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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值得回忆的事 四、远征南大洋 之六
RONGWANG 2009-1-21 10:58
来日方长 返回麦克斯韦尔湾,一方面整理样品和记录,一方面继续做磷虾的实验。考察队还布置了一项任务:返航前各专业必须完成航次报告。虽然闲不住,但轻松多了。也有时间整理内务了:先把那身浸透海水和沾满机油的羽绒服洗一洗,再把长了霉的床垫晒一晒。 从离开上海一直绷紧着弦,经常几天几夜地连续工作,还好没趴下。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万吨船上的生活条件一定很好,其实不然。为了节省燃油,自始至终不开暖气。谁能想象在南极竟然不开暖气!用淡水严格限制,因为船上没有造淡设备。这些大家都理解,因为一旦油水不够了必须返回乌斯怀亚补给,时间太宝贵了。由于经费不充裕,每个队员只发一套羽绒服。甲板作业一身泥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呆在冰冷的房间里,那种滋味是可想而知的。床垫长了霉也就不足为奇了。我原以为考察队供给一切,所以没带什么衣物,后悔不迭。人太多,伙食也不算好。不过条件艰苦丝毫不影响斗志,因为大家知道是干什么来的。感谢上帝!142天里我没有生过任何病。 2月19日是春节,中午12时,我们在地球的另一端与国内亲人一样在吃年夜饭(时差12小时)。大家举杯庆贺南大洋考察的成功。第一次来到即陌生又凶险的南大洋,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成果,是多么不容易。回想这40个与冰雪、海浪搏斗的日日夜夜,许多人都流泪了。我不难过,而是庆幸。庆幸年已半百还有奋力一搏的机会。 磷虾考察可以说成果斐然。在磷虾主要分布区的南极半岛水域,掌握了磷虾的集群特点、数量分布、种群组成、生物学特性和环境条件的第一手资料;在现场做了磷虾生长、蜕皮和摄食的实验研究。在这些成果的基础上陆续完成二十多篇论文。1987完成的《南大洋考察报告》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研究成果多次在国际学术会议上报告,受到好评。BIOMASS计划的执行主席Sayed El-Sayed曾多次称赞,中国起步虽晚但做出了高水平的工作。实事求是说,在某些研究上我们的起点确实不低,但总体水平上同国际水平还有较大差距。重要的是,这次考察为我国今后的考察和研究闯出了一条路。来日方长。 4月10日回到上海。欢迎会,记者采访,忙的不可开交。还得尽快把器材和样品托运青岛。最困难的是,那两台低温实验室和养着的80条南极磷虾。幸好海军的J121也要回青岛,请他们把低温实验室和磷虾带回青岛,我也随船返青。 回青后,又是欢迎、采访、应邀做报告等,忙于应付。磷虾实验困难不少,没了现场海水,青岛的海水行不行?还有饵料 实在没时间应付那些场面上的事。4月24日接到国家海洋局的通知,我被授予二等功。5月6日在中南海的怀仁堂召开了庆功授奖大会。之前,中科院于5月3日先在科学院系统召开了表彰大会。回来后,科学院安排我到庐山疗养,我谢绝了。因为工作离不开。 有意思的是,这段时间我成了新闻人物。各大报纸都在报导我和南极磷虾的事。《人民日报》的题目是南极,请你作证。《光明日报》的题目是南极磷虾人类未来的蛋白资源。《中国科学报》的题目是搏击大洋情系祖国。《科学报》干脆把我的日记摘录了整整一版。《体育报》的报导有点夸张,说我能搏击南大洋是因为 坚持长跑一万米和游泳。喜欢游泳是事实,跑一万米没有的事。《光明日报》的金涛先生与四川电视台共同策划了电视剧《长城向南延伸》,讲的大半是我的故事。 22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战友大都退休,有的已经作古。长江后浪退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们羡慕今天的科研条件,更怀念当年的无私奉献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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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值得回忆的事 四、远征南大洋 之五
RONGWANG 2009-1-4 15:18
重整旗鼓 休整一周后2月4日再次出航。领教了极地风暴后,重新确定了工作方针:先易后难,高度机动。计划出去后先做布兰斯费尔德海峡中的4个测站,然后再把列文思顿岛附近的6个测站拿下来,之后再考虑做外海的站。 船缓慢地前进,不时绕过巨大的冰山。成群的企鹅站在浮冰上像列队的水兵向我们行注目礼。冰山的爆裂声震撼着空旷的冰雪世界。向阳红10号是一条没有破冰能力的普通科考船,在冰区航行确实有点冒险。为了避免碰上冰山,每个测站要数次移动船位。磷虾拖网更是小心翼翼,生怕网具刮在浮冰上。 2月8日在列文思顿岛外漂泊待机。我利用这喘息的机会把积压的叶绿素样品分析出来,并安排下一轮的磷虾实验。除了实验的磷虾外,我们还储备了100多条准备带回国继续做实验。每天要换1/3的海水和补充饵料。不幸的事又发生了。低温实验室的继电器出了故障,温度降到-2℃以下,饲养磷虾的容器内结了厚厚的冰。这批磷虾如果死亡,接下去很难有机会补充,以后的计划将落空。赶紧处理。忙了一整天,总算把大部分磷虾拯救出来。刚处理完,船长决定起航向最远的11号测站冲刺。 从8号站到11号测站构成了从陆架到陆坡、到深海洋盆的完整断面。趁着一个气旋刚过、后一个气旋还没到来之前,先攻下最费时的11号测站。4100米的水深,CTD也好、沉积取样也好往返一次就得两个小时。有报导讲南极磷虾可能存在发育洄游:受精卵沉到1000-2000米才孵化,一边变态一边向上移动,等发育到开口进食的原蚤状幼体时,刚好上升到200米以上有丰富浮游植物的真光层。为了验证这一推论,我们进行了不同水层的垂直拖网。这也要花费几个小时。很幸运,我们确实在1000-500米水层发现最多的后期无节幼体(刚孵化的无节幼体出现时间太短,极难看到)密度为1258个/千立方米。到500-200米减为147个/千立方米。200米以上未发现。而原蚤状幼体则相反,从而用实测数据证实了这一现象。说幸运是因为早期幼体的出现时间很短,不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出现的。地质工作者也有收获,他们用8米的重力活塞取样管获得了如土深度6.3米的柱状沉积样品。不要小看这几米长的泥样,它保存着南大洋古往今来的历史档案。到12日完成了全部大洋考察任务返回乔治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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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值得回忆的事 四、远征南大洋 之四
RONGWANG 2008-12-29 10:16
遇险 1月26日,向阳红10号深入到南极半岛以西、别林斯高晋海的南部水域。计划测点已完成近一半,大家都松了口气,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前一天在南极圈内的21号站遇到了8-9极风,我们照样拖网并完成了所有观测项目。有的同志甚至讲:南大洋不过如此。言下之意是,完成任务不在话下,就等开庆功会了。谁也不会想到,一场可怕的灾难正等着我们。 从19号站向18号站航行时,气象预报说:气旋已过去,以后风力将逐渐减小。可实际情况好像不是那么回事,风力愈来愈大。所谓气象预报,只是队里搞气象的同志根据卫星云图做一些大趋势的分析,没有什么气象台站为南大洋做预报。到达18号站后,风浪太大已无法工作,队领导通知暂停观测,原地待命。天有不测风云,气压越来越低。到下午4时,风速已达36米/秒,这已是12级以上的风速了。我们实际上又被卷入了另一个气旋。浪高达12米,大浪像小山一样一排一排地压过来。向阳红10号被迫慢车顶风与大浪搏斗着。一排浪过来,船头猛地抬起来;浪过去,又一头栽到波谷里。每一次起落船体都剧烈地颤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真担心船体散架了。我和衣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恐怖的声音,心里默默祈祷。我知道,这种海况万吨巨轮被折断的例子太多了。我们能否躲过这场灾难只有靠上帝了。 突然,房门打开,一个队友冲了进来,王老师,不好了,后甲板的东西全完了! 我的头嗡的一下。后甲板上有我们的样品和几十万美元的装备,一旦丢损不但前功尽弃,接下去也没法干了。什么也没想,我和几个队友打开船尾的水密门就冲了出去。太可怕啦!与海打交道三十年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后甲板上一片狼藉,起网用的塔吊被打歪倒在一边,浮游动物连续采集器的钢架被扭成了麻花 能抢救多少算多少!在我试图把采集器的一个重要部件拆下来时,一个大浪漫过直升飞机平台砸了下来。我们几个全被打倒,淹没在冰冷的海水里。万幸,没有人被卷到海里。只是我的帽子和眼镜被冲走了。刚爬起来,船尾一沉,又一个浪砸下来,再次被打倒。这次被挤在采集器的钢架与绞车之间,腿部剧痛。船尾干舷很低,我知道,再来几个浪我们就要葬身冰海了。忍着腿部剧痛爬起来,幸亏没骨折。挣扎着爬到直升飞机平台下面。这时我意识到面对这样的风浪我们无能为力,也许根本不该冒失地出来。不久船长组织了抢险队,也把我们拉了回来。 这次行动受到船长的批评,因为我们未经请示私自打开了船尾的水密门。水密门紧靠舵机仓。一旦舵机仓进水,舵机失灵,船失去控制非倾覆不可。不过我们也间接立了功。我们出去的时候,尾甲板上盘放着的带缆用的粗大尼龙绳已经打入海中几十米。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一旦螺旋桨被缠,船失去动力,后果不堪设想。回到仓内,浑身湿透,冻的直发抖。腿上的伤不重,只是一个大血包。领队来慰问,不好批评,只说:精神可嘉。 第二天风力终于减弱,决定返航。经过这么一次劫难,船体和装备受到很大损坏,都需要检修。我们也需要休整,认真总结一下。回到麦克斯韦尔湾才发现船体多处出现裂缝。有人讲再有几个小时船真的就散架了。这次遇险的直接原因似乎是天气预报失误。其实,怨不得做预报的队友。因为在天气图上南大洋是一片空白,唯一的依据是一天两次接受的卫星云图,判断失误是难免的。不过,我们也确实有点轻敌了。这次遇险对向阳红10号和船长张志挺是一次考验。向阳红10号是船舶工业集团公司708所设计,总设计师是张炳炎院士,由江南造船厂建造。1979年下水,据讲用的全是进口优质钢板。我们能脱险与船的抗风能力分不开,也仰仗船长的指挥。船长张志挺不到五十岁,沉着冷静,据讲当天在驾驶台站了整整一天,指挥着与每一个迎面来的大浪搏斗。第二天下来时两腿已僵直,是水手把他架下来的。我只知道在外海遇到大风浪时,防止倾覆的唯一办法是慢车顶风。横风当然不行,顺风也危险。速度快颠簸加剧,太慢没有舵效,要根据风力选择一个合适的速度顶。后来船长告诉我,正顶也不行,要以15度的偏角顶,这样可以缓冲浪的作用力。难怪要一个浪一个浪地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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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值得回忆的事 四、远征南大洋 之三
RONGWANG 2008-12-21 16:40
初战告捷 建站的具体位置很快选好,开始卸运器材。建站和陆上考察人员全部登陆,大洋队成了卸货和搬运的主力,一拨在船上,一拨在岸上。登陆艇和直升飞机穿梭来往,煞是热闹。估计在湾里要呆一段时间,我们不甘心光当搬运工,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应当尽早开展工作。我带去的两台活动低温实验室,每台有8平方米的面积,计划饲养活的磷虾。当时只有澳大利亚和日本可以在实验室内饲养活的南极磷虾.1978年去日本东京水产大学访问时,在他们的低温实验室看到过仅存的两条南极磷虾。设备并不复杂。我想,在南大洋用现场海水、现场饵料做实验更符合实际,也容易成功。湾内锚泊正好为我们提供了做实验的好机会。关键是在湾内能捕到活的磷虾。1983年我在尤巴尼站考察时,在这一带捕到过磷虾。应当试试。 船在锚泊状态只能做垂直拖网。夜间别人休息了,我们拖网。网具是专门设计用来捕活磷虾的,圆锥形,直径1.5米。用电动绞车放到50米深处(磷虾一般活动在40米以上),再用1.0米/秒的速度提上来。一个晚上拖几十网,开始几天一无所获。有的队友说别瞎忙活了,因为白天参加卸货的确已经够累了。不过我不死心,坚信能捕到。功夫不负有心人,12月29日终于捕到了一条,第二天又捕到了12条,第三天竟然捕到了满满的两水桶。看到活蹦乱跳的磷虾心花怒放,足够做几轮实验的啦!赶快将捕到的磷虾分养在几十个5竔的培养缸里。磷虾小组昼夜值班伺候它们。在开始南大洋考察之前的20天里,我们进行了南极磷虾生长、蜕皮和摄食率的观察和测定。从捕活磷虾到成功地进行了实验,证实了那句老话事在人为。 锚泊期间我有幸去尤巴尼站看望阿根廷朋友。虽然我只在那里呆了一个月,但他们的友好和豪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升飞机的旋翼刚停下,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冲了上来。包括1983年和我同在站上的海兽学家安德列斯。他当天就回国。差一点我们就见不了面。记得那次海上遇险,他最着急,再三要求站长呼叫直升飞机救援。站上变化很大,一个具有循环水系统的生物实验室即将建成。餐厅里搞了一个很像样的酒吧。我抓紧时间洗了个热水澡(船上用水控制)。晚餐是阿根廷传统的烤牛肉,我狠狠地吃了两大块。太高兴了,难得有这么轻松的一天。后来他们也到我们船上做客。 1月19日晚10时卸完最后一批货,向阳红10号立即顶着21米/秒的大风出海,开始南大洋考察。卸货、建站用了20多天,给大洋考察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凌晨2点到达布兰斯费尔德海峡内的01号站。万事开头难,风浪又大,显得很乱。有的队员抱怨这么大风不该出来,但领队的的决策是对的。接下去不但可用的时间不多了,南极夏季的好天气也不多了,必须抓紧。轮到磷虾拖网已是早上6点了。鱼探仪上有断断续续条带状的影像,标准斜拖网(网具放到100米水深,船以3节速度拖行,同时收钢缆到网具出水)只捕到几条磷虾。 风力在减弱,工作也越来越顺手。鱼探仪上的影像就像幽灵一样时隐时现,有时浓密有时稀疏。但只捕到几条,最多几十条虾。为什么?是鱼探仪影像显示的不是磷虾,或者说我们的网具有问题?到了乔治王岛北面的06站,浓密的影像出现了。标准斜拖网和瞄准影像水层的水平拖网拖到的虾还是不多。我分析,这一带是磷虾的密集区,影像应该是虾群。网具是按国际通用的网型制作的,也不会有问题。捕不到虾极可能是水层控制不对。磷虾是高度集群性的大型浮游动物,网口小,如果拖网水层不在虾群所在水层,自然就拖不到了。我们没有实时监测网具深度的仪器,拖网深度是用拖速与绳长的关系推算的。极可能我们用的关系式不准确,需要重新测试。这要占用考察时间,但问题不解决,磷虾考察任务就难以完成。领队再三考虑,最后同意测试。我带去一台拖网深度距离记录仪,把它固定在网上可以把拖网的完整轨迹记录下来。花了3个小时重测一遍,发现以前用的关系式确实存在较大的误差。 恰在这时,监视鱼探仪的同志电话告诉我,30-40 米深处出现了浓密的影像。刻不容缓马上下网,并用正确的关系放出了钢缆。15分钟后收网,当红彤彤(活的南极磷虾是红色的)满满一网袋磷虾拖出水面时,甲板上一片欢腾。成功了!这一网20.6斤。遇到虾群了!干脆多拖几网。生化分析、食品加工研究等需要较多数量的样品。再说,大家早就盼望尝尝磷虾是什么滋味了。一条万吨巨轮拖着一个网口面积只有2平方米的小网在虾群上来回转,好像用大象推磨。一连拖了16网,最多的一网捕了42斤。晚上来了一次磷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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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值得回忆的事 二、“困难时期”(1960-1962)的收获
RONGWANG 2008-11-6 16:06
困难时期其特有的含义,年轻人陌生,老年人则刻骨铭心。1958年违背经济发展规律搞大跃进。共产风、浮夸风到了违背常理的地步。折腾了三年,到60年家底折腾光了,大灾荒出现了。有材料说全国饿死了三千七百五十五万人,不知是否属实。 1960年秋中苏联合水声考察结束,从海南岛回到青岛,农村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青岛市委组织干部和高校学生到农村帮助种小麦。照市委的说法,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帮着把小麦种上,明年的灾情就更严重了。我同研究所的一批年轻人被派到胶县的楼子底村。一片凄凉景象,村里的年轻人都跑光了,只剩下老弱病残,根本没有人下地。我们进村的时候唯一的牲口,一头瘦的皮包骨头的驴,也倒下了。尽管我们也饿着肚子,大家都拼命地干。牛死光了,耕地用人拉。我们研究室的7个小伙子组成一个班,拉一张犁。我是班长,拉在最前面。劳累、饥饿、后来还感染了痢疾。回青时已不成人样。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彭德怀上万言书没用,饿死人了才刹车。紧急颁布所谓十六条,从人民公社又回到队为基础,有的干脆包产到户。不过这次灾难与后来的文化大革命相比,只能算是偶感风寒了。 三年挨饿的日子不好过,但对我倒是难得的机会。因为再也不天南海北地跑了,可以安安稳稳坐下来做点自己有兴趣的研究工作了。1955年参加工作后一直在搞调查:1955-57烟台、威海近海鲐鱼渔场调查,1957-58渤、黄海综合调查,1958-59全国海洋普查,1959-60中苏联合水声考察。虽说调查也是科研工作,也有成果,但都是任务,是大锅饭。集体成果,要么不署名,署名也是大专家挂在前面。一个现实问题是,从研究实习员提升为助理研究员必须两文(论文和外文)过关。我工作5年了,还没有第一作者的论文。现在好了,终于有时间自己开小灶了。搞什么呢?全国海洋普查有大量的样品和资料分析工作要做,最好结合普查任务选题。生态系统的动态取决于关键种的种群动态。中华假磷虾( Pseudeuphausia sinica Wang Chen)是南黄海和东海的优势种,是鱼类的重要食饵,在食物链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有时还是张网(一种定置渔具)渔获物中的重要组成。决定研究这个种的种群动态(population dynamic)。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首先搞清楚从受精卵孵化到成体的变态过程,查明他的生活史。这方面完全是空白,甚至这个种也是以前没有记录过的新种。 说到中华假磷虾这个新种,郑重先生把它定名为宽额假磷虾( Pseudeuphausia latifrons (G.O. Sars, 1883))。由于我们掌握了从渤海到南海周年的样品,随着工作的深入发现,不仅在形态上而且在地理分布它们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种。确定一个新种不容易,全球已有的84种磷虾的文献先要掌握,然后要证明形态和分布上的差异确实构成种间差异。在分析了上千的样品观察了数以万计的标本后,肯定了新种的结论。发育变态过程也可以佐证,某些形态特征在幼体阶段已开始分化,说明这两个种在进化过程中很早就分道扬镳了。在生态特性和地理分布也完全不同,宽额假磷虾分布在受黑潮暖流影响的东海外海,是典型的高温高盐种;而中华假磷虾只分布在江苏、浙江和福建的沿岸水系,是一个典型的近岸低盐种。因为它是中国东南沿海的特有种,所以定名为中华假磷虾。新种发表后同行表示怀疑,美国Scripps海洋研究所研究的磷虾权威Brinton要求看标本。经中科院批准后,给他寄去两对雌雄成体。他回信祝贺,说我们的新种是clear cut。 发现新种是意外收获,也是下一步工作的前提。种不清楚研究什么生活史?工作的重点是变态过程。当时没有条件搞活体培养,唯一的办法在样品里面找。磷虾的发育从受精卵孵化的无节幼体到具有成体形态要经过5个形态不同的发育阶段(phases),每个发育阶段有若干次发育期(stages),从一个发育期从到下一个发育期是通过蜕皮实现的。首先用跟踪的办法(经染色可以从临近蜕皮的个体看到蜕皮后的形态)找到所有可能存在的发育期。由于个体差异,在找到的众多不同发育程度的个体中,从形态上确定哪些是真正的发育期,哪些是同一发育期不同差异的个体是困难的。以前的研究磷虾发育学者,仅依据形态判断,就把不同发育程度的个体都当成了必须经过的发育期。 解决这一难题,我采用了体长频数分布分析。甲壳动物的生长是通过蜕皮实现的,也就是说体长增长是阶梯式的,同一发育期的个体由于个体差异体长不等,但其分布不会太离散,而且应该是正态的。如果每一次蜕皮体长增长显著,而且样品足够大,则每一个发育期在样品总体长频数分布图上将反映为一个峰。也就是说对于一个包含若干个发育期的样品,其总体长频数分布图上有几个峰 就说明有几个发育期。这一方法非常有效。查明了真实存在的发育期数,就可以以各个发育期平均体长的个体作为模式标本,去描述这个发育期的形态特征,同时给出变异范围。有了所有发育期的描述,就可以进行种群结构研究了。这可以说是对磷虾研究的贡献,在研究方法上也是创新。 工作有进展,生活的艰苦也不在意了。这个时期,海洋所为了解决职工的肚子问题做了不少努力,在郊区城阳办起了农场。我们经常下去劳动,多少有些帮助。记得还能分到花生,自由市场的花生的价格令人乍舌。所里还安排两条小型调查船出海打渔。因为不是专业渔船,而且没经验,渔获甚少。好鱼打不到,净是些鮟鱇之类杂鱼。尽管样子难看,可也是蛋白质。我们组是搞浮游生物的,也试着养小球藻和红虫(淡水枝脚类),作为代食品,,还培养人造肉,但都没有什么实效。营养不良,多数人得了浮肿病,用大拇指在小腿上按一下就出现一个深坑。即使如此,大家仍坚持工作和学习。我们一般在实验室呆到晚十点才会宿舍。党委书记孙自平经常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关照早点回去休息,别太累了。老书记平易近人,以身作则,与大家同甘苦。这位大家敬重的书记,文革中被无端迫害致死。 60年10月结婚,两个人生活比单身好过一些。到61年落实十六条初见成效,农村情况开始好转。托人到农村买些农副产品添补一下,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为了货币回笼国营商店开始有不凭票证的高价商品(糕点之类)出售,据说是陈云的建议。我们偶尔也奢侈一下。 三年困难尽管挨饿,也饿死不少人,但人心没有乱,社会秩序远比现在好。研究工作照常进行,不搞运动了,工作效率更高了。大锅饭少了,人的积极性也调动出来了。对我讲,这三年是机会,论文完成并顺利通过答辩,外文也过关了。终于在64年提升助理研究员。本来63年就该提,因为我有拒不参加中越北部湾考察(见前文)的前科,有意惩罚一下。这一时期在磷虾方面的工作无意中为后来南极磷虾的研究做了准备。 形势刚好转,64年开始搞四清运动(清政治、清思想、清组织、清经济)。与天斗碰的头破血流,又开始与人斗了。科研单位也不例外,海洋所声势浩大地进驻了几十人的工作队。虽然多数人没有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也得检讨困难时期在思想上是否坚持总路线和三面红旗。65年秋所里四清结束,我又被派到崂山县农村搞四清。名义是工作队员,实际是去接受再教育的。与农民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白天劳动,晚上搞运动。这一年不算白过,对我这个城市里长大的青年来说补了农村生活的一课,亲身体验到农民的疾苦。一个壮劳力辛苦一天挣10个工分,价值才4毛钱。我那位老房东挑着几个南瓜走十几里路赶集,为的是换回几盒火柴和一瓶煤油。一年到头地瓜干咸菜,房东儿子憧憬的是有一天能吃上苞米饼子就咸鱼。这种情景在崂山县现在看不到了,但在内地恐怕还有不少。崂山县四清结束后,我被莫名其妙地留下当观察员。说是要观察运动的后效,防止反复。怎么又是我?还得呆多久?不必犯愁,没几天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被村里的造反派赶了出来。十年动乱开始,再次与科研告别。 三年困难时期,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收获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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