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初次见识英语不定式，听闻不定式兼作动词，行使谓语功能，就觉得非常怪异、匪夷所思。有语说，语言是不讲道理的。而我坚信：语言总是讲道理的，只不过后期脱失了合理的逻辑环节。我不知道季羡林先生在此问题上的观点。

   对于英语，我仍然是一个学习者，但这并不妨碍我在某些方面进行探讨。我喜欢对各种语言浮光掠影、一睹为快，然而除了英语，却识不了多少外语单词。中文之中，曾对甲骨文充满好奇，对各种方言也曾充满兴味。对身兼物理学家与语言学家的赵元任先生（先后任职清华大学物理系教授、哈佛大学中文系教授）充满钦佩。比如，曾对粤语《李氏中文字典》（香港中文大学的创办人李卓敏先生编，1980）与《简明汉语字典》进行一字不拉的对比，将借自南大图书馆的《李氏中文字典》的粤音注记在本人的《简明汉语字典》上。

   我认为，不定式的功用主要相当于名词，扯上谓语性动词功用的解释显得非常牵强。我的主要观点就是：不定式不能谓语使用。比如：“Shall I help you?”，如果偏说help是不定式，我觉得不妥当。这涉及到所谓助动词、情态动词。我以为，“助动词、情态动词”都应当归“助词”，字面上的“助动词、情态动词”含义使人如堕五里雾中，不知是“动词”还是“助词”。尽管张道真《实用英语语法》与章振邦《新编英语语法教程》中均无“助词”一说，但我认为“助词”是有其自身价值的。

   如果将“助动词、情态动词”都称作、看作助词，它们不能单干，那么就容易看出，其后的动词只能是真实动词而不是非驴非马的所谓不定式。

   依我理解的语言人性化，就是语言不会无法理喻。即使语言演化中脱失了一些合理链条，但在以后的语言改进中，应当追求理性、通俗性，而不是人为的复杂化。

   我们来看与英语一脉的法语，据《法语现代语法》（毛意忠，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称：“不定式是动词的原型。它是动词的名词形式。它同时具有动词的作用和名词的作用。它没有人称和数的形式，很像汉语的动词，但汉语没有不定式一说。”从人类语言的理性与传播性来看，“动词的名词形式”与“汉语的动词”怎么也挨不上。从语言的大众化来看，“同时具有动词的作用和名词的作用”不是故意将人的思想搞浑吗？我相信语言的创立者与推进者不会如此地“拉郎配”。

   我认为，不定式与动名词一样，基本上属于名词，但具有动词化色彩。

   在此问题上，可能英法本土语法人士都持“同时具有动词的作用和名词的作用”见解，不过，我这个外行还是愿意坚持自己的人性化推断与见解。

 

附：一则赵元任轶事

   上世纪20年代，赵元任为商务印书馆灌制留声片，以推广“国语”（即普通话）。有一则轶闻，难断真假，但颇可见赵氏当年的风光。赵元任夫妇到香港，上街购物时偏用国语。港人惯用英语和广东话，通晓国语的不多。他们碰上的一个店员，国语就很糟糕，无论赵元任怎么说他都弄不明白。赵无奈。谁知临出门，这位老兄却奉送他一句：“我建议先生买一套国语留声片听听，你的国语实在太差劲了。”
   赵元任问：“那你说，谁的国语留声片最好？”
   “自然是赵元任的最好了。”
   赵夫人指着先生笑曰：“他就是赵元任。”
   店员愤愤：“别开玩笑了！他的国语讲得这么差，怎么可能是赵元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