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落基山分享 http://blog.sciencenet.cn/u/PhenixInRocky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为念天涯远,尤思岱海滨。万里身是客,尝使泪沾巾。少年江湖老,何敢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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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言四句 精选

已有 9104 次阅读 2014-8-26 09:13 |个人分类:科研体会|系统分类:海外观察|关键词:学者

Steven Weinberg1933-)美国物理学家,1979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以下是他2003年发表于Nature的一篇短文,由Weiberg教授先前在加拿大麦基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毕业典礼上的讲话整理而成。其时执教于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

 

本文初见于颜宁教授的博文。文章的四条经验堪称良言,遂于今日开始工作前草草翻译后与朋友们分享。有不准确之处见谅,感兴趣的朋友请查阅原文。大师的话对我这样初出茅庐、还未站住脚跟的小字辈而言,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而然如何在今天纷繁嘈杂的世界里,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不接地气儿”的清醒的信念,却是青年的科学工作者应该修炼的本领。就像《庄子》里那句话说的:“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注:Weinberg是著名的无神论者,译文关于宗教的表述仅代表原作者的观点。


Nature 426, 389 (27 November 2003) | doi:10.1038/426389a

 

当我拿到学士学位的时候——这大概是一百年前的事了——物理学文献对我来说是一个广阔的,未被探索的海洋,我觉得我必须在开始任何研究工作之前丈量(这个海洋的)每一个部分。在不了解前人的工作的每一个细节之前,我怎么能开始研究呢?幸运的是,在我进入研究生院的第一年,我遇到了一些资深的物理学家。他们不顾我焦虑的反对,坚持认为我应该开始研究工作,且在工作的过程中学习我所需要了解的信息。(我觉得)这有点儿不计后果。而然让我意外的是,我发现这的确很管用。我努力尽快地拿到博士学位——虽然拿到学位的时候我对于物理系仍然近乎一无所知。但是我真的学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人什么都懂,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一切)。

另外一个要学习的经验——如果我继续用前述的那个关于大海的比喻——就是如果你在海水里游泳的时候没有溺水,并且还能继续游的话,就该朝着更险的水域去(接受挑战)。当我1960年代在麻省理工学院教书的时候,一个学生告诉我他想去做关于广义相对论方面的工作,而不是我所从事的基本粒子物理,因为前者的原理都已经为人所知,而后者在他看来简直是一团糟。我很吃惊他做出了与正确的方向相反的选择。粒子物理领域还有很多有创造性的工作可以做。在1960年代这个领域真的是一团糟,但是从那开始很多理论和实验物理学家的工作使得这个领域被慢慢捋顺,这些成果(几乎所有的细节)在一起构成了被称为标准模型(standard model)的漂亮的理论。我的建议是,要选择没有头绪的领域——那是有所作为的方向

我的第三条建议也许是最难接受的。那就是如果浪费了时间,原谅你自己。导师们通常只让学生们解决他们(除非他们很残忍)认为能够被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重要不重要无关紧要——学生们要想通过这门课,必须解决这些问题。但是现实生活中,想要知道什么问题重要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在某个历史时期的条件下这个问题能不能被解决。在20世纪初,一些最好的物理学家,包括洛仑兹和亚伯拉罕(Lorentz and Abraham),试图建立一个关于电子的理论。他们(从事这个研究)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帮助理解为什么通过以太来探测地球运动的尝试失败了。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当时的努力方向是错误的。那时还没有人成功地建立关于电子的理论,因为量子力学还没有被发现。天才的爱因斯坦在1905年意识到正确的研究方向是运动(motion)对于时间和空间测量的影响。这引导他建立了相对论。因为你永远不确定究竟什么问题是正确的研究方向,你在实验室里或者办公桌前花费的大部分时间都会被浪费掉。如果你想有创造性,那么你得习惯于你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没有创造性,习惯于知识的海洋上总是波澜不惊、风平浪静。

最后,学习一点关于科学的历史,或者至少是关于你自己的学科的历史。最不重要的原因是,历史也许对于你的科研工作有些帮助。例如,科学家们经常不时地(在研究进展上)停滞不前,因为他们相信了哲学家们提出的——Francis BaconThomas KuhnKarl Popper——过于简化的科学模型。对于从事科研的方法论而言,(可以参考的)最好的轶事就是科学的历史。

更为重要的是,科学史可以使你的工作对于你来说更有价值。作为科学家,你或许不会变得富有。你的朋友和亲戚或许不能理解你在做些什么。而且如果你在从事像基本粒子物理这样的领域,你甚至不能做出马上就被应用的成果从而得到满足感。但是如果你意识到你的科学工作是历史的一部分,你将会得到巨大的满足。

让我们回望100年前的1903年,谁是那时候的英国首相,谁又是美国的总统,这有什么重要?而于此相反,显得重要得多的是在麦基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 Ernest Rutherford Frederick Soddy正在揭示放射性的本质。这项工作(当然!)具有实用意义,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它在文化上的启示。对于放射性活动的理解使得物理学家可以解释为什么太阳和地心在数百万年之后依然保持很高的温度。这样就去除了对许多地理学家和古生物学家所相信的地球和太阳的年龄的猜测的怀疑。此后,基督徒和犹太教徒或者必须放弃他们对于《圣经》字面上(关于这一点)的深信,或者选择不相信(科学)知识。这只是从伽利略,到牛顿,到达尔文直到今天的一些列历史中的一步。一次又一次,宗教的教条主义不断被削弱。读一读任何一张报纸,你都能了解到这样的工作还远没有完成。这是使人类更为开化的工作,科学家们应该因此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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