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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与“红包”
namychan 2010-12-20 06:58
2010年即将结束了,很多地方到了发红包的时候。离退休的爸妈告诉我他们要多发相当于一个月工资作为年终的红包。他们问:辛苦一年,你们可有红包犒劳一下? 您们说的红包是指钱?美国收益好的公司年末可能会发红包,但在大学做学术研究的人,对不起,没有!华盛顿大学医学院通常很小气,系里开个Party会会餐发点小礼物就把从教授到技术员的男女老少统统打发了。好在大家习惯了,没什么指望也就没什么失望。 不过今年我们有另类红包,是大家在科研中额外获得的,被称之为的bonus results。 长话短说。我们实验室一直在做一个眼科临床课题,主要想了解分子氧在人眼内的精确分布情况以及探讨是否与不同眼科疾病之间有内在关联。因为目前这类准确的测量都是侵入性的,要想得到结果只能在病人需要做眼科手术时进行。在征得每个病人充分理解并志愿同意下,这项临床研究从2002年开始持续至今。 我们与一位视网膜病专家合作三年后于2005年发表了人眼后半部玻璃体腔(玻璃体切割手术眼)的氧浓度测量结果以及与核性白内障发生的可能因果关系 1,2 。但这只完成了一半,在这基础上2006年我们与另一位青光眼专家合作对人眼前半部的分子氧分布状态进行了研究,这一做又是四年。我们测量了上百个眼科手术病人眼睛前半部的氧分布情况。 根据不同的眼病分类,不同的手术内容,不同的病史等等分门别类,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病例的增多,分子氧在眼内的动态分布与周围组织的密切关系渐渐地呈现出来了,比如眼后半部的有玻璃体眼对比无玻璃体(玻璃体切割手术后)眼,眼前半部的有水晶体对比白内障手术后安装的人工槊料晶体眼等 ,通过对比我们首次明白人眼的水晶体和玻璃体有我们以前不为所知的新的重要功能。 这是我们第一次涉及青光眼领域的研究课题,这打破了眼科研究分前段后段的传统习惯,证明了一处眼内环境改变导致分子氧浓度增高可能引起的连续性眼内病理变化。比如,一个病人因为眼底病原因做了玻璃体切割手术,这个手术治愈了视网膜问题,但失去了玻璃体会导致发生核性白内障(术后两年内核性白内障发生率高达90%),接着不得不做白内障手术。手术解决了白内障问题,但若干年后病人又发生了难治性开角型青光眼,这颇有一点一损俱损的含意,这个过程相当漫长以至于医生们关注治疗一个病时忽视了其它问题。这个系列病理改变关系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 Stanley Chang于2006年通过回顾性分析首先提出的 3 。为了取得完整资料,为了能讲明白一个完整故事,我们耐心地等待收集了所有不同的阶段的病例,其中最难的是收集经历了这全过程的病例。最后我们收集了9例这种先后做了玻璃体切割手术,白内障手术,最终不得不做青光眼手术的不幸的病例,其结果分析非常有意义,很多是出乎我们预料之外的,对重新认识一些眼科常见病的发病原因,改进今后治疗方法以及预防方面具有突破性的意义,这也是第一次从临床研究中发现具体的客观数据支持Changs 假设。我们这篇文章今年上半年投稿,很快就被IOVS接受并发表了 4 。 不仅如此,在分析总结资料时我们意外收获了一个大红包,因为这个红包并非事先设计规划好的,可以说得到的相当偶然。 当时我们正在做资料的统计学分析,一个经常来实验室帮忙的医学生对刚读到的一篇文章有些疑问,我接过来一看,是一篇有关青光眼的流行病学研究。青光眼是一直常见的致盲性眼病,它不象白内障导致的失明可以手术治疗,而是以药物治疗为主,不得已才手术,而且手术后复发率和并发症都较高,是眼科的主要难题之一。美国人的青光眼是以开角型青光眼为多见,(中国人以闭角型为主相对还有些预防方法),其中非裔黑人(Africa American)发病率是白种人(Caucasian)的十倍,这篇文章从流行病研究的角度再次证实了这个结果。那个医学生问为什么黑人的开角型青光眼那么高?我无法给予清晰的回答,因为虽然有许多解释但我们能找到的直接证据很少,现在多半从种族基因的不同进行检测分析。就是这个学生的提问让我想起我们手上的研究,既然非裔黑人的青光眼发病率高,如果我们研究的假设理论是对的,那么黑人的眼内分子氧浓度会不会比白人高呢? 想法一出来就立刻行动验证。我们从资料库将所有相对单纯的病例(因不可能用正常人眼做实验,我们只能将相对单纯的病例作为接近正常的参考组)的结果按非裔黑人和白种人分组统计,结果是在眼前部所有五个眼内测氧点(locations),非裔黑人的氧浓度都非常显著的高于白种人,这个发现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有点too good to be true。 但经反复核实后我们确认结果无误,这真象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哈哈:不是天上掉馅饼,馅饼一吃就没了;林妹妹的红楼梦内容丰富,需要不懈地继续探索)。这个发现可能帮助我们找到打开非裔黑人开角型青光眼发病率高这个谜团的钥匙,也给长期来认为青光眼除了遗传因素外,oxidative stress是主要致病原因之一的理论提供了直接支持的证据,即过多的分子氧对于敏感并且自我修复能力有限的眼内组织是种慢性毒害。因为这个意外发现,使我们除了主文章外,稍补增加一些内容另写了一篇专门论文, 现已被Arch of Ophthalmol接受即将发表 5 。 我们不设任何条条框框,跟着深入分析的结果走,又发现眼内角膜内皮处氧浓度与角膜厚度无关,而是与年龄有关。这个Bonus让我们开始了与一位角膜病专家的新合作。目前前期的预实验结果令人鼓舞,这可能会给我们又开创一个新的眼科研究领域角膜病。 一般都知道在美国学术界做研究相对是比较清贫的(中国应该也一样),年末了连拿个红包钱的希望都没有。不过没关系,我们从现有的宝贵研究资料深入分析,自己给自己发了个更值得高兴的红包,我们组同事们都说这个红包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哟,老美和咱一样具有阿Q精神! 借新年到来之际,祝科学界的所有同行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多拿红包,开开心心迎新年! 参考文献: 1. Holekamp NM, Shui YB, Beebe DC. Vitrectomy surgery increases oxygen exposure to the lens: a possible mechanism for nuclear cataract formation. Am J Ophthalmol. 2005 Feb;139(2):302-10. 2. Holekamp NM, Shui YB, Beebe D. Lower intraocular oxygen tension in diabetic patients: possible contribution to decreased incidence of nuclear sclerotic cataract. Am J Ophthalmol. 2006 Jun;141(6):1027-32. 3. Chang S. LXII Edward Jackson lecture: open angle glaucoma after vitrectomy. Am J Ophthalmol. 2006 Jun;141(6):1033-1043. 4. Siegfried CJ, Shui YB, Holekamp NM, Bai F, Beebe DC. Oxygen distribution in the human eye: relevance to the etiology of open-angle glaucoma after vitrectomy. Invest Ophthalmol Vis Sci. 2010 Nov;51(11):5731-8. 5. Siegfried CJ, Shui YB, Holekamp NM, Bai F, Beebe DC. Racial Differences in Ocular Oxidative Metabolism: Implications for Ocular Disease. Archives of Ophthalmology (Accep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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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中的“自信”与“不自信”
热度 2 Namychan 2010-9-10 11:10
大概没有科学家会去做自己毫无兴趣、毫无把握的课题。因此,一旦选择了某个研究课题,就应该相信自己的方向,相信自己的实验,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然,就很难把研究进行下去。然而,对于自己研究的东西,不时产生某些自疑自问,不时产生某些不自信,也是必要的,不可缺的。否则,就不可能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前进。可以说,除了对真理的好奇和追求外,自信和某些不自信,都应该是科学家必不可少的素质。 Research,itisre-search。科学研究是一个探索、发现、总结、否定,再探索、再发现、再总结、再否定的不断螺旋上升的过程,鲜有一帆风顺的事例。自信人生二百年的虎气、霸气,可能不适合于科学研究领域。 最近,我们研究组的一位同僚收到Dr.StanleyChang的一封email,并转给我们每个成员。这位受人尊敬的著名眼科专家,对自己四年前根据长期观察、研究得出的一个观点和结论产生了疑问,主动来信询问我们是否有有关的新发现或信息无论是支持或反对的观点他都想倾听和了解。 必须说明的是我们原并不知道Dr.StanleyChang很多,我是后来才知道他是美国眼科界的一位牛人。我想他也不了解我们,是不约而同的研究兴趣和结果将我们联系在一起了。 说起来故事颇长。我在日本读PhD时,研究的内容是白内障,来美国后希望继续沿这个方向做下去。本来,白内障是人类眼科发病率第一高的疾患,但是,由于现代白内障手术技术不断提高,治疗它已不再是难题,因而无论欧美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对其研究投入均大大减少,近十多年来日本和美国白内障研究队伍更严重萎缩,致使对其发病机理和预防的研究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幸运的是我加入的实验室PI,Dr.DavidBeebe不仅是一位出色的眼胚胎发育细胞生物学专家,而且是一位医学视野开阔高、对临床研究很感兴趣的人,我们都渴望突破目前白内障研究中基础研究与临床研究严重脱节的状况。我们认真阅读了前人提出的各种理论和临床资料,逐一讨论分析,去粗取精,结合我们各自的研究背景知识,提出了分子氧可能是年龄相关核性白内障主要致病机理的理论。 为了验证这一理论,我们做了一系实验,发表了一系列研究报告。2004年,当我们第一篇有关这方面的文章问世时,曾遭受一片反对、质疑声。记得第一次在国际会议上作有关演讲时,演讲还未结束,我看见台下麦克风前准备提问的人已排成了一长串。一位德高望重、在本领域非常活跃、对我非常友好的美国教授私下严重警告我:你们方向错了,分子氧导致白内障,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然而,基于事实和推论,我们对自己的研究方向有信心。当时,我们认真地听取了人们的质疑,其中有些问题还不能马上做出回答。我们的证据确实还不够充分,当时还缺乏动物和人体的活体研究结果,所以我们的自信中也有一些不自信,还得根据后续研究结果再做判断。 在研究过程中,玻璃体切割手术是我们高度重视的一个特殊病理模型。所谓玻璃体,是指占据眼内最大体积的透明胶状物,它支撑着眼球,让光能穿透到达视网膜。当视网膜有病变或玻璃体变浑浊时,医生往往通过手术将它切除。由于玻璃体不能再生,切除后只能用平衡液代替填充。这个手术的后遗症是,90%的病人由于在两年内发生核性白内障,因而不得不再做一次手术。我们的临床人体研究发现,玻璃体切割术不仅在手术时立刻引起眼内急剧氧分压升高,而且数月和数年后眼内氧分压也显著高于没有做过玻璃体手术的人。这是第一次在人体上证实分子氧在玻璃体手术后增高,它进一步说明了分子氧升高与核性白内障的可能相关关系。 那时,我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玻璃体与白内障的相关关系上,我们文章的题目是:VitrectomySurgeryIncreasesOxygenExposuretotheLens:APossibleMechanismforNuclearCataractFormation(AmJOphthalmol2005;139:302-310)。文章一发表,就受到ColumbiaUniversity(NewYork)Dr.StanleyChang的关注,并引用了其中的某些内容。他在美国AMERICANACADEMYOFOPHTHALMOLOGY(AAO)年会上发表的获奖特别演讲中,介绍了他长期观察的结果:玻璃体切割术不仅引起了白内障,而且增加了青光眼的发病率。这种玻璃体切割术后出现的难治性青光眼的发展快慢,又与白内障(水晶体的有无)有密切关系(AmJOphthalmol2006;141:10331043)。他的研究,不仅将我们的研究领域从玻璃体-白内障扩展到了青光眼,而且帮助我们进一步理解到由于分子氧的增加而形成的Oxdiativestress,是主要的共同致病机理之一。随着我们队伍新加入了一位出色的青光眼专家,我们的课题自然而然地将整个眼睛结合起来,从而突破了传统的眼前部和眼后部的区分。这样,我们的研究从玻璃体,到水晶体,再到青光眼,现在还包括了角膜病。我们最新的研究结果,完全支持Dr.StanleyChang的观点。同时,对我们自己的研究方向和重要性,也越来越自信了(IOVS,inpressandonline)。 出乎意料的是,Dr.StanleyChang此时却开始质疑自己的观察了。原来,当他reviewing他人文章时,别人并没有发现玻璃体手术与青光眼之间有相互关联,他们的结论是玻璃体手术对青光眼没有风险。对此,Dr.StanleyChang非常认真看待。他特地来信询问我们,是否知道更多这方面的资料?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唯一发现这个临床结果的人,是否他自己的观察不全面,或者还是其他原因?这么一位牛人,对自己众多发明、论文中的一篇如此认真对待,让我们由衷地敬佩和赞赏。我们课题组几位主要作者都根据自己了解的信息,与Dr.StanleyChang进行了互动。事实上,我们还知道另一group正在进行大样本的临床资料分析,他们的结论与Dr.StanleyChang类似。但是,确实有其他一些groups得出了相反的研究结论。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这些相反结论的研究,没有区分缺血性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的例子,我们的研究证明这会影响到分析的结果。另外,疾病之间关系的影响,需要长时间追踪研究(follow-up),如果追踪研究时间过短,就有可能看不到其内在的因果关系。 总之,尽管根据研究结果我们自信研究的方向是对的(ontherighttrack),但也不是绝对自信。我们很小心,每发表一个观点和结论,课题组的临床医生(MD)和实验室科学家(PhD)之间都要互相核对或讨论几十次、上百次。即使如此,我们仍然希望有更多、更好的实验结果或理论来修改、补充、甚至推翻我们的理论。我们欢迎质疑,欢迎挑战,随时准备接受正确的东西,随时准备坚持真理、修正错误。 从Dr.StanleyChang身上我们看到一个诚实科学家对待不同观点时的谨慎虚心,在我美国同事身上我也看到他们的自信,以及对自己目前未意识到未发现的问题及时吸取准备修正的胸襟有时不自信并非坏事,尤其对于科学家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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