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徽州的古村，偶然看见一人家，在一扇颇为艺术的木门上，又颇为艺术地挂了副古旧的蓑衣斗笠，我想，那不过是给过往游客看的装饰物，怀念一个早已不在的时代罢了。

    我忽然想起《红楼梦》中的一节：一晚，宝玉穿了蓑衣斗笠来看黛玉，黛玉不觉笑了，哪里来的渔翁？！黛玉看那蓑衣斗笠不是寻常市卖的，十分细致轻巧，因说道，是什么草编的？怪道穿上不象那刺猬似的。宝玉道，是北静王爷送的，他闲了下雨时在家里也是这样。

    从渔翁，到王爷，同样穿着蓑衣，只不过一个粗糙些，一个细致些罢了。渔翁穿蓑戴笠是为遮风挡雨，近水而渔。而王爷也效仿如此，还赢得了众多粉丝（例如宝玉）的追捧，仅仅是为遮风挡雨那么简单吗？

    从渔猎、采集，再到农耕，原本是人获取食物的普遍做法，我们的祖先因得鱼、获鹿、丰收而活，也因得鱼、获鹿、丰收而乐。披蓑戴笠的渔翁尚能泛舟得鲤，沽酒而乐，而宝玉和王爷则只能望而兴叹了。

    但毕竟，人是种聪明的动物，他们的聪明以至于能通过物质来改善自己的心理。于是乎，普天下的王爷和宝玉们，便在下雨的时候，于自家的院落里，披蓑戴笠，过一把农夫、渔翁的瘾，而那细草精工结成的蓑衣呢？便成了讲究的道具……

    随着生产力的日益进步，那些原始的欢呼与雀跃离我们越来越遥远，而我们仿佛也成了现代版的王爷和宝玉。在城市的边缘，砌一个池子，放上水和鱼，然后脱了鞋袜，在里面混蹚乱摸上一阵；开一块巴掌大的土，插上些油菜与草莓，装模作样地扒拉一顿，直起腰板儿，嘿嘿两声……，然后，继续投入那钢筋、水泥与玻璃幕墙的怀抱中……

    我想，在有些时候，的确需要件蓑衣。（段煦 文/摄影 博物地理 www.bowudili.c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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