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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巴菲特25载:智慧与欢乐
jackiekeyi 2016-7-18 09:11
比尔·盖茨 我不记得与大多数朋友初次见面的确切日期,但我记得在25年前的今天 , 1991 年7月5日 , 是 与巴菲特第一次见面时间。 这个日子之所以记忆在心中,是这次意外获得的新交朋友友谊,改变了我和我妻子梅琳达的生活,使我们考虑问题更理性更智慧。 沃沦·巴菲特帮助我们做到一个人生命中重要的二件事:理智和欢笑。 过去25年,我们努力按它去做。我和梅琳达每谈及巴菲特的人生智慧时,都是一次学习和享受机会,为他所说的和所做的趣事发出咯咯笑声。 7 月5日 是我们友谊周年纪念日,我想与大家分享一下当时与他相处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 尴尬的初次会面: 在人们眼中,巴菲特和我并不是同类人,我是技术白痴,他是连电邮都不用的投资者,相互没有共性。说实话,我也从未想到与他交朋友。 1991 年,我妈要我一道到我家的胡德运河(Hood Canal)别墅去度假,同时去见一些朋友,其中有沃伦·巴菲特。当时我不想去,对我妈说我忙着嘞。妈妈坚持要我去,并说他是位有趣的人。我不信,“你看,他只是买卖股票,没有真正价值。我们没什么共同点。”不过,最终我还是听了妈妈的话,同她一道去了,只答应最多在那里呆二小时,时间一过我就要回微软工作。 就在那里我见到巴菲特。他起初问到有关软件方面的事:为什么微软小公司敢于与IBM大企业竞争?它的技术诀窍在哪?产品又如何定价?这些让人好奇的问题谁都没有问过,我难于回答,相互沉默下来,时间不知不觉渐渐消失掉。他作为投资大亨,这是他不曾遇到的。他的谦逊谈吐,他的风趣,特别是对事物的清晰思维,给我深刻印象。我们之间友谊就是从这次第一次谈话播下的种子。 奥利奥饼干当早餐 :巴菲特让人令人惊奇的一件事就是,他基本上保持着他六岁时的饮食爱好。当然,他早过了幼婴儿饮食年龄。他爱吃汉堡包、冰淇淋和可口可乐。与巴菲特一道就餐也是件有趣的事。我记得,有一天早晨,他在我们家把奥利奥饼干当早餐吃。当时,我家小孩在他诱惑下也要抢着吃。这对小孩或许不是好的示范,但却适合巴菲特饮食口味。 巴菲特有次邀请我和梅琳达去旅游,第一次到他的奥马哈住所。我说:“我们喜爱在这吃你的菜饭。”但来到他的餐厅后,惊奇发现椅子上没有椅套。巴菲特同样感到惊讶。他看看说:“出了什么事?”最后了解到几前因翻修椅子已经拆除了椅套,他却没有发现。出现如此笑话,该是他常在厨房吃奥利奥饼干的原因。我们从此以后每提及那桩事都会引发一阵笑声。 我的电话热线: 在我的办公室,有二个速拨电话号码:一个家里,一个巴菲特。给他通话是我非常兴奋的一件事。我从他那里学到许多东西,我们谈企业经营、谈政治、谈世界大事和谈创新。 我与巴菲特背景不同,和他一起研究问题确是件兴奋而愉快的。巴菲特对问题的看法具有经济投资穿透力,我更多从技术角度来认识。巴菲特作为我们基金会董事,有独特见解。我们每当遇到困难问题时总要问问自己“巴菲特会如何处理?”它通常能给我们找到最优方案。巴菲特是我事业伙伴,比我聪明,是一位长者。 善于情感投资: 巴菲特不仅在商业投资方面赢得“奥马哈之神”的赞誉,他还擅于人的情感投资。我惊讶发现,他总能吸引许多人在他身边,人们也乐于跟他学。他工作繁忙,仍抽出时间去关心朋友,培育友谊。他经常拿起电话问候朋友;把读到的有趣文章邮寄给我们。 25 年来,我从巴菲特学到不少东西,重要是从他那儿知道什么是友谊。友谊就是你拥有自己希望寻找的那种朋友。我很幸运,巴菲特就是这样一位睿智和仁慈的朋友。他把美好情感带给他人,让人共同分享他生活乐趣。 直到现在,我每次到奥马哈去(只要有机会我就想去),巴菲特就开车来机场接我。 这虽是桩小事,但意味着我们相见的迫切心情。我一到奥马哈机场,总是不耐烦地等候机舱门打开。我知道巴菲特又有新故事新笑话,等我学习,让我欢笑。 真诚感谢巴菲特给予的友情。这是多么值得纪念的25年!我期待未来的回忆更让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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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文老师的智慧与幽默几则
热度 2 wangdh 2015-1-24 08:54
李小文老师的智慧与幽默几则 (王德华) 凭记忆在翻阅李小文老师对我的博文的评论的时候,找到了几篇。 再读,越发感叹李老师的智慧和幽默。 摘录几则在这里,与大家分享。 (另,科学网改版升级,早些时期的博文后面的评论大部分都丢失了,这实在是太遗憾了。当时很多潜水者,水平都很高。评论都是非常精彩,妙语连珠,充满智慧。这些评论中,包含了很多博友之间的故事。不知在技术上是否还能恢复?) 李小文: 王德华老师仁者之虑 王老师博文: 我这些年的科研白做了吗? 提的问题很到位。但是答案似乎悲观了一些。从几千年的历史看,汉族国家三次亡于异族,鲜卑、蒙古、满。当是时也,“汉儿学得胡儿语、 争向城头骂汉儿”;汉人作父母的,也要求儿子学 鲜卑语,女儿学弹琵琶,才有出路。但是,汉文化终于熬过来了。究其原因,并不是民族的大多数都去当烈士,而是只要有区区几个人三不能,就成为了民族的脊梁,使民族的文化、精神在潜意识里得以延续。 所以,不要对年青人要求太多。要求他(她)们自己能顶住急功近利的风潮。只要有几位有条件的,能坐得住冷板凳,不赶风潮,就行了。民族会想起您们的。 李小文: 网友警句拾英 网友丫头:教师的待遇都比较谦虚谨慎,就莫说代课教师的了。 “ 谦虚谨慎”这词用得很到位。祝丫头早日“戒骄戒躁”。 王德华老师博文: 科学研究中数据与理论何者为重? 中说: 收集任何数据,都要有理论的指导。也就是说,任何数据都是为理论(假说)服务的。 王德华老师在评论中进一步解释:数据是为理论服务的,验证、支持、发展理论,或拒绝。 这个解释很到位,我们的服务型领导,也是通过考核、支持、提级,或拒绝,来为我们服务的。 王德华: 妈妈很伟大 李小文老师的评论:“毛主席最高指示:‘老虎生崽没那么疼,牛生崽也没那么疼,怎么就人会那么疼?看来是大家都说疼,就越说越疼。’所以全国推广 ‘无痛分娩’。大家都知道不成,真疼。但始终无法反驳他老人家。” 王德华: 妙解“和”字 李小文 2009-8-10 08:22 王先生的解释很有哲理,但目的性太强。从太阳光来的能量和负熵,首先由植物光合作用,整成可以吃的食物。然后草(杂)食动物去吃。和谐,不是平等基础上的和谐,而是层级基础上的和谐。 王德华回复:大哲理,谢李先生。(生态学)营养(能量)金字塔,最能体现您的思想。
个人分类: 人物风采|6360 次阅读|21 个评论
平易·通达·睿智——忆念启功先生
热度 5 黄安年 2011-4-6 07:44
平易·通达·睿智——忆念启功先生 受权发布吕启祥文 黄安年的博客 /2011 年 4 月 6 日发布 (按 : 本文发表:《红楼梦学刊》 2005 年第 5 辑第 15-25 页,原载学术交流网 / 红学研究汇要 /2005 年 7 月 7 日有增补。) ********************************************************* 公元 2005 年 6 月 30 日凌晨 2 时 25 分,启功先生永远离开了我们。当天早上八时许,是北师大中文系邓魁英老师打电话告知我的。虽则早已知道自今年春节前后启先生就入了医院,病情危重,但一朝噩耗传来,仍感突兀,不禁悲从中来。 此际,在我脑中浮现的是启功先生自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至八十年代这一时段的音容笑貌,正是在这一时段,由于《红楼梦》的校注和与此相关的机缘,我同启先生有过虽不频繁但次数不少的直接接触。而从九十年代特别是最近十来年,随着先生声望日隆、活动日繁、年事日高,除了在电视上我几乎没有见到过先生,惟在光环之外遥祝默祷而已。 不敢登门 不忍登门 大约在九十年代中期以后,我和师大一些与先生无直接工作关系的师友,相互告诫不要再去启先生家,老人已经不起更多的打搅,若想他多活些年,唯一能做的就是少干扰。 回想七、八十年代,可完全是另外一番景况,起先启先生还住在小乘巷,其时要去中华书局校点《清史稿》,每每在护国寺的车站搭 11 路无轨电车,我从北师大家中到前海恭王府中国艺术研究院上班途中必在护国寺站转车。这样,曾不止一次地在车站和先生“不期而遇”,我只见先生脖子上套着一个硬塑料和金属做的圈,形似花盆上沿而有小爪伸出,似乎是用来固定或牵引之类,先生笑指脖项上的硬圈说,“看我戴的这面‘枷’”,车来他旋即挤了上去。我望着开动的车心想这就是所谓颈椎病了,带着这样的病痛还笑呵呵地上班去,心头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以后翻看先生此时的诗作,有一首《西江月》,道是:“七节颈椎生刺,六斤铁饼拴牢。长绳牵系两三条,头上几根活套。虽不轻松愉快,略同锻炼晨操。《洗冤录》里每篇瞧,不见这般上吊。”相邻还有一首《颈部牵引》的长句,以长颈鹿自喻,既记述骨质增生、血管阻塞、头晕目眩之病苦,语句更如寻常谈笑,自譬自嘲,充满幽默谐趣。结合亲眼所见,先生可亲可敬的形象更加生动起来。 那时,为了《红楼梦》校注的事,我大约隔些日子便会到小乘巷启先生家中去。记得是一个很小的院子,院角有一株芭蕉树,先生住其中一间平房,屋内泥土的地,纸糊的顶棚,已经破旧,上有耗子穿梭游走,冬天生一个炉子,一把藤椅已年深月久,跐牙咧嘴,扶手上的钉子突了出来,坐上去要十分小心。即便是这样的房子,也不属于启先生自己,他长期寄寓于内弟家,有诗记此危房谓,“今夏多雨,屋壁欲圮”“东墙雨后朝西鼓,我床正靠墙之肚。”到了冬天则“北风六级大寒时,气管炎人喘不支”。启先生就长年在这样的环境中读书、写作、吟诗,那些隽逸潇洒的字,也就是在这里产生出来的。 在我的记忆中,八十年代之初,启先生还在小乘巷,但已不再去中华书局而回到了北师大,不久,住处也搬进了校园,先是在单元楼房,而后再搬到小红楼。这样,去启先生家更方便,只消在校园内走动。可是像过去那样相对宁静可以略坐片刻说说话的机会愈来愈少,以至于不复再有了。 如果说在《红楼梦》校注本出书以前的七十年代和《红楼梦大辞典》完稿前的八十年代,去启先生那儿话题多少同《红楼梦》沾边,那么此后登门常常仅是一个“信使”的角色,多半是替红学会、学刊编辑部或冯其庸先生带书、捎信、送请帖之类。这时客观情势已不容我多所逗留了。往往一进门,总是已经有一批、两批以至于多批的来客,或是前脚刚走后脚又进了门,屋子里坐满了人,甚或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从早到晚,川流不息。来人从校内到校外,从北京到外地,从大陆到港台,从海内到海外,从平民到官员、从地方到军队、从俗家到方外……一见如此阵仗 , 我会立即退出 , 或者干脆不进去了。 九十年代的某一天,好像是周末,我在小红楼面前的路上碰到了周绍良先生,周先生边走边叹:“高朋满座,高朋满座,说不上话了,我还是打道回府吧!”他刚从启先生家退出来,宁可白跑一趟。周绍良先生是启先生的老友,尚且如此,我们这些后辈学生去凑什么热闹?纯粹添乱嘛。 此后我决计不再去干扰。冯先生来看望启先生时最初我陪同过,以后都是冯先生自己去,人多太烦,而且冯先生也从不多坐。近十年来的不敢登门其实是不忍登门,是不忍心再去剥夺一个不堪重负的老先生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我们不能替他延续生命,只有尽可能地为他节约生命。 需要注释 难以注释 启先生常讲一个清末的故事,有人释“廉吏为民之表”为“摄氏表”“华氏表”,还“画图以明之”,说明强不知以为知的可笑,提醒我们作《红楼梦》的注释切不可望文生义,强作解人,注释固然十分必要,但要作得恰到好处,是相当困难的。 人们知道建国以来《红楼梦》普及本的注释是启功先生担任的,以他对有清一代的历史、人物、典章制度、社会风俗、文化学术的深刻了解以至娴熟,自然是作注的最佳人选,这个本子发行极广,流行全国。启先生曾说那不过是注些桌椅板凳即名物之类,不足道,这自然是启功式的谐谑和自谦。事实上他对《红楼梦》描写笔法的特殊性,对《红楼梦》注释的盲点和难点,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为别人所不可企及。当 1963 年曹雪芹逝世二百周年之际,启先生有一篇《读〈红楼梦〉劄记》发表在该年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第三期即纪念专号上,就是他这方面的一篇力作,在我看来,这是对《红楼梦》注释工作具有指导意义的不刊之论。我们后辈尽可以查资料、翻类书、找清人笔记杂著等等,把注释弄得详尽细致,但这一切都是间接得来的,不可能像启先生那样亲见博闻、举重若轻、切中腠理。 在这篇文章里,启先生指出《红楼梦》书中直接写到许多生活制度、人物服饰、器物形状等等,特别是清代旗人上层的家庭生活,逼真活现,“但是如果仔细追寻,全书中所写的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以及具体的官职、服装、称呼、甚至足以表现清代特有的器物等等,却没有一处正面写出的。这不能不使我们惊诧作者艺术手法运真实于虚构的特殊技巧。”文章分门别类地详细举例加以说明,包括年代与地名、官职、服装、称呼以及礼节习俗等。比如官职,小说所写虽历史上曾有,却非同一朝代;虽有清代官名,却非司该职。常常信手拈来,半真半假,第八回有“营缮郎”,乍看好似清代内务府七司的官名,但清代只有“营造司”,明代工部才有“营缮清吏司”。又如“侍卫”官,明清两代都有,但“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卫”便哪朝也没有。再如“亲王”“郡王”确为清代封爵中的头两等,但书中“忠顺亲王”“北静郡王”之类则无一真实,且看不出高下等次之迹,仍然落空。服饰方面,启先生轻松地断言,大体看来,男子多虚写,女子多实写。女性之中,少女多写实,老年、长年妇女多虚写,官服礼服更多虚写,如“按品大粧”“按礼凶服”之类,究竟啥样,一字未及。写实的只是些便服。凤姐服饰写得够精细了,但仍有迷离处,清代妇女在“钿子”上插挂珠小凤钗,皇族命妇用九个,其他命妇用五个,凤姐头上綰着“朝阳五凤挂珠钗”,是一种隐写。文中对清代的剃发制度从初生小儿说起,娓娓道来,使人很容易明白什么叫“留头”、“留满头”、“靛青的头”、“杩子盖”等词语,这在从前是人所共喻的,并指出书中写发辫仅止于小孩,成年男子的发式如何却一字未提。其他如大脚小脚、亲属称谓、见面礼节、坐轿规制等都有虚虚实实具体切实的解说,使人体会作者欲露又藏、从不坐实的良苦用心。《红楼梦》以假写真以实运虚的特点,是人所公认的,然而要落实到一肢一节的细微处,则殊难做到,要言之有据,又不拘泥,这既关乎学识修养,更有赖阅历闻见。听启先生解说,总能化难为易、豁然有悟、令人信服。 注小说原不同于注经史诗文,不仅要注意那些难懂的地方,更要注意那些看似容易的地方其实倒是不易弄明白的。启先生尝问读者那些自以为明白的部分怎么讲?得到的答案往往并不确切。“可见那些认为‘不成问题’的部分,也未必没有问题。”“因此《红楼梦》这部和白居易诗一样可使不识字的老妪都能听得懂的作品,而许多饱学的老公却未必都能理解得透。”启先生的这一见解,在他七十年代为北师大中文系所编写《红楼梦注释》的序中有充分的阐释。这篇序文上承《劄记》,分八个项目进行探讨,进一步阐述了启先生对《红楼梦》注释的一贯主张,其中关于语言主要是北京俗语和人物关系这两项发挥尤多。语言问题是最容易忽略和难注的,他举例说“嬷嬷”和“妈妈”一般认为是同义词,但在北京的习惯上,奶姆称“嬷嬷”,保姆称“妈妈”。又如二十八回黛玉所说的“呆雁”,本是形容发呆的,“雁有何呆,呆何必雁,这都没有什么理由可讲,但北京人都懂得,这是讽刺痴心,形容发楞,但又分量不重的一个词”。在书中特定的人物和场合中“具有既冷峭,又温柔,既尖酸,又甜蜜的作用”,极其精确,“试问这在注释中应该怎么去写呢?”特别是在人物关系方面,指出姨娘的父母兄弟,在主人家具有两重身分,既是奴才,又是亲眷,赵国基之于探春就是如此。又比如“未出嫁的姑娘身分最高贵,大伯子对小婶必须十分有礼貌,嫂子对小叔子和侄辈,年龄尽管大不了几岁,她都可以老气横秋地对待他们,生活细节上,有时也不太按‘礼防’来避忌。”这都大有助于人们理解凤姐同宝玉、同贾蓉等人的关系,大可不必神经过敏地去推究什么“暧昧”。再如大家族中“中表不婚”、“隔辈人”不能过于干预择偶等等,这些都非注释体例所能容纳,却又是对理解作品大有裨益的社会文化背景。说到底,正如启先生所概括的:“《红楼梦》既需要注释,注释起来,又不是那么省事的。一个典故的出处,一件器物的形状,要概括而准确的描述,颇为费力。即极平常的一个语词,在那个具体的环境中,究竟怎么理解,也常常不是容易的。” 在启先生那里,我的程度原不够“问学”的水平,只是先生很平易,从不故作艰深,答疑解难,就如聊天话家常。关于《红楼梦》注释的话题可于上文见其大要。当然也还有一些令我印象深刻饶有趣味的事。比方说到语言,《红楼梦》六十五回尤三姐有一句话,“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启先生说,你不明白,要知道在从前白面是金贵的东西,穷苦人家一年之中吃不到几回,日常吃的是杂面、就是绿豆渣子一类豆面做成的杂粮,那是很粗糙很涩的东西,没有油水难以下嚥,所以有“清水下杂面——我看你怎么吃”的歇后语,尤三姐冲着贾琏说了一大串类此的俗话,见出她的泼辣、刚硬。启先生是从清贫生活过来的,他吃过这种杂面,讲起来特别真切。我是南方人,对北方生活很隔膜,所以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过不止一遍。说到器物,妙玉拿出来的那个稀罕的 “分(左侧)瓜(右侧) (ban) 瓟斝”其实即是一种葫芦器,他早年在祖父的案头曾见过此类器用。说到礼节,什么打千儿、请安、万福之类,更是启先生自幼熟习的,有一次他还说,“你知道什么是‘五体投地’吗?我就会,我还曾是个小喇嘛呢!”一边比划给在座的人看,那是把整个身体俯伏在地的佛教礼节,现今朝圣的信众仍会虔敬地施行。说实在的,从前我还以为“五体投地”不过是个表示心悦诚服的形容词罢了,原来却真是身体力行、渊源有自的。他还说过从来不看清宫戏(指那些火爆的连续剧),“看了难受”。 这里还应当提到启先生关于《红楼梦》版本的主张,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谈到脂抄本固然珍贵,程刻本也应当重视,他主持了以程甲本为底本的北师大校注本就体现了这一学术主张。 1986 年在哈尔滨举行国际红学研讨会,启先生题诗一首以表祝贺,诗云:“三曹之后数芹侯,妙笔高程绩并优。神智益从开卷处,石狮两个一红楼。”(《红楼梦学刊》 1986 年第 4 辑第 22 页)可见在版本问题上启先生是取通达包容的态度的,师大本校勘注释堪称精审详备,有很好的社会影响。与此相映的是对曹雪芹研究的态度则很审慎,由于人们对曹雪芹所知太少,总希望能有遗迹发现, 1984 年香山正白旗三十九号开馆前夕,有学界人士本拟命名为“曹雪芹故居”,启先生是不赞成的,以其难以考实,他以为用“纪念馆”更为妥当。 4 月 22 日“曹雪芹纪念馆”举行开馆典礼,有千余人参加,盛况空前,启先生也欣然与会。对于学者而言,严谨和通达都是必备而且是统一的,正可以从启先生身上得到印证。 开卷有益 会心有得 八十年代,启先生先后为我题过三个、确切地说是两个半书签,这就是《红楼梦开卷录》、《红楼梦会心录》、《红楼梦寻味录》。之所以说是半个,因为后一本书的“寻味”二字乃集字所得而非“原创”。无论是“开卷”抑或“会心”,都应当看作是先生对后辈的一种勉励。 说到《红楼梦开卷录》,不单是题签,连书名也是启先生给起的。大约是 1983 年,在冯其庸先生的鼓励促进下,我把自 1978 至 1983 年间所写的文章和一项资料编成一集,到启先生家里去求题签。其时他搬进小红楼不久,比较清静,那天上午没有别人,启先生就在一张纸上边想边写,写了“读红一得录”、“红楼梦开卷录”,好像还有一个别的名字,记不得了,每一个都写了好几遍。他说总要起一个不与人雷同的书名才好。斟酌之下,取了“红楼梦开卷录”,这切合我在北师大中文系原本教现代文学史,以后转到红楼梦校注组的实际情况。“开卷有益”,正合我初学者的想望。随后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又请启先生顺手写了一个《红楼梦会心录》的书签,这倒是自己想的,多少有点心血来潮,其时书稿尚未辑齐,出版也很渺茫。心里只想,启先生声名日高,文事日繁,今后实在不宜再去烦劳他,不妨“预支”一个。因为我听启先生说过,《啓功丛稿》的书名是由陈垣老校长生前题写,启先生珍藏起来,经过“文革”,直到 1981 年,书稿才由中华书局出版,距题签整整十年了。这件事在他纪念陈垣校长的文章中有记述,想来“预写”书签是有先例的。对我而言即使书出不成,也可留作纪念。 到了 90 年左右,由于冯先生的热忱,《会心录》将由台湾一家出版社出版,用的自然是繁体字,而启先生当初题的是简体,我只好再一次地去劳烦他老人家,先生不嫌麻烦,又为我题了繁体的《红楼夢會心錄》书签。至今,简体的钤有“启功题签”印记的《红楼梦会心录》书签,我郑重收藏着,一横两竖总共三条。如果有一天,该书能出大陆版或增订版之类,我一定要用上这个签,不使先生的心力白费。 进入九十年代,我为自己立下了规矩,决不再为求字去耗费启先生的精力,不再登门干扰。即使不得已因公也请老师辈出面,记得一次是 1993 年浙江平湖纪念《红楼梦》出海 200 周年,由冯其庸先生登门请启先生题写了“红楼梦出海纪念碑”,在该地建亭镌石;一次是 1996 年香山“曹雪芹纪念馆”扩建,受胡文彬兄之托由邓魁英先生出面,请启先生题匾,额于大门。至于老同学和学界朋友的托求,一概陈情婉绝,或用“集字”之法,张锦池兄的《红楼梦考论》和我自己的《红楼梦寻味录》均用此法,“红楼梦”三字从《开卷录》移来,当然是征得先生许可的。 不知情的朋友或以为七、八十年代较容易求得先生墨宝,我一定不会错过。究其实,我自己竟连一张条幅也没有。仅在 1980 年,我叔父第一次由海外回国,当时启先生为写了一幅杜牧的《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大约因为我家本在江南,故以此题赠。二十五年过去,这幅字现今挂在美国加州叔父家中。写字的当时,我站在旁边,先写了一幅,启先生嫌不好说不要了,我立即收了起来,虽则无款无印,也照样藏至今日。扪心自问,一则我不雅,这是缺点;再则我不贪,这该是优点。这就是为什么我仅有一幅启先生认为写废了的字的缘由了。 有一次,时约八、九十年代之交,我在启先生家碰巧看到放在桌上的工资条,他指着条子说,“我不存钱,没有积蓄。”那些捐水灾、捐希望工程、捐运动会等等,写了字都由学校代办。谁都知道从中央到学校,领导人出访,以及外事来往,无不以启功书法为珍贵礼品,他常说:“我是礼品制造所”。平常为了朋友住院,医生索字,他急人之难,及时送去,尝言“这是救命的”;学生毕业,求取墨宝,他无不应允,欣然题赠。总之,为了公益、为了学校、为了他人,先生无私奉献、鞠躬尽瘁,却从未为自己留下什么。先生诗集有“中宵不寐,倾箧数钱”的凄然之吟,前四句谓:“钞币倾来片片真,未亡人用不须焚。一家数米担忧惯,此日摊钱却厌频。”足见历经贫困离丧,参透人生甘苦,身外钱财看得很淡。 启先生的幽默风趣尽人皆知,时常还有一份天真。尝见他走在师大校园里手中提着一个酒壶。周绍良先生请他吃精致的“全素斋”,他说“我不去”,还向旁边的人挤挤眼,“那个——不解馋!”开政协的会,他说,我就“日托”,不要“全托”,意即夜晚回家;每住院出来,见了熟人就笑说,这次差点儿“鸟呼”了。我母亲生于 1909 年,比启先生大三岁,先生是敬老的,一次在校园路上,郑重嘱咐我,老太太若有毛病,不要随便住进医院,你的病在这儿,他给你查那儿,你只一处有病,他给你来个全身检查,还没治,就给折腾坏啦!还举了一位老友因“折腾”不治的事。我记着启先生的话。去年夏天,母亲因大面积脑出血辞世,享年九十五岁。我本以为启先生至少应该活到我母亲的年龄,然而却不能够……… 启先生是文史书画博通的大家 , 五十年代中期到六十年代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未能讲课 , 所以我虽在师大中文系上学,却未听过启先生授课。新时期以来我又早已离开学校 , 只能在有限的接触中窥见一个小小的侧面 , 所忆所叙零星片断 , 不过豹之一斑、海之一瓢。手边仅有启先生十多二十年前的一些书 , 人民美术出版社 1985 年出的一薄本《启功书法选》,定价只有 9 角 6 分;中华书局的《启功丛稿》也只有 1.5 元 , 以后的装印好起来 , 也贵起来。比之近年装帧精美的,手边这些书虽平朴 , 却亲切 , 上边还多有先生题赠的手泽。正如本文开头所言,我所接触的主要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启功,或许,那倒是一个更为真实的、比较自由的启功。 翻开《启功韵语》的第一页,启先生正笑咪咪地对着你呢!翻过去下一页是“自题小照”的一首《踏莎行》: 昔日孩提,如今老大。年年摄影墙头挂。看来究竟我为谁,千差万别堪惊诧。 貌自多般,像惟一霎。故吾从此全抛下。开门撒手逐风飞,由人顶礼由人骂。 下署 1984 年 11 月 18 日书。    先生已经撒手逐风飞去,世人的顶礼膜拜,抑或嘲骂腹诽,二十年前就已经料到了。从这里,我们也许可以看到隐约其间的文人的酸楚和凡人的无奈,更可以分明地感受到学者的睿智和诗人的洒脱。 安息吧,启先生。 写于 2005 年七月二日至五日
个人分类: 学术问题评论(07-11)|4737 次阅读|4 个评论
放弃是一种睿智
热度 2 sheep021 2011-2-12 16:42
哈哈,今天找到一个同名同姓人的空间,真不容易。思想也很对味。 算搬运吧,不转载了。 王号 :放弃是一种睿智 20 08/02/25 15:53 !--/script-- 在我们惯有的思维中总是以为坚持会让我们拥有更多的收获,所以对于放弃我们根本不加考虑,却对永不放弃情有独钟,把不轻易放弃作为人生的哲学,因此,生活中有很多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总是舍不得放弃,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位非常相信佛陀的人走到悬崖时不小心脚下一滑,从高处跌入深谷,幸好抓住了一根树枝。他非常紧张地求佛陀救自己,结果佛陀真的出现了。佛陀让这个人放下手中的树枝,可是那个人却不肯放下,继续把树枝抓得紧紧的。佛陀摇了摇头说:“你自己不放手,谁也救不了你!”   面对复杂的人生我们不能仅仅只掌握一套哲学,以为只要懂得了一个道理便可以畅通无阻。其实取得往往只要心理坦然,而放弃则需要巨大的勇气。想驾驭好生命之舟,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永恒的主题:那就是要学会放弃。一个拾贝壳的小女孩刚到沙滩便捡了两手贝壳,妈妈就对女儿说:“先放下手中的,等会儿你才能捡到更美的贝壳。”小女孩的母亲想以此来告诉她:随着成长的脚步她要舍弃更多,不管她愿不愿意。   如果只懂得抓住不放,甚至贪得无厌,那么,面对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中那么多的诱惑如何去抗拒?智者说:“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如果不分清是非,只认为人就应该永不放弃,那么到头来承担后果的只能是自己。人类就是因为一种不愿舍弃的心理才导致了生命中更沉重的负荷。人总是边走边喊:“累啊,累啊!”可是舍不得放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肩头的重担,以为这样走到尽头会是收获,却不知中途有人因为承载不了负荷而被压倒,再也起不来了。   在印度洋的大海啸中发生了一个感人的故事。一位年轻的妈妈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为了救三岁的儿子忍痛放弃了五岁的大儿子,否则,母子三人无生还的可能。救了小儿子之后没想到奇迹发生了,大儿子竟然也得以生还。在人生的抉择中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放弃艺术是我们的必修课。我以前总是喜欢保留一些废品舍不得扔掉,到后来才发现那些物品不但一文不值,放在新的物品旁边还起了腐化作用,使有价值的东西也浪费了。人的情感总是希望有所得,以为拥有越多就会越快乐,迫使我们沿着追寻收获的路走下去。当我们受了很多苦后才发现:我们的无聊和困惑、痛苦和失落、压抑和无奈无不和我们太渴望拥有更多密不可分。因为不懂得放弃或过分执着,我们迷失了方向。   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为何不学会放下沉重的十字架呢?在沙漠上驮着金子走不动的旅人为何不肯卸下金子,轻松寻找维持生命的水源呢?如果为了金子渴死在沙漠里,再多的金子又怎能和宝贵的生命相比?所以,放弃何尝不是一种明智之举,何尝不是一种收获呢?搏击在期市之中更要学会放弃,多空变化无常,应及时调整自己的方向,切不可固执己见。   把握时机,保持清醒的头脑就要学会选择,学会放弃。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放弃是一种量力而行的睿智和远见,是顾全大局的果敢和胆识。只有学会选择和懂得放弃才能彻悟人生,才能拥有海阔天空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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