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感受东方风来 黄宁燕 我 2003 年来到中国驻法国使馆，在法兰西这个西方最有魅力的国家居住了近五年。这五年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许多印记，而那些跟与对祖国的情感相关的记忆最难以磨灭。中国共产党建党 90 年之际，勾起了我当时在海外的这些情感记忆。 有风自东方来 2003 年 10 月，我学会了一句法文“ Il y a du vent de l ’ est . ”，至今萦绕，并将终生难忘。 当时我到法国只有几个月，正在使馆学习法语，我的老师是令人尊敬的马纪樵夫人（我们亲切地称她为马老师），那年她已整整 80 岁。马纪樵夫妇 1959 年来到中国，在北京外交学院教书，夫妇二人对中国怀有深厚的感情，回国后也一直从事促进中法交流的工作，组织了许多的交流活动，比如 1982 年中国著名作家巴金的访法，便是马纪樵夫人组织的众多活动之一。 马纪樵夫人自 20 世纪 70 年代开始在中国使馆教授法文，直到 80 岁还一直不辍，工作精神令人钦佩。我也因此有幸在抵法后成为她的学生，同时她成为我的法语启蒙老师。虽然来法时间不长，但我似乎跟马老师非常有缘，马老师知识渊博，她讲的东西虽然未必都听得懂，但却经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有一天，她神采奕奕地走进教室，脸上洋溢着四孩童般兴奋的模样，我似乎至今还能清晰地记得她当时的动作和深情，边走边说：“ Il y a du vent de l ’ est . ”。对这句话，我真的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天，是 2003 年 10 月 16 日。 尽管当时我的法语水平非常有限，但我心里迅速默念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单词，字面上讲这不是“有风自东方来”的意思吗？马老师为什么一进来就讲这样一句话呢？她一边坐下来一边又兴奋地说了一遍。这一次我更是确认自己理解没错。这时我突然明白了——啊，是因为神州飞船！昨天新闻里报道了中国首次载人飞船成功的消息，中国因此成为世界上第三个掌握载人航天技术国家。 于是我用自己会的简单法语问，“马老师，您是说中国昨天的成功吗？”马老师看我听懂了并理解了她的话，很是高兴，对我点了点头。她说：“杨利伟，太棒了！”“我真的为中国高兴！”我听得出，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内心掩不住的喜悦。 我当时真为老太太的兴奋劲儿所感动，因此这一场景至今记忆犹新。一个法国人，对中国所取得的成就表现出这么高兴，这是什么精神？——只能是“国际主义精神”！ 令我终生难以忘怀的还有她的表达，真是太具有创意和深意了，因此这句简单的法语的每一个单词都永远刻在了我的脑海中。马老师用 “有风自东方来”（“ Il y a du vent de l ’ est ”）的方式表达了一个从中国传来的使她兴奋的消息。东风——在中国有特殊含义，常常代表春风。因为中国大陆基本是春夏之际吹东南风，秋冬之际刮西北风。在中国人眼中，东风起时，往往带来的是春天的气息和新的憧憬。马老师对中国文化十分了解，她懂得东风的含义，因此才会用“东风”表达她所获知的这个好消息。中国处于世界的东方，欧美在西方，“有风自东方来“——不就是暗指中国吗？中国的进步、强大，在这个法国老太太看来就是从东方吹来的“春风”，因此她不禁“得意”，并“忘形”不已。 东方风来铁塔红 2004 年是中法建交 40 周年，当时两国处于历史上关系最好的时期。为庆祝这一重要事件，胡锦涛主席于春节期间访问了法国，在法国我亲身感受到一股来自中国的强劲的东风。这股风，当时所有在法国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风，居然还把埃菲尔铁塔“吹”红了。 胡锦涛主席访法的三天期间，法国发生了两件前所未有的事情：一件是埃菲尔铁塔第一次改变了夜间的灯光颜色，铁塔连续三天披上了“红装”，巴黎人都感到新鲜，我的感觉是埃菲尔铁塔呈现出从来没有的一种美丽——非常像一位婀娜的少女穿上了一件合体的红色旗袍。另外一件是，大年初三的香榭丽舍华人达大游行活动，这是首次由外国人在香街主办类似活动，也是法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那一天，著名的香街居然变成了中国人的舞台，洋溢着中国春节的节日气氛，全法国都轰动了。 为欢迎中国国家领导人来访，法国送给中国人如此特殊的礼遇，真让当时在法国的中国人感到荣耀，如果没有中国国家的强大和政治地位的提升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骄傲，所有华人都可以感受到了——不管你是来自大陆，还是香港、台湾——因为外国人都认为你是中国人。一位出生在香港、生活在法国的朋友几年以后跟我提到当年的感受，其发自内心表达出的一种情感，至今难以让我忘怀。 她居住在距离法国总统府爱丽舍宫仅一街之隔的一座府邸中，在巴黎人眼中这可算是最显贵的地段，这里的住户几乎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他们的眼界可能在全法国都是最高的。她说，胡主席来访的时候，她家旁边的街道都戒严了，爱丽舍宫虽然经常接待外国元首来访，但这样的戒严却并不常见。邻居们知道她来自香港，那几天，真的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腰杆儿都挺直了许多。看电视的时候，她跟她的法国老公说，你看我们中国的国家领导人多有风度，气度非凡。香港以前属于英国殖民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属于哪国人，现在她真的为自己是中国人感到自豪。 四面八方的风 自然界的风，来自空气能量的流动，从而带来别的地方的气息。几百年来在中国，更多地感受的是西方吹来的“风”：技术、文化、教育、价值观···。而“东风”在西方一直很微弱。今天，中国因国家实力的日益强大，文化、艺术、语言、历史等越来越多地被世界所了解，人们感到——“东风渐强”。 我想，只有中国自身蕴含的能量足够强大了，才能将东风送到了西方，让欧洲除了大西洋的暖流，还可以感受到和煦的“东风”——东方文化、东方哲学以及东方的价值观等等，并通过“气流交汇”化作雨露滋润这里的大地。孔子学院，是把东风送达世界各地的一个很好的载体。 地球上的一年四季，从不会只刮一种风；万物的生长，也不会只有一种营养来滋养。和谐的世界，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而是一个能按照自然规律通过和谐的“气流”传递地球上不同地方能量的统一体，在同一个地球家园上共生共栖。只有这样，我们生活的地球才能成为浩瀚宇宙中一个最有生命活力的星球。 未来，我希望在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季节”，我们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带来的不同的“气流”——“在西方感受东风”，或“在东方感受西风”——达到文化交融，互相进步，世界的愈来愈和谐··· （本文作于2011年6月30日，北京·柳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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