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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皮国立《中医抗菌史》文选(19):章太炎“据古释菌”
fqng1008 2020-4-22 11:06
当日中医们在反对一种理论时,往往或采取为反对而反对的谩骂方式,或采取相应不理的态度。中医的回应,在学术的讨论上,颇似近代知识分子“西学源于中国说”的论述脉络。 约瑟夫·列文森(Joseph R.Levenson)曾指出:近代中国知识分子的返归传统,并非源自他们对理性正确性的信念,而是源自迎头追上西方,并减少、缓解被西方文化冲击的情感诉求。 然而,民初中医对“(中西)文化同一性”的追求,不能只有情感上的主观因素,还必须以实际疗效与治疗经验为依归。而Joseph R.Levenson之“文化同一性”,放在中国医学史的脉络来看,章太炎“据古释菌”的例子或许最具有代表性。 此处所谓 “古”,除传统中医经典之外,也包括中国古代文化思想中的哲学,乃至经学、佛学等。张灏曾指出中国知识分子的“内部对话”,使中国传统形成或积聚了能引发每一代知识分子恒久兴趣的问题与思想。传统不是一种僵死的遗产,而应视为一种超越时间而存在之知识和关怀的思想共同体。 或许本书关注中医对热病学的讨论,也符合这种趋势。余英时也认为,清代考据学通过 “训诂”以明六经,主张“回向原典”,借以澄清儒学的传统。他们基本的观点是“信古”而非“疑古”,是“独尊儒术”,而不是诸子平等。 或许,民国中医学的发展,也类似儒学的发展, “尊古”乃“据古”探索医学原典,将古代学问视为创造新时代学术的数据库,其发展轨迹颇类于清代学术思想史。 从这样 “据古”以释菌的脉络来探索民国中医的思想,即不可不谈章氏的观察。他在1899年即根据早期传入中国的科普杂志《格致汇编》中一篇《人与微生物争战论》,来检视客观存在的细菌。他说:“曩读《庄子·齐物论》有云:‘乐出虚,蒸成菌。’而不谛其所自。夫人心之乐,发于空虚,而能蒸成有形之菌。” 如果说章代表了某些知识分子或医者的视角,那么可以说一开始,中国人认识细菌的角度就不是 “观察细菌”,而是去观察导致细菌滋生的人的负面行为。这一点尤其重要,因研究的对象不同,将引发整个知识体系的差异。另外,他还将中国对“虫”的观察,来对比西医的细菌学,他说: (菌)其递相传染者,虽与乐无涉,而其端则必自乐始。医和之言曰: “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虽然,非特淫乐之足以成菌、成蛊也。菌、蛊已成,则又能强撼人之志念,而使从淫乐。 章此处没有谈及外感邪风、风气的问题,可见最初章对细菌的解释还是偏于人之行为和人情之影响,顶多对外物的观察用 “虫”来对比而已,未见“气”之踪迹。 1921至1927年之间,章的医学论文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在此之后,他还担任上海中国医学院的校长,并持续关注中医学理。 章在 20年代后渐渐脱离《内经》学说,开始专门致力于《伤寒论》的研究,其关注焦点始转向外感热病的临床治疗,并且将“细菌”这一角色带入其论述体系中。 在中西医论争日益激化的 20年代后期,他认为中医不需一直和西医进行抗辩,中医“忽略解剖,不精生理”实为缺点,但在伤寒热病方面,重点不是脏腑之病,其邪为“浮而无根”之气,中医应谨守治法之有效者,因为中医在这个方面“率视西医为胜”。 直探仲景之治疗学,解读气论之奥秘,以实效为最高准则,或可与西医一较高下。这一时期,他完成著名著作《猝病新论》 ,该书围绕中医传染病与细菌进行中西医对比的讨论,广及伤寒与温病等议题。 章对菌之理解在今日可能颇不合理,他说: “微生菌者,远西近代所发明也。旧时只言微生虫,则中土亦有之。按诸书言五尸者,尸即虫尔。” 这是把菌和虫看成一物了。章氏还发挥他历史考证的功力,从文献中考察 “虫”,追溯细菌可能的踪迹。另外,细菌会产生“毒”,所以章也以“毒气”来解释“有菌”。 用 “毒”来解释传染病之发生,中医早有此说,如朱茀引张盐山之言说道:“疫者,感岁运之戾气,中含毒邪,借空气流传,无可逃避。挨户挨村,若徭役然,故名曰疫。” 中医注意到 “空气”这个因子,显然受到西医学的影响。 章氏还利用他对于国学与中医的素养,考证出 “苛毒”(苛,一种小草)以及各种“厉风”、“贼风”、“瘴气”等,都是针对“微菌”而言。 时逸人认为此说有道理,言 “苛毒”与“大风”相连,代表病菌必借空气之传播才能为害。 章注意到当时细菌学给中医最大的挑战就是:西医之论,背后都有一个病原定义,而非 “六淫”或“六气”。不过,章氏却反客为主,指出是自然之“(热)气”导致疾病,而非细菌。他说:“余谓由热生菌,非由菌致热。盖菌本以湿热为缘,梅雨浸淫,气加溽暑,其时竹木皆能生菌。” 而 “传染”这一客观事实,章也不认为是细菌所导致,而是一种“电气”之感应,他说:“盖人类官骸血肉,彼此相似,是以感应为易。起尸之事,多由兽类所引,此电气所感通也。夫病亦然!其气挥发,则染及他人耳。” 章只承认某些疾病源于细菌,例如阴阳毒 、温毒、尸疰、狐惑、传尸、瘰疬等,然于外感热病范畴之伤寒、温病,则应该是 “风、寒、热为主因,菌为助因” 。他还举了许多疾病的例子,说明细菌并非致病原因,顶多只能说是辅助解释的 “副因”而已。他没有否认细菌的存在,但认为它仅是自然界的一种生命史的盛衰现象 ,不一定会导致传染。 章氏的例子并不是孤例,四川医家罗燮元也发表《国医历代微菌学之发明考》,指出细菌学虽是西医 “破天荒之新发明”,但其实中医的疾病史中都有记载: 夫微菌之学,考诸我国医籍,虽无显著之名辞,然细察其病,则发现我国医籍者,乃数见不鲜,如《内》、《难》言贼风虚邪,又可之言杂气、戾毒,而补遗篇之五疫,真邪篇之五邪,及《神农本草经》之杀蛊毒、鬼疰等,是无一不寓有微菌之旨在,然此尚属抽象之辞,无征不信。试观癞风 㖞癣之有虫,见于《病源》;狐惑蛔虫之寄生,阐于《金匮》;阴阳毒,有类乎鼠疫之败血;恶核病,则又同夫鼠疫之腺肿。他如脏虫则辨其九,尸虫则分其三,传尸有疰,淋浊有蛊,疮起于伤寒,蛲虫发于赤痢,凡此种种,见于载籍者,不胜枚举,又何尝无精确之观察,实据之可指。 罗氏认为,中医历史发展 “多侧重气化而略形迹”,现今“亚学西还”,得以证中医之贡献。他叹息国人不自振作,家有宝藏而不知珍惜,呼吁大家重视。这类研究虽对细菌学的真正研究没有助益,但却促使中医去反观传统医籍。章氏的视野是“精研国学,旁涉西学,返涉医学” ,以古医籍为主,旁及其他古籍,搜索可供回应细菌学的素材。他论述中的 “气”、“毒”、“虫”等概念,有助于我们理解当时中医思想脉络之梗概。 见拙著《近代中医的身体观与思想转型 ——唐宗海与中西医汇通时代》,第2章。王尔敏已指出晚清知识分子之“托古”乃为“改制”所需。可参考王尔敏:《晚清政治思想史论》,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33—35页。以及王尔敏:《中国近代思想史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第39—43页。 Joseph R.Levenson,Confucian China and its modern fate.(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58),pp.13 19. 张灏:《危机中的中国知识分子》,北京:新星出版社, 2006年,第12页。 余英时:《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的胡适》,台北:联经出版社, 1984年,第79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菌说》,《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2页。该句引《庄子》:“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乃指各种反复无常的情态,出于万物一体的观点,变化又都是没有区别的。王叔岷谓此句为“气蒸而生菌蕈也”,乃知此谓湿热之气导致生成真菌之意。见氏著:《庄子校诠》,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88年,上册,第13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菌说》,《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2—3页。 关于章的医学论述,可参考章念驰、潘文奎所作前言,《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1—49页。另可参考赵永金:《章太炎与他的医学》,《史林》,1998年第1期,第127—134页。以及章念驰:《我的祖父章太炎》,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01—114、292—298页。 段晓华:《章太炎医学思想研究》,北京:北京中医药大学博士论文, 2006年,第1页。 汤志均编:《章太炎年谱长编》下册,北京:中华书局, 1979年,第890页。 该书初名《猝病新论》, 1957年后改版称为《章太炎医论》。见《章太炎全集》第8册,第9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论微生菌非伤寒热病因》,《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245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论微生菌致病之说》,《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449页。 朱茀:《最新杂病论精义折中》,上卷,第 29B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论微生菌致病之说》,《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449—450页。 时逸人:《时氏内经学》,台北:台联国风出版社, 1969年,第30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中土传染病论》,《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321—322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中土传染病论》,《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322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论菌毒》,《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447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论微生菌致病之说》,《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453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论微生菌非伤寒热病因》,《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248页。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论菌毒》,《章太炎全集》第 8册,第446页。 罗燮元:《国医历代微菌学之发明考》,《现代中医》第 2卷第1期(1941),第19—24页。 章氏 “小学、子书、医理,堪称三绝。三绝之中,最喜谈医,尝谓平生心得在是”。见章念驰:《我的祖父章太炎》,第113页。
个人分类: 医学史话|1939 次阅读|0 个评论
黄侃:神童、疯子、革命家、大学者
热度 3 liyou1983 2018-12-21 21:06
江南佳山水,多荟萃苏杭。几次到杭州,皆是夏日,匆匆一游。过湖畔张苍水、章太炎墓园,怅然不已。遥想蔡元培、章太炎、黄侃先辈,为自由独立、民主科学,年轻时或以笔作枪,或身怀炸弹,反清救国,出生入死。光复后,埋首学术,献身教育,何其淡泊,何其风流!而今经济发展而社会轻浮,知识爆炸而文化散落。因撮录黄侃逸事数篇,虽于史难征,而于心有感,以献同好,聊供一粲。 一 黄侃( 1886 ~ 1935 ),原名乔馨,字梅君,后改名侃,字季刚,又字季子,号量守居士,于小学、经学、文学等方面造诣精深,真正的国学大师。祖籍湖北蕲春, 1886 年 4 月 3 日生于成都, 1935 年月 10 月 8 日殁于南京。父名云鹄,字翔云,痴好诗书,与张之洞为同榜进士,经翰林院出知四川雅安府,后以四川盐茶道署按察使事。黄云鹄年七十方得黄侃,次第十,故称 “ 黄十公子 ” 。云鹄教子甚严,规定《史记》、《汉书》须从头背到尾。黄侃颖悟过人, 9 岁读经,日逾千言,人呼“神童”。 7 岁时,某日家用匮乏,母亲命他写信。黄侃信笔而成,书末又附一诗:“父为盐茶令,家存淡泊风。调和天下计,杼轴任其空。”云鹄挚友、宜昌王鼎丞自山西布政使解职后过访,读黄侃诗,诧为奇才,即以其女许之,此即黄侃原配王夫人。 黄侃 13 岁时,其父病故。黄侃因系庶出,备受歧视,几至失学,益为发奋, 15 岁中秀才。清廷废科举、兴学堂,黄侃 1903 年考入武昌文华普通中学堂第一期,同学有田桐、宋教仁、查光佛、董必武等人。他们议论时政,抨击当局,宣传民族革命思想,因此被学堂开除学籍。黄侃为寻出路,即以故人之子的身份拜见湖广总督张之洞。张之洞赏识黄侃才学,念及旧谊,遂用官费资助留学日本,入早稻田大学。 1905 年,同盟会于东京成立,黄侃列名会籍,并在《民报》发表《专一之驱满主义》、《哀贫民》、《哀太平天国》、《革命其可免乎》等文章,鼓吹革命。次年,又在《民报》发表《论立宪党人与中国国民道德前途之关系》一文,历数立宪党人“好名”、“竞利”等败德行状。 1908 年,黄侃因母病回乡,积极宣传革命,被缉潜回日本。 1910 年,湖北革命党人准备起事,黄侃又秘密回国,奔走鄂皖八县,发动会员,鼓吹革命,与温楚珩审定文学社社章,显露领袖气质。 1911 年 5 月,黄侃到汉口,针对当时保路运动和改良派“和平改革方案”,为詹大悲、何海鸣《大江报》撰写《大乱者,救中国之妙药也》时评。此文一出,清廷震惧,《大江报》被查封,詹、何二人被捕入狱,黄侃侥幸脱险。新军光复汉口,成立汉口军政分府,黄侃亦至军政府主事。清兵南下,黄侃曾回蕲春,密谋举众起义,遭到镇压。 1912 年南京临时政府成立,黄侃在上海办《民声日报》。清朝灭亡,黄侃 1913 年一度为直隶都督赵秉钧所强邀,出任秘书长。但黄侃急流勇退,不问政治,执教各地。 1915 年,章太炎被袁世凯幽禁于北京,黄侃立刻晋京探望,以“研究学问”为名,入侍恩师,相依同宿。其时,筹安会刘师培等人大肆鼓吹帝制,邀好友黄侃等名流赞襄其事。众人惧袁之淫威,碍刘之情面,面面相觑。黄侃瞋目而起,严词峻拒,拂袖而去,众人亦随之而散。 国民党在南京执政后,其同盟会故友多据要津,他耻与往来。当居正被蒋介石软禁时,独黄侃念及旧情,常至囚地,与居正聊天解闷。居正后来东山再起,黄侃便不再出入其门。 一天,黄侃碰见戴季陶。戴问:近来有什么著作?黄侃精《昭明文选》,却答:我正在编《漆黑文选》,你那篇大作已被编进去了。 相反,黄侃于共产党人多有帮助。 1921 年,中共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即将在沪召开,代表住宿问题难于解决。董必武闻法租界博文女子学校校长黄绍兰与黄侃交谊甚深,即求助于黄侃。黄侃当即致函黄绍兰,让代表以“北京大学暑假旅行团”的名义,借住博文女校。后来,黄绍兰还亲自为代表担任警戒。 1926 年,正在武昌高师就读的共产党人李俊民被捕,黄侃亲自登门与鄂督萧耀南交涉,几经周折,李终得保释出狱,建国后任上海古籍出版社社长。 1928 年,同门汪东之弟、共产党人汪楚宝被徐州刘峙部逮捕,黄侃立即修书居正为之斡旋,汪楚宝死里逃生,建国后任中央设计院副院长。 1931 年九一八事变后,黄侃拍案作《勉国人歌》,有句云:四百兆人宁斗而死兮 , 不忍见华夏之为墟。 1935 年重阳,因感怀时事,伤恸不已,作《乙亥九日》:秋气侵怀正郁陶,兹辰倍欲却登高。应将丛菊沾双泪,漫藉清尊慰二毛。青冢霜寒驱旅雁,蓬山风急抃灵鳌。(颈联一作“西下阳乌偏灼灼,南来朔雁转嗷嗷。”)神方不救群生厄,独佩萸囊未足豪。 二 黄侃履危蹈险,出生入死,民国建立后却不自居功,致力学术。他以愚自处,治学勤奋,谨严虔敬,笃实而不趋新,征实而不蹈虚,常以“刻苦为人,殷勤传学”自警,主张“为学务精”、“宏通严谨”。常对人说:学问须从困苦中来,徒恃智慧无益也。治学如临战阵,迎敌奋攻,岂有休时!所谓扎硬寨、打死仗,乃其正途。黄侃见人持论不合古义,即瞪目而视,不与对方交谈。见人读书半途而废,不能终卷,便露出不悦之色,责备对方“杀书头”。批评某些初学者之病:一曰急于求解;二曰急于著书;三曰不能阙疑;四曰不能服善。 黄侃读书 既极其广博,速度惊人,又格外精心, 自先秦至民国,罕有不读,又格外精心,所治经、史、语言文字,以至诗词、戏曲、小说、别集诸书, 皆反复多遍,熟悉到能随口举出具体的篇、页、行数,几乎没有差误。其圈点、批校之书数千卷,皆一丝不苟。于《十三经注疏》、《史记》、《汉书》、《新唐书》、《文选》、《文心雕龙》、《玉台新咏》等,从句读到训释,多有发前人所未发之处。新文化运动旗帜初张之时,北大章门弟子做柏梁体诗,分咏校内名人,咏陈独秀一句是“毁孔子庙罢其祀”,咏黄侃一句是“八部书外皆狗屁”。这八部书是《毛诗》、《左传》、《周礼》、《说文解字》、《广韵》、《史记》、《汉书》和《昭明文选》。范文澜称,黄侃《文心雕龙札记》精义奥旨,启发无遗。 黄侃重视师承,恪依师法,不敢失尺寸,但主张“师古而不为所囿,趣新而不畔其规”,“以四海为量,以千载为心,以高明远大为贵”,不墨守师说。他名声赫赫,身体虚弱,仍致力学术而不倦,惟以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在文字、音韵、训诂诸方面,黄侃远绍汉唐,近承乾嘉,多有创见,自成一家,为汉语音韵学上划时代之贡献。在经学、哲学、文学、史学等方面,亦精深造诣,洵乃一代国学大师。 名师出高徒。章门弟子中有“四大金刚”和“五大天王”之名目:“四大金刚”指黄侃、钱玄同、汪东和吴承仕,“五大天王”指前四人加上朱希祖。章太炎自述,弟子成就者,亦蕲春黄侃季刚,归安钱夏季中,海盐朱希祖逖先三人而已。无论如何,黄侃皆为章门弟子之冠。其学术发扬章太炎,影响深远,世称章黄之学。 章太炎是革命家,又是小学家,其门人黄侃、钱玄同、刘半农、周树人、周作人等人也亦新亦旧。新文化运动兴起,钱玄同、刘半农、二周提倡革命,构成《新青年》、《语丝》一派,黄侃则组成《甲寅》、《学衡》一派,抵制白话文运动,而掌门人似无亲疏是非之判。黄侃卧病,章太炎闻之,旋开处方命姜亮夫持往。黄侃见,即扶病振衣起床,向章太炎处方三鞠躬,而后延姜先生坐叙。又说,章太炎来北大演讲,旧门人虽为各校名教授,皆随侍骈立台侧,且钱玄同任翻译,刘半农作板书,举座肃然。 黄侃学识渊博,慎于下笔,述而不作。他常说,学问之道有五:一曰不欺人;二曰不知者不道;三曰不背所本;四曰为后世负责;五曰不窃。自号“量守居士”,书斋名为“量守庐”,典出陶渊明诗:量力守故辙,岂不寒与饥?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汪东为绘《量守庐图》,以篆书作联:“此地宜有词仙,山鸟山花皆上客;何人重赋清景,一丘一壑也风流。”章太炎曾批评:人轻著书,妄也;子重著书,吝也;妄不智,吝不仁。黄侃当即答应恩师:年五十当著纸笔矣。 1935 年 4 月,黄侃 50 岁生日,章太炎特撰一联相赠:韦编三绝今知命,黄绢初裁好著书。希望黄侃兑现承诺, 50 岁后潜心著述,写出“绝妙好辞”。 据黄焯《黄季刚先生年谱》,黄侃向来迷信谶语,见寿联嵌有“绝”、“命”、“黄”三字,殊不怿。当年 10 月,黄侃因醉酒吐血,与世长辞。一代鸿儒,仅得中寿。临终之际,仍在点校郭麟《唐文粹补遗》,阅读方回《桐江集》。他吐着血,叹息:我平生骂人“杀书头”,毋令人骂我也。 三 章太炎学问大,脾气大,喜欢骂人。黄侃为章太炎大弟子,学术深得其师三昧,后人有 “ 章黄之学”的美誉,但禀性、脾气也与乃师相仿佛,矜才使气,嬉笑怒骂,任性而为,师徒一对疯子,时人有“疯师”、“疯徒”、“章疯”、“黄疯”之 说。章太炎《黄季刚墓志铭》亦称:俾倪调笑,行止不甚就绳墨。 黄侃年轻时,曾拜访王湘绮。王湘绮十分欣赏黄侃:你年方弱冠已文采斐然,我儿与你年纪相当,却还一窍不通,真是豚犬。黄侃听罢,回之:先生尚且不通,何况汝儿! 1906 年,章太炎抵日,黄侃亦随众人谒拜。忽见壁间悬有章太炎手书:我若仲尼出东鲁,大禹长西羌,独步天下,谁与为偶!此虽东汉戴良语,但黄侃以章太炎矜持难近,不愿复往。谁知,章太炎读黄侃文章,以为奇才,亲自作书邀见,二人交往日密。次年,黄侃归国前,章太炎谓之曰:务学莫如求师。并推举杨守敬、孙诒让等人。黄侃听了,沉吟未语。章太炎又说:如君不即归,必欲得师,如仆亦可。黄侃大喜,第二日即执贽至章太炎处叩头称弟子,自是日相追随,学问大进。章太炎大骂总统、军阀、党棍。黄侃多骂同行,传闻极多,真假莫辨。 章太炎《黄季刚墓志铭》记:始与象山陈汉章同充教授,言小学不相中,至欲以刀杖相决,后又善遇焉。其实,黄侃于同门师弟如钱玄同、吴承仕,黄侃也不放过。黄侃不满钱玄同研究注音字母,某次上课,大骂钱玄同,称其音韵讲义是他的“一泡尿”,谓其共同留日时,钱乘其小解离座时窃其笔记所得,而钱玄同听了,并不回应,关门了事。黄侃来京,曾住吴承仕宅,后因故搬家。临行,黄侃于大门(一说房梁)留字:天下第一凶宅。 胡适提倡白话文、新文学,黄侃崇尚文言文,反对白话文,就常拿胡适开涮。黄侃曾举一例:假如胡适的太太死了,他的家人用白话文发电报,必云:“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啊!”长达十一字。而用文言则仅需“妻丧速归”四字即可,只电报费就可省三分之二。又一次,黄侃道逢胡适,问:胡先生,你提倡白话文,不是真心实意!胡适问他何出此言。黄侃正色回答:你要身体力行的话,就不应该名叫“胡适”,而应该改名“到哪里去”。胡竟无言以对。 某次,黄侃与胡适同赴宴会,胡适偶尔谈及墨子的兼爱非攻,滔滔不绝。黄侃听得不耐烦,即席骂道:现在讲墨学的人,都是些混账王八!胡适闻此喝斥,满脸赧怒。少顷,黄侃又补一句:便是适之的尊翁,也是混账王八!胡适大怒,黄侃见状,却大笑起来:且息怒,我在试试你。墨子兼爱,是无父也。你有父,何足以谈论墨学?我不是骂你,不过聊试之耳!此言既出,举座哗然,胡适无从发作。 胡适著书,《中国哲学史大纲》仅成半部。黄侃在课堂上调侃:昔日谢灵运为秘书监,今日胡适可谓著作监矣。学生不解其意,问他何出此言?黄侃回答:监者,太监也。太监者,下部没有了也。 黄侃之狂狷乃志士之狂、名士之狷,并非随意谩骂。黄侃说,骂他,是看得起他,值得骂才骂。黄侃骂皮锡瑞,但用皮氏《经学历史》作教材。北大教授中,独于刘师培以礼相待。刘师培字申叔,江苏仪征人,曾祖文淇、祖父毓松、伯父寿曾三世治《左氏传》,刘师培集其大成,别为怪才。刘师培早年结识章太炎、蔡元培等爱国诸子,倾向革命,并加入同盟会,但后来变节入端方幕,又与杨度等发起筹安会,劝进袁世凯行帝制,为时人所不齿。黄侃言与蔡元培,聘至北大,教授经史。时刘已疾病缠身,蓬首垢面,状如活鬼。上课既不带书,又无讲义,声音微弱,只讲不写,若是现在,早被轰出大学校门了。 1919 年某日,沉疴在身的刘师培感叹生平无弟子堪当传人。黄侃禁不住问:谁足以继承君之绝学?刘慨然说:唯君足以担当此任!黄侃一听,朗声愿执经受业。刘师培以为黄侃只是开玩笑:你自有名师,岂能相屈?次日,黄侃果然定好酒席,点香燃烛,将仅年长两岁的刘师培延至上席,叩头如仪行拜师大礼,刘师培泰然受之(一说用红纸封了十块大洋,前往刘家磕头拜师,此说不似黄侃尊师之礼)。数月后,刘师培不治而逝,黄侃以弟子之名亲撰《先师刘君小祥会奠文》,以志哀忱。黄侃乃是“老子天下第一”的人物,且只比刘师培小两岁,为了学术,却肯拜其为师,这说明,其狂有自,其傲因人。今之学界,空疏放荡,竞逐权钱,尚有人肯叩首执贽,问此古僻无用之学否? 刘师培国学虽然精湛,但盛名恐怕难副。郑逸梅《艺林散叶续编》称,其著述多得自刘氏祖孙伯叔未刊行之遗稿,刘师培去世后,弟子滥行甄录,遂成此芜杂著作。章士钊、顾颉刚、胡朴安等亦有此言,见郑逸梅《人物与集藏·朴学大师胡朴安》、顾颉刚《顾颉刚学术文化随笔· 刘申叔遗书 卷帙之富》。章太炎听说黄侃拜刘师培为师,曾惊愕地说:季刚文辞小学殆过申叔,何故北面事之?但黄侃说:《三礼》为刘氏家学,非如此不能继承绝学,此所谓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陈独秀脾性爆烈,曾被黄侃当面或背后痛骂多次,但居然雍容相加。清末,陈独秀曾到东京民报社章太炎寓所造访,黄侃、钱玄同二人到隔壁回避。陈、章谈到清代汉学发达,陈独秀列举戴、段、王诸人多出于苏皖,颇为苏皖人自豪,而说湖北无大学者。黄侃跳出反诘: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然而这也未必就是足下!清末民国,湖北确曾涌现杨守敬、熊十力、闻一多、徐复观等学术大家。陈独秀在武汉高师演讲时,曾感叹:黄侃学术渊邃,惜不为吾党用! 四 1914 年秋,黄侃应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之聘,讲授词章学、中国文学史等课。后历任北京女师大、武昌高师、中华大学、东北大学、中央大学、金陵大学、北京师大等校教授。黄侃讲课,信马由缰,未入门者,则不得要领;已入门者,辄胜义纷呈。 冯友兰《三松堂自序》提及:黄侃善于念书念文章,抑扬顿挫,很好听。他念,下面高声跟着念,当时称为“黄调”。黄调与《广韵》吻合,不差毫厘,自是古味十足。冯友兰放假回家,仿照黄侃,为其妹冯沅君选读诗文,竟引领冯沅君走上文学道路,后以小说《卷葹》《春痕》《劫灰》和《中国诗史》《古优解》等驰名。 黄侃常教育学生:学问犹如仰山铸铜,煮海为盐,终无止境。作为一个学者,当日日有所知,也当日日有所不知,不可动辄曰我今天有所发明,沾沾自喜,其实那所谓发明,未必是发明。 北大学生说,黄侃上课有“三不到”:刮风不到,下雨不到,不高兴不到。刮风下雨可知,但“不高兴”难测。有时班上只有二、三人,也照讲不误。另说,黄侃任教于中央大学,绰号“三不来教授”,即下雨不来,降雪不来,刮风不来,这是他与校方的约定。 黄侃在北大(亦说中央大学)课堂上,讲到要紧之处,有时突然停下,对学生说:这段古书后面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对不起,专靠大学这几百块钱薪水,我还不能讲,谁想知道,得另外请我吃馆子。 黄侃讲授《说文解字》,学生觉得晦涩难懂,考试常有学生不及格。后来,学生投其所好,凑钱请黄侃赴宴。蔡元培知道后,责问他为何违反校规。黄理直气壮:他们这些学生还知道尊师重道,所以我不想为难他们。 杨树达要侄子杨伯峻拜黄侃为师。杨伯峻只肯贽敬,不肯磕头。杨树达说:此人学问好得很,不磕头,得不了真本事。不得已,杨伯峻只好磕头如仪。拜师完毕,黄侃笑道:我的学问也是从磕头得来的,你不要觉得受了莫大委屈。 黄侃喜爱旧学,反对白话文。有一次,他恳切地对陆宗达说:你要学习白话文,将来白话文要成为主要形式,不会作是不行的。我只能作文言,决不改变。 中央大学兼课名流颇多,多西装革履,汽车进出。黄侃进出,每著一件半新不旧长衫或长袍,一块青布包几本常读之书。中央大学规定,师生进出校门须佩戴校徽,而黄侃偏偏不戴。门卫见此公不戴校徽,要看名片。黄侃说: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把我拿去吧!争执中,校长出来调解、道歉才算了事。 当年,大学生每届毕业,照例印制同学录,将师生写真、履历汇为一集,费用常由教授捐助。黄侃不以为然,既不照相,又不捐钱,收下册子,却将它丢入河中,忿然骂道:一帮蠢货,请饮臭水! 五 黄侃性格怪异,为人不拘细行,多有奇行怪癖。黄侃最大的财产,便是书籍。章太炎为他作墓志,说:有余财,必以购书。除读书买书外,他还好美色、佳肴、茶酒、围棋、麻将、山水。 《黄侃日记》透露,黄侃平生有三怕:一怕兵,二怕狗,三怕雷。其中怕雷,受《论衡·雷虚》和文学书的影响,怕到“蜷踞桌下”。然其有深情,有真气,其癖与疵非比寻常。 黄侃 13 岁失怙,事母至孝。传说,母亲每次从北京回老家蕲春,或是由蕲春来北京,他都一路陪同。其母舍得儿子,却离不开一具寿材,因上面有黄云鹄亲笔铭文。黄侃居然不厌其烦,千里迢迢搬运寿材同行。 1908 年,生母病重,黄侃还家侍疾;生母去世,黄侃大恸,乃至吐血。因从事革命,为人告密,密电逮捕,黄侃乃迅即离家,辗转回到日本。后黄侃遵依古礼,服孝三年,哀毁欲绝。黄侃还请苏曼殊绘《梦谒母坟图》,请章太炎写跋,自己写记,随身携带,至死不离。 黄侃好色,一生多次结婚(据说九次),私生活最受人诟病、攻讦。其原配夫人王氏,聚少离多,后病殁。同族黄绍兰,肄业于北京女师,去上海开办博文女校,黄侃便到上海追求,山盟海誓。黄侃回北京女师大教书,又与一苏州籍彭姓女生秘密结合。黄绍兰闻讯,欲哭无泪,后自缢身亡。章太炎对这位大弟子的种种行为虽表示出理解,章太炎夫人汤国梨则斥他“有文无行,为人所不耻”。 黄侃在武昌高师任教时,武昌女师学生黄菊英与其长女同年级,常到黄家串门,以伯叔之礼事黄侃,黄侃也非常友善。二人日久生情,而黄菊英颇为踌躇。黄侃一阙《采桑子》:“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计他生,谁信他生?缥缈缠绵一种情。当时留恋成何济?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卿。”黄菊英反复默诵,大受感动,毅然脱离家庭,与黄侃结为夫妻。消息传出,武汉学界哗然。黄侃要学生收集骂他的小报,以供蜜月消遣。 黄侃爱佳肴、茶酒。他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中外各种美食都要一饱口福。嗜浓茶,王森然《黄侃先生评传》描述:其茶极浓,几黑如漆,工作之先,狂饮之,未几又饮之,屡屡饮之,而精气激发,终日不匮矣。爱饮酒,每餐豪饮,常大醉、醉卧。自言“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便足了一生”,从不自咎,却讽谏他人少饮。 娱乐方面,黄侃痴迷围棋、麻将。《黄侃日记》多有“手谈至夜”,“手谈殊乐”。又好麻将,兼有赌性,颇为自负,可以与梁启超一争高下,实际上牌技平平。黄侃还好逛风景、喜游乐。在北京时,教学研究之余,最爱与学生游山玩水,经常陪他出游的是孙世扬、曾缄,游踪殆遍郊圻,宴谈常至深夜,孙世扬后为著名中医,曾缄以七绝体译仓央嘉措情歌,有人戏称孙、曾二人为“黄门侍郎”。 黄侃文思骏发,文采斐然,诗词文章均为一时之选。文章才华横溢,气势磅礴。诗词信手拈来,或温柔婉约,或优雅飘逸。每有佳山水或名迹古胜,必与友朋门生相招饮,共登临。每有题咏,间令和作,亦乐为点窜,极文酒之乐。 1985 年,武汉大学黄侃诗文遗稿整理小组编辑《黄侃诗文集》,收录诗 1552 首,词 418 首,文、赋 158 篇。如其《忆江南》:斜阳里,瘦影待谁怜。人意已随流水远,秋声先伴暮蝉还,憔悴又今年。黄侃 1928 年秋日游北海,信口而吟:“神武门头夕照阑,御沟流水去无还。重来不觉风光改,愁对车前万岁山。”俨然唐人风格。 嗜欲深者,难免多病伤身。黄侃亦有自知之明,《日记》中不乏自责之词。他曾发誓戒烟、戒蟹、戒酒,谢绝宴请,摒弃无益之嗜好。曾填一阙《西江月》,自诫:“行旅常嫌争席,登临未可题诗。欢场无奈鬓如丝,博局枉耽心事。 似此嬉游何益?早宜闭户修持。乱书堆急酒盈卮,醉后空劳客至。”但说过就忘,不曾落实。黄侃辞世前,曾偕友登北极阁、鸡鸣寺,持蟹赏菊,饮酒过量,终至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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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子、码子、貊子?
热度 1 fdc1947 2015-5-7 08:29
模子、码子、貊子? 吴方言有“mo子”一词,其意思是带贬义的“人”。这个词可以单独用,其意义与“家伙”、“户头”相类似,如“搭格种‘mo子’是呒缠头葛”(跟这种家伙是没有什么好扯的)。它也可以与其他词组合,如寿头mo子(不识好歹的家伙),刮精mo子(精于算计又贪吝的家伙)、阴刁mo子等等。 我的问题是“mo子”的mo应该怎么写?为什么称mo子?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知道了怎么写,其意义也出来了。 清·李伯元 《文明小史》:“有个寿头模子,要买一只钻石戒指,一只金打簧表,你可有这些路道?”这里写成了模子。模子就是模型,按照模子复制,复制品与模子一样。 鲁迅《准风月谈·抄靶子》:“‘寿头码子’虽然已经是‘猪’的隐语,然而究竟还是隐语,含有宁‘雅’而不‘达’的高谊。”这里写成了码子,模和码两个字在吴方言中是同音字。码子就是筹码,如今赌博时,仍然用码子代替金钱。这里用码子,似乎只是用一个表音的词,没有很深的意思。 前几天, 在博友“朱小飞谈淮安方言”的博文中看到引用章太炎先生《新方言·释言第二》的话:“ 今江南运河而东相轻贱则呼貉子,貉音如馬 ” 。我恍然大悟,如今吴方言中人们所说的mo子不就是这个字吗?(吴方言中马音mo,与模、码同音)我上面所说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 我们之所以会有问题,人们之所以会写模子或码子,只是人们不知道或者忘记了太炎先生的话。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貉,北方豸种。从豸各声。孔子曰:‘貉之为言恶也。’莫白切。”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此与西方羌从羊,北方狄从犬,南方蛮从虫,東南闽越从虫,東方夷从大,参合观之。郑司农云,北方曰貉,曰狄。” 貉,是古代中原人对北方民族的蔑称,俗作貊 。 后来,这些称呼大多都“泛化”了。蛮、夷、貉(貊),不但指南方人、北方人或东方人,也可以指其他地方的民族,也可以指远来的西方国家,甚至少数民族也称中原人为蛮子。这些字也被应用于同一个民族的人相互蔑称,章太炎先生所言“今江南运河而东相轻贱则呼貉子”正是这种相互蔑称的一种。 如今这个貉字在普通话中的读音为he2或hao4,意思也是一种动物,主要用词为一丘之貉,其“对北方民族的蔑称”这个意义的用法则由貊字来承担。这里的mo子,可以写为貊子。 寿头模子等理应写为寿头貊子等等 。 貊子是蔑称,但是有些人就是以丑为美的,在有些情况下,蔑称也可以变成骄傲的称呼。过去有些黑社会分子称最厉害的人为大mo子。 文化革命中有些小青年学黑社会的样,去“配模子”, 打一架, 比一比,到底哪个才是大模子。他们所谓的模子,实际上也应该就是这个貊子。 不过, 在语言的使用上是没有“理应”的,从众是语言的最高准则,人们习惯怎样写就必须怎样写 。所以,人们恐怕还是会写寿头模子或寿头码子,我在这里所说“理应”写“寿头貊子”不过是寻根推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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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发现美洲竟然是法国原创的舶来品
热度 4 laserdai 2014-11-28 08:17
  最近看看罗荣渠的 《美洲史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 ,以及相关资料比如《美加華人史話 :第四章慧深、法顯和扶桑之謎》,才发现:中国人发现美洲竟然是法国原创的舶来品。   1761年(   清乾隆二十六年)   ,法国汉学家历史学家   德     吉涅 ( Joseph de Guignes )   提出《中国人沿美洲海岸航行和居住》的论文   ,刊登于法国文史学院的研究论文集中。 他研究 了 中國古 代 史, 根据《梁书〉记载 推論在公元五世紀時,已有中國人到達扶桑國;扶桑就是在美洲的西海岸、現在的墨西哥地方。   这有点令人遗憾!国人对中国古籍最为熟悉不过,可惜竟然没有能首先提出这个观点(至于对错需要更多的论证和考证,那是后话),竟然被法国人原创!     1863年,法国学者阿贝尔—雷米萨翻译的法文版《法显传》(佛国记)在法国出版。1869年,英国学者萨缪·比尔又将《法显传》译成英文在伦敦出版。1886年,《法显传》的另一个英文译本由詹姆斯·莱治翻译出版,西方由此知道了法显的名字。       这件事最早发生在乾隆年间,之后又是哪位中国人把这个观点介绍回国内的?罗荣渠的资料虽然详细但是没有明确说明。根据资料推测,应该是章太炎。     1900年前后,学术氛围活跃的法国史学界又首先提出了法显早于哥伦布到达美洲的观点。此后不久,国学大师章太炎注意到了法国学界的这一新进展,撰写了《法显发现西半球说》一文,并作了相应的论述。在文章结尾,章太炎不禁感叹:“哥伦布以求印度,妄而得此,法显以返自印度,妄而得此,亦异世同情哉。”   章太炎所著 『太炎文錄初編』別錄三,刊有『法顯發現西半球說』。他引法國 『現代世界報』上的說法,「始發現亞美利加洲者,非哥倫布而為支那人。案紀元四百五十八年,支那有佛教僧五眾,自東亞之海岸直行六千五百海里而上陸。其主僧稱法顯。據其旅行記所述上陸地點,確即今墨西哥。』章太炎繼續引證,「今考墨西哥文化,尚有支那之文物制度之蛻形,見其婆羅門裝飾,又有大佛像等,不知何年製造。今案所謂旅行記者,則法顯『佛國記』,其發現美洲之跡,當在東歸失路時。」后来,章太炎还当面教训过刘半农,竟然不知到这件事情。 。。。。。 再后来的后来, 1962 年,苏联人发表了一个短篇,被邓拓在〈北京晚报〉上考证了一番,才算引起新中国对于此话题的注意。上篇博文中给出了记载。(   发现美洲续:苏联邓拓联手,南北朝高僧慧深,扶桑就是墨西哥   )。随即也就有了朱谦 之 的论述。   60年代和80年代,台湾历史学者达鉴三和卫聚贤也曾先后出版了《法显首先发现美洲》和《中国人发现美洲》,参与进来这个话题。   这样基本理出来了一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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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后来归领袖,画师老去胜云烟
xcl2822 2013-3-17 21:28
肖长来 吉林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 2013-3-17 本篇文章依据乐读网: www.ledu365.com 原文链接: http://www.ledu365.com/a/renwu/26409.html 而写,也可见《读者》2013-4期P19“黄裳故事”(陈四益)。 故事中说道清代朱彝尊赠郑梁的两句诗 “后来领袖归才子,左手云烟胜画师”。著名的大师章太炎 (1869年1月12日-1936年6月14日)书于画中,更改为 “后来领袖归才子;老去云烟胜画师”。 原作者郑梁有才情,工书画,他的《晓行》诗名噪一时,人称“郑晓行”。 章门弟子名人甚多。东京时期有钱玄同(疑古)、许寿裳、朱希祖、黄侃(季刚)、汪东(旭初)、沈兼士、马裕藻、龚宝铨、周树人(鲁迅)、周作人(启明)、胡以鲁、易培基、陶焕卿、钱家治、朱宗莱、余云岫等; 北京时期有吴承仕等; 苏州时期有庞俊(石帚)、沈延国、徐复、朱季海、王仲荦等。 黄裳先生知道此联后,笑道:“若把上下联第三四字各与第六七字对调,亦可为今日世相传神。”对调后,联曰:“后来才子归领袖;老去画师胜云烟。” 笔者看后深有感触,以为黄裳先生将文字对调后对仗不够工整,含义亦可商榷。 是否可以改为:“才子后来归领袖,画师老去胜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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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钱穆谈行文治学
fluidzhaoyong 2012-1-14 11:49
读钱穆给余英时的一封信(写于1960年5月21日),评论清末民初众家,如章太炎、梁启超、王国维等文风,谈行文治学之道,评价持平,大有风范。故摘录于此,读罢心向往民国群贤,备欣赏留意。 鄙意论学文字极宜着意修饰,近人论学,专就文辞论,章太炎最有轨辙,言无虚发,绝不枝蔓,但坦然直下,不故意曲折摇曳,除其多用僻字古字外,章氏文体最当效法,可为论学文之正宗。其次是梁任公,梁任公于论学内容固多疏忽,然其文字则长江大河,一气而下,有生意、有浩气,似较大炎各有胜场,即如《清代学术概论》,不论内容,专就其书体制言,实大可取法。近人对梁氏书似多失持平之论,实则在五四运动后梁氏论学各书各文均有一读之价值也。其次陈援庵,其文朴质无华,语语必在题上,不矜才,不使气,亦是论学文之正轨。如王静庵则为文有大可议者,当知义理考据文章,义各有当。静庵之文专就文论,不在章梁之下,而精洁胜于梁,显朗胜于章,然其病在不尽不实。考据文字不宜如此一清如水,繁重处只以轻灵出之,骤读极易领略,细究实多罅漏。近人以此讥任公,不以此评静底,实则如言义理,可效王氏,若言考据,不如依梁较合。又如陈寅恪,则文不如王,冗沓而多枝节,每一篇若能删去其十之三四始为可诵,且多临深为高,故作摇曳,此大非论学文字所宜。穆前读弟讨论陈氏所作关于《再生缘》一文,甚为欣赏,当时即觉弟不仅能发表陈氏之内心,即弟之行文,亦大有陈氏回环往复之情味。然此种文字,施于讨论《再生缘》、《红楼梦》一类,不失为绝妙之文,而移以为严正之学术论文,则体各有当,殊觉不适。弟此一论文就穆直感观之,似受陈君行文之影响实大,此或穆一时觉其如此,弟或不在下笔前有此意想,然弟文之芜累枝节,牵缠反复,颇近陈君,穆亦有意为弟下笔删去十之三四,而弟文所欲表达者,可以全部保留,不受削减,并益见光彩,此层大可留意,不知弟以为如何也。胡适之文本极清朗,又精劲有力,亦无芜词,只多尖刻处,则是其病。穆此条只论文字,不论内容,弟谅不致误会,然文字亦大须注意,上所论者乃文体,此一条乃论文之字句章节,与文体略有辨。穆平常持论,为学须从源头处循流而下,则事半功倍,此次读弟文时时感到弟之工夫,尚在源头处未能有立脚基础,故下语时时有病。只要说到儒家道家云云,所讨论者虽是东汉魏晋,但若对先秦本源处留有未见到处,则不知不觉间,下语自然见病。陈援庵、王静庵长处,只是可以不牵涉,没有所谓源头,故少病也。弟今有意治学术思想史,则断当从源头处用力,自不宜截取一节为之,当较静庵、援庵更艰苦始得耳。陈寅恪亦可截断源头不问,胡适之则无从将源头截去,此胡之所以多病,陈之所以少病,以两人论学立场不同之故。弟今采取之立场,则万不可截去源头者,此层盼试细思自可得其意。弟之才性,为文似近欧阳,不近韩柳,盼多读欧阳公文字,穆于欧阳公,常所深契,然韩柳境界万不宜忽,欧阳不从韩公入门,绝不能成欧阳也。清代文字,最盼能读《碑传集》。弟之文路,多看《鲒埼亭集》为近,自全祖望上参黄宗羲《明儒学案》各家之序,此是绝大文字,以黄全为宗,再参以清代各家碑传,于弟此后治学术思想史行文,必有绝大帮助。治学当就自己性近,又须识得学术门路,穆前举叶水心、王船山两家乃参考其意见,至于行文,弟似不宜学此两家耳。弟之行文,似是近于清深喜往复之一路,欧阳自是最佳师承,能自释回增美为望。清代洪亮吉文大可读。弟近洪,不近龚,此两家亦多妙文,未有深于学而不长于文者,盼弟能勿忽之。又念弟之生活,却似梁任公,任公在日丶本时起居无节,深夜作文,日上始唾,傍晚四五时再起床,弟求远到,盼能力戒,勿熬深夜,勿纵晏起。心之所爱,无话不及,谅弟当不为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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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心钻研?差的还太远...
热度 1 ssg334 2011-11-18 19:33
最近看了几样著述:章太炎先生的“国学讲义”,林同奇先生对于牟宗三“圆善论”的注解,还有美国知名生物学家Matin A. Schwartz关于搞科研的“傻气”的讨论。颇有感触。 回想起多年前,和川大哲学系的丁纪先生的谈话。丁先生留着胡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从头到脚都是哲学家的范儿;偏偏说起话来没有给人哲理四溢,高深玄妙的感觉,相反,他的言谈条理清楚,因果明确,旁征博引,同样引人入胜。那时我问丁先生:元军(他的字)先生,凭你在哲学史和国学的造诣,为什么不著书立说?这才是入世的哲学家嘛。丁先生的言语很有条理,他的回答包含两个方面:其一,他自诩为“儒者”,绝非哲学家。因为诸家言说中,他最喜欢、钻研最深入的是儒家学说。其二,著书立说不是坏事。但是,他没有看尽天下人之言,没有仔细参悟古人的种种义理,如何立说?如若有一日,他看尽了天下人的书籍,对诸多哲学流派了然于胸,又发现自己所感悟(或是倡导)的,是另外一种思想,方可写书设讲,为天下人阐述。 当时听他如此解释,我心中斐然,觉得他太过谦虚。读了林同奇先生的著述,其中有一段是讲,做学问一定要一丝不苟,如果去研习古人的言语,务必要从环境和心态上彻底还原的古人的处境中,才能彻底理解他的意思,才能评价其好坏。林先生在哈佛治学二十余载,从未立说,只是默默研究牟宗三先生和史华兹先生的著述。读到林先生所讲,我才明白当年丁纪先生看尽天下人之言的意义。丁先生从未想要著书立说,他追求不懈的,只是畅游学海,感悟儒学史上诸多震撼心灵的思想。Martin在文章中提到傻气,不错,对于自己兴趣的热爱和钻研,正应如此。 与丁先生相识后,尝讨论、受教一些陈朱理学,天人思想的话题,因为我始终认为孔子“七十而从心欲不逾矩”和陈朱的“天人合一”同属一脉。对于我超过90%以上的曲解和无知,丁先生一一详解,并带有言论出处,着实认真。那时我问:现今言论居多,如何避开一家之言?丁先生说:所有言论,都是一家之言。要听有用的一家之言。这些取舍,需要细心的考证,和自己的感悟。对于多数人,言之有理即可。看了章太炎先生对于国学中地理、人物、思想等的考证,我暗暗佩服,这样的治学,才算是一丝不苟。章先生通过考证,指出了许多思想因为根源不清而出现的误传,和许多稗官野史的不可信之处。对科技的发展来看,考证和质疑更是不可少的,我们又做到了多少?估计,差的还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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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狷离天堂最近
热度 10 xcfcn 2011-7-22 02:31
狂狷离天堂最近
狂狷离天堂最近 金圣叹( 1608-1661 ) 最近坊间有本书叫《狂狷上不了天堂》,没看内容,但光就标题而言,我就十万分不同意,我反而是觉得“狂狷离天堂最近”。 1 、狂狷是实际上的最高品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 (《论语 • 子路》) 朱熹对狂狷的解释:狂者,志极高而行不掩。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 (《朱子集注》)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论语 • 雍也》)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论语 • 阳货》)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论语 • 子路》) 孟子对“乡愿”的的评: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 ( 《孟子 • 尽心下》 ) 孔子对中行、狂、狷、乡愿的“四品”取向,态度极分明,传统的解释,特别是孟子的解释,中行为第一,狂为第二,狷为第三,乡愿第四。也可以把狂和狷合而为第二。孔子对乡愿的深恶痛绝已见之“德之贼”的四字恶评,后来的儒者对此均无异词。中行其实就是中庸,而中庸太难了!在实际生活中,狂狷其实就是最高品了! 2 、狂狷是成就杰出的必要前提 首先:闻道须要狂狷:“有狂狷而不闻道者有之 , 未有非狂狷而能闻道者也。” ( 李贽 ( 1527-1602 )的《焚书》卷一“与耿司寇告别” ) 其次:学术传承也需要狂狷:“论载道而承千载绝学,则舍狂狷将何之乎?” ( 《焚书》卷一“与耿司寇告别” ) 最后,惟有狂狷能够发现先儒往圣的“破绽”,成为孟子所说的“豪杰之士”: “求豪杰必在于狂狷,必在于破绽之夫,若指乡愿之徒遂以为圣人,则圣门之得道者多矣。此等岂复有人气者,而尽指以为圣人,益可悲矣夫!” ( 《续焚书》卷一“与焦弱侯太史” ) 3 、狂狷者皆中气十足 1941 年圣诞节,日本军队袭入香港。经过九死一生的挣扎, 梁漱溟 (1893-1988) 终于逃脱虎口。他乘船逆西江而上进入广西。安全抵达国统区以后,他在给儿子的信中写道:“前人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正是我一生的使命。《人心与人生》等三本书要写成,我乃可以死得,现在则不能死。又今后的中国大局以至建国工作,亦正需要我,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那是不可想象的,万不会有的事。” 梁漱溟乃中国“最后一个儒者”,也是敢于面折太祖之人。 1906 年 7 月,东京留学生开会欢迎 章太炎 (1869-1936) 获释出狱到日本。章在欢迎会上说:“大凡非常的议论,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想,就能想,亦不敢说。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的,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为这缘故,兄弟承认自己有神经病,也愿诸位同志,人人个个,都有一两分的神经病。” 而神经病其实乃是狂狷的另一称谓而已。章自谓“ 我死了以后,国粹便中断了!”章乃中国最后一个朴学大师。 4 、狂狷入圣一念间 虽然“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 ( 《尚书》“多方” ) ,但是“狂者志存古人,一切纷嚣俗染,举不足以累其心,真有凤凰翔于千仞之意,一克念即圣人。” ( 王阳明 (1472-1529)的 《王阳明全集》下册 1287 — 1288 页 ) 毛宗岗评点 诸葛亮 (181-234)时说:“淡泊宁静之语,是孔明一身本领。淡泊,则其人之冷可知;宁静,则其人之闲可知。 天下非极闲极冷之人,做不得极忙极热之事。 后来自博望烧屯,以至六出祁山,无数极忙极热文字,皆从极闲极冷中积蓄得来。”而淡泊宁静乃“隐逸之狂狷”。惟狂狷者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力行近乎仁”。 顾允成坦承 : “平生左见 , 怕言中字 , 以为我辈学问 , 须从狂狷起脚 , 然后能从中行歇脚。” ( 《明儒学案》卷六十“东林学案三” ) 5 、狂狷不是目的,仅仅是生命中的一个形态 / 阶段。 又观古之狂者,孟氏以为是其为人志大言大而已。解者以为志大故动以古人自期,言大故行与言或不相掩。如此,则狂者当无比数于天下矣,有何足贵而故思念之甚乎?盖狂者下视古人,高视一身,以为古人虽高,其迹往矣,何必践彼迹为也。是谓志大。以故放言高论,凡其身之所不能为,与其所不敢为者,亦率意妄言之。是谓大言。固宜其行之不掩耳。何也?其情其势自不能以相掩故也。夫人生在天地间,既与人同生,又安能与人独异。是以往往徒能言之以自快耳,大言之以贡高耳,乱言之以愤世耳,渠见世之桎梏已甚,卑鄙可厌,益以肆其狂言。观者见其狂,遂指以为猛虎毒蛇,相率而远去之。渠见其狂言之得行也,则益以自幸,而唯恐其言之不狂矣。唯圣人视之若无有也,故彼以其狂言吓人而吾听之若不闻,则其狂将自歇矣。故唯圣人能医狂病。观其可子桑,友原壤,虽临丧而歌,非但言之,且行之而自不掩,圣人绝不以为异也。是千古能医狂病者,莫圣人若也。故不见其狂,则狂病自息。又爱其狂,思其狂,称之为善人,望之以中行,则其狂可以成章,可以入室。仆之所谓夫子之爱狂者此也。盖唯世间一等狂汉,乃能不掩于行。不掩者,不遮掩以自盖也,非行不掩其言之谓也。 ( 《焚书》卷二,中华书局版《焚书 • 续焚书》, 75 页 ) 所以圣人能医治狂狷者,但庸人却使狂狷者走向疯狂 / 表演。这是狂狷者所需要自我警惕的! 早年,自称“人谓我狂,我实狷者”的 钱钟书 (1910-1998)曾戏谑他的老师吴宓并取笑吴宓的老情人毛彦文是“徐娘”。钱氏晚年对此羞愧不已,他说:“我年轻不懂事,又喜欢开玩笑,加之同学的鼓动,常常卖弄才情和耍弄小聪明。” “我写文章只顾一时取乐,却万万没想到当年这篇文字会让吴宓老师那么伤透了心!自己的罪过不能逃脱,真该一把火烧光纸笔算了!……后来吴宓老师对我大度包容,我们的关系和当年一样好。但我现在很内疚,没有任何办法去弥补我从前的过错,只有惭愧后悔的份了。如果您能够把我这封信附录进日记里,让大家知道我这老家伙还不是不明白人间有羞耻事的,我这个老学生或许还能免于被师门除名。”所以狂狷者的醒悟只会让自己离天堂更进一步。 最后聊以此文自勉,并献给考盘在涧先生。书生要有一点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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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博文】梁启超认为能和自己比肩的几位思想家
陈安博士 2011-4-13 04:47
  1,章太炎(章炳麟):提倡种族革命,同时在考据学方面开辟了新的研究方向。   2,严复:中文也很好,翻译“英国功利主义派”书籍,成一家之言。   3,孙文:梁认为孙虽然不是学者,但是眼光极敏锐,最早提倡社会主义。      当然,现在来看,由于梁后期著述依然很多,远远超过了其他几位,而章严各有弱点,孙则不专门治学,这样,老大是谁也就显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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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视化生存:从游于Ari
quhuamin 2011-1-22 18:42
回到单位之后,猛学英语, 下定决心要出国留学。 。。。最终如愿以偿,投入到Ari门下,开始了从游岁月。之所以用“从游”而不用求学 ,是因为读过陈平原“即将消逝的风景”后,发现"从游"两个字极好地概括了我的求学经历。在文章中,陈老师是如此描述“从游”: "读书"不如"受业","受业"不如"从游"。后者讲求耳濡杂,且以修养而不是学识为中主,用后世教育史家的说法,叫"完全人格教育"。 ... 当年在东京"从章太炎游"者,包括黄侃、铁玄同、朱希祖、许寿裳、周氏兄弟等,均一时俊彦。鲁迅后来回忆说: 直到现在,先生的音容笑貌,还在目前,而所讲的《说文解字》,却一句也不记得了。 《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中的这段话,常被理解为语含讽刺。其实,这正是大师讲学之不同于学校教育处――不以传授具体的知识为主要目的。"从夫子游"的独特魅力,主要在于精神熏陶,而不是知识的传授。 我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不太记得Ari对我论文的具体指导,但他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眼前。他对我的熏陶,也已经“流乎血液,布乎四体”,成为我精神世界的一部分。 当年从Ari游者,很多都卓有所成,尤其是在计算机图形和可视化领域。根据DBLP的数据,截至到2010年年底,在计算机图形学的顶级期刊ACM Transactions on Graphics (TOG)上, 我的一个师兄Daniel Cohen-Or以45篇文章的数量和微软亚洲研究院的郭百宁并列第一。在可视化的顶级期刊IEEE Transactions on Visualization and Computer Graphics (TVCG)上, 我的另一个师兄Claudio Silva以24篇的数量和另一个作者并列第一。Ari的两个学生成了这两个顶级期刊最多产的作者之一。 下面我毕业典礼时的一张照片见证了一段很融洽的师生关系: 就像陈平原老师说的: 学校犹水也,师生犹鱼也,其行动犹游泳也。大鱼前导,小鱼尾随,是从游也,从游既久,其濡染观摩之效,自不求而至,不为而成。。。。中这有个前提 ,"前导"的"大鱼",不只能够提供实验经费和科研题目,学识及才华外,还必须兼有人格魅力,这样,方才值得"小鱼尾随"。 Ari 是个极富魅力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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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之于文化
fengzhigu123 2010-5-2 12:34
  今晚本来带了电脑过来编计算流体力学的程序,大约做了一个多小时,就又点开了电脑上的书库作家文集,一个个按着点击去看关于作者的介绍,以及一些感兴趣的文章。看完了这些东西,加上自己之前所了解的一些状况,感觉这政治之于文化不仅可以是如唐朝那般互为羽翼,相得益彰,文化自由,社会繁荣,至于和谐;更是可以如很多时候所变现出来的酿造冰深的悲虐,惨绝至于人寰,而这些人所承受的对于社会进步的意义到底如何呢?   下面是在我的电子书库里面看到的一些东西,相信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胜枚举,如果是做史学或者文学的话,我想倒是可以把这些政治加诸于文化和文化人身上的苦难一一做个整理,来个分析,大概会有些东西出来。    章太炎: 1903年因苏报案被捕入狱,1906年出狱后东渡日本。1913年因反对袁世凯回复帝制被软禁三年。    傅雷: 傅雷先生为人坦荡,秉性刚毅,文革之初即受迫害,于一九六六年九月三日凌晨,傅雷先生与夫人朱梅馥双双愤而弃世。    顾准: 文革开始,唯一关心他的妻子自杀了,子女与他划清界限。他与外界断绝联系,孑然一人,凄苦度日。他却抛却生死,愤而发,发成文,篇篇闪光,照亮前途。    戴厚英: 文革早期是左派健将,后来和右派诗人闻捷相恋,闻捷迫于压力自杀。戴厚英完成了灵魂的蜕变,回归追逐人性。甚至在黎焕颐的《戴厚英和余秋雨》一文中看到这样的描述:我认同这样的评价:戴厚英足可与张志新、遇罗克、林昭并列而无愧。而这位戴厚英女士却和她的侄女同时被她善意帮助的一位学生所杀害,她离世时59岁。    柏杨: 因其负责的《大力水手漫画》专栏于1968年1月13日刊出了一张漫画,内容是父子两人购买了一个小岛,岛上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建立一个王国,并由父子两人竞选总统。台湾当局以侮辱元首、通匪等罪,在3月4日逮捕了他,亦即大力水手事件,此后被困囹圄长达九年零26天。    李敖: 主持《文星》杂志,宣扬民主、自由思想,遭当局软禁(1970-1971年,十四个月),顽固不化,终至酿成狱灾(1971-1976年),隐居(1976-1979年)。至此李敖总共被当局封锁了十四年。后又遭遇二进宫(1981-1982)。    季羡林: 有《牛棚杂忆》为证,而似季老的人只恐难计其数,然而他们已算是幸运的那些。   而在这些水深火热的时间,有些人也是混的很好的,譬如 余秋雨 先生,正在以石破天的名义破天而歌,笑的正欢。    章太炎 傅雷和夫人朱梅馥 顾准 戴厚英 柏杨 李敖 季羡林 余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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