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度的春天

陈沐 /文

从没想过热带的春天会是什么样子。

从夏到冬，一直都是满眼的繁花——所谓四季如春，也可以说是没有春天。现在才知，热带其实也有春天，而且明显比别的季节“更春天”。就像云朵的歌声，从一开始就惊叹她的高音，心里想这就是最高了吧。但是接着听下来，她还能更高亮，更清澈，挑战听者感官的极限。

走在路上，前面时不时都会出现一大片蝴蝶。就像是影视剧里为了表现香妃的“体有异香、蝴蝶翩至”时，用电脑合成的特效。午时从昏睡中醒来，秋香色的“蝶烟”弥漫四周，再怎么粗糙迟钝的心境，也倏忽会产生一点浮生若梦的感觉。不过，这里的蝴蝶似乎并不仅仅是恋花，它们对一切事物都有着平等的关注：废弃物、动物排泄物、篮球架。

这个季节，萤火虫在每个晴朗的夜晚都上演着烟花璀璨，情深致命。引用《流淌在西双版纳的银河》中的一段，“植物园中目前发现了3种萤火虫：一种雄萤发出单脉冲的光信号；一种雄萤发出急促的多脉冲光信号；另外一种雄萤则发出不规则的长脉冲光信号。虽然光信号不同，但都是传递着同样的讯息——爱，并且，这种爱只有同种类的萤火虫才能正确解析。雄萤夜夜风流，几天就精疲力竭地死去；雌萤交配一次后，就不会再接受其他的雄萤，静静地把卵产在泥土的缝隙中，二十天后，新生代出现，萤妈妈死去。新的生命轮回开始了。”

油黑、黄绿或是斑纹的小毛毛虫在铁门上、水泥地上毫无目的地爬着；嫩红小蜈蚣还没蜕过皮，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刚刚长出翅膀的白蚁飞起来、想要成个家；蜉蝣在吊桥两端的灯光下盛放——空中是它们的婚房，地面是它们的坟墓，朝生暮死，连进食都顾不上，真正“24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牛蛙小小的个子，静立于水边，却发出如牛一般的声音响彻山谷。它是在“琴瑟友之”吗？不知道有没有招来配偶，反正是招来了树蛙……据说，树蛙听见牛蛙的叫声，就循音而去，从而找到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