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攀登的心

鲍海飞 2015-4-3

那一日，实验早早地完成了。这是头一次，有了一点闲暇时间。这个地方，已经来过好几回了，居住客房的地方就是个山坳处，客房后面和顺着路不远的侧面都是山。那山看着不高，雾茫茫的，但那山的印象一直在脑海里萦绕。山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但好多年没有爬过山了。上海也有山-佘山，但同北方的山比起来，那只不过说是个小山丘好了。同事们建议我去爬爬那山。于是向客房的服务人员问询了路线，问了那山的名字，他们也隐约其辞，大概是西山吧。后来知道，人们熟悉了解的是著名的北京香山，而实际上西山的风景不知道要比香山美多少，香山只是西山的一个小部分，而西山又是太行山的支脉。于是在休息片刻之后，在太阳已渐渐西沉的时候，我独自一人便出发了。

虽然，心中粗略有了上山的路径，但对一个外人来说，这里依然还是两眼一抹黑，只能是有个大致的前进方向。在路上，不断地打听，询问哪里更近更快能够到达山顶。走在大路上，前面有一位长者，我向他喊着师傅师傅，但是人家连头都不回一下，就是不语。我又拐了个直角，走在居民区，迎面走过来一位女士长者，我也同样打招呼询问，对方竟然也是不理不睬。无奈，快到幼儿园附件时，路边坐着几位女士，看护着孩子。向她们询问，她们都很高兴地告诉如何上山。于是，就从幼儿园的背后，开始了我的登山之旅了。

山路就是土与石的路，灰尘很多，曲里拐弯。往上没走几步，迎面就是一个三岔路口。向左？向右，还是一直向前？那一刻，我立时想起了美国著名诗人Robert Frost的那首著名的诗篇，‘未选择的路’（a road not taken.）：“黄树林，岔路口，只遗憾，难两走。一行旅，站立久，一路望，尽远瞅，林重重，路悠悠。……(http://blog.sciencenet.cn/blog-278905-307073.html)”

他当时面临着两难，而此刻的我却面对着三难！，该向哪里走。我于是一侧身，向左面的一条小路走去，因为，感觉这样会向山峰更近一些。

此时，正是人间三月末的时节。大路河边的柳树已经嫩绿了，白玉兰花、紫玉兰花、还有红色的梅花在开放。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却鲜有绿色，只有光秃秃的枝桠，略黄略暗，还沐浴在阳光下。一个人攀爬在陌生的山路上，一边小心地行走，一边东张西望。多年前，曾经和哥哥一起走山路的时候，看见过一条黑黑的、粗粗的长虫从我们前方不远处，在石缝间游动，那情景至今犹在脑海里。走山路，是要小心的。每每爬上一段高度，便回头看一下渐渐远离的村落，还有渐渐远离幼儿园孩子的笑声。山中，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昆虫的鸣叫，没有蚂蚱的蹦跳，小草儿还没有露出一丝尖角。只有我的脚步声，时断时续。忽然，扑棱棱一声巨响，我的心中猛地一震，抬头一看，一只大鸟从树上振翅飞去。那没有一片树叶的大树，随即发出好长一阵子颤动回响。那是多么有力的一只鸟，在他振翅离去的瞬间，两只脚爪使出了多大的力量啊！是我的造访，惊扰了它的安详和端庄，让它惊慌得展翅远翔。我的心也好一阵子从扑通扑通之中渐渐安静下来。

小路向前伸展，路边就是灌木丛。蓦然，几树白色的花儿惊现在路的两旁。那几树的白，干干净净的白，在那万木萧条之境，是那样分外惹人注目，恰如宋朝周敦颐所描述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景色又不由得让人想起唐人岑参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不就是那样的景色吗！风在吹着那些洁白绽放的花朵，我在静静地看着它们。那景色，让人心动。寂寞山花烂漫开！它们在为谁开放着？

                       自在山花静静开，长天早有素颜来；

                       滴滴汗水身前落，洒遍苍山烂漫怀。

小路引领着向前，路边不时就有一树两树的花儿映入眼帘，那些花儿也是那样静静地绽放。不远处又是一个山坡，泛黄的地面上是去年冬季的落叶。忽然，从那山坡上传来莎莎的声响，我隐约看见一只如野兔般大小的动物在向山上奔跑。我又驻足了片刻，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儿，不久就看到了青白色的岩石突兀在前面。距离山峰似乎越来越近了。我急切走过去，但吃惊地发现，山路在这里竟然戛然而止。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绝望和无奈，站在悬崖峭壁边，回头看着：村庄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顺着路走，怎么还会走上了绝路！一条不能通向顶峰的路。无奈只能后退了。

顺着路往回走，我心里思量，回去吧，多遗憾，没有登山顶峰，而天色又不早了。又走了一小段路，前面突然又出现一条似路非路陡直向上的山坡，而且侧面很陡。我真的犹豫了。那一刻，我想到了那句歌词：敢问路在何方？上！不到顶峰非好汉！我于是疾步向上冲去。这一段路，距离刚才走过的路，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当我一下子冲上去的时候，似乎到达山顶时，距离我五十多米开外的地方，突然相继飞起了三只大鸟向远处冲去。我看着鸟儿飞去，我的心在那一刻，更加砰砰地跳个不停。

山坡上似乎平坦了，但依然是灌木丛生，不能远见。又走了几步，忽然，前面的灌木丛中似有长长的白光透射过来，我一惊。莫非是水，但一点声音也没有，水深无音。于是，我小心地侧着走了十来步，再一看，又有白光透射过来，我向前慢慢靠近。啊！原来在这灌木丛下面，竟然是一条宽宽敞敞的水泥大路！我立时从灌木丛的缝隙中，传过去，一下子跳了下去。那个兴奋是很少有过的。往前看，往后看，曲曲折折的盘山道，干干净净地，就在脚下。而此时，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的中央。向上向远看，山峰还在前面。走！向上走！我走在大路上了！

走了一会儿，前面的路上偶尔有人出现了，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夫妻二人，还有一群青年男男女女，说笑着从我身边走过。他们有的人，手里提着棍子，或者说是拐杖吧。估计是一方面登山以用，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打草惊蛇，也有防身自卫的功用吧，而我却是赤手空拳。偶尔，我还和他们打着招呼。

大路的另一侧，是陡峭的山坡，但远远地看见对面的高山山坡之上，那茂密的层林，有着一处一处的花儿在开放，应该也是梨花吧，漫山遍野。虽然是春季，但可以想象，若是秋日的时光，那山上会是怎样的模样：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站在大路上，站在高处，向远望着，多么好的山河啊！

…….

日已渐西沉，我真舍不得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登山之路与人生、与人生探索研究之路，二者又多么地相似。一开始，在平地上，如人之始初入道，你可能会问人，向别人学习，甚至有老师帮助。但，有的人因保守而不言，有的人略知而轻言，有的人不知而胡言，而有的人害人进而妄言。此时，有学友，有师长，有的人会给你以指点，也可能会有人给你带一点路，如师傅引导。于是，你慢慢地来到了山的路口。这时，也会有人偶尔经过你的身旁，告诉你路就在前方。于是，你顺着他们指引的方向前进。你继续前行，遇到了三岔路口，这时，你的身旁，已经再没有来来去去的人了，你已无人可问。然而，向前的道路就在你的脚下。一条路或许宽广但陡峭，一条路可能蜿蜒但少有人行，而另一条路，则可能杂草丛生不知去向。向上，向左，还是向右？此时，你仍然可以自由地选择，毕竟每条路都在向前延伸，毕竟，每条路都曾经有人留下过足迹。因此，无论你选择走哪一条路，都不至于迷失。一个方程，一个未知数，依然可寻迹求解。你豁然选择了一条向左的路，因为你感觉，从距离上看，这条路会更接近山峰一些，或许会更快到达。于是继续向前，这一路上，有不断的风景在等待着你的到来，有不断地惊喜等待着你，当然，更多的可能是荆棘密布。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没有了前进的路。这个方程，这个问题到此无解了！你苦思冥想、愁眉不展，你徘徊不前、顾盼流离。在这里，叫天天不语，呼地地不灵。一切似乎都停止了运转。

那一刻，或者扫兴而归，或者另辟新径？因为，你也知道：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于是，你若还怀揣着一份梦想和信念，你会勇敢地继续踏上征途！迂回曲折一下，向着无路的地方继续向上攀登。汗水洒落在你的身前，风吹起的灰尘扬在你的脸上。就在鹰飞草响那一刻，就在路转溪桥忽见那一瞬，你惊喜地发现，大路就在前方。霎时，所有的疑惑迷茫，所有的愁云孤水，所有的辛苦劳累，一下子都烟消云散。距离顶峰，距离真理，就在你的一步之遥，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就在你坚持的那一瞬间，那宽敞的大路随后便任你自由地奔放。从此，你发现了一片新天地，你的视野更加开阔，你的心也更加亮亮堂堂。

征途伊始，或许会有三五伙伴前行，随着路途艰险跋涉，越至高处，境界越险越奇，道路难觅，行人难至，而所见景色更加不凡。有人渐行渐后，有人早已无声地退却了，于是，行人渐行渐少。至此，宋时范仲淹先生亦感慨而云：微斯人，吾谁与归？

踏上征途，有的人会沿着坦途而前行，自然轻松容易。走在坦途上，不是不能看到风景，也不是不能到达彼岸。但那种如来之喜，蓦然心动的感觉却少了很多。而当踏上一条新的征途时，不仅历练的是你的智慧，更加历练的是你的胆气。走在这条路上，征服的不仅仅是一条路，更是自己一颗永不言败的心。走在这条路上，你不仅是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道路，没有为自己留下遗憾，而是为后来着开辟了一条道路，为后人留下一片阴凉。在这条探险的道路上，有主干的大道，有枝叶的小路，有万分的惊险和阻力，也有万分的惊喜和启迪。只有前仆后继，只有披荆斩棘，只有锲而不舍，只有心中的信念和一步一步的攀登，才能踏出一条芳草路。

远山的召唤，内心的呼唤，登上高峰的终究属于那些不辞劳苦勇敢的人，属于那些‘梦在穿越，心已到达’的人。

烂漫山花处处开，荆棘峻岭雄心来。

攀登纵步梦穿越，踏遍苍山情满怀。

面对生活，面对艰险，永远要有一颗年轻攀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