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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的眼泪——最美的高原湖泊
热度 2 pony1984621 2018-2-10 23:01
青藏高原的眼泪——最美的高原湖泊 “是不是天边的大海, 流淌一湾情思, 留进了高原, 不再离去。 像一方五彩的帐篷, 汇聚的岛屿, 让雪花编织的美丽, 回到了港湾。” 每当听到这首悦耳动听的歌曲,我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那一碧万顷、波平如镜的高原湖泊。它们隐藏在人迹罕至的高原之上,仿佛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显得无比神秘。如果你想探寻高原湖泊之美,青藏高原是最理想的去处。 高原湖泊知多少? 青藏高原是我国湖泊最密集的地方,湖泊水资源储量占全国的 70% 以上,这里也是世界上湖面最高、范围最大、数量最多的高原湖区,号称“亚洲水塔”。但是,这里究竟有多少湖泊呢?迄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数据,原因在于,我们对于湖泊的定义不够明确,难以做到准确划分。 关于湖泊的定义,我国 2005 年出版的《地质大辞典》给予的解释为:“陆地上比较宽广的天然积水凹地。它由贮水的湖盆和湖水两部分组成。” 在西藏,人们称呼这种大片积水的区域为“错”,在四川则被称作是“海子”。青藏高原上的湖泊大者面积可达数千平方公里,小的仅为数百甚至数十平方米。北京大学万玮等学者统计,截至 2005-2006 年,这里面积大于 1 平方公里的湖泊有 1055 个,主要分布在西藏自治区和青海省,少量分布在新疆自治区。其中,西藏有大大小小的湖泊 1500 多个,总面积 24183 平方公里,约占全国湖泊总面积的三分之一,超过 1000 平方公里的湖泊有 3 个,超过 100 平方公里的有 47 个,超过 1 平方公里的有 612 个。但是湖泊每年都在变化,有的湖泊在逐渐消失,还有新的湖泊在逐渐形成,这就给数据的统计增加了难度。 最美颜值谁担当? 在青藏高原诸多湖泊之中,究竟谁是最美的?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审美观,不同的专家也有不同的评价标准,如果非要排个一二三名的话,恐怕真的会引起争议。 2005 年《中国国家地理》曾经出过一本《选美中国特辑》,在其中评选中国最美湖泊时,所采用的评价标准主要包括五大方面:( 1 )湖面与周边环境的视觉关系好(包括近景和远景),给人以独特的美的感染力;( 2 )湖区(指包括湖面在内的该湖的集水区)的水生与陆生物种丰富;( 3 )湖区拥有丰富独特的人文积淀,湖与湖周居民之间存在着某种独特的人文关联;( 4 )湖水受污染的程度小,湖水的透明度高;( 5 )湖区的旅游开发以不破坏自然美为原则。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湖必须是自然成因的,不是人工造成的水库。 借鉴上述评价标准,并综合网络上关于青藏高原湖泊的各大排行榜,笔者斗胆选出 10 个“颜值”最美的,以飨读者。 青海湖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位于青海省东北部,我国第一大湖,也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湖。藏语中的名称为“温布错”,意思是“青色的湖”。湖面面积 4456 平方公里,平均水深 19 米 ,周围有 50 多条河流注入其中。青海湖的美已经闻名世界,每年一度的“环青海湖国际公路自行车赛”都会在 6 月至 8 月期间在这里举办,成为又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纳木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位于西藏拉萨西北直线距离 110 公里 处,跨班戈、当雄两县,湖面海拔 4718 米 ,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咸水湖,湖面面积 1940 平方公里。在西藏所有的湖泊中,纳木错的名气最大,所以每年到此旅游的人也最多,这里值得游览的景点很多,有被誉为“神圣的爱情石”的合掌石、“纳木错的门神”迎宾石、“吉祥爱情岛”扎西半岛、湖中最大的岛屿良多岛以及湖岸边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每一处景观都会让你浏览往返。 色林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位于西藏那曲地区,跨班戈、尼玛、申扎三县,大多数资料上记载,该湖面面积为 1640 平方公里,仅次于纳木错,所以它是西藏第二大湖泊、中国第三大咸水湖。但是有数据显示近年来色林错的面积在逐年增大,现在已经超过了纳木错而跃居为西藏第一大湖。根据地质学家的研究,色林错在很久以前面积更大,曾达到 1 万平方公里,后来由于湖面退缩而分割成现在的色林错及周边 23 个小湖。这里群山环绕,水草丰茂,既是重要的牧区,也是黑颈鹤等国家级保护动物的重要繁殖区。 班公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位于西藏 阿里地区 日土县城西 北约 12 公里 处,这是一条跨境湖泊,为我国与克什米尔所共有,整个湖区面积为 604 平方公里,其中我国境内为 413 平方公里,在我国境内的部分,东西长约 110 公里 ,南北平均宽约 4 公里 ,最大水深 41.3 米 。班公错是一个很有特点的湖,它不仅又细又长,最窄处仅仅只有 5 米 ,而且该湖东部为淡水,中部和西部为咸水,而且越往西部,含盐度越高。湖中零星分布着十多个大小不等的岛屿,没有外来人的打扰,数十种鸟类在此繁衍生息,俨然一座座“鸟儿的天堂”。 玛旁雍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位于西藏阿里地区 普兰县 城东 35 公里 ,湖面面积 412 平方公里。它是我国湖水透明度最大的 淡水湖 ,透明度达到了 14 米 ,唐朝高僧 玄奘 在《 大唐西域记 》中称为“西天瑶池”的地方就是这里,佛教中玛旁雍错被称为“圣湖”,每年都会有很多佛教徒不远万里前来朝圣,然后用湖水沐浴身心。 拉昂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在“圣湖”玛旁雍错的西部 4 公里 的地方,竟然是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鬼湖”的地方,即拉昂错,湖面面积为 269 平方公里,比玛旁雍错略小。它之所以有“鬼湖”这么奇怪的外号,是由于这里是咸水湖,湖水不能直接饮用,湖岸周围植物也较少,所以显得比较诡异。但在历史上,拉昂错与玛旁雍错曾经相连,原本就是一个湖,只是后来湖面下降才被一分为二。迄今,这里还一条连接两座湖泊的河道。 羊 卓雍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位于西藏山南地区浪卡子县境内,与拉萨的直线距离约 70 公里 ,湖面面积 649 平方公里,与 纳木错 、 玛旁雍错 并称西藏三大圣湖。它最大的特点是形态不规则,湖岸曲折,湖中有多个小岛。湖的北面即是雅鲁藏布江,距离只有 8 公里 ,但是中间隔着大山,并没有水系相连,它的湖水来源全靠四周的冰雪融水和雨水。羊卓雍错里面营养物质丰富,生活着大量的浮游生物,这也给鱼类提供了大量的食物,从而使得鱼类大量繁殖,总重量可达数亿公斤,号称“西藏鱼库”。 当惹雍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西藏那曲地区尼玛县,湖面面积 835 平方公里,呈北东方向延伸的长条形,从上空俯瞰它就像是藏传佛教法器“金刚杵”,上部圆、中间细、下部长。这里不仅风景美丽,而且地势易守难攻,据考证曾经称雄一方的少数民族部落建立的象雄王国的王宫就在这附近,考古学家在此发现了规模宏大的遗址群,当惹雍错曾被象雄王国的教徒们奉为神湖。 当穹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位于当惹雍错北部 20 公里 ,湖面面积 54.5 平方公里,原本与当惹雍错位于同一个湖盆之中,后来由于气候变化,湖水退缩而分开。所以在藏语中,当穹错就是“小的当惹雍错”之意。现在当穹错的湖面水位比当惹雍错低 53 米 ,如果说当惹雍错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大家闺秀,那么当穹错就是一位深藏闺房的小家碧玉,当人们都把目光投向当惹雍错时,却忽略了这里原生态的安宁与祥和。 巴松错 视觉美感 ★★★★★ 生物种类 ★★★★★ 人文积淀 ★★★★★★ 水透明度 ★★★★★ 旅游开发 ★★★★★ 藏语中是“绿色的水”的意思,从上空俯瞰它像是隐藏在高山峡谷中的一弯新月,全长 15 公里 ,宽 3 公里 ,总面积只有 37.5 平方公里。虽然它面积不大,但景色异常美丽,湖水清澈见底,四周雪山倒映其中,置身其中仿佛来到了北欧,所以有人赞美这里是“小瑞士”。湖中有个小岛名为 扎西岛 ,传说该岛是“悬空岛”,也就是说这个小岛是漂浮在湖水上的,而没有与湖底相连,当然这肯定是不科学的,但美丽的传说给它增添了无限神秘。 为何高原多湖泊? 欣赏了那么多美丽的湖泊之后,有人或许会有疑问:为什么青藏高原有那么多湖泊,为什么还都那么美呢? 这要从青藏高原的身世说起。它的形成与地壳运动密切相关,是在长期连续的大面积的地壳抬升运动中形成的。在青藏高原上存在很多古生物化石,这就证明了在遥远的过去,青藏高原这一带是波涛汹涌的辽阔海洋。只是后来,由于板块运动的原因,印度板块不断向北移动、挤压欧亚板块,特别是在 300~400 万年前的上新世晚期,青藏高原快速隆起,最终形成了这片平均海拔为 4500 米 的现代世界最高隆起区。直到今天,青藏高原仍在慢慢地生长之中。 高原隆起的过程中,经历了强有力的挤压、碰撞等构造运动,不可避免的会形成许多断裂带,这就给湖泊的形成创造基本的条件,再加上冰川的侵蚀作用造成高原上出现了很多洼地,创造了便于贮水的湖盆。雪山与冰川融水汇集之后,就形成了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湖泊。 所以,从成因上来说,青藏高原上的湖泊大多数属于构造湖,有些是沿地壳运动产生的断裂下陷而形成,它们一般都比较狭长,湖岸平直,岸坡陡峭,比如当惹雍错和当穹错;还有些是 由于局部地壳下凹形成的湖盆贮水而成 ,它们的外形很不规则,规模一般较大,比如青海湖、纳木错、色林错、玛旁雍错和拉昂错。但还有些湖泊是山体崩塌、滑坡、泥石流等截断水流时形成的,被称为堰塞湖,比如羊卓雍错,它原是一条冰河,只因在几亿年前的泥石流堵塞了河道而形成了湖泊,班公错、巴松错的成因也类似。 然而,由于青藏高原身居内陆,远离大海,这里的湖泊大多为内陆湖,也就是说大部分湖泊都只有径流流入,而没有径流流出,如此一来,流水携带着大量的盐分进入湖泊之后,只能通过蒸发向外排泄,可是蒸发的过程中只有水分排出去了,盐分却被留在湖里,长此以往湖水就越来越咸,变成了咸水湖。咸水湖具有很高的含盐量,其中的盐分结晶之后造成光线折射往往会形成色彩斑斓的景象,有些盐湖中还生活着嗜盐的微生物(比如杜氏盐藻),它们具有特殊的颜色,倘若大量繁殖可能会造成湖泊变色,美丽而又诡异。 近些年来,青藏高原的湖泊变化很大。中科院的董斯扬等学者研究了 1970-2010 年 40 年间青藏高原湖泊面积的变化情况,发现近 40 年来青藏高原湖泊在整体上呈现出加速扩张的趋势,其中 2000-2010 年间扩张最为显著。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的专家研究后得出结论:过去 20 年间,青藏高原的湖泊面积由 2.56 万平方公里增至 3.23 万平方公里,增幅高达 26% 。 青藏高原近40年湖泊面积变化情况(资料来源:《近40年青藏高原湖泊面积变化遥感分析》,董斯扬等) 当然,有个别湖泊在日渐萎缩,比如羊卓雍错。但大部分湖泊呈扩张趋势,造成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是冰川加速融化和降水增加。有数据显示,近 30 年来青藏高原冰川退缩 15% ,年平均冰川融水径流量由 615 亿立方米增加到 795 亿立方米。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青藏高原的湖泊面积增加,意味着全球变暖的加剧,对未来一段时间内青藏高原的生态环境将产生一定的影响,需要引起关注。( 文 / 马志飞,图/互联网 )
个人分类: 科普写作|14482 次阅读|2 个评论
[转载]转载:翻开青藏高原地层书——文世宣口述
suntianren 2012-1-17 17:21
翻开青藏高原地层书-文世宣口述 我参加过三个阶段中科院组织的青藏高原综合考察。第一阶段就是从1966年开始的珠穆朗玛峰地区的考察。这次考察的背景是因为1959年中国人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登上去了3个人,王富洲、贡布、屈银华。他们是早晨4点登上珠峰的,当时光线不好,在峰顶没有照相,外国人不承认。 登到山的最顶上,向四周拍下照片,人家一看就能判别你是否在最顶上照的,也就可以判断你到过峰顶没有。但是那时候设备比较差,又不能在山顶上待得太久,所以没有照相,他们3人就下山了。后来国家体委向上级打报告,申请1967年再次登珠穆朗玛峰。提出这个报告的时候还没有进人“文化大革命”呢。科学院知道这个情况后,就说科学考察要配合,要派科学家一起去。 登山的头一年,即1966年就得准备好,要试登。科考的重点也要放在1966年。因为登顶必然是1967年5月初或中旬,那时候天气比较好,最适合登山。而5月以前天气还冷,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考察,所以1966年我们基本上就要完成考察。当时决定,去西藏的人春节后就进藏,在西藏满打满算地考察一年,冬天也不回来,第二年春天能够考察的时候就再做一些考察。5月间登山队要登顶,成功后要宣传“胜利归来”,我们科考队也就一起“胜利归来”。我们要不先展开考察,就没有办法一起“胜利归来”了。当时是这么计划的。 那一次我们所就派了3个人,我和王义刚、章炳高去参加地层古生物考察,也是我们所里第一次参加科学院组织的科学考察。我年龄最大,超过30岁了,家里有两个小孩,小儿子还不到1岁。但是我们接受任务是很痛快的,跟家里说这一年不回来了,明年才回来,说声“再见”,就到西藏去了。 1966年春节一过我们就到北京集中。那次考察是综合考察,队伍很大。队长是刘东生,副队长是施雅风,还有一位副队长是胡旭初,中科院上海生理研究所的。书记是冷冰, 综合考察委员会派出的。我们起初都叫“综考会”,因为“会”可能被误认为是什么民间团体,不好听,后来就改叫“综考委”了。后勤也是由综考委安排、管理。我记得当时我们就像军事编制那样,还有政治部,主任是李龙云,也是综考委派出的。考察队分为5个专题组,是以学科为主的基础理论部分,所以人员主要是科学院各个研究所派的。第一专题组是地质、地球物理组,有20多人,组长是地质所的常承法,副组长就是我。刘东生就是我们专题组的,还有应思淮、崔之久、尹集祥、邱占祥等。我们这个专题组又分几个专业组,我又兼地层组组长。第二专题组组长是张荣祖,副组长好像不止一个,名字记不起了。第二专题组包括地理、生物和土壤等方面的研究人员。他们这个组比我们组人多,记得有姜恕、钱燕文、魏江春、高以信、曹文宣等年纪较大的专家,郑度也是这个专题组的。第三专题组是冰川组,谢自楚是组长,他是留学苏联的。第四、第五专题组考察活动经常和登山队在一起,跟我们联系比较少。这两个专题组包括测量、大气和高山生理。现在探险协会的主席高登义就是大气物理那个组的,那时他最小,刚毕业没有多久。 测量的科研人员就不是科学院的了,是西安的一个测绘单位派出的,他们的任务是测量珠峰的高度。 除了5个专题组,还有1个东部分队,是在昌都那边考察。这个分队里面综考委的人就比较多了。因为东部分队是搞水利、搞农业的,主要是应用研究,分队长好像是张经纬。整个考察队规模很大,没有100人也将近100人。 1966年的考察,搜集了很多资料。我们地层古生物组有很大的收获,就是在聂拉木北部甲村以北的中一尼公路边的山上,发现了几个大时代的地层,以前在珠峰地区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有许多化石证明是奥陶纪、志留纪、泥盆纪地层。 这些地层过去都在海底下一层一层的,开始是平整的,由于地壳运动的影响,现在地层都变成斜的了。这三个时代地层的发现,一下子就把珠峰可靠的、有证据的地质历史,往更古老的方向延长了1亿多年。这是开始踏勘的第一天就发现的。那时我们好高兴啊,大家说起话来都很响,很兴奋,可以说是欢声震动了山谷。当时一个常用词叫“报喜”,我们马上就给队上报喜了,也给我们研究所写信报喜。没过几天,刘东生队长就来看我们的化石,还带了科教电影制片厂的人来拍电影。乎白戎的电影叫《无限风光在险峰》,其中就有我们研究人员和新发现化石的镜头。这是青藏考察史上的一个亮点吧。 过去在喜马拉雅山西段,靠近克什米尔那一带,找到过这几个时代的底层,但是在我们这边,就是喜马拉雅的中东部,一直没有资料。怎么去解释喜马拉雅山的历史?没有资料就没有根据去认识它。我们把一套底层比喻成一本书,一层一层的地层都是海底下或陆上湖泊等沉积下来的书的一页一页。书里没有文字,就读不出名堂来。化石就等于是书里面的文字。 1966年7月,“文化大革命”渐到“高潮”,我们得到通知,叫我们回拉萨。先是在拉萨的第二招待所写大字报,写队上的问题。后来,就中断考察,提前回各单位了。原来不是说一年不回来吗,后来就不是原来的计划了,所以我们8月初就回到南京搞“文化大革命”了。 1967年的考察经历原计划的1967年的登山,被“文革”“革”掉了。还好,我们科考的命运好一些。到1967年又提出野外考察,好像是聂荣臻元帅在抓。他当时是国家科委主任。背景我不是十分清楚,听说是总理联络员刘西尧在科学院了解情况,可能把考察西藏的事汇报到聂老总那里去了。1967年,我们所里还是我们3个人去了。这次队伍就不那么大了。我们走得很迟,8月底在北京集中,9月初到兰州,9月底才开始考察。后勤还是综考委组织的。司机是他们派,装备是他们购置。地质方面刘东生先生已不是队长了,被夺权了,只是普通的队员。刘先生很喜欢出野外,那年他50岁了,“权威”已不是光彩的头衔,在那种情况下还是出去考察,完全和我们一样待遇,一样吃苦,真不容易,现在回想起来,真令人敬佩。那时的领导班子叫“勤务组”。一个驾驶员就是勤务组里的头头。“文革”早期的状况就是这样。 但是我很盼望到西藏去。我那时年纪轻,又有几年的工作经验,身体又好,而且我知道去西藏很不容易。我喜欢写点诗句,到西藏去会有很多灵感和素材,所以你们看我写的诗很多都是以西藏考察为题的。后来我退休以后,就把我的那些素材,当时写的一些毛坯子,整理出来了一些。 1967年考察收获也比较大,但是时间比较短。这年的考察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冷,因为我们去得比较晚,回到兰州已是12月初了。有几件事给我非常深刻的印象。在亚东县北部考察的时候,一次,要涉一条河。那时是11月份,水是从冰湖流出的,水温可能接近零度,水面带着一些破碎的冰块,还有一定流速,也有点儿深,大家只能脱光了鞋袜下水。腿脚一浸到水里就像万针扎骨头。等到涉过去,一到岸边我们就不由自主地跌坐下去了,双脚已经冻麻木,没有知觉了。之后我写的诗里有一句“仿佛双脚非我有”。我们一看小腿上有多处高高低低的血红色条痕,那是因为冰块流下来,撞在小腿上划伤的。水有深有浅,水深划痕就高一点,水浅划痕就低一点。 11月底我们回内地的时候,已是冰天雪地。那时交通很不方便,地方和部队的人,都想搭我们的车回内地休假、过年。我们尽量让他们搭车。两三辆嘎斯69,人不能全部坐进去,只好一部分人就坐在大卡车上。卡车有帆布篷,但透风,后部完全敞开。我们几个自告奋勇上卡车,有我和章炳高以及摄影记者张赫嵩,还有三四个部队的年轻干部。记得那天到安多,到住宿的运输站,大家都互相提醒,进门时要用肩去撞开,不能用手抓金属把手,因为太冷,一抓,手可能会粘上。第二天早晨5点,司机就起床烤车,烤到8点多钟才发动着。这天后来还留在卡车上的考察队的人,就剩我一个了,陪我的还有两个部队干部。其他人冷得实在受不了,都找其他车去挤着去了。我戴上皮帽,鸭绒衣外面还裹着羊皮大衣,后来干脆把车上装睡袋的大袋子打开,用鸭绒睡袋再裹起来,把腿也包进去。呼出来的气都在眉毛上结成了冰。 过昆仑山口就险了。那天风很大,卷起雪粒飞舞,昏天黑地,人们之间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公路比较窄,地上全是冰,汽车容易打滑。我们过山口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太阳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一辆部队的卡车侧翻在公路的一边。本来那个路的宽窄可以对开两辆车,那个翻车就占了一半。我们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穿戴像干部模样的军人,身上裹得厚厚的,头也捂着厚厚的军帽,正在指挥一些人,要把那辆侧躺着的卡车拉正过来。我们的车没有时间等啊,也不知翻车什么时候能拉过来,能不能拉过来,只好就在那个翻车旁边把自己的卡车溜着开过去。路旁就是一个坎,一个斜坡,有四五米的高度,摔下去不得了,真是危险万分。 这已是唐古拉山口北面的青海境内了。这一段比藏南还冷。 “登峰造极”的报道 1967年考察结束后我们回到内地,京外的都没有回家,一起住到北京综考委。12月就在北京做一个小结。在小结期间,有新华社记者来,说我们的考察很不容易,要报道。我想他们肯定是得到上面的指示了。他们让我们写考察经历,写材料,我也写了。记者们写成稿子后,还拿来给我们念,问我们有什么意见。那些记者说:“要像报道原子弹爆炸那样报道你们。”我们年底离开北京回南京时,听说写的稿子正送聂荣臻元帅审查。不几天又传说聂帅批过了,很快就要发表,所以我们天天等。我记得是1968年1月17日晚,果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就广播了珠穆朗玛峰地区科学考察的新闻,是“新闻联播”节目里第一条播的。半个小时的“新闻联播”,这个新闻就占了15分钟,看来对这条新闻是非常重视的。第二天早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再次重播头天晚上的考察消息。消息播完,又接着播了一条考察通讯,题目是《无限风光在险峰》,稿子也很长。同一天,所有大报都登了和广播一样的两份稿子,即科考的消息和通讯。通讯的内容是写科考队员怎样艰苦奋斗的事迹和艰难的过程,但是没有怎么提具体人的名字。那天的《人民日报》,第一版是消息,标题是《人类科技史上空前伟大的壮举》,第三版是通讯,第六版是考察的照片。关于科考的内容,占了这一天《人民日报》一半的分量,把青藏考察的意义提得非常高。那时我们在南京最先看到的《解放日报》、《文汇报》、《新华日报》都登了,而且几乎都是占了整份报纸约一半的版面,各个报纸的题目还不一样。可以说,那一次对科考的报道是“登峰造极”了,恐怕也是空前绝后的。 我1月18日就知道报纸刊登了,当时《人民日报》在南京第二天才能看到。19日我就赶紧到南京的新街口去买报纸,可是一份也没有了。别的报也没有了,都卖光了。头几天的报纸反倒还有。我想,可能是因为当时“文化大革命”,今天打倒这个,明天打倒那个,报纸上都是这样的消息,没有别的。所以一登青藏考察的消息,大家肯定感兴趣,都抢着买。南京参加考察的有5个人,我们所3个,中科院南京土壤研究所2个,看到报纸后,我们集中到土壤所去开了一个会,学习《人民日报》的文章。《人民日报》在头版还加了编者按,除了报道成果以外,还有“要向革命的科技工作者致敬”。我没有买到报纸,只是做了点摘录。后来再也没有这么报道过。40年过去了,如果我们现在不提这次报道,可能会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个事情。我认为,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做这样的报道,这样重视青藏考察工作,这样肯定科技工作,是很不容易的。 1966年和1967年考察后,1968年还有一个小队到珠峰地区去补充考察。这3年考察的资料,后来共写成了9本书,叫《珠穆朗玛峰地区科学考察报告》,由郭沫若院长题写书名。这套书包括地质、古生物、地理、生物、高山生理等。古生物分量最大,厚厚的3本。 1976年的考察经历 70年代的青藏高原考察,是对西藏全区的考察,从1973年到1976年,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进行的,确实不容易。 对珠峰的考察,到1968年年底有一个初步总结以后,就搁了下来。停了一段时间,北京方面传来消息说,有人向中央反映,这个考察还要进行。这事我只是听说,详情并不清楚。1972年,科学院提出来还要考察,在兰州开会,我参加了。会议宗旨就是总结珠峰考察,成果要出版,让我们各个单位抓紧整理,另外就是要制定新的考察计划。会期是10月16日到29日,开了两星期,有许多学术报告。有了这次会议,才有了后来的青藏考察。这就是在青藏科考史上有重要意义的兰州会议,是过兴先主持的。他是科学院当时业务二组的副组长,管地学和生物学。 综考委也派人参加了,因为具体的管理工作都要由综考委来做。综考委是何希吾去的,他当时是综考委的负责人。这次好多老先生都参加了,有刘东生、施雅风、杨敬之,还有水生所搞藻类研究的老先生饶钦止(藻类学家,湖泊学家),说明他们很关心这个事情。我代表地层研究方面,做了一个学术报告。会议结束时,过兴先总结了会议的成绩,还表扬了我们的地层报告。 1973年,我们这份地层的考察成果在《中国科学》发表了。因为“文革”,我们所好几年没有发表文章,这篇文章全文是英文,所图书馆用它换回了不少的出版物。我们图书馆与国外许多图书馆有交换关系。 从1966年开始,我们所就始终有一个青藏课题组。除了1967年让我下岗外,其余时间都是由我负责。所里还先后指派穆恩之和杨敬之老师来指导,今年谁出野外,明年谁去,都有安排。1973年重新开始考察时,实际上工作是很紧张的,一方面要去青藏考察,一方面先前的珠峰成果要总结、要出版。要出版,就不能像初步写的那样粗糙。这个总结一直写到1975年才完成,所以那两年所里就只派一两个人去。1973年是章炳高去了;1974年派了两个,王义刚和王玉净,1975年多一点,派了章炳高、孙东立、陈楚震、王玉净等4人,这几年我都在家搞总结。1976年为这一期考察的最后一年,我说我不出去不行了,我要出野外。那一年的考察是青藏科考史上规模最大的代年,下设4个分队。那年我们所里去的人也最多,派了章炳高、何国雄、廖卫华、陈挺恩、董得源、孙东立、穆西南和我共8个地层专业的人。 有的分队要3个人,有的分队要2个人,藏北分队只要1个。8个人自己报名去哪儿,藏北分队没有人报名,我就去了。分队长是王震寰。 穿越藏北无人区出发的时候,我记得我写的诗里有这样两句:“科界壮举争年华,虎贲三十出色哇。”虎贲,就是勇士;三十,是指我们藏北分队大约30人;色哇,是班戈县北部一个区政府的所在地,我们就切5里出发;“争年华”是抢时间。到藏北那年我都42岁了。你想“文化大革命”已经搞了那么多年,多数队员已年近四十,岁月不待,要争时间呀!“虎贲三十出色哇”,说明我们出发时还是相当雄壮的。《人民日报》此前曾说珠峰考察是“空前伟大的壮举”,我们去藏北无人区也是壮举啊! 藏北考察遇到的困苦就太多了。我感觉到无人区就此一趟,不会再去第二趟了,所以我十分珍惜,把所有可用的时间都用来考察,只要有时间就去找化石。住下来,如果天还没有黑,我也出去找化石,连途中休息也不放过。因为怕无人区不安全,我们每人发了一支枪,还配子弹。许多人都打过猎,我是一枪未发。因为打猎也很辛苦,要去找目标,看地形,我如果有那个时间,就去找化石了。 19世纪末、20世纪初,瑞典的探险家斯文·赫定(5venHedinAnderson)带着一些随员,曾在这片无人区走过一条路线,和我们穿越的路线差不多。他是从新疆那边过来穿越藏北无人区的。那时他们更艰苦了,死了一些随从。他们带的马、驴、骆驼大部分都死掉了,有很多非常惊险的经历。他后来写了书,我们都看过。1976年我们走的这条路线,就是从色哇出发向北,一直到与新疆接界的昆仑山喀拉米兰山口。 从色哇出发时我们是骑马,耗牛驮物资。这样的情况差不多有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很艰苦。有几件事我印象非常深刻。 刚出发没有多久,大家采化石,采标本,采了不少。我们带的物资,像食品什么的,消耗还不太多,耗牛就驮不动了。因为耗牛体力消耗大,但吃不饱。那个地方是什么状况呢?藏北北部那个地方,藏语叫“羌塘”,意思是北方的空地,完全无人的区域就有30万平方公里以上,环境是最差最差的了。在我们北半球,最暖的季节是6,7,8三个月,可这时羌塘的草都是黄绿色,干瘪瘪的,一点点儿高,还稀稀拉拉的。耗牛走也吃,站也吃,一天到晚吃也吃不饱。我们雇了110多头耗牛。虽然科研人员只有16位,我们分队总数却有30来人,除行政队长外,另有管理员、炊事员、医生,还有一部电台,有两个负责电台的报务员。没有电台不行,要跟外界联络。还有50匹马,每人骑一匹外,仪器要用马驮,不能用耗牛驮。这么多牛又这么多马,就必须得有20来个藏族的民工来管理,这支队伍就大得不得了了。 牛的任务是驮标本、行李、食品、子弹、马料和大小帐篷、炊具等等。这样,耗牛虽不少,但还是不堪重负。 耗牛承受不了重负,我们考察又不能停下,队上便决定,大家的行李放在各自的马上,减轻耗牛的负担。这样人就不能骑马了,只能牵着马走。我们步行了三天,一边牵马,一边考察,考察时就把马的缰绳系在一个钉在地上的长铁钉子上。要走动找化石,就把缰绳系在自己腿上,人走到哪儿,马就跟到哪儿,就不要再回头去牵马了。那三天走下来真是累得不得了。羌塘高原最低的地方也海拔4800多米,走平路都是气喘吁吁的。我们扎过34个营地,那还是选择平坦和有饮水的地方,才安营扎寨。营地平均海拔5030米。在藏北,我们平常脉搏跳动每分钟80多次,稍微一走路就超过100次,这就差不多等于在内地慢慢长跑的心率了。我们每天傍晚到宿营地就再也走不动了,都坐下来,好像再多走一步都不行。 我们这个地层古生物专业,实际上就只有我和西藏地质局的一位同志。我们搞地层的,与研究火成岩、湖泊等不一样,每天一出发就有工作。沉积岩是在地表分布最广的,我们每天都要不停地找化石,只要一两天没有见到化石就慌了,这一段地层是什么,就说不清楚。一般平地上见不到生根的岩石,它们一般在山上和山沟边才露出来。所以我们找化石,测量地层,不是爬山就是钻沟,专业不一样,就很少跟大部队走在一起。出发时队长说好,今天住哪个地方,大家就往那个方向走。他们前面走的人,那么大一个队伍,总会留下一些记号,跟着这些记号走,也不会跟大部队走散。 我们总是最后到宿营地,大多已是傍晚了。 几天以后耗牛缓过来了,又可以骑马了,就好得多了。 我们的耗牛也是很可怜的,它要是驮不动了,后腿没有劲了,就坐在地上,一坐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那几天,耗牛减员,一天一两头。我们的队伍都走过以后,它们就只能喂了狼。它们也是为我们科考做出牺牲了。 困难是太多太多了。有一天碰到特别大的雪,不一会儿冰雹也加进来,越下越大,大风也刮起来,越刮越猛,暴风雪中互相听不见说话的声音。比如我们两个人挨着骑在马上,就这么近说话也听不清。我把当时的情景写在诗里:“邻骑相呼叫,可见不可闻。”就是相邻的两个人互相喊话,能看见对方的嘴巴在动,但听不见说些什么。这场暴风雪整整刮了4个小时。冰雹太大,马都吃不消,都调过头来站着。我看见冰雹砸在马屁股上弹起一尺多高。我们穿的是带帽子的那种鸭绒衣,帽子是软的,冰雹一打在头上就滚下去了。但是雪下到身上就沾上了,风刮着雪从领口钻进去,连内衣都湿了。到下午,暴风雪停了以后,地质所的邓万明,从高帮鞋里倒出来差不多一茶杯水。我们一个一个都冻得像冰棍一样,但是第二天,每人又都活蹦乱跳的,没有一个感冒。可能因为无人区里没有感冒的病毒。 冷起来还有很多怪事呢。比如要上厕所,那才困难呢。要大便,蹲下来,还没有解完呢,就冻得受不了了。所以藏族人为什么穿一个大袍子?他一蹲下来袍子就罩住了。因为外面冷,晚上我们要起夜就用那个空的罐头盒,小便完了就往外一扔。 衡量冷的精确指标是温度。在到达终点昆仑山口那天早晨,最低温度为零下18摄氏度,第二天早晨是零下16.8摄氏度。那时正好是立秋时候,在内地应该是一年中很热的时候。 有一次乘车考察途中,中午停车休息时,我们怎么也找不到水。有一条干河,我it]就在稍微有点潮气的地方挖,挖了1米左右,出来一点泥浆水,我们就用铝的脸盆烧开,每人还只能喝半杯。无人区有很多湖,但绝大多数湖水不能喝,是盐水。如果有泉水,泉边又有白骨的,就可以喝。白骨就是兽骨,那是来饮水的野兽相互之间争斗死了,留下了骨头。兽能喝的水,一般人也能喝。不过,为慎重起见,还是要让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的范云崎再测一下,看能不能喝。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成都洗了一个澡进藏,半年后考察完了,回到成都才又洗澡的。在拉萨我们当时住的第三招待所,条件也不好,所以我们一个个都半年没有洗澡。我还算讲卫生的,只要有条件,差不多每天都擦澡。不管什么温度的水,浑身都擦擦,过几天再换换衣服。对我来说,洗澡的大事是靠这种办法解决的。 我们穿越藏北无人区的路线与当年斯文·赫定走过的那些地方差不多。他当时在这条线上,只发现了3个可疑化石点。后来别人对他的材料进行了研究,但是没有看到这3个点的研究成果。所以,他找的3个点是不是化石还不一定。如果是化石,也可能太破碎了。我走过这条路线,找到了100多个化石点,编了100多个采记号,发现了2000块化石。可以说基本搞清楚了这篇无人区的地质历史,填补了这块空白。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地层了,比如泥盆、石岩、二叠、三叠、侏罗、第四纪的地层都有,只是更老的地层不敢确认,因为没有化石证明。地层的研究是由粗到细的,可以细到无穷无尽。假定这本地层书100页,你找到它有代表性的30页、40页就很不错了。不可能每一页你都找全。它还有很多页可能缺失,根本没有,也不是每个层都有化石。但是,我们的考察工作毕竟还是粗啊,每天都是从这个点搬到那个点,考察没有几个小时。在一个地点找到了化石,赶快要走。当时那个条件只能这样。如果再去跑一趟,可定还会有新发现。 1977,1978年大家写总结。1979年写得差不多了,又提出来开青藏高原国际学术研讨会。我们都是筹备组的,一着手准备工作,又忙得不得了。我又连着去了3次西藏,79年去了一次,1980年又去了两次。因为会后外宾要去考察,要参观哪些地方,什么地方能看到什么东西,我们要编进旅行指南。 青藏研究是我一生的事业 完成1973年到1976年那一期考察,1980年又开过青藏高原科学讨论会议以后,我因为家庭的不幸,没有能参加横断山的那一期考察。到了1987年我才又上了高原,和孙东立、陈挺恩一道,带领年轻队员罗辉、冯伟民,到新疆南部帕米尔、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地区,又从西边向东进人藏北无人区,参加1987年到1989年的昆仑山一喀喇昆仑山地区的考察,以及后来的室内研究。 我的科学经历最主要的就是青藏考察了。那之前只是打打杂,跑东北,跑浙江,又搞石油,都没有做出什么成果来。青藏研究就是我一生的事业。退休后,我现在研究的还是青藏高原的材料。我手边还有一些标本没有研究完。 青藏高原在地质上是非常特别的,国外的科学家同行都很关注这一块地方。这块地方的地质内部结构、变动、板块活动、地质发展历史等等,可以说都是很有价值的研究课题。上天赋予中国科学家这一块地方,跟世界上其他的高原不一样,跟其他的山脉也不一样。我们成立了青藏高原研究会,就是因为青藏高原研究形成我们自己的特色了。过去外国人零碎做一点,我们后来系统考察和研究,搞清楚了一些问题,到20世纪90年代就比较系统了,研究也更深化了,但是要研究的课题还很多,做不完。从图上看,我们把青藏高原都走到了,但是还是稀稀拉拉的一些点和线,与对内地的研究比起来,还差得很远,研究深度也差得很远。我们现在又有一批新的科研人员了,又成立了青藏高原研究所,有人在继承着这一研究事业。 我共上高原9次,虽然考察很苦,但还是常有一些浪漫情怀。比如登上昆仑山那天,就是到无人区终点的那一天,在喀拉木伦山口,我们12个到达这山口的队员,都有登山队登顶成功那样的感觉,兴致很好。后来得知,那天正好是阴历七月十五日,晚上月亮特别圆,比内地看到的似乎更大、更亮也更近。我在帐篷外面呆了好一会儿,没有想到昆仑山的月夜是这么静谧、亮丽、壮观,平生不曾见过,觉得千难万苦,并不白费,能赶上这么一个晚上,真是三生有幸。突然诗兴大发,后来我整理出来5首诗。 上高原野外考察那些年,我写下不少诗句,想用诗的形式把高原上才见得到的高山奇观,考察中的酸甜苦辣和所见、所闻、所感,尽量记下来,算是副业吧! 文世宣诗选十九首 过唐古拉山口(1966.3) 额汗阑干如串珠,头风恰似咒紧箍。 两日不曾食洗漱,挺胸昂首闯唐古。 首次进藏途中,因客车座位不足,遗下笔者等8人分乘一货车队的最老解放牌卡车随后进藏。车辆故障频频,一车出故障,众车停等,赶早摸黑只日行三四百千米,人员高山反应特别严重。到唐古拉山口前头痛得像要爆炸。抬起头最痛,低下头稍好些。就要过这著名山口了,总不能低着头过去!便强自挺胸昂首端坐。不到一分钟就头汗如雨,滚滚下落,几分钟后就昏迷人睡。什么时候过山口的,山口什么样子,全然不知。 去那曲医院门诊(1966.3) 三病一陪去医院,四人伤病相伴还。 里许胜若百里远,初识高原征程难。 到得那曲,兼卫生员的尹集祥陪高山反应严重的笔者等3人去医院诊治。途中,老尹助工人搬路边石块,不巧砸了自己的脚,4人皆伤病回。 赞高山竹(1966.4) 灌丛上限是细竹,相依相怜度冬枯。 何来三友总为伴,寒到极时一竹孤。 高山植物分带非常清楚。在喜马拉雅南坡,林木最上部为疏林灌丛带。灌丛带最上部为低矮的竹丛。竹为林木中之最耐寒者。此竹细若织毛衣针,高二尺许。因尚未春暖,竿叶色黄,远观似密密茅草,聂拉木县城向下即可见到。 聂拉木巨大萝卜(1967.9) 高寒沃土日照足,便有秋收大莱箙。 头号宝宝开八斤,亲身一见是眼福。 值聂拉木秋收,萝卜(又名莱箙)和土豆大得惊人。巨大萝卜38斤,抱在怀里重过大胖娃娃。 来邦坚营地帐篷内夜餐(1976.6.14) 两只全鸭一个蛋,睡前美美加一餐。 但愿今夜得好梦,明朝放晴力倍添。 连日雹雪频频,今日中午至傍晚就遭袭过6次,幸采获颇丰,甚感欣慰。晚睡前顿觉饥肠蠕动,便在帐篷里独自加餐。美食是动物专家前日从鸟岛上拾回的野鸭蛋,其中两个已孵出胎鸭。此时帐篷外又雪雹大作‘阵阵雹珠猛击篷布。但帐篷内这个舒适的小天地,觉似可与王宫媲美的安乐窝。 嘴唇肿裂痛苦难当(1976.6.19) 苦痛最是唇肿裂,只可低语笑不得。 堪称工程是进餐,一饭一兑付鲜血。 刚从色哇出发不久,因寒风凛冽,缺氧、缺维生素(无蔬菜)等,嘴唇肿裂似开花馒头。服维生素片毫无效果,说话不敢略大张口,一日三餐更是痛苦不堪。每餐后以手心捂唇必印下几道血迹。为食,可谓代价昂贵。 夜岗远思(1976.6) 星斗阑干千山眠,朦胧夜色银帐寒。 唯有独自当此夜,无限相思越关山。 得知无人区并不平安,便每人配枪弹,夜间轮岗值哨。队员日间考察,晚上整理标本和野外记录,无暇想家,只当此深夜独处之际,才有机会扎扎实实地思念远方的亲人。 羌墉徒步考察(1976.6.23) 坐骑助牛负辎重,无奈数日徒步行。 埃到营前即坐地,再挪一步也难撑。 色哇出发后不及半月,所带物资食品消耗尚少,而所采集的标本速增,耗牛不堪重负,日有减员。为继续考察,队里决定行李放在各自马上,以减轻耗牛负担,队员只能步行考察。在羌塘步行考察的艰苦难以言表,但更可怜的是坐地不起、被舍弃的耗牛。后续队员走过它们身边,都不忍看那绝望的眼神,唯有怜谢它们为科学考察而做出的牺牲。人离开后,狼群就会扑向它们。 马威山北遭遇黄昏雪雹(1976.7.3) 风卷雪雹盖地来,日末战事又重开。 管帐难支锅难理,今夕壮士家安在! 刚准备扎营,风卷雪雹再次袭来,一群壮汉几次努力都未能把炊事帐篷支撑起来。这种天气只有在帐篷里才能做饭。征衣湿,冷又喘,没法烧饭没法住,今夕怎安排! 江爱山西北营地夜巡(1976.7.10) 月知明镜悬天边,次第星河浮眼前。 委身此时竟何似?仿若游梦临广寒。 此日为阴历六月十四。凌晨1-3时值岗。营前干河滩地盐碱化后呈白色,朦胧夜色中仿若冰川、银河;圆月已西沉低挂,疏星点点;一顶顶帐篷形似一座座宫殿的大屋顶。笔者背着枪,踏月轻步,觉星河朗月环拥,仿佛置身在天庭的宫群之间。 抵扎各洛山道遇雪雹一日纪实(1976.7.11) 晨起彤云布,不觉出手冷。 飘雪三两片,匆匆起行程。 才及十里许,骤看乌云滚。 雹雪逞狂风,劈头盖脸倾。 不能顶风进,惊马时转身。 飞雹击马臀,反弹盈十寸。 临骑相呼叫,可见不可闻。 雪袭入领口,融水漫内衬。 孤旅任幕虐,差可两时辰。 个个如落水,条条冻冰棍。 雪过无痕迹,依然看早情。 无计扎营盘,找水到黄香。 幸得细泉流,人畜相共饮。 夜哨传新令:积水供明晨。 一日遭遇雪雹,全身里里外外几乎湿透,从高帮皮靴里也倒出一杯水来,可仍然难找到饮水扎营。高原上由冰雪融化补给的河流、泉水,每日近午至下午流量较大,入夜至次日晨流量变小。这细泉到夜里必然更细,所以队长传令,各班夜哨尽用工具积水备用。 行车首日(1976.7.29) 挖车十次只三亭,半是推拉半爬行。 力尽筋疲再震惊,传来唐山大地震。 乘车北上昆仑山口的第二阶段考察,首日很不顺利,行车10时,挖车10次,行程30里,又闻地震消息,个个颓丧、震惊。救车得挖去陷轮之前的软泥沙,在掏空处垫上石块,开足马力,再加上推拉,奋力驶出陷区,故称救陷车为挖车。古时计程单位之一亭为十里。 登昆仑山口(1976.8.10) 昆仑山口旗飘飘,十二勇士意气豪。 泪花飞溅相拥笑,万种艰辛一时消。 登昆仑山口12人:藏族副队长江措、地貌专家李炳元、地热专家张知非、岩石专家邓万明、植物地理专家李渤生、水生物专家陈宜瑜、草场专家张普金、土壤专家李明森、古生物专家文世宣、摄影记者陈和毅、司机陈玉新和张玉生。 昆仑月夜五首(1976.8.10) (一) 一轮明月出昆仑,千里羌塘如昼明。 涟艳冰湖泛碎影,崴嵬雪峰溢清氛。 星河寥落宇空远,峰峦依偎梦昏沉。 仙境天踢谁与共?寂突山间一毡营。 (二) 玉盘辉光静无语,雪岭如梦鼾有声。 三分天下明月夜,今夜二分在昆仑。 (三) 瑶池粼粼环玉山,举手几可抚禅娟。 魂断千里不枉然,身临此境便是仙。 (四) 今夜天宫显珍物,居高近看饱眼福。 凌空飞镜何所似?好大一颗夜明珠! (五) 行行三月绝人迹,疑到天涯星辰稀, 明朝收营返将去,报道此月分外奇。 此日正阴历七月之望,入夜,一轮皓月当空,觉与内地所见者大不相同,她特大、特近、特明,为平生从未有过之视觉。加之雪峰叠嶂,冰湖潋滟,有身临仙境之感。此次突击昆仑山口,12人只带了一顶大帐篷,供炊事又供夜宿。正是此孤独的帐篷,有幸点缀和欣赏此人间仙境。玉盘、蝉娟、飞镜均明月的代称。 昆仑山谷发现化石(1976.8.12) 地层百里面朦胧,心事悠悠愁几重。 忽有惊喜传旷谷,定音只在一锤中。 进入无人区以来,采集到的化石已不下千块,所有地层的时代都有了定论,但这次向北突击昆仑山口途中及在山口附近,费尽心力,化石却颗粒无收。没有化石,这一二百公里地层将如何安置!从山口下撤途中心情异常焦急。个人力量有限便提请大家帮忙。突然,岩石专家邓万明在谷边见到一块很大的石灰岩转石,叫我过去看看。我一看,有希望,一锤敲出新鲜面,似有小东西,放大镜下再看,几个纺锤虫类化石展现眼前,顿时欢声响彻旷谷。 本文曾发表于“20世纪中国科学口述史”丛书《青藏高原科考访谈录》中(湖南教育出版,2010长沙),此次刊出前,作者稍作了增补。 转载按:文中提到的聂拉木甲村剖面我们去年又重新采了样。在野外50天我们洗了两次澡,聂拉木申扎各一次,高原反应冰寒入骨头痛欲裂,野外的狂风、冰雹和暴雪也经历过。但也享受了蓝天白云,绿水碧草,明月雪山。相比前人,我们已经幸福地太多,这次野外晚上都住在县城里,没住过帐篷,吃的也和内地的日常差不多。野外基本上越野车可以到剖面脚下,骑着马匹牦牛考察已经不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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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水平”有时候是因为其“位置”缘故
热度 3 liwei999 2011-8-17 05:37
“高水平”有时候是因为其“位置”缘故。 作者: mirror (*) 日期: 08/16/2011 12:10:38 “纳木错”为藏语,而这个湖的蒙古语名称 为“腾格里海”,两种名称都是“天湖”之意。 ---------- 就“是”论事儿,就“事儿”论是,就“事儿”论“事儿”。
个人分类: 镜子大全|2221 次阅读|3 个评论
东游西逛之走过青海
热度 1 zhangt10 2011-6-17 23:27
东游西逛之走过青海
有的人出去旅游,是计划好每一分钟的。在天水麦积山碰到一个台湾来的职业旅行家兼部落格写手,拿给我看的是他三十天的行程表,从甘肃到宁夏到内蒙到湖北,连公交车的车次都排好了的打在表格里,我实在怀疑他这是从前什么职业留下的习惯。 而我这次的旅行,则是完全的机会主义 - 没有任何的计划,前一天的晚上决定第二天去哪里。其实原本准备去伊犁的,被一个翻了墙的朋友建议我不要到边疆民族地区去溜达。其实也许没那么可怕。去兰州的机票都买好,周末几天的日程也排空档了,咨询了下朋友们,就决定小圈子的溜达一下甘肃青海算了。原定了两天兰州酒店,到了第二天就被蚊子咬得跑到了西宁。 而青海,对我来说是一个相当耳熟的地方。 大姨的一辈子贡献在这片高原上,从五十年代的大柴旦到后来的德令哈,后来据老妈说是因为长期在地窝子里面吸烟的缘故得了癌症去世。 大姨夫似乎是部队的军官,在60年左右出车青藏线上就再没回来,大姨一个人把孩子们带大又想法子送回了内地。从前每次大姨来访,都抱怨受不了内地的氧中毒。而我到了西宁,却适应不了这里空气的稀薄。 随意的旅行,却碰上了一些并不寻常的旅伴。 载我去火车站的出租司机,大概是我表姐那个年纪,土生土长的西宁人,父母是三线的建设者,说起西部的开发感慨万千。 去青海湖的旅游车上坐我边上的老人,六十年代曾在西宁当兵,在青海湖边垦荒,说起那些更早来青海在58-60年饿死了的支边青年们唏嘘不已。从西宁到天水的火车上,对面卧铺的实业家,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曾在玉树当兵。修路时曾被泥石流埋了三天三夜后挖出来,这次专程去看了永远留在那里的五个战友。他说这条青藏线,是用多少人的生命铺成维护着的啊。 现在的先进科技,应该可以把一些无谓的生命消耗减到最低? 他那些死去的战友,一个十八,一个二十,一个是三十岁的老班长。 他的痛苦,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说起自己做为一个小学毕业生虽然不懂科技,为了学水利的孩子能被哈工大送去国外进修而自豪。 孩子学这个也许是因为我的经历吧,他说。 青海湖边,如今是自驾者野营,自行车拉练赛的天堂了。这些曾为了这片土地牺牲许多的人生,还有多少人记得他们? 青藏的路况非常好 自行车拉练的天堂 鸟岛可真不大 青海湖 牧马人? 穆斯林女子小学 作为女性能到的最后一道门槛,东关清真大寺 西宁东关清真大寺 马步芳公馆的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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