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都有一个动物属相，猴啊，牛啊，狗啊，蛇啊。有时大家扎堆的时候，不免要询问年龄（比询问收入安全，也是为了兄弟相称的时候不要搞错辈分），又不愿意只说数字，那不但没有品味，相反是乏味，而且还过于侵犯隐私。国际接轨这么些年，中国人学到的不仅仅是花未来的钱（美国老太太和中国老太太关于房子的那个经典故事），还有就是碰到问年龄的时候可以期期艾艾了。

不到万不得已，大家是不说自己出生哪一年的。万不得已的情况发生在什么时候呢？重庆报纸上曾有个精彩报道，印象深刻。大意说公共汽车上有老人或孕妇站立，无人让座，年轻人、中年人都稳起，结果在当事人请求下，最靠得近的两人成了众矢之的，被那些远离的年轻人们幸灾乐祸。这两个人说自己也是老头，干嘛要让座，还拼上了，说谁小谁让座。结果，在大家的鼓噪下，两人当众拿出身份证来，年龄小的那个乖乖认输了事。

以上就是个关于年龄的笑话而已。出于各种目的，大家就选择说属相。于是，饭桌上，就听见：谁还是猴啊？我们这里3只了。来来来，属猴的干一杯……（接下来就是攀猴哥猴弟，当然称呼要换成姓了。呵呵）

这样说的时候，大家谁多少岁，就智慧地推算出来了，12岁的差异这是大多数人都可以预测准确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的属相，也知道（或可以查到）属相的顺序。说属相的好处是，大家还可以顺便算算性格，什么属猴的坐不住，属狗的忠诚等等。

其实，属相往往让人陷入尴尬。如果哪位女士不幸属虎，多半没少被人骂“母老虎”，再温柔都免不了，说不定还有“克”什么之说。属蛇的也尴尬，稍微美丽女性化一点，那就是“美女蛇”之类。属狗的呢，如果不幸吵起来了，那就是狗咬狗，狗拿耗子（如果对方属鼠），多管闲事。鼠的灰溜溜说法也挺多，什么过街老鼠之类的。轮到兔子，大概会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守株待兔，红眼兔啊。现在不好听的评语针对鸡啊、牛啊都挺容易的。估计12生肖的负面评价是无一幸免的。

暑假到英国开会，遇到T教授还在幼儿园启蒙的大女儿就很有趣，她接受的中国属相教育让她兴致勃勃。于是，遇到每个人，她都会反复问：What's your animal？（遗憾，她和她妹妹的中文都不利索。）这样的对话只有中国人才懂。问完一遍，她就用指头做个统计，几只鸡，几只兔之类，好像开动物园的。大家搞懂她的爱好，送的礼物都和属相有关，比如漂亮的小马驹玩偶（看官马上可以算出她多大了）。轮到我的时候，我照例开个玩笑，没说话，只“汪”了一声，这个小可爱马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绽开一朵花。

上面只是开场白，从属相引出了狗——为什么关注它就不言而喻。

一次开会遇到某教授，问：你为什么不买山上的别墅呢？住起来真的很好，就是狗太多。

差点当了他邻居的我回答：是很好，肯定比我现在住的地方好，但不是所有好的东西都要去拥有。

他重复了后一句，若有所思。那个别墅群的保安基本靠狗（主要是各种大型犬）。刚入住的时候就被小偷光顾了几次。于是，后来底层房屋的防盗栏就大量出现，还是搞得跟鸽子笼一样，没有所谓别墅的品质（悲天悯人地想，失火的时候不注意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了，所以俺家的鸽子笼还是留了紧急出口的）。

俺挺不喜欢养狗，原因很多（后文可以揭示一小部分）。被迫养了一只狗，被迫照顾它，观察它。我有时要挺不受待见地唠叨两句：真要养狗，怎么也得挑挑品种吧，随便看上只婴儿小可怜就拿回家（取名点点，好像柔弱娇嫩的样子），长大了才发现狗性居然如此与众不同。

小狗点点当看门狗挺不错，本质上就是农家院里都有的土狗变异或杂交的结果。自从有了它，家里的防盗器也不用开了。

这狗的智商进步非常慢，花了起码一年才慢慢认识了我！一年中，每天回家的我总是被它凶狠地嚷嚷。什么方法都试验过了，给好吃的讨好啊，训斥啊……就是不管用。它的心目中我就是个串门来的陌生人。耐心等了一年后，我的待遇终于升级了，不知道哪股狗神经搭上线了，突然认识女主人了，开始摇尾乞怜，开始亲热讨好。进家门依然要叫，不过，只要我出现它的视线里，叫声就停止，表示识别出来。（有时我苦笑，难道真是需要棍棒才能让小狗认识主人？每天实际照顾都不算的？大概它直接读到我内心的抗拒。）

然而，我女儿的待遇同前，依然在回家的时候享受到嚷嚷的迎接——嗓门之大，让人无可奈何（我女儿是叶公好龙型的喜爱）。不过，我也看出门道来了，原来小狗的嚷嚷叫就是它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如同说：小主人回家了！

搞笑的是，一向不太待见它的我，居然用了一年来读得一点点它的语言。同样是嚷（犬吠），这里面的差别大概还是有的。比如，我女儿在楼下一说话，小狗就开始嚷，冲到门口大声嚷，表现形式和陌生人上门一样。而女儿一进门，它就停止嚷，冲上去就扑腾开来。而陌生人会享受到更持续的呼叫服务。

大概就是有心无心的区别。认定这狗狗没多少智慧，我也懒得去给它建立条件反射了。虽然它学会了用转圈来表示高兴（转了才能吃东西），学会了一看人的愤怒眼神就赶紧躲起来（干了坏事的时候）等等。你说这些不都是其他家的狗会的事情吗？人家还做得更好，甚至可以听懂主人的话，我每每会在同事夸赞自家狗儿的话语里羡慕得两眼放光——人工智能的研究大概可以从狗智能中启发？（不好意思地承认一度是以为可以从婴儿智能中启发，于是持续观察女儿。）

可我家的狗有一件事情做得不错，让其他人都挺羡慕——会自己散步。呵呵，每天一打开门，狗狗转几个表示快乐的圈，嗖的一声就窜下楼，我关上门。过几分钟，它只是上小号的话，自己就回来了，蹲在门外，绝对不乱叫。有时直到有人上楼它才照例报警，让人知道它在外面等着——不会敲门的狗，多笨呢。

有时，它要找朋友去。于是，大约出门半个小时，然后施施然转回来。开始几次等待的时候，我女儿会很着急，甚至哭，生怕小狗狗不记得回家的路，自己跑出去happy。这件事情上我挺确信，我家的狗根本不依恋我们人，而是依恋这个家。即便我们搬家也未必带得走它。

为什么这样说？尝试过由人带它出去散步，刚开始这是标准模式。要出门吧，哪个狗狗不是欢欣鼓舞的？这狗却好像害怕遗弃的小狗一样，非要推着才出门，出去了绝对不会跟人离开方圆50米，只要太远，它一看不太认识回家的路，撒腿就往回跑，一会儿就没影了。等你找累了回家，这厮就在门口端正地坐着呢，比你早到家门。

多搞了几次，加上我们下班累，没时间每天固定时间带它散步，就采取把它带到楼下就不理会的方式。反正它那么依恋家，肯定不会远离。一来二去，一开门它就知道自己要干嘛，不用招呼。

我也尝试过带它散步，走了很多个50米，到了人多的场合，仅一次（没兴趣如此做也是因为校园里不适合遛狗，让它在家属区就近溜达最好）。发现狗狗还是可以跟着主人散步，还是个正常的狗啊。到底是我们自己不太是正常的主人模式吧，才让小狗儿都有了这样的个性，很酷的不要主人带着散步的狗。

最后说说这小狗的另一个好处。小狗的嚷嚷有很多次都莫名其妙，没有陌生人到访，它会汪汪大叫。后来我就发现规律了，电视上有小孩哭声的时候，小狗狗就会嚷起来，它非常识别小孩子的语音，就见不得小孩子哭。当然，如果是我女儿哭了，这狗狗也会嚷起来。要不就是家里人嗓门大了，好似吵架，这小狗也会突然插进来叫一声，以示警告，大家一楞就收声了，百试不爽。是吧，貌似很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哦。

如果有可能，我还是不会养狗（被迫就算了），包括其他动物。这些可怜的生命，如何让人对你们负责？独自在家的你，会是多么不开心（据说山上的某只大型犬被主人放在家里，会不停如婴儿般呜咽，让闻者心酸）。前一只曾被迫养的狗也是无比依恋人，独自在家会破坏所有间隔主人和它的物品（门都被啃烂），真是造孽。人的爱心就是用养动物来体现的吗？还是，只是一时冲动却不能负担起这份曾经冲动的爱？

要说什么担当呢？连一只小狗的爱我们人都不一定能担当得了。再看看地震后那些若干关于狗英雄或处死流浪狗的新闻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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