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海平面变化控制着长江中下游干流的水位变化,而长江干流水位是鄱阳湖的区域基准面,影响着鄱阳湖湖面水位、面积、水量的变化。在这个基础上,鄱阳湖流域内部的气候变化、特别是降水变化进一步对鄱阳湖的变化产生影响。 我们首先了解在自然状态下,鄱阳湖水位与面积变化的机理。在通常情况下,由于鄱阳湖流域的降水变化,从2月起入湖水量(来自鄱阳湖流域的)开始大于出湖(入长江)的水量,所以,每年从4月至7月鄱阳湖水位明显上升。从7月至9月,由于长江干流河道在这一时期的水位较高,长江水位对鄱阳湖有顶托作用,甚至出现长江水倒灌进入鄱阳湖的过程。历史记录显示:长江干流水倒灌鄱阳湖的流量最大可达9450 m 3 /s。这种顶托和倒灌作用使鄱阳湖水位在这一阶段维持在高位。从9月起至来年的1月,出湖(入长江)水量开始大于(来自鄱阳湖流域的)入湖水量,导致鄱阳湖水位逐渐下降。 那么,在三峡工程的背景下,长江中下游干流水位发生什么变化?这些变化又对鄱阳湖水位产生了什么影响? 1. 按照设计,三峡水库每年10月开始蓄水。近年由于气候干旱及三峡水库上游其它大型水库影响,已趋于在9月份合适的时期开始提前蓄水。前已述及,在自然状态下,9月份长江干流的高水位对鄱阳湖有顶托作用,9-10月份干流高水位时期对鄱阳湖的顶托作用对鄱阳湖其它时期的湖水位的影响十分重要。可见,由于三峡水库的蓄水作用,鄱阳湖向长江出水过程比自然状态下提前了1-2月。 2. 有人会说,那么等三峡水库下一年泄水的时候不是加大了长江中下游干流的流量么?不错,每年12月至下年4月期间,三峡水库内储蓄的水量必须向中下游河道释放,加大中下游干流河道的流量,对长江中下游枯季水量与水质有利。但是,鄱阳湖很难享受到这一好处,这一时期长江干流与鄱阳湖水位总体上处于低位,三峡水库这一时期补充的来水量还不足以大幅度改变鄱阳湖至长江的水位比降,从而对鄱阳湖产生明显的顶托作用,更不用说形成逆比降,产生倒灌鄱阳湖的水文过程了。2011年的数据支持了原先我对这一问题的看法。据鄱阳湖水文局的数据:“5月18日,三峡大坝的蓄水量是226亿立方米,最近几天每天以3000m 3 /秒的速度放水。但是这个水量最远只能影响到鄱阳湖湖口地区的水位,对星子站以南的湖区基本没影响”。 3. 三峡工程的三大功能之一是防洪,或更精确一点说,是减缓长江中下游的防洪压力。所以,类似历史上长江中下游的大洪峰将很难见到。1954年9月8日, 长江干流水倒灌鄱阳湖的流量最大达9450 m 3 /s。所以,以后长江倒灌鄱阳湖的水文过程将产生趋势性变化:频率趋低,强度趋弱。 4. 水库蓄水过程大幅度减少出库流量,降低长江中下游干流的水位,直接影响鄱阳湖水文变化。此外,三峡工程的存在对鄱阳湖水文还有间接的、长期的影响。由于三峡大坝的拦截,从长江上游进入长江中下游的泥沙数量大幅度下降(有兴趣者可下载阅读本人有关学术论文: Sediment transport from the Yangtze River, China, into the sea over the post-Three Gorge Dam period: A Discussion (见:教育部科技论文在线优秀学者及主要论著 , 网址 http://www.paper.edu.cn/index.php/default/scholar/homepage/281886 )。河道的下切导致长江枯水期同流量水平条件下水位下降,加大了鄱阳湖至长江干流之间的水位比降,使鄱阳湖出流速度加大,即湖泊水位下降。 上述四个方面的影响,总结起来,就是三峡工程导致了鄱阳湖水文的趋势性变化:(1) 每年9-10月份三峡水库蓄水,鄱阳湖提前进入净失水期;(2)洪季三峡水库的对洪水的削峰作用,削弱了长江干流的顶托作用和倒灌作用,不利于鄱阳湖水量的补充和高水位形成;(3)三峡工程背景下,长江中下游河道的冲刷导致枯季同流量条件下干流水位的下降,有利于鄱阳湖水量进入长江干流河道。 但是,并不能把所有不利因素都归因于三峡工程。也有一些其它区域性因素加重了鄱阳湖的低水位。如:(1)长江中下游河道的巨量采砂,显著改变了河床的地貌形态,进一步加重枯水期同流量水平条件下长江水位的下降。针对长江中下游干流河道采砂导致的一系列问题,作者曾在2006年曾向国家提出建议(见: 陈西庆,2006年,“关于进一步保护长江中下游-河口床沙资源的建议”,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科技工作者建议》,2006年第6期(总第325期),单行本,1-8页; (2)鄱阳湖周边地区耗水量的大幅度增长,这是鄱阳湖流域社会经济飞速发展的结果。 下接第3部分: 鄱阳湖建坝的思考---兼谈三峡工程对长江中下游水资源的影响(3)
爱上芦苇地 With his ear to the reedstems, caught at intervals, something of what the wind wet wispering so constantly among them. the wind playing in the reeds and rushes and osiers (Kenneth Grahme, 1908, The Wind in the Willows ) Even now, there are only few that go down into the reedbeds for pleasure or profit (profit being either income 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 Those of us who do, find the pleasure as well as the profit. 'Solitary' is the proper word to describe being all day surrounded by reeds, seeing only reeds and sky, hearing only reeds and birds. A unique experience (Sylvia Haslam, 2003, Understanding Wetlands: Fen, bog and marsh ) 前辈是如此描述的芦苇地,我能体会到Haslam那个solitary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在芦苇丛里迷失方向的时候,还有次小师弟从芦苇丛里打来求救电话,他说他找不到出来的路了~不过都是有惊无险。站在3-4m多高的芦苇丛里,你能看到的只有头上的天空和密密的芦苇枝,偶尔从你身边经过的小鸟,还有地上爬满的螃蟹和芦苇枝上各种虫子,不过我相信在英国的科研工作者进入芦苇地里感觉会很不一样,因为他们的芦苇只有不到2m高。不钻进芦苇丛里当然看到是大片的芦苇,还有风起芦苇浪啦~ 这个图也许可以想象一下站在芦苇丛里的感觉~ 之所以关注芦苇,起源于一种鸟震旦鸦雀。而震旦鸦雀的关注,还得到本科毕业那会儿(2002年),当年导师提前带我出去野外,去的是南汇边滩(当年的南汇边滩芦苇地还是有的,当年的南汇边滩是现在的临港新城,出了城就是江和海,和那个新奥尔良类似的,嘿嘿,没恶意的),在那的芦苇地里第一次见到了震旦鸦雀,虽然那时候已经开始和鸟友出去观鸟,但是那之前还没有见过震旦鸦雀,所以当时还是个个人新记录~,也因此给了导师一个吹的机会,依稀记得导师当年说,国内震旦鸦雀的第一个研究是华师大的一位先生做的(其实是华师大生物系毕业的),主要是种群生态学的一些东西,而对于其他的方面了解很少,比如食性等等~~~总而言之,导师似乎有意把这个作为研究的对象~~,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去深入了解这个震旦鸦雀,直到2006年,才开始有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芦苇地里去关注震旦鸦雀。 这个就是震旦鸦雀了,不进入芦苇丛里比较难见到的,可能也是早期对于他的了解很少的原因,就如Haslam说的,很少有人愿意跑到芦苇地里去~~ 虽然我有时间和精力去调查震旦鸦雀,我的主攻方向是湿地生态恢复鸟类栖息地营建的相关生态学问题,震旦鸦雀只能算是顺带着的兴趣,而刚好栖息地营建实验的基地是在一大片芦苇地中,机不可失啊,于是经常徘徊在芦苇地里,逐渐陷入到这片芦苇地里。 震旦鸦雀对芦苇的依赖性极强,他是他唯一的栖息地,他依赖他获取绝大部分食物,他依赖他获取巢材、提供巢址,他的一生都在芦苇地里渡过~在ecological specialization里有habitat specialization,foraging specialization,behavior specialization,dieatry specialization~震旦鸦雀大概可以占到好几个,而这一切都起因于震旦鸦雀分布在芦苇地里。因为震旦鸦雀取食芦苇上的昆虫,我想知道芦苇地里的昆虫,因为震旦鸦雀对芦苇的依赖,我想知道芦苇的变化对震旦鸦雀的影响,我也想知道震旦鸦雀对芦苇是不是有影响,还有那些比如爱爬芦苇杆的螃蟹,我想知道这些螃蟹是不是会影响震旦鸦雀繁殖,我也想知道震旦鸦雀是不是意识到这些爱爬芦苇杆的螃蟹是个危害,还有螃蟹会吃芦苇叶子,这些螃蟹的行为是不是会影响芦苇、进而影响震旦鸦雀,这些螃蟹行为会不会影响芦苇上的昆虫,进而影响震旦鸦雀的食物获取~~总而言之,芦苇地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想知道。也许最后,我想知道的是震旦鸦雀的特化是怎么来的,这种特化又是如何适应芦苇地生活的。 喜欢爬上芦苇枝去吃芦苇叶子的无齿螳臂相手蟹,这种螃蟹在长江口的芦苇地里数量巨大,不过传统的观点认为他是碎屑食性的,主要吃凋落物;最近稳定性同位素的证据表明他主要吃底栖藻类;而我观察下来,他吃芦苇叶子的量绝不会小于底栖藻类,我更偏向于他是一种herbivore~ 爬在野茭白上的无齿螳臂相手蟹。野茭白相对于芦苇来说,矮小而植株稀疏,无齿螳臂相手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溜到芦苇地旁边的野茭白地里来吃茭白叶子,这些茭白往往被吃的光光的,herbivore的不对等取食作用(asymmetry),也许是盐沼往往形成单一种群落的原因之一呢,呵呵 悦目金蛛,捕食性节肢动物也大量存在于芦苇地里,这些捕食者的存在也会影响芦苇上的昆虫分布等,而螃蟹的攀爬又会影响蜘蛛的分布,这其中的关系想来是很复杂了。以往对于湿地生态系统的生物群落相互关系的研究按照两条线来的多,一条是底栖动物植物环境,还有一条是陆生节肢动物植物环境,前一条可以看成是湿的,后一条可以看成是干的,也颇有湿地是水生生态系统和陆生生态系统交界类型的特征哈,不过我想底栖动物和陆生节肢动物之间相互联系也是完全可能的,螃蟹和蜘蛛的关系及其对herbivore的影响,也许是个起点~ 芦苇日仁蚧或者宫仓仁蚧,山东芦苇营生的人叫他苇虱。数量巨多,躲在芦苇叶鞘下、附着在茎表面,二龄以前可以自由活动,选择芦苇杆,二龄以后就只能附着不动了,雄性个体很少见,见到的都是雌性。这是震旦鸦雀在长江口地区的主要食物之一,因为这虫子全年都有,只要你不把芦苇全收割光。一个朋友说,在黄河口的芦苇丛里,震旦鸦雀也是主要以这种虫子为食,虽然后来在东北也试图去找过这种虫子,没有找到,不知道那边的震旦鸦雀是不是也主要吃这种虫子。这个虫子,日本的研究者Kaneko做了很多工作,不过是关于鸟类取食对他以及他的拟寄生生物(parasitoid)的影响的~ Gall makers,某种芦瘿蚊在芦苇枝上形成的虫瘿,数量也很多,也是震旦鸦雀重要食物之一,不过相对于芦苇日仁蚧来说,取食要难一点。这类昆虫也是很有名的,德国的一个同行Tscharntke(现在改作农业生态系统虫害相关研究了)早期就特别关注过他,这个芦瘿蚊也有大量的拟寄生者,德国同行主要研究了鸟-芦瘿蚊-拟寄生者之间的营养级联关系,当然芦瘿蚊对于芦苇枝的影响也很大。没有去过德国也没有去过日本,同样关注芦苇上昆虫的两位同行Kaneko和Tscharntke的研究中没有同时提到日仁蚧和芦瘿蚊,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两个类群的分布有关,而在我的研究区域,这两个类群同时存在,而且同样是震旦鸦雀重要的食物~ 某种stem-boring caterpillar,数量巨多,是震旦鸦雀育雏期的重要食物,因为总是躲在芦苇枝茎腔里,取食是最难的了。也是当年Tscharntke很关注的芦苇昆虫,因为在欧洲,这类昆虫会导致芦苇枝死亡,然后长出侧枝,而侧枝又是一些secondary attacker所偏爱的,因此,stem-boring caterpillar在芦苇生境昆虫群落结构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而且昆虫群落结构的变化也会对芦苇产生相应的影响。不过,在我的研究区域,stem-boring caterpillar伤害芦苇枝以后,不会长出侧枝~估计其在昆虫群落结构变化中的作用远不及欧洲了~ 这就是那片芦苇地所在的地方了,因为科研工作的开展,这片原来是废弃鱼塘的荒地已经成为崇明岛上一个新的旅游热点,据崇明县旅游局曰:2007年,年参观人数80k,可能因为不要门票吧;政府也只有因为这样才愿意给钱做科研,因为这样的科研可以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科研的目的是自然和社会双赢~ (所有照片均为本人拍摄,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