“科学与艺术”勋章,表彰他在中德文化交流上所做的卓越贡献。幕后的故事尽在“搭一座文化之桥”(第12章)。 关愚谦待人热情诚恳,朋友遍布海内外。国内,他接触的面很广,政界如周恩来、朱镕基、吴学谦,文学界如王蒙、莫言、铁凝、王安忆,艺术界如刘海粟、黄永玉,都有过来往;30多年来,他在银河街的住宅就像接待站,接待过无数来自中国的知名人士和德国朋友。国外他曾访问过波兰和保加利亚总统,和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结为忘年交。这一切汇聚在一起,加上他的生花妙笔,就使得其作品内容特别丰富生动,并揉进了自己的亲身感受,具备强烈的可读性和感染力,人人都爱读。《缘》这本书中,就有好几章是这方面的内容。他笔下的人物鲜活生动,个性突出,呼之欲出,跃然纸上。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支持的女人。妻子海珮春不仅是关愚谦生活的伴侣,更是写作的助手。在《缘》的最后三章,记述了他对妻子真挚的爱,他们近50年相濡以沫的生活,感人至深。在跋里他写到“我爱看天上的星星,尤其是在夏天阴历十四、十五、十六的夜晚,圆月当空,我们夫妇二人会坐在家中的露台上赏月。珮春为我点上蜡烛,泡上龙井茶、斟上法国红酒,我们从家说到国,从国谈到世界、无所不谈,古人所谓‘红袖添香,绿衣捧砚’的意境,没想到在这里变为现实。” 照片见 http://blog.sina.com.cn/s/blog_a065430e0102ycz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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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小说《缘》付印——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出齐
gaoguanzhong 2018-5-6 17:44
作者 高关中(德国汉堡) 2018/5/6 就在中欧大地春暖花开的时节,传来特大喜讯,关愚谦人生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缘》 2018 年 4 月在香港三联出版社正式出版。消息传来,德华文坛和侨界一片欢腾。 在德国侨界,关愚谦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每期《华商报》,《欧洲新报》上都有他的文章。旁征博引,知识渊博,令人非常敬佩。他不仅是时事评论家,而且是著作等身的学者和文学家,已出版中外文书籍几十部。他还被誉为中德文化交流的桥梁,曾长期任教汉堡大学,培养出数以千计的汉学系学生,可谓桃李遍天下。如今,年过八旬的关老,依然精力充沛,笔耕不止,新作品不断问世。而最令人期待的就是这部收官之作,《缘》为他的人生三部曲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我认识关老 30 多年了,对我来说,关老是勤奋写作的大家,高山仰止,难以企及。十多年前就读过他的自传第一部《浪》, 2014 年又读到第二部《情》,这次我终于见到了翘首以待的第三部《缘》,一口气读了下来,真是感触良多。通过这三部曲,不仅对关老的人生主要经历有了完整的了解,而且从中可以窥见中国的百年变迁乃至世界的巨大变化。 第一部《浪》 : 文革出走 关愚谦自传第一部《浪》记载了他从出生到离国出走的经历。前文化部长王蒙认为关愚谦的经历是一本书,一部历史,一桩奇迹,亲自作序,强力推荐。 根据家谱,关愚谦的远祖是三国时挥舞青龙偃月刀的关云长。近代则出了在鸦片战争中壮烈殉国的民族英雄关天培 (1781-1841) 。其家乡江苏淮安设有关天培祠,以示纪念,我到淮安游览时曾瞻仰过。关天培的侄子关晏,有一段趣闻。他任南通县令,进京办事,与京官诗酒酬酢之时,有位大官兴之所至,出了个上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以求下联,一时难倒了在座之人。关晏看众人冥思苦想,陷入尴尬,就轻声问道:“卑职能否献丑”,“当然!当然!”这时关晏吟出“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语惊四座,引来满堂喝彩。这位大官就是曾国藩,关晏就是关愚谦的曾祖父。不久,关晏升任北通州千总。 关愚谦的祖父则是武进士,后来官拜潮州总兵,相当于军长,又调任广东水师提督,那就是南海舰队司令了。关愚谦从小就受到关家祖辈功业的影响,充满爱国激情。 关愚谦的父亲关锡斌早年投身革命,是周恩来青年时代的战友,一起组织了天津觉悟社。他后来赴法、美留学。抗战时参加新四军, 1949 年担任华东军政委员会秘书长、上海交际处处长。母亲言忠芸,出身书香门第,是中国第一代女大学生。关愚谦 1931 年出生于广州。辗转于北京、青岛,饱尝逃难和战火之苦。在上海念小学,并考入圣方济中学。这是一所教会学校,后转为汉壁理西童中学(后改为上海市西中学)。他学到流利的英语,加上深厚的家学渊源,打下了扎实的中西文化功底。 1949 年夏,关愚谦进入北京外语学校(今北京外国语大学)学习俄语专业。那时是中国和苏联的蜜月时代,急需俄语人才。他毕业后,被分到中央财政部担任俄文翻译,与苏联专家一起工作,曾为陈云、邓小平做过翻译,学以致用,青春得意。可是反右运动中因性格直率,直话直说,他被定为中右分子,受到内部处分,发配到偏远的大漠青海,在青藏高原上度过了 4 年艰苦的流放岁月。 关愚谦还算幸运,通过财政部老领导方毅的关系, 1962 年回到北京,调入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该会简称“和大”,是由外交部派生出来的一个半官方机构,后来并入中国对外友协。他被安排在“和大”办公室做对外联络工作,负责接待外宾,工作得心应手。几位常住中国的国际友人,如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新西兰作家路易•艾黎,日本友人西园寺公一等,就住在“和大”内院。关愚谦常有机会陪同外宾,见到周恩来、刘少奇、甚至毛泽东等国家领导人。郭沫若曾是“和大”的会长,亲笔为关愚谦题诗“灵峰有奇石,入夜化为鹰,势欲搏风去,苍茫万里征”。此诗似乎预示了关愚谦日后的命运。 文革爆发后,关愚谦被卷入斗争漩涡, 1968 年 2 月“和大”内斗,由于关愚谦在反右运动时有前科,突然贴满整他的大字报,准备开大会批斗,逼得他想自杀。他打开办公室抽屉,没找到用来割断血管的剃须刀片,却看到一本日本护照,是西园寺公一儿子西园寺一晃的,由关愚谦负责保管。他突发奇想,冒用这本护照逃离文革硝烟中的祖国。 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啊!他当机立断,胆大心细,经过周密准备,突破重重难关,第二天关愚谦冒名顶替,坐上了飞往境外的国际航班。这经过扣人心弦,比好莱坞大戏还精彩。 第二部《情》 : 德国情话 《情》是关愚谦《人生三部曲》的第二部,写的正是他离开祖国后直到 1981 年回国省亲之间 13 年的另一段人生。凤凰卫视著名时事评论家曹景行作序说,文革中许多人连苟且求存都难,如傅雷夫妇在上海自缢身亡,诗人闻捷夫妇自杀,“关愚谦先生走的却是求生之路,不仅方法奇特,而且成功出走。这需要丰富的想象力,极大的胆量,还有十分的运气。文革中许多人比他悲壮,但都没有他幸运。” 虽说关愚谦幸运地死里逃生,但活罪没有少受。在开罗下飞机后,埃及警方以盗窃他人护照为由,把他投入监狱,长达一年多。其间,美国中央情报局表示,“欢迎”他去。但关愚谦坚决不去当时与中国为敌的美国或苏联。 1969 年春,在国际红十字会的帮助下,他被送到联邦德国暂住。 关愚谦来德时已 38 岁,身无分文,没有一个熟人,为了生存,他在餐馆打过工,在码头扛过钢条。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放弃奋斗。他要重新上大学! 在德国上大学,谈何容易!他没有任何证件证明自己的学历,一个德文字都不会。这时,他的能力,他的学识,他的工作经验发挥了作用。他的英文水准得到汉堡大学留学生办公室主任的赞赏。他写的 260 多页中文书稿得到汉学系教授的大力称赞。他的俄语水平征服历史系教授宴会上懂俄语的宾客。两位教授为他写了推荐信,证明他的学力。 1969 年秋,汉堡大学破格招收他入学。关愚谦选语言学为主科,历史和俄语为副科。他要利用以前国内读大学的底子,扬长避短,尽快拿下学位。 当时最令人头痛的是,必须同时打工来养活自己。新的机会来了。 1970 年,汉学系需要一位中文教师,关愚谦汉堡大学尚未毕业,就成为临时助教。这时,他原先学英语学俄语的经验,目睹外文老师生动教学的特点,又都派上了用场,第一堂课就非常成功。很快,关愚谦就成为极受学生欢迎的汉语老师。 好事成双。就在 1970 年,关愚谦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认识了才貌双全的德国姑娘海珮春。他教她英文,她教他德语。通过关愚谦的开朗性格和苦干,海珮春开始产生对中国的兴趣,把汉学选为自己的主科。关愚谦则以刻苦学习的精神,在短期内掌握了德语,沉醉于德国的文化,从哲学、文学,到音乐、绘画,甚至对建筑艺术发生了兴趣,什么都想知道。两人相互做学生,当老师。感情日益加深。 1972 年,关愚谦用 3 年时间拿下硕士学位,而通常需 5 年。他成为正式讲师,一边教学,一边再接再厉,继续深造,又于 1976 年,完成博士论文,取得博士头衔,获得终身教职。次年,与海珮春喜结连理。他们住在阿尔斯特湖畔的银河街,一直到今天。原先只是“暂住”的德国,成为他的第二故乡。 虽然事业、家庭双丰收,但他心中始终有隐隐的思乡之痛,思念父母亲友之痛。那些年不要说回国,连通信都不可能。“四人帮”的倒台,点燃起他回国的一线希望。 1978 年秋天,上海京剧团来汉堡演出,受到德国观众的热烈欢迎。关愚谦被他们的友好情谊而感动,连夜写下一篇富有感情的文章寄到香港,香港《大公报》连续六天刊载了这一长篇报道。北京《参考消息》也分三期连载。这一转载,等于为关愚谦的存在做了广告。国内的亲朋好友在断绝音信多年后,这才知道了关愚谦的下落。就在这年 12 月,中共召开 11 届 3 中全会,公开否定“文革”,说它是“十年浩劫”,在政治上拨乱反正,中国走上改革开放的道路,使关愚谦回国的希望接近现实。 1981 年春,关愚谦终于得到签证,携妻回到中国探亲。 回首这段往事,令人扼腕叹息。正如书中关愚谦的诗作: 千里迢迢离故乡,路茫茫,泪满裳。 失魂落魄到异邦,明月夜,悲断肠。 生死漂泊远招手,风雪月,写篇章。 雪泥鸿爪雁展翅,留痕迹,情意长。 第三部《缘》 : 活得精彩 如果说,《浪》写的是早年经历,文革求生的传奇;《情》写的是在德立足,收获爱情的喜悦;那么《缘》重点就是写后半生发扬中国知识分子的优良传统,著书立说,积极参加各项活动,为中德互相了解,搭建文化桥梁的故事。副题为“人生就要活得精彩”。 为什么要起名《缘》呢?这是出自关老的人生感悟。他在序言中说:“人到晚年,我开始发现,做人一定要行善事,结善缘,你才会感到这辈子没有白活,活得才有滋有味。” 在德国,工作、生活安定下来,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但关愚谦不是那种贪图安逸,庸庸碌碌之辈,他要发挥自己的学识,干出一番事业来,“出水才看两腿泥”(第二章标题)。“做文化桥梁工作”,为中德文化交流贡献力量就是他的事业。他深感中国的几十年的闭关自守,拉大了与西方国家的差距,必须把高层次的,健康的西方文化介绍给自己的同胞。具体做法之一,就是编杂志。 1980 年,经过他和一些热情的德国朋友,四处奔走,终于取得德国政府资助,一本精装彩印、美观大方的中文杂志《德中论坛》出版了,这本全面介绍德国的双月刊杂志由关愚谦担任主编,一问世就好评如潮,发行量从 5000 份发展到两万份。《德中论坛》坚持出版了 15 年,直到德国政府不再拨款才停刊。《德中论坛》在中国国内很受欢迎,成为各界高层次读者了解德国方方面面的一扇窗口。不少人通过这份杂志了解到德国的社会市场经济体系、社保制度、环境保护,很多概念在国内当时还是很前卫的。 关愚谦最令人瞩目的成就是和德国顾彬教授( Wolfgang Kubin )联合编译的德文版《鲁迅选集》。 1979 年他们开始合作,经过 15 年的奋斗, 6 卷本红色布面精装的《鲁迅选集》,终于 1994 年在欧洲问世。这也成为关愚谦一生的骄傲。在“一不做,二不休”这一章里作了详细生动的介绍。 出于 对中德文化的深层次了解,并在搜集采访到大量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 关愚谦和夫人携手,撰写出 《大鼻子—中国人眼里的德国人》。这本著述的德文版甚至引起了德国总理施密特的兴趣,主动为该书写序。引人入胜的情节构成 “找到了写作方向”这一章的内容。 机会是为有准备的人而用的。关愚谦不仅向中国介绍德国,也写书向德国读者介绍中国。他初到德国,看到关于中国的书籍少之又少,而且资料陈旧,就下决心为中西文化交流出力。 1980 年在法兰克福书展上,他抓住机会,毛遂自荐写书,科尔哈默出版社( Kohlhammer )经严格考察后,与他签订了合同。关愚谦和海珮春走遍中国各地,搜集资料,拍摄照片。两人呕心沥血,精益求精,用了整整 3 年时间,出版了德文版《中国文化及名胜指南》。这本书图文并茂,资料详实,一出版就摆在德国书店的显眼位置,备受读者青睐,先后印刷了 3 版。很多德国人,就是通过这本书才了解中国的。后来该书还出了英文版和意大利文版。这全过程,就描述在“运气来了”一章里。 同样是由于偶然的机会,关愚谦邂逅香港《信报》总编,结果使他成为“香港及东南亚专栏作家”(第八章标题)。这位香港《信报》,乃至新加坡《联合日报》、马来西亚《星洲日报》的专栏作家,每周一篇,前后几十年,文章数千记,读者遍及华人世界。为什么他的作品广受欢迎呢 ? 这是因为他秉持通俗性、趣味性、知识性和逻辑性的写作原则。他不但精通中德英俄四种语言,学养深厚,又具有丰富的阅历。这些都渗透到文章之中,字里行间。 关愚谦还是社会活动家,长期担任欧洲华人学会理事长。他在霍英东基金会等机构的支持下,在欧洲各大城市如巴黎、柏林、日内瓦、维也纳、汉堡等地,主办了多次中西文化学术研讨会,还出版高质量的《欧华学报》。这些内容构成“欧洲华人学会和霍英东的故事”(第六章)。 德国侨界举办的很多大型活动,都凝聚着关愚谦的心血。我记得最清楚的是 2006 年那一次。关愚谦促成在阿尔斯特湖滨搞了一场“中国和谐之夜”晚会,汉堡万人空巷,甚至北德乃至北欧的大批宾客闻风而来,共襄盛举。温家宝总理正值访问汉堡,也应市长邀请参加。上海和义乌免费提供烟火和灯笼,中德朋友纷纷慷慨捐助,一时传为佳话。那年,汉堡市长授予关愚谦“科学与艺术”勋章,表彰他在中德文化交流上所做的卓越贡献。幕后的故事尽在“搭一座文化之桥”(第 12 章)。 关愚谦待人热情诚恳,朋友遍布海内外。国内,他接触的面很广,政界如周恩来、朱镕基、吴学谦,文学界如王蒙、莫言、铁凝、王安忆,艺术界如刘海粟、黄永玉,都有过来往; 30 多年来,他在银河街的住宅就像接待站,接待过无数来自中国的知名人士和德国朋友。国外他曾访问过波兰和保加利亚总统,和德国前总理施密特结为忘年交。这一切汇聚在一起,加上他的生花妙笔,就使得其作品内容特别丰富生动,并揉进了自己的亲身感受,具备强烈的可读性和感染力,人人都爱读。《缘》这本书中,就有好几章是这方面的内容。他笔下的人物鲜活生动,个性突出,呼之欲出,跃然纸上。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支持的女人。妻子海珮春不仅是关愚谦生活的伴侣,更是写作的助手。如外文书方面,关愚谦单独出版过 4 本书,与海珮春合作出版了 8 本,涉及德、英、意 3 种文字。他直呼妻子海珮春为“我的女神佩特拉”。在《缘》的最后三章,记述了他对妻子真挚的爱,他们近 50 年相濡以沫的生活,感人至深。在跋里他写到“我爱看天上的星星,尤其是在夏天阴历十四、十五、十六的夜晚,圆月当空,我们夫妇二人会坐在家中的露台上赏月。珮春为我点上蜡烛,泡上龙井茶、斟上法国红酒,我们从家说到国,从国谈到世界、无所不谈,古人所谓‘红袖添香,绿衣捧砚’的意境,没想到在这里变为现实。” 煌煌巨著:跨度上百年,篇幅过千页,文字近百万 我们知道,中国大作家巴金有《家》、《春》、《秋》三部曲,写的是其封建家族的没落:苏俄大作家高尔基的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写的是他的青少年时代:而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写的是从小直到八十多岁的人生。他的三部曲若从父辈算起,前后跨度上百年,不仅反映了个人家庭的变迁,更是中国波澜壮阔的百年史的一个缩影,从日寇侵华、三年内战、反右运动、文革浩劫到改革开放,还延伸到东欧剧变等世界性变化。 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合在一起,厚度过千页,文字近百万。这部巨著不仅有精彩的内容,深厚的内涵,而且极具文学价值。他是说故事的高手。且不说文革求生的过程,极具戏剧性,广为人知。即使一些看似平淡无奇的事情,经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立刻就提起了读者的兴趣。这就是文学的力量。不夸张的说,关愚谦人生三部曲,堪称是一座传记文学的丰碑。 曹雪芹(约 1715-1763 )写旷世之作《红楼梦》,只完成了 80 回,就英年早逝;后 40 回有狗尾续貂之嫌。大学者胡适( 1891-1972 )写过自传《四十自述》,可惜未来得及写出后半生,就因 心脏病发作突然逝世 。 而关愚谦从 90 年代开始创作《浪》,锲而不舍,持之以恒,以惊人的毅力,在米寿(八十八岁)之年完稿出版了完整的人生三部曲,没有留下遗憾。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也是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在此顺祝关老身体健康,颐养天年,写出更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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