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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风洞
热度 16 武际可 2015-11-20 09:38
说说风洞 我们人类所赖以生存的贴近地球表面的大气层里,有许多与我们的生活密切相关值得研究的现象。 其中最为普遍的现象就是风对物体的作用力,以及物体运动时所受的力。大风呼哨而过时,可以折树倒屋,掀翻航船,造成严重的灾难,而利用风能的风车又可以提水发电,为人类效力。车船在空气中前进,会受到阻力,而飞机又靠在空气中前进速度引起的空气动力才能够在空中飞行。 物体表面与空气接触,会产生两种力:一种是垂直于表面的,一种是与表面相切的。这些力的大小,在表面和周围情况不变的条件下,只与物体和空气的相对速度有关。也就是说,同样的物体,物体以同一姿态均匀速度在空气中运动,和物体在同样姿态下,空气以相同的速度流过物体,所受的力是相同的。物体表面所受的这些力的合力,组成合力和合力矩。决定了物体在空气中的行为。特别是当物体在风作用下所受的力,或者物体在空气中运动时所受的阻力和升力是人们十分关心的问题。 最早为了测量这些力是在英国数学家和工程师若宾( Benjamin Robins,1707 - 1751 )所设计的悬臂机的设备上进行的。将要测量的物体固定在悬臂的末端,当悬臂以一定的速度旋转起来时,从所加的驱动力 P 就可以换算出物体所受的阻力。这种悬臂机使用了很长的时期。不过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当悬臂旋转了一些时间之后,空气或水会随着悬臂一同旋转,这样会使实验的精度大受影响。 既然在空气中物体所受的力只与物体与空气的相对速度有关,于是就可以让空气运动而物体固定来测量物体所受的力。这就是原始的风洞的想法。最早的风洞是为了研究物体在空中飞行时所受的升力与阻力的需要来设计的,也就是为了早期设计飞机所需要来设计的。第一个设计与建造实验风洞的是英国人温翰姆( Francis Herbert Wenham , 1824 - 1880) ,他是英国航空学会创始人之一。他在 1871 年设计建造了一个风洞。 1884 年另外一个英国人菲里普( Hiratio Phllips , 1845 - 1912) 又建造了一座改进的风洞。 1901 年,美国发明家莱特兄弟(哥哥 Wilbur Wright , 1867 - 1912, 弟弟 Orville Wright , 1871 - 1948 )为了研制飞机建造了一座风洞。 1902 年俄罗斯的力学家茹可夫斯基( Nikolai E. Joukowski,1847 - 1921 )在莫斯科大学建造了一座直径 2 英尺 的风洞。 1903 年,莱特兄弟成功地实现了人类的第一次飞行,开辟了航空事业的新时代。 1901 年莱特兄弟为了实验和改进机翼,建造了风洞并在风洞中研究与比较了 200 种以上的机翼形状。到 1902 年秋,已经积累了上千次滑翔经验,掌握了飞行的理论与技术。这些为他们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03 年以后,随着航空事业的开展,各国纷纷建造了各种各样的风洞。风洞的尺寸越来越大,功能不同,形式各异。 德国早在 1907 年就成立了 “ 哥廷根空气动力试验院 ” ,为德国航空工业长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做出了卓越贡献。 美国 1915 年建立了航空 ( 航天 ) 咨询委员会( NACA 后改为 NASA )那样的机构,除了领导和组织航空和航天方面的研究外,还建造和管理不同形式的风洞。 1918 年苏联则成立了中央空气动力学研究所( ЦАГИ ),苏联力学家茹可夫斯基出任所长, 1921 年当茹可夫斯基逝世后,由他的学生恰普雷金( Сергей Алксеевич Чаплыгин, 1869 -1942)继任。研究所也建造了许多不同功能的风洞。 据统计,仅上世纪 90 年代,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加拿大、荷兰和日本 7 个国家共建有 186 座风洞,其中美国就有 114 座。 目前全世界的风洞已经有千余座。 我国第一座风洞是1934年清华大学自行设计的低速风洞。该风洞于1936年建成,后因日本侵华战争爆发,风洞被毁。此后,在南昌筹建的4.57米低速风洞1937年基本完工,1938年受损于日本飞机的轰炸中。抗战胜利后,清华大学、浙江大学都建过风洞,主要用于教学。 1949 年之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北京大学等都相继建造了低速风洞。为了加速发展中国的航空航天事业,根据力学家钱学森、郭永怀的构想,国家于1965年在四川组建了高速空气动力研究机构,随后又相继迅速组建了超高速和低速空气动力研究机构。 四十多年来,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建造了数十座高质量的风洞,其规模堪称亚洲之最,为我国航空航天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现今,风洞的形式和功能已经发展得很复杂。 从吹风的形式来说,有直流式、有的为了节约能耗做成回流式,从吹风持续时间来说有持续式和暂冲式。从实验段形状看有圆形、方形、六角形、八角形等。 从风速来说,有低速风洞(风速在 130 米 / 秒以下)、高速风洞( 实验段内气流马赫数为 0.4 ~ 4.5 的风洞) 、亚音速风洞( 实验段气流马赫数为 0.4 ~ 0.7 ) 、跨音速风洞( 实验段气流马赫数为 0.5 ~ 1.3 ) 、超音速风洞(实验段内 气流马赫数为 1.5 ~ 4.5 ) 、高超音速风洞(实验段内气流速度 马赫数大于 5 ) 。马赫数是气流速度与声音传播速度之比。 从风洞的特别用途来说,有模拟风对近地结构作用的大气边界层风洞、用于测量车辆行进时的阻力的汽车风洞、有模拟沙漠迁移规律的风沙风洞等、为测量高空气流特性的稀薄气体风洞、为 研究飞机穿过云雾飞行时飞机表面局部结冰现象的冰风洞、此外还有激波风洞、热冲风洞等等,不一而足。 也许你认为,建造一个风洞是很简单的问题,无非是建造一个大的洞体,再由一个巨大的风扇吹风就妥了。其实风洞的建造是很复杂的问题,就说洞内的气流来说,要实验段各处风的速度均匀,速度的方向平行,湍流度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这就是所谓对流场品质的要求。对于高速风洞,除了对流场品质的要求外,对气流的湿度和温度还有要求。另外洞体合乎要求后,还要有配套的许多测试设备和仪器。要有测力测力矩和测量流场各点的速度压强的设备。由于这些数据的量很大,所以又需要有数据的自动采集和处理的设备。 所以现代化风洞的建立,是现代科技水平的体现。风洞的水平完全能够体现一个国家综合科技水平和实力。有的风洞的尺寸很大,可以把一架飞机装在里面吹风。任何一架飞机或火箭的设计都需要成千上万次的风洞试验。建造一座现代化的风洞,耗资可以达数亿美元乃至数十亿美元之巨。 有了合格的风洞,究竟能够做些什么实验呢? 风洞的产生和发展首先是同航空航天科学的发展紧密相关的。风洞广泛用于研究空气动力学的基本规律,以验证和发展有关理论,并直接为各种飞行器的研制服务,通过风洞实验来确定飞行器的气动布局和评估其气动性能。现代飞行器的设计对风洞的依赖性很大。例如 50 年代美国 B-52 型轰炸机的研制,曾进行了约 10000 小时的风洞吹风实验,而 80 年代第一架航天飞机的研制则进行了约 100000 小时的风洞实验。包括测量在不同姿态、不同速度、不同大气条件下的阻力、升力和压力分布。所以风洞试验的水平,体现了一个国家航空航天的水平,也体现了一个国家国防中制空权的水平。 随着现代科学发展的整体化趋势的出现,空气动力学特别是低速空气动力学已跨出航空航天领域,正在向国民经济各个领域渗透,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并逐步形成了一门新兴的边缘学科 —— 工业空气动力学( Industrial Aerodynamics )。工业空气动力学这个名词最早在 20 世纪 60 年代初使用,主要是指非航空、航天工程的空气动力学问题。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风洞的应用范围愈益广泛。降落伞、船帆、球类、标枪、铁饼、汽车、建筑物、桥梁、奥运火炬、风车、通风机、冷却塔,等等,凡是在空气和风中的行为不清楚的,都需要在风洞中试验和研究。 举例来说,在 1940 年建成的美国的西北部一座跨海湾的吊桥,即长 853.4m 的塔科马 (Tacoma) 大桥,建成后不久,由于同年 11 月 7 日 的一场不大的风(仅每秒 19m )引起了振幅接近 数米 的“颤振”,在这样大振幅振荡下结构不一会便塌毁了。事后的风洞研究发现了这座桥在设计上的问题,这是以往设计桥梁的土木工程师们所没有预见到的。自此之后,凡是设计跨度较大的吊桥,都必须进行风洞模型试验,和对桥梁所受的空气动力进行详细的论证。 在气流中的物体,所受气流的迎风阻力 f ,是由公式 f =½ ρkSv* 2 给出的,其中 ρ 是空气密度, S 是物体的截面积, v 是气流的速度,而 k 是与物体形状有关的系数,也称为阻力系数或形状系数。这个系数 k 只能靠风洞试验来确定。 表示不同形状的物体的阻力系数,可以看出形状不同,对所受阻力的影响可以达到数倍到数十倍之大。从 20 世纪 70 年代以前一般小汽车的阻力系数约在 0.4 到 0.6 之间,在 70 年代以后,由于油价飙升,节油成为汽车的重要指标,经过不断改进,现今一般小汽车的阻力系数已经降低到 0.28 到 0.4 之间,这都是借助于风洞来实现的。目前全世界有专用于汽车 空气动力学研究的风洞有50多座,大部分分布在欧、美、日等国。 关于自行车在空气中的阻力,测试表明,当车速度上升到每秒 11 米 时,空气阻力便占前进总阻力的 80% 。而最有效的措施是减少“人 - 车系统”在前进方向上的截面积。身体蜷伏、臀部高跷、背部平直的骑行姿势能大大减少空气阻力,“羊角把”的设计便是为了实现这种姿势。 近年来人们对环境问题日益重视。例如美国洛杉机市市区三面环山,很少有风, 40 年代初,由于有 250 多万辆汽车每天向大气排放大量的碳氢化合物、氮氧化物、一氧化碳等废气,致使废气在日光作用下,形成光化学烟雾,造成严重的光化学烟雾污染事件,许多居民出现了眼睛红肿、流泪、喉痛、胸痛和呼吸衰弱等现象。 65 岁以上的老人两天内死亡 400 多人。城市中高楼鳞次栉比,密集的建筑群与风相互作用,在不同的风场条件下出现绕流涡、下冲流、角区流、变化的尾流和穿堂风等效应和现象,这些给城市环境都带来了很大影响。如城市建设中缺乏科学合理布局,使得有些地方尘土飞扬,而有些区域由于楼群的阻塞使得空气滞留,通风不畅,空气混浊,乌烟瘴气。据统计,我国空气质量超过国家三级标准、属于严重污染的城市占到 40% 左右。城市悬浮颗粒物超标比较普遍,酸雨的覆盖面积已占国土面积的 30% 以上,污染造成经济损失和影响人体健康。因此研究建筑群及城市的环境流动指导科学合理的城市规划建设是十分必要的。 由于这方面的研究,利用风洞实验来模拟大气边界层流动特性及大气扩散现象早 20 世纪 20 年代就开始摸索了。 1941 年, Sherlock 和 Stalker 在风洞中研究地形及建筑物对烟囱排放出来的烟气扩散的影响。 1952 年, Strom 在风洞试验段装上加热气流的格栅及阻尼网,形成温度梯度及速度梯度的气流,研究大气扩散现象。直到 1963 年世界上第一座长试验段大气环境风洞 —— 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气象风洞的出现,使大气扩散风洞模拟研究从在常规的航空低速风洞中的探索阶段进入到专用的大气环境风洞中的发展阶段。 由于水和空气都是流体,风洞不仅可以模拟物体在空气中的受力,也可以模拟物体在水下受力。只不过在实测阻力系数下,用水的密度来计算实际阻力。所以风洞在研究潜水艇的改进中也发挥了和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总之,风洞经过一百多年来的发展和改进,本身就是一种体现综合科学技术实力的高科技领域。它的种类愈益繁多、功能愈益完善。发展航空航天事业,离不开风洞,改进建筑离不开风洞。风洞还可以为减灾、环境保护、提高体育运动成绩、车船节能贡献力量。 参考文献 1. 中国空气动力学会风工程和工业空气动力学专业委员会网页 http://www.chinawes.net/default.aspx 2. WIND TUNNELS OF NASA http://www.hq.nasa.gov/office/pao/History/SP-440/contents.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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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空气动力学先驱到数学民科 ── 悲剧人物芒克(2)
热度 10 jiangxun 2015-2-24 08:29
作者:蒋迅 本文已发表在《数学文化》第5卷第2期上。 6. 可变密度空气风洞 基于陈旧的英国风洞设计的兰利第一个风洞从1919年开始建就已经落后于德国了。 1921年3月,芒克在NACA的华盛顿办公室正式上任。在NACA,人们对芒克期望很高。芒克将是“一个在委员会里非常有用的人,”艾姆斯向同事们保证,特别是“从别人的工作中得出一般性的结论”。NACA的兰利实验室的首席物理学家弗雷德里克·诺顿(Frederick Norton)建议芒克博士的主题首先是“关于普朗特理论写出一个清晰和实用的论文,并列出例子说明在美国风洞试验下的应用”。而芒克也在一开始就做出了不少令新雇主振奋的成果来。在五年里,他一共写了57份技术报告,超过了除当时的首席科学家爱德华·华纳( Edward P. Warner )以外所有人。在理论方面,他在气流围绕飞艇的理论上,以及其它动力学形状的动量和压力重心上取得成果。他引入了可以对某些机翼特徵的容易识别的参数进行计算的线性化的概念,从而导致机翼理论长足进步。1922年,艾姆斯写到:“芒克博士在过去一年里在气动理论方面的成绩已经把本委员会推到了世界前沿。”两年后,艾姆斯又说:“芒克所做的事情把气动和液动变得比过去二十年里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活力。”乔治·路易斯( George Lewis )对芒克也大为赞许,他建议艾姆斯把芒克的最重要的六篇论文整理成一个更容易理解的和对那些缺乏足够数学和物理训练的气动工程师更有吸引力的材料:“芒克对理论空气动力学进展的简历”( A Resume of the Advances in Theoretical Aerodynamics Made by Max M. Munk )发表在NACA的技术报告(TR 413)上。 但是芒克可不是一个只做理论的人。他也是一个精于实际操作的风洞专家。他希望更积极直接地指导NACA的空气动力学研究。芒克发现,NACA原有的风洞远远落后了,根本不能为提高机翼效益提供有效数据。于是,上任还不到一个月,芒克就提出NACA应该建立一个新的压缩空气风洞。 1917年,兰利纪念航空实验室成为美国第一个民用航空实验室 雷诺数适用范围 雷诺数 Re 是研究流场的一个重要特徵数。当使用缩小尺寸的飞机模型在风洞中试验时,必须保证与实际飞机在空气中飞行有着相似的流动,也就是说,它们必须有相同的几何形状和相同的雷诺数(及 欧拉数 )。由于在 管内流场中的雷诺数 与流体密度、速度和管直径的大小的乘积成正比,与流体粘度成反比。在当时的条件下,加大风速或减少粘度都不现实。因此,芒克认为可与全尺寸的飞行条件相媲美的实验结果可以在一个小型封闭的密封室里实现。换句话说,对于小的模型来说,飞机在自由飞行时的大的雷诺数可以通过流体密度的增加来实现。芒克提出在 兰利纪念航空实验室 立即建造一个可变密度的风洞。他解释说,这个设备可以用增加风洞中空气密度使其达到20个大气压的办法来补偿小尺寸1 : 20规模模型。虽然理论上人们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没人真正尝试过。是芒克把它变成了一个设计。 诺顿不同意芒克的提议。他争辩到,可以通过飞机的实际飞行获得高雷诺数的机翼数据而不需要一个新的昂贵的设施。诺顿抱怨说:“虽然我非常尊重他在空气动力学的能力,我感觉他没有给我们他所能提供的所有信息。”他还表示怀疑芒克的建议是否像他华盛顿的上司认为的那样棒,并建议了“另一个我相信能消除所有用压缩空气风洞所带来的缺点的在机翼上试验获得大雷诺数的方法”。诺顿的变更方法是将要测试的机翼用长绳子悬挂在一架飞机下面。“通过知道飞机的速度、绳子上的拉力和模型向后偏移的角度,可以很容易地计算出升力和阻力系数,”他争辩说。“这个方法不仅给出雷诺数,还给出速度、尺寸和湍流度,以及不受限制的空气,这与全尺寸飞机飞行的情况是相同的。这样就不能对其结果对于全尺寸机的适用性有任何疑问”。除了技术上的分歧外,诺顿还担心芒克可能永久性地转到兰利实验室。“如果芒克博士在基地扎下来,而且我相信他是有这个愿望的,那么将非常难让他融入到这个机构里,也很难避免他和基地的其他官员的摩擦。” 芒克与NACA工程师的矛盾开始显现。但这个时候,芒克有NACA在华盛顿的总部的支持,使得他的意见可以贯彻。在华盛顿NACA总部,芒克的专家意见被评为高于诺顿的批评。NACA的执行主任把芒克的建议转发给了兰利实验室并加上评语说“建设此类风洞的想法已获华盛顿有关人士的青睐”。NACA执行委员会于1921年3月批准了芒克的可压缩空气风洞( Variable Density Tunnel ,简称VDT)的建设。 芒克与NACA工程师的矛盾一开始还只是与诺顿的矛盾。笔者认为也不能排除诺顿固持己见在作怪(只有本科学位的诺顿也许把芒克的出现看作是一个威胁)。事实上,兰利的第一个工程主管雷·格里菲斯(Leigh Griffith)显然是感激芒克到兰利亲临指导的。有一次,他通知乔治·路易斯说:“芒克(最近)对实验室的访问表明,这种访问…是非常理想的”。格里菲斯建议,芒克在两三个星期后再次访问兰利。 但格里菲斯只是一个普通工程师,而兰利负责空气动力学部分的首席物理学家诺顿却不这样看。他认为,芒克固执地不愿意承担个人责任来把压缩空气风洞的想法转化成现实。1921年,诺顿向华盛顿抱怨芒克模糊而霸道的对可变密度风洞建设方向的指导所带来的混乱。他报告说,正在开展的VDT的内部设计工作和平衡系统非常低效,可以相信,这主要是由于芒克和兰利绘图员和工程师之间缺乏同情。诺顿报告说:“除了他确信他不想要任何(我或我的人)建议的东西之外,芒克博士似乎对工程设计没有任何明确的想法。”根据诺顿的评论,芒克对许多部分的设计是相当不理想的: “例如,地基是在我的指导下奠基的;然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它们被(芒克)大幅度地改变。据我所知,没有人检查这些地基,并有可能造成一系列相当严重的错误。改动细节工作的成本非常昂贵。管道的电气线路应被埋进地基,但是,除了一个例外,我相信这一点并没有这样做。人们还很少想到供水管和排水管。这些只是似乎没有人负责的数以百计的小事情的一小部分。 ” 一开始,NACA工程师对芒克表现的不满并不明显,因为芒克大部分时间还是在NACA位于华盛顿的办公室,而且他与兰利实验室的联系只是偶然的信件和通知,双方都是各行其是。然而,一个日益紧张的关系甚至可以通过冷静的正式信件而被感受到:“芒克博士完全不采纳任何形式的建议,”诺顿有一次在试图改变可变密度风洞的一个微小的设计细节时抱怨说。芒克被越来越多的兰利工程师认为是一个傲慢的德国人,芒克与他在哥廷根的前教授的通信表明,这种指责不是完全无中生有的:“作为一个学者,一个人在这里竞争对手少了,但也有更少的听众,”1921年芒克写信给普朗特说。“这里的文化比欧州更进一步开放,但精神文化则有点弱智。” 诺顿对芒克意图要NACA把尽可能多的设计都交给华盛顿总部“特别反感”。他希望NACA尽可能让芒克远离兰利,不管这位德国人对在华盛顿做纯理论研究是多么的不满意。NACA没有听从诺顿的呼吁。当VDT于1922年下半年即将投入使用时,乔治·路易斯开始数次派芒克到兰利去负责VDT,有时四个星期,有时则长达八个星期。在他在泰德沃特设施(Tidewater Facility)停留期间,芒克“负责准备研究计划,设备的运行和报告的准备”。 糟糕的是,芒克这位风洞专家还是一位理论家。他坚持把他的设计和实施建立在理论基础之上,而兰利的美国工程师们却不具备这样的训练。于是芒克开理论学习班,给大家灌输他的理论概念。以前对他还心怀感激的格里菲斯给路易斯在1923年11月的一封信中写到:“至于芒克博士对现状的批评,相当遗憾地说,他对美国的标准命名不熟悉,因而倾向于批评那些与他自己的特殊思维不符的术语。……作为一个一般原则,对于实际实验室研究结果的研究报告的批评似乎不应该由理论家来做,因为理论家的观点通常与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完全不同。” 1923年诺顿辞去兰利的首席物理学家的职务而转到工业界(后来又转到了大学,但似乎无所建树)。他的继承人、身为工程师的大卫·培肯(David Bacon)比诺顿还积极反对芒克到兰利。根据NACA在华盛顿的命令,在1924年,培肯被指示把VDT指挥权交给芒克,为期四周。命令如下:“芒克博士…将直接接受工程师主管的指挥…。培肯先生将向芒克博士提供诸如被要求的风洞的建设和运营,以及所有以前的测试数据。” 培肯拒绝合作。芒克电报到华盛顿的路易斯那里:培肯拒绝交出风洞和文件。请发指令。培肯犹豫了一下,一个月后,他也从NACA辞职了。笔者不知道培肯为什么会拒绝合作。这位耶鲁大学本科毕业的工程师1920年才到NACA工作,无论理论上的知识和应用上经验都无法和芒克相比。他也去了工业界,似乎也无所建树。 事实正是这样。芒克想像的是一个完美的模型,而工程师则要每天面对实际操作中一个接一个的例外。他们之间很少有换位思考。芒克把这些人看作是一群手上沾满泥土的工人,而工程师们则对芒克如空中楼阁般的不现实的梦想极度不满。双方这种充满冲突的合作需要一个称职的裁判,但不幸的是这样的裁判并不存在。显然对路易斯不能做出“公平的”仲裁相当不满,芒克跟本来对他大为赞许的路易斯也翻了脸。NACA没有披露争吵的细节,但后来芒克竟然把路易斯称为“骗子和诽谤者”。 1922年2月,“可变密度风洞”运抵兰利 Source: NASA 尽管如此,“可变密度风洞”终于在1922年10月在兰利建成并投入使用。事实证明,芒克坚持这个可变密度风洞是正确的。可以说,它是兰利在某些方面唯一的革命性的实验设备。它产生的结果比其他所有的旧风洞都好,特别是在机翼性能方面。在VDT中的压缩空气的实验明显提高了动力范围,验证了芒克的设计原理,并使得它可以更准确地通过小的模型机翼来估算全尺度时的性能。 芒克在可变密度风洞前 Source: NASA 兰利工程师于1923年开始在VDT里开始进行一系列机翼部分的实验。虽然研究方法基本上是经验,该系列的设计所基于的想法来自一个非常直观的理论论断。在NACA于1922年发表的“薄翼的一般理论”( General Theory of Thin Wing Sections )里,芒克逆转了经典的库塔 - 儒科夫斯基(Kutta-Joukowski)方法。他深信,如果人们继续用这一数学方法来决定机翼部分,那么现代空气动力学家将无法设计出有本质意义的改善翼型。芒克决定从机翼部分开始,把数学嵌入到机翼部分里去。尽管该方法需要一些简化的假设,并且不允许最大升力系数的计算,芒克的想法即便不是在历史上的翼型设计的一个分水岭的话,也仍然是一个重大突破。通过把翼型断面换成一个无限薄的弯曲曲线,由于容易识别形状的参数,它允许直接计算翼型的一些特徵(例如,升力曲线的斜率、俯仰力矩、弦向分布)。 1929年8月,NACA用可变密度风洞得到了一系列机翼形状NACA0006-NACA6721 芒克向NACA的分析报告显示,设计在后缘附近稍稍向上的外倾角可以导致一个压力行程的稳定中心。所以,从平均线(就是上翼和下翼之间的中间点)开始,从一个当时较为先进的翼型解析地拓延,VDT的研究团队刻画出了翼型厚度的上限和下限。于是,通过拉动平均线或外倾角,达到一个对称的位置,并对应于正确的厚度的比例改变所有的坐标,它描述了一组27个相关翼型。这是NACA所做的一系列系统的建档测试。NACA把这个实验系列以芒克的名字列命名为“M-截面”(M-section)。这导致了几个具有优良性能的翼面设计(特别是M-6,M-12)。它的意义在于它摆脱了早期翼型开发的带有随机的实验性质的方法,该方法在1930年的NACA4、NACA5系列翼型开发中得到了成功的应用。几年后,NACA重新回到了机翼剖面测量建档在世界上的主导地位。芒克还发表了一个新的方法,计算薄翼的升力、负载分配和俯仰力矩。他的理论主要放在机翼剖面的平均线上。他的计算结果对于不太厚任意形状的机翼(“薄翼理论”)来说与试验很好地吻合。 1925年,NACA发表了《全雷诺数系列27翼部有系统的模型试验》( Model Tests with a Systematic Series of 27 Wing Sections at Full Reynolds Number )的报告,宣称它们与芒克的理论“明显吻合”并且兰利的VDT确立了自己作为美国高雷诺数气动数据的主要来源。 这使得NACA在以后至少十年里成为了空气动力学研究的世界领袖。飞机制造公司、工程学校、甚至国外的研究机构,如英国的国家物理实验室,都送人到兰利研究可变密度风洞,然后带着建设改进版本的想法回去。 人们普遍承认这是NACA在风洞测试上的国际地位崛起的证据。NACA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国会拨款。 1926年12月空气动力学家的合影。中间双排扣的是冯·卡门,前排左起第三人是芒克,最右边是NACA负责科研的主任乔治·路易斯,亨利·里德在冯·卡门的右边,弗里德·维克在里德右肩之后 1978年,VDT停止使用。1984年,美国政府将它指定为国家历史地标。 让我们再讲几个芒克在兰利的故事。 他在兰利组织了一个动力学理论讨论班。他主要是要大家学习他发表的那些充满数学公式的论文。但在这些工程师当中,很少有人受过系统的数学训练。于是讨论班就变成了他上课的课堂。据NASA的文件,他的方式让至少两位年轻才干艾略特·瑞德(Elliott Reid)和霍普金斯大学数学博士保罗·赫姆克( Paul Hemke )感受到无礼和倨傲。(1927年,两人都“强烈地由于与芒克的不愉快关系”而决定从兰利纪念航空实验室辞职。) 芒克的母语是德语,所以他到美国后还在学习英语。虽然芒克还在通过阅读麦考利和爱尔兰作家 奥斯卡·王尔德 的作品来学习英语,他竟然大言不惭给兰利员工和他们的妻子们上一个晚间英国文学课。这个课只上了一次:芒克对班上他人所喜爱的作者和书籍的大规模批评完全疏远了他的听众。 7. 关于发明权的争论 大概在芒克产生用压力来增加雷诺数的想法的同时,马古利斯(Vladimir Margoulis,曾是俄罗斯空气动力学家 茹科夫斯基 的合作夥伴)也正在考虑封闭风洞中使用二氧化碳做媒介的可行性。尽管芒克和马古利斯的想法是用不同方式阐述的,但他们的基本思想是一样的,那就是,缩小尺度模型和全尺度模型的动力学特徵可以用低的密度/粘度比(雷诺数中的ρ/μ项)来实现。 那么到底是谁先发明的呢? 马古利斯在他的论文《空气动力学模型的风洞测试的新方法》( Nouvelle methode d'essai de modeles en souffleries aerodynamiques )中首先提出用二氧化碳做风洞实验。这篇论文于1920年11月发表在位于巴黎的法国科学院的一个论文集里。五个月后,NACA在“技术说明”(TN 52)上发表了马古利斯自己翻译成英文的同篇论文 A New Method of Testing Models in Wind Tunnels 。他那个时候担任NACA驻巴黎办事处的空气动力学专家和翻译。芒克在NACA《技术说明》TN 60里提出了他的加压空气风洞的思想:“关于一种新型风洞”( On a New Type of Wind Tunnel ),此文发表在1921年6月。因此,显然是马古利斯第一个发表在风洞实验中用低粘度流体提高雷诺数的思想。但另一方面,在1920年以前芒克就已经向齐柏林提出加压风洞的建议。显然他认为自己是可变密度风洞的首创者。当普朗特吃惊地知道芒克没有提到早于芒克传播可变密度风洞思想的马古利斯的时候,他得到的答复是:“我完全独自发明了高压风洞,因此没有提到马古利斯。我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做同样的描述。在奈特先生(Mr. Knight)的秘书那里有我的涉及这个问题的信件,而他是有机会看到我的信的。”听起来好像是马古利斯看到了芒克的信件之后才得到了这个想法。 芒克-马古利斯优先权的问题一开始并没有在航空学界引发激烈争论,直到英国在1920年代中后期开始在国家物理实验室设计自己的可变密度风道。那时,英美关于是谁开发了可变密度风洞的概念发生了争论。1932年5月,在第20期威尔伯·莱特纪念讲座中,英国皇家航空协会的副会长温佩利斯(H. E. Wimperis)声称,英国的工程师们是从马古利斯的论文中推出可变密度风洞的想法的,并且在听说芒克提出的NACA设计之前他们就已经进一步地提出了一个深思熟虑的加压风洞的设计。美国的航空研究机构的发言人对此进行了反驳。例如,美国海军航空局的迪尔( Walter S. Diehl )写道:“虽然温佩利斯先生偏向英国的设施是很自然的事情,从他的演讲中我得到的印象是背景里有很多酸葡萄,他在陈述和比较中对NACA是不公平的。”在迪尔的心目中,“毫无疑问,...是芒克有了最早的想法”,而英国人在试图为马古利斯和他们自己窃取功劳。 不过,这只是美国人的一面之词。对此,英国人是如何辩驳的,我们不得而知。 8. 芒克与兰利工程师的冲突 芒克和兰利工程师之间的紧张关系可以追溯到1921年和1922年的可变密度风洞的设计和施工。 不过那时候,芒克基本是在华盛顿,只是有时到兰利去视察指导。虽然他与兰利工程师们的冲突已经开始出现,但还没有到尖锐对立的秤谌。1926年,在VDT的翼型研究计划初步成功后,NACA转而派芒克到兰利全职任空气动力学室首席。芒克的职责是监督所有的风洞工作、飞行研究和分析部分。室内唯一的上司是工程主管。结果,在一年之内,在芒克之下工作的工程师们就完全造反了。 要理解为什么兰利的工程师无法与一个像芒克那样的人工作,只需要看一个为实验室螺旋桨研究风洞设计时,他们之间的麻烦就够了。当1926年1月芒克开始了他在兰利担任首席空气动力学家的全职工作时,工程师弗里德·维克( Fred E. Weick )正忙于设计将被放置在新的风洞的飞机部件和模型的支承和平衡系统。海军航空航天局的前雇员维克早就在华盛顿认识芒克。事实上,维克和芒克一开始就以不同的方式回应NACA建立螺旋桨科研仪器设备的决定。维克对芒克的能力很尊重。另一方面,他当然不想在最后一分钟让他的天平设计被否定掉。所以他把设计的每一个细节 ─ 主要是横截面的图纸 ─ 给芒克以便得到他的批准。他在每一页上都得到了芒克的签字。维克以为,这肯定保证了芒克的最后批准。 让芒克发脾气的天平 维克着手建立风洞内的一个钢架之上的天平。就在维克计划要用一架开动着发动机的小型飞机试一试这个天平的前两天的时候,芒克对螺旋桨研究风洞室(Propeller Research Tunnel,简称PRT)楼进行了一次未经宣布的访问。正当他走进那间屋子时,一个高音喇叭尖叫起来,叫某人接电话。芒克下了一跳。这使得芒克大发脾气。在他完全平静下来之前,他走向天平系统,双手放于长角支撑上。它们当然有些活动,他发现它们可以前后移动一点。想像着整个结构会震动到垮台的地步以及整个飞机和天平都垮到地面上的景像,不安中的芒克下令维克把天平完全推倒,并设计一个新的基础和框架。然后这位首席空气动力学家走回到不远处自己的办公室里。 当然,维克也感到不安。怎么说芒克已经已批准了天平的每一个细节。在让芒克过了一些时间来冷静下来以后,维克到首席的办公室里,尽可能平静地说,他认为,长对角线梁的固有频率是如此之低,它的振动不会被发动机和螺旋桨的更快速的冲动所刺激。这位工程师建议,因为平衡已经准备要调试了,在拆除设备之前,他们应该在低转速开始进行认真的试验。芒克同意了,但要求测试时在场。 维克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主意。起动发动机时,手摇螺旋桨必须由一个人站在梯子上转动。这个会弄得满身是汗的事情往往要花一些时间。这种操作不是他希望容易激动的芒克看到的。维克执行了一个绕过他的上司芒克与工程主管亨利·里德(Henry Reid)讨论这个问题。维克和里德一起决定在芒克不在的时候检查风洞的天平系统。这很容易做到,因为芒克每天下午在他的汉普顿房间里做他的理论问题。维克准备好测试并在速度范围内测试了一遍,没有发生平衡的任何困难。然后,他做了一些小的调整,粗糙的地方点都已经平滑。 芒克担心的问题依然存在。维克不能简单地告诉他试验成功。所以,他和主管工程师同意安排另一个“第一次测试”让芒克见证。第二天早上,里德护送芒克到风洞,维克随口说“早安,”走到梯子,拉动飞机的螺旋桨。幸运的是,发动机第一次尝试启动就成功了。维克把梯子搬走,把发动机在整个范围内转动了一遍,然后将其关闭。在天平的任何部分都没有明显的振动。好奇芒克的反应的维克后来回忆到:“他走向我,伸出手,祝贺操作成功。”马达到了400马力时的天平系统运转都令人满意,这样一直到1930年代,它被一个新的更好的代替。 PRT平衡设计的问题解决了。后来维克又必须跟芒克在最佳螺旋桨叶片的代表升力,阻力和俯仰力矩特性的截面系数的技术问题上协调。芒克认为,这些系数必须与机翼系数具有相同的理论基础。当然芒克更为精确和优雅,但是维克提醒他应该用比较好用的系数以便设计人员能用。(作为航空局的一员,维克写过NACA TN 212,《对低动力飞机简化的螺旋桨设计》( Simplified Propeller Design for Low-Powered Airplanes )以帮助人们为自己的私人自造飞机选择它们的性质。有一天,在芒克的办公室里,维克为自己的观点辩护。芒克毫不退缩。芒克把双手插进袖口里提出了自己的妥协版本: 维克先生,我们应该达成一致。我们应该达成一致以便当我们立起身来时,我们会说这是这些系数所应有的。没有人敢于站在我们面前反对我们。我们应该在我的系数上达成一致。 在那个时刻,维克同意了。但是当他回去工作后,他继续用他自己的系数。 在1926年里,芒克的下属们做了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以便与他共事,然后绕过他,但他们最终造反了。1927年初,所有的部门经理都辞职了,以抗议芒克的监督。他们是:螺旋桨研究风洞室主任艾尔顿·米勒(Elton Miller),可变密度风洞室主任乔治·希金斯(George Higgins),飞行试验室主任约翰·克劳利(John Crowley)。刚上任不到一年的工程师主管里德已经陷入了一个怪人和众人的夹缝中。要知道,兰利在1927年总共才有149人。他试图通过重新安排芒克作为他的助理来解决危机。路易斯半心半意地试图安抚芒克,要求他返回华盛顿,尽管路易斯可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芒克由于自尊心受到伤害,拒绝了NACA的能给出的所有的选择,断然拒绝再次龟缩在一个小办公室而远离研究设施并辞了职。兰利平静了。部门主任们返回兰利,但是是以失去一个曾经在那里工作得最好的理论学家为成本。 这是笔者【NASA人的故事】系列中的一篇。请到 这里 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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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转载】颜大椿:钱学森和北大风洞
武际可 2010-1-26 19:51
本文作者颜大椿教授,是改革开放后,首批访美学者。在访问期间和美国Laufer教授合作在湍流声发射方面做出了重要成果,被国际上称为Laufer-Yan实验。颜大椿教授是我国为数不多的对湍流有深入研究的学者之一。他对我国著名学者周培源和钱学森在流体力学和湍流方面的研究不仅有深入的了解,而且有深厚的感情。近来他为了纪念钱学森先生逝世,撰写了《钱学森和北大风洞(一)》一文。现征得作者同意,转载于此。 钱学森和北大风洞 颜大椿 我国导弹事业的一代元勋去世了,他对国家的贡献永远为全国人民怀念。钱学森先生和北大有着极深的渊源,他和周培源先生亦师亦友,在加州理工共事于著名湍流和空气动力大师冯 卡门处,分别在不同领域做出举世瞩目的贡献。在他回国之初走上导弹之父的人生道路之前,有一段对我国航空和基础研究产生重大影响的经历。 (一) 北大风洞是五十年代北大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见证。 当时我国正经历着院系调整后的第一次教育改革高潮,周培源先生来到北大,针对航空航天的迫切需要,创办了国内第一个力学专业。筹建国内高校中最具规模的流体力学实验室和风洞群。而力学所在创办之初,迫切需要人才,更需要开展创新研究的实验室。于是按照钱学森先生关于层流翼型研究的规划,联合北大 ﹑ 力学所 ﹑ 清华 ﹑ 北航四院校的力量,在周老主持下,由钱学森先生负责总体和气动设计,在北大建立国内最大的低速风洞,并考虑到航空模型试验的需要,采取用于基础研究的二元段和用于航空试验的三元段可交替更换的两用设计方案。在二元段结构完工后,由于航空工程的急需将三元段的建造提前,并在 1958 年 10 月 1 日 凌晨成功运行。它和我国第一台电子计算机 ﹑ 半导体元器件的研制 ﹑ 和人工合成胰岛素并列为北大在第一次教学改革短短六年中的四大创新性成果。与此同时以北大丰富的教育资源,在周培源先生带领下,各系的著名科学家亲临一线讲授基础课。保证世界一流的高素质的教育水平。仅数学力学系培养出六十余名院士,包括王选等一批创新人才和第一批导弹的总设计师刘宝镛院士以及钱老的主要助手王寿云少将在内。 由于层流翼型的研究,需要风洞有极高的气流品质,不至影响转捩过早发生,因此本身就是一个要求控制湍流度在万分之二水平的低湍流风洞。设计中采用八道阻尼网和 1:16 的大收缩比,我们在三元段测试气流时,仅三道阻尼网即可使湍流度达到万分之八的水平。一位风洞专家中科院院士回忆当年北航学生参加北大风洞水磨石施工时 , 令人鼓舞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因此北大风洞是五十年代教学改革中硕果仅存的活生生的载体,体现了我国科学发展史上各院校通力合作下,科技水平飞速发展并向世界最先进技术冲刺的见证。 (二)北大风洞是中国航空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北大风洞对我国航空事业堪称功绩彪炳,她作为当时的主力风洞,记录着 1976 年前所有机种的低速空气动力试验的数据,为当时飞机设计的唯一主要资料来源。她以优良的气流品质,使军机模型试验一直沿用了四十年之久,是我国航空史上使用时间最久,效率最高,对飞行器低速空气动力特性的设计贡献最大的风洞之一。在 2000 年编制的风洞试验手册中,被列为我国十大航空风洞之一。一位曾主持北大风洞工作十余年的将军说:北大风洞在我国航空史上有着重要地位和不可磨灭的贡献 , 她是活生生的一段历史的化身,应该继续发挥她的作用,成为航空业界的一个纪念馆。 (三)北大风洞设计体现世界最先进水平。 文革期间我们发现国外湍流数字化测量技术飞速发展,周老闻知后十分高兴的说:以前测一个三阶相关就是高水品的博士论文,现在测量八阶相关也很容易了。于是由周老亲自出面,通过军宣队 8341 部队王连荣副政委向空司交涉收回风洞后,开始筹建湍流实验室。希望恢复二元段重新启动钱学森先生的提出的基础研究计划,开展湍流试验研究。随即邀请霍普金斯大学工学院长 Kovasznay 教授访华介绍湍流试验研究的现状和发展方向。重新组织四院校举办湍流讨论班并添置了湍流数字化测量的仪器设备。 首批赴美访问学者于 1979 年 1 月我们参观了国家标准局的美国最大的低湍流风洞。由发现 K- 分叉闻名的 Klebanoff 教授介绍了他研究工作的进展。随后对美国的四大低湍流风洞逐一进行调查研究,在南加大的两年中详细了解了长期由海军支持的 Blackwelder 的低湍流风洞研究工作。霍普金斯大学 Corrsin 教授详细的介绍了低湍流风洞的设计并对钱学森先生的两次收缩方案大加赞赏。他指出网格湍流是各向同性的,但大收缩比的湍流是各向异性的。因此每一个低湍流风洞都要根据实际课题采取不同的应对办法。并由我在他的低湍流风洞的试验中给予证明。使我真正体验到钱学森先生低湍流风洞设计中的精妙之处。但收回风洞后原本保留完整的二元段木结构已被湍流国家重点实验室当作木料消耗殆尽。使周老一直极力企图恢复这个气流品质优异的低湍流风洞用于湍流关键性课题的基础试验研究计划始终无法进行。 (四)北大风洞是海归学子爱国主义教育的活教材。 北大风洞代表着钱老归来报效祖国的一片赤子之心。也是至今留存于世的钱老对国家重大贡献的唯一载体。拆毁北大风洞在当今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如此高水平的钱学森风洞了。从国家利益来讲,目前经济发展蒸蒸日上,国力远远超过当年一穷二白的状况,而国家需要一大批为教育科研事业贡献终生的创新人才。每年有大批优秀青年学子出国求学,又有大批高质量的人才回来报效祖国。在几代海归中,对国家科技发展贡献之大无人能与钱学森先生相比的。保留钱老归国后为航空航天和高等教育科研事业所贡献的这项最有意义的成果,对海外归来的学子是一个最鲜活的爱国主义教育的大课堂。使钱老事业上的成就成为他们热爱祖国,努力创新,为国家科技事业多做贡献的楷模,随时鞭策自己。扪心自问,对国家贡献比钱老如何?拳拳赤子之心比钱老如何?学术水平比钱老如何?反之拆毁钱老留下的北大风洞对于海外归来报效祖国的学子,造成的影响是十分恶劣的。连钱老这样对国家做出重大贡献而扬名于世的著名科学大师的成果都被人们如此轻易的抛弃和销毁,将在学界给人们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呢? (五)北大风洞是北大作为世界名校的最大财富。 从发展高等教育培养创新人才来讲,世界各大名校对于有突出贡献的名人成果都是十分珍惜的,并作为名校的招牌和宝贵财富。名校是以名人而闻名于世的,而名人又是以他们的物质成果在名校留诸后世而为后人缅怀的。如 MIT 的大型低速航空风洞闲置多年,但从不言拆。又如 CIT 冯 卡门当年的超音速风洞和激波管风洞都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发现湍流反级串现象的 Roshko 教授在介绍时如数家珍,眼睛不时发出引以为自豪的光芒。诺贝尔奖有几个不是搞基础试验研究的?又有几个是靠计算机算出来的?这些设备就是他们创新成果的基础。所以所有名校都高度重视著名科学家的贡献,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大批著名人才进来,没有一所名校是革命革出来的!。 (六)建议建立周培源钱学森纪念馆,使北大风洞的作用充分发挥起来。 我们建议完整地将北大风洞保存下来,并以北大风洞为主体建立周培源和钱学森纪念馆,展出他们在导弹 ﹑ 航空 ﹑教育﹑科研和爱国主义精神上的种种卓越的事迹, 以表彰周老钱老对国家的重大贡献。像王进喜,焦裕禄一样供国人瞻仰。这是北大的骄傲,也是对老一代科学家的纪念。她是一段历史,记载着按照培养创新人才的办学模式下北大人引以为自豪的四大成果,记载着中国航空史中不可磨灭的功绩。 她不应只是一张图片,因为她还有巨大的科学价值。像埋在土里的黄金一样,二十年来始终未能产生她应有的光辉。因此把她从湍流和复杂系统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手中解放出来,恢复由钱学森先生为研究层流翼型和湍流发生机制所设计的二元段,以完成设计中的低湍流风洞,按周老和钱老的规划真正将湍流基础试验研究开展起来,在解开湍流这个力学皇冠上宝石的神秘面纱中走出实实在在的一步。让每一个走进力学大院的学生,学者和海外归来的学子,亲眼目睹周培源先生和钱学森先生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在教育科研上的杰出成果而肃然起敬,努力学习,报效祖国,真正成为我国新一代的创新型人才。让国人瞻仰和学习他们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敬业精神,把精神力量变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动力。这一切对于使北大成为世界排名前列的名校具有重要的意义。 当然,在国外为名人建纪念馆并不是新鲜事。但是在国内为对于我国学界有重大贡献的科学家和教育家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因而,这不单单是北大的事,或者航空,航天,科研界和教育界的大事,也是国家的大事。为此我们恳请国家主席和总理对于为全国人民深深敬仰的,在国家科技教育领域做出重大贡献的周培源先生和钱学森先生,在他们唯一留存于世的硕果累累的载体北大风洞建立纪念馆,以表彰他们对我国科研教育事业的功勋。现在北大航空航天系主任关于拆毁北大风洞的计划正在进行,并获校方支持,请尽快予与制止。由航空航天系主任来拆我国十大航空风洞,这无疑是阴阳倒置的怪事,但毕竟是事实。此等大事应该光明正大的去做,希望对拆毁北大风洞的决定向群众解释清楚。 2010 年 1 月 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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