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作为一个科学概念首先应归功于信息论的创立。信息论是美国数学家香农(C. E. Shannon)在1948年创立的,在《通信的数学理论》一文中,他专门讨论了信源和信道的特征,并推导出通信过程中信息量的计算公式。他对信息的定义是,用以消除随机不确定性的东西。在这之前,尚有其他人对一些探讨,如1872年波尔兹曼(L. E. Boltzmann)提出信息与不定度间的可测关系的概念;1918年费希尔(R. A. Fisher)从经典统计学方面研究了信息的量度问题;1928年哈特莱(R. V. L. Hartley)提出用讯息可能数量的对数来度量讯息中所含的信息量。然而,香农的文章是划时代的,他总结了前人的工作并有所突破。因而信息作为一个科学的基本概念首先在通信领域安家落户,而信息论作为一门学科,也在自然科学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差不多与申农同时,美国科学家维纳(N. Wiener)创立了控制论,在电滤器燥声与信号的处理理论的研究中,他也独立地给出了与香农相似的信息量的数学公式(相差一个符号)。由于他们的共同努力,更为通信的信息理论开辟了更为宽广的应用前景。 作为科学家,香农在创立信息论时,对于信息的本质并未作出明确的规定。实际上,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一个科学家在本领域的任何一个基本概念都作出本质的规定。申农所关心的只是信息的度量的问题,由此可见,信息量的概念之于是比信息的本质更为至关重要的。在信息论当中,information指的信息量单位,叫做比特(bit),即binary digit缩写的音译。香农在通信理论的贡献主要有两点,一是建立起通信系统的一般模型;二是在通信系统中引入概率统计方法。这两项工作为狭义信息论奠定了基础。这便是在具体的科学领域之中方面的关于信息这一概念的情况。我们说,它是一种量的概念,一种统计的概念,所解决的是机械通信工程中如何利在有限的信道中以最大速率传送最大信息量的通信问题。 香农的信息在通信领域内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信息论首先出现在通信领域不是偶然的,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不久,其他学科如自动控制、计算机科学、系统科学以及生物学等领域都在利用信息的概念来进行本学科的研究工作。如早在1944年奥地利科学家薛定谔(E. Schredinger)便利用负熵(即信息)来研究生命现象了。在本世纪60年代,科学家揭示了脱氧核糖核酸(DNA)的遗传信息密码的双螺旋结构的秘密,开辟了分子生物学等一系列全新的领域,从而进一步使信息论的观点在自然科学诸领域如计算机科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心理学、神经生理学得到了推广,形成一般信息论。 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一般信息论很快就渗透到其他各个领域,成为广义信息论。在诸如经济学、社会学、管理科学、以及人们的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见到信息概念的身影。也提出了五花八门的关于信息的定义。香农当时对这种不采取任何批判的生搬硬套的作为频为反感,认为信息论的基本成果仅限于非常特殊的领域,对心理学、经济学和其他一些社会科学领域,信息论未必解决什么问题。他特别指出information绝不应与日常用语的information混淆起来,因为在这个科学理论中,information有其特定的涵义。尤其重要的是,不要把信息与意义(meaning)混淆起来。但是,香农就好象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把信息这个精怪放了出来而无所适从。非旦自己不能控制,反被人讥为坚持一种狭隘的信息观。 此后,他所提出的信息量的方法在几乎所有的领域内都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然而,正如有人认为的那样,无论是对信息的定义,还是对信息的量度,都更侧重于该实用领域范围的实用方面。它们都仅仅抓住信息表现或作用的某一侧面来对信息进行把握,所以,它们都没有真正揭示信息的本源和实质。关于信息的概念,虽然科学界尚无统一的、精确的定性定义,但后来被广泛应用于各门传统学科和新兴学科领域,已经成为一个普遍有效的概念。因而具有重要的哲学意义。由此可见,揭示信息的本源和实质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哲学的身上。人们把哲学比作科学之王,如果哲学不能及时有效地对科学加以总结和指导。它就会王冠落地,反被科学所嘲弄。 真正引起哲学界注意的不是香农,而是维纳对哲学,尤其是唯物主义哲学的挑战。维纳于1948年在其《控制论》中提出一种不是定义的定义,他说:信息就是信息,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不承认这一点的唯物论,在今天就不能存在下去。此外,在这部著作中,维纳还试图运用控制论的观点去分析社会发展的一些根本问题。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不屑一顾,骂上几句就算给他脸了。所以,控制论一出台,便遭到前苏联哲学界的批判。我国于60年代分别出版了维纳的《控制论》和艾什比(R. W. Ashby)的《控制论导论》。可是,当时我国哲学界附和苏联哲学界对控制论持批判态度。加之十年动乱,没有什么研究成果,文革后,风气始变,国内遂以肯定的态度用控制论研究哲学问题。 信息论传入我国已经是60年代的事了,比如说香农的代表作《通信的数学理论》于1965年才被译成中文。我国1979出版的百科辞典《辞海》甚至没有收信息这个条目。我国学术界在80年代也才开始研究信息的哲学含义并从信息角度研究哲学问题。科学的信息概念起源于通信技术的需要,而在哲学意义方面,具体表现在信息概念扩大了人们关于世界的科学图景。以往,构成科学的世界图景仅限于质料和能量这两个范畴。由于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发现物质还有第三个由信息范畴把握的重要方面。信息是系统内部和系统之间相互联系的形式,是系统有有序程度的标记。信息过程必须以质料为载体,并借助于能量。它既不能归结为物质系统中质料和能量过程,也不能与质料和能量过程分离。同时,信息也标志着物质运动和变化的状态。哲学界还认为,把信息归结为物质客体是简单化的形而上学倾向,企图把信息解释为物质领域和精神领域相并列的第三存在领域,则是回避哲学基本问题的多元论倾向。 信息概念对于认识论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作为客体的所知系统与作为主体的能知系统,用信息耦合的方式结合起来,可以形成一个圆圈式的信息接受、存贮、加工和输出的过程。在科学反映阶段,分析活动时信息量趋于约减,综合活动时信息量则趋于扩展。这两种趋势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构成了分析与综合的基础。在所知与能知系统之间存在着同构异质的关系。在这种信息耦合的关系中,否认所知系统对能知系统的作用是主观唯心主义观点,否认能知系统对所知系统的反作用是静观的唯物主义观点。 总而言之,在哲学界关于信息的概念存在着具有不同实践倾向的主张,一直围绕着这个概念在争论。主要有四种观点:(一)信息是精神实体的特性;(二)信息是物质的普遍属性;(三)信息是与物质和精神并列的第三种存在;(四)信息是物质载体与意识成分的特殊结合。这便是在哲学的高度对信息的概念进行的总结。但除了拓宽了哲学的视野,加深了认识之外,在指导方面究竟应该采用何种观点呢?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因之,到了21世纪,对信息的哲学问题的研究终于成就了信息哲学这门具有交叉科学科学性质的哲学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