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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爱上路

已有 4551 次阅读 2008-7-31 08:58 |个人分类:诗联拾趣|系统分类:人文社科|关键词:学者| 评论, 诗歌

鹿

 

人为什么要写诗?对这一从创作的动力系统出发来探讨诗歌的问题,古往今来有数不清的诗人和哲人,给我们留下了数不清的答案。

而苏青在《爱的交响》这部诗集中给我们提供的答案则是:“不要说我是在这里/——盲目地歌唱/我的诗  是心底的爱/奏出的交响”。(《太阳》)因为心底有爱,所以诗人写诗,这种“心底的爱”是诗人创作的根本推动力,整部诗集漩流着的正是一个“爱”字。

鲁迅说过:“创作总根于爱”。而雨果在给未婚妻娅代尔·付谢的信中也曾明确地宣告:“诗,这就是爱。”正所谓:能爱能憎始为诗,无私无畏即自由。可以说,诗人的心,就是一颗爱心;爱在哪里中止,诗便在哪里消失;诗的哲学,就是爱的哲学。

有两种特别强烈的爱都集中表现在第一辑《浪漫之歌》中,这就是男女之爱和亲子之爱。无论是作为一种题材或是一种文本,在文学中爱情诗都是最古老的。苏青的爱情诗给我们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一个“真”字。庄子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渔父篇》)确实,诗人必须敞开肺腑,说真话,抒真情,这才能以已之情动人之情,与读者心心相印、情情相亲。如《感情》:“是哪一次约会/数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数着我们的眼睛//是哪一回争执/噘起娇野的怨气/怨气交流体谅的温馨//是哪一段别离/吻热红红的希冀/希冀烘干感伤的泪滴……即便是猜出来了/又怎能分得清/哪一个是我, 哪一个是你”。感情真挚清纯,如一股山泉,汨汨地流过人的心田。爱情的纯真美感,沁人心肺。

关于“亲子之爱”的主题,屠格涅夫的短篇小说《麻雀儿》为我们塑造了一个生动的艺术典型;老麻雀为了保护自己失落在地上的幼子而冒着生命危险与一只凶恶的大狗相对峙……有感于此,屠格涅夫慨然写道:“爱,我想比死的恐怖还要强烈。全靠这个,全靠爱,生命才得以团结和进步。”这说明亲子之爱永远是一种强大而执着的情感力量,作为理性动物的人类,当然也不应回避。集中写亲子之爱的诗不多见,却很有特色,如《童趣》:“天空闪过/一颗流星//女儿舞着小手枪嚷道/那是我打下来的”;“妈妈/月亮是不是/我白天飘失的气球”;“爸爸/天上补满了星星的补丁/明天肯定不会下雨”。写得玲珑剔透,童趣盎然,其舔犊之情也跃然纸上,而且童心童贞、情趣理趣皆融为一体,又启人无限遐思……

我以为,这里涉及到诗歌创作的一个根本问题,即:现代人诗歌写作要否重新估价存在于人类童年的原始思维?所谓原始思维,是指由动物向人类文明转化的漫长的史前人类的思维,尤其是指图腾文化和神话文化两大发展阶段的人类思维,它是人类思维的最基层阶段。原始思维最根本的特点是“互渗律”:原始人认为任何事物都是同一的,人绝不高于或优于任何客体,人与天地万物之间能相互渗透,自然地溶于一体,人能接受山、水、花、鸟的信息,山、水、花、鸟也能感知人的意念。也就是说,原始人类内心充实,富有情趣,和儿童有许多相似之处;小花、小草、小狗、小猫都是他们的伙伴,都有生命,有灵性,人与物之间都能进行丰富而广阔的交流和充分而深入的互渗。正是这样一种思维状态,使得原始人类和儿童一样,能够相当自由地往来于物我之间,与自然万物无挂无碍地应和酬答。这种心灵状态,其实就是老子所说的“素朴”,庄子所说的“天放”。现代人由于满脑子都是概念、抽象、逻辑,很难做到物我相亲,很难与天地万物进行自然自发的应和酬答。而苏青的一颗爱心既真又纯,所以,他才能写成这首《童趣》,所以他才能具有“星星是我打下来的”,“月亮是我白天飘失的气球”儿童一般原真的思维。苏青的创作启示了我们:作为人类思维低级阶段的原始思维虽然早已被跨越了过去,但是作为一种最底蕴的思维模式,作为一种最富艺术内质的原始思维,将会不断地在现代诗歌创作中被唤起,被复现。

最好的诗人,都是最富于爱心的人,都是能够把人类固有的男女之爱、亲子之爱普泛化、对象化到自己的整个生命旅程中去的。苏青的一颗爱心正是这样:博大、宽厚,他用这颗爱心去感知整个世界、体验整个人生。第二辑《潇洒之曲》,是诗人生命的纪游或随笔,是诗人博大宽厚的爱的心曲。在《青春无悔》中,诗人这样写道:“新鲜活泼的倩影/时有挑剔在背后/指手划脚/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和难过/倘若  生者如同死者/不再遭世人的数落/我宁愿再次投胎/决不团着身子活着”。若非爱得真诚,爱得执着,爱得博大,何来这“青春无悔”的宣言?

苏青如此热爱生命、热爱青春,他也必然会热爱着整个大自然的山山水山。诚如王国维所译《心理学概念》中所言:“由历史之所示,则知同情始于小范围,而渐扩于大范围者也。各小范围(家族、国家等)皆与大范围相关系,其终遂及于一切之生物及自然之全体。”诗人在游览湘西时写道:“武陵美景秀可餐,游人到此胃口张……更喜天门云洗面,宴罢群猴喊再见。武陵饱览魂已醉,再饮黄山也无味。”这是一首用旧体写成的山水诗,却写得意趣盎然,秀色可掬,洋溢着对自然山水的深爱之情。

第三辑《沉思之乐》,有政治抒情诗,有讽刺诗,还有哀悼诗。它们共同的主题就是“思”。有几首写得机智和精彩,给人以思想的启迪。如《历史》把历史比作为“年代久远的湖”,有人来打水漂:“湖水吐出一串谜语/湖底翻上一股淤泥/于是又有一群人坐下来/讨论湖水如何演变的问题。”这首诗颇富理趣,哲理和形象浑然溶为一体,如盐入水,有味无痕。它以一种整体、高空的视角,透视了“历史”的一个侧面。还有一首《舌头》,把那专门制造“新闻”的舌头,比作“搅拌机”:“搅出了多少冷嘲热讽/搅出了多少流言蜚语”。全诗仅三行,却有弦外之音。看来,三寸不烂之舌有时候会变成戕害人类的一大公害,值得引起人们深长思之。这一辑的《哀歌》写得也很有特色,它这样“挽一因失恋而跳楼自杀的青年”:“二十三米高的楼房/摔碎了母亲二十三年养育的希望,”“爱/教我们珍惜一切//你却因为爱/而什么也不爱”,“你的头颅抢地的热血/空染了秋风中的落叶”。诗写得凄婉动人,象一声声喟叹,象一圈圈波纹……。

第四辑《即兴之调》,是诗人应答酬唱的即兴之作,其中亦不乏妙趣横生者,如《赠德语教师联》:“共叙情谊何妨用汉语德语/同称朋友不必分东方西方”。

总之,整部诗集都印证了:深藏于苏青胸中那博大而真诚的人类之爱,是其诗歌创作的根本动力。

诗如其人。1993年秋在重庆西南师范大学由中国新诗研究所主办的“’93华文诗歌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我与苏青被分配住一个房间。说来也怪,刚见面我们就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当天就谈到深夜而毫无倦意,三五天会议下来,我们竟成了一对“老朋友”。两个多月后,苏青将他的《爱的交响》寄给了我,我又惊又喜:我只知道他是北京理工学校大学毕业留校的研究生,深谙自然科学,现在我才看清了,原来他是一位当之无愧的诗人。至于我当初与苏青相识为何有一见如故之感?这个过去我没有细想过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了答案,这《爱的交响》诗如其人,人如其诗,是诗人那充满了既真诚博大的爱心的人格力量深深地吸引了我。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刚见面时苏青那深邃而清澈的目光:如夜,如海,如上帝的目光;如泉,如溪,如清纯的水晶,我却能与这目光进行心心相印的内在交流……今天,我又来为《爱的交响》作序,不知这是必然中的偶然?还是偶然中的必然?

裴斯泰洛齐说过:“爱的启示,就是世界的救赎!爱是缠绕大地的一根韧带。”苏青正年轻,心中有爱,笔下有诗,带着爱上路吧!去涉过人生的大河小溪,去徜徉世界的山山水水…… 

           ——199311月于济南

 (鹿国治:山东师范大学语言文学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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