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思龙

      上周上课时，课间给学生们谈点乱弹琴，提到梁漱溟的一段话，是关于欲望与志气的关系的，这段话虽然说在几十年之前，放在今天，尤其是各种五颜六色的选择很多的时候，似乎更具有现实意义。梁漱溟在《朝话：人生的省悟》一书中是这么说的：在这个时代的青年，能够把自己安排对了的很少。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大的欺骗他，或耽误他，容易让他误会，或让他不留心的一件事，就是把欲望当志气。这样的用功，自然不得其方。也许他很卖力气，因为背后存个贪的心，不能不如此。可是他这样卖力气，却很不自然，很苦，且难以长进。虽有时也会起一个大的反动，觉得我这样是干什么？甚或会完全不干，也许勉强干。但当自己勉强自己时，读书做事均难入，无法全副精神放在事情上。甚且会自己搪塞自己。越聪明的人，越容易有欲望，越不知应在哪个地方搁下那个心。心实在应该搁在当下的。可是聪明的人，老是搁不在当下，老往远处跑，烦躁而不宁。所以没有志气的固不用说，就是自以为有志气的，往往不是志气而是欲望。仿佛他期望自己能有成就，要成功怎么个样子，这样不很好吗？无奈在这里常藏着不合适的地方，自己不知道。自己越不宽松，越不能耐，病就越大。所以前人讲学，志气欲望之辩很严，必须不是从自己躯壳动念，而念头真切，才是真志气。张横渠先生颇反对欲望，谓民胞物与之心，时刻不能离的。自西洋风气进来，反对欲望的话没人讲，不似从前的严格，殊不知正在这些地方，是自己骗自己害自己。
      看看身边的学生们，真正能够笃定的做自己的学业的寥寥无几。跟他们交流，为什么？他们似乎有如下理由。
      理由一、读书太枯燥，没意思。 事实上，很多同学不是不喜欢读书，而是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书，他们会花大量的时间看小说，看网上的连载，但就是不喜欢自己的专业。这在心理学上也是常见的现象。什么事情再有趣，一旦当成了专业就不再有趣。作为业余爱好，没有压力，没有任务，做起来心理轻松，自然觉得有意思。而专业书，是有任务的，心理自然有压力，有压力乐趣自然就小很多。读专业书的一个很大的门槛就是要渡过入门阶段的枯燥期。在刚入门的时候，似懂非懂，并不能体会到里面的真正妙处，也就得不到乐趣。好比听京戏，刚听几句，觉得不错，再听，就觉得烦，听的再多，就发现里面转腔换调很有讲究，于是真正的乐趣就来了。这实际上谈的就是朴素的乐趣和真正的乐趣的关系。也是说，人的欲望中很多仅仅是朴素的爱好造成的，实际上，真正开始成为专业的时候，一开始并不那么有趣，只有充分、深入地理解了，才能说自己想要的才是真实的，否则，都是虚幻。
      理由二、搞科研没有前途。这涉及到人的社会定位问题。那做什么事情有前途呢？当官？经商？打工？其实无论哪种工作，做好了都是非常的不容易，科研仅仅是其中的一种生活方式，而且并不是最累的一种方式。当官和经商都要比做科研来的累。做科研有起码的物质保障，打工和经商都没有，做官的风险就更大。从更高的层面看，做科研似乎也是很体面的事情。如果说到钱途问题，以前我说过读博士是穷孩子发财的正路，其实更近一步说，只要科研做好了，做的更加贴近社会的需要，无论是政府或者企业，都有无数人等着来给你钱，除非做的科研不是有用的。对于工科的学生来说，只要做的课题比较有实用背景的，瞄准成熟的产品研究，最终或多或少都可以做点东西出来，这些东西只要是先进的，似乎都有人买单。我的不少朋友都从科研进入了产业阶段，自然钱途也是很好的。所以说，搞科研如果搞不好，或者搞得不实用，才是没有钱途。
      理由三、想发财。虽然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意识到发财未必是好事。很多同学觉得钱很重要，是心理学上的缺失性需要的表现。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何发财是个需要深入讨论的。姑且不说能不能发财，我想要强调的是，我们发了财会不会害了我们，我们是否有能力支配钱财。绝大多数学生根本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做梦都想发财，实际上，就我看来，绝大部分同学如果真的突然很有钱了，只能是害了他们。很多人过普通日子会比较安逸幸福，一旦发了财，反而不会过了。因为，金钱代表着物质的丰富，但是这种丰富会放大个人的欲望和缺点，当缺点被放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发生重大的过失，不要说生活，可能连生存的机会都不在了。所以，如果想发财，那就多提高自己的修养，否则，发财可能就意味着毁灭。
      理由四、想进入保险箱。很多学生瞄准公务员去的，瞄准了那些工作轻松，有保险，高收入的岗位去了。实际上，这些一方面反映了一定的社会分配倾向，但是更多反映了人的潜在的好逸恶劳的思想。记得我在课堂上说，这就是个矛盾，想发财，那就不能去当公务员，如果当公务员当成了千万富翁，那就有问题了。
      其实，跟学生们交流的越多，越发现，他们绝大多数的想法都只是一种本能的欲望，更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如果真的想好，那就把那些想法变成志气，并且踏踏实实地学好当前的学业，打造自己的综合素质，为未来的工作打下基础，也为自己可能获得的物质和地位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不然也可能会得诺贝尔综合症。只有一句话：抛弃幻想，开始努力吧。
（责任编辑   王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