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战

鲍海飞 2014-8-22

当你步行在田野，四下里张望，似乎什么都杳无声息的时候，这时候，你的脚下或者身旁的草丛中或许就正在发生着一场你听不到、看不见的厮杀、甚至是一场战争，而这场战场的场面却是极为壮观，难以想象的，人类似乎都难以与之匹敌。

那天中午，我们吃完饭后，几个人行走在那条时常漫步的小路。突然，我们几个人被眼前脚下的景象惊呆了。小路一米多宽，在园子里蜿蜒曲折，小路两侧是绿草。然而，在我们前方不远处，一条黑压压条带状的东西就横在小路上。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在小路上来回紧张地忙碌着。我们便弯下腰、低下头仔细地观察那些蚂蚁，看一看它们究竟在干什么。这一看，可吃惊不小。那条蚂蚁带大约有20厘米宽，从小路左右两侧的草丛一直绵延到小路的中央。靠近草丛的地方，有很多蚂蚁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有一些似乎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原来那些都是已经战死了的蚂蚁。再一细看，蚂蚁带中间有大量蚂蚁们正在捉对厮杀之中。让人惊讶地是，有一些没有参加战斗的蚂蚁，正在拖动着那死去的蚂蚁，往那个已经堆放了不少死了的蚂蚁之处搬动。一只蚂蚁拖着另外一只蚂蚁，嗖嗖地奔跑着，似乎一点力气都不费。那被拖走的蚂蚁，也不知道是它们一起共同战斗而逝去的战友，也不知道还是敌方死去的兵士。以前只知道蚂蚁被叫做大力士或神驹，今天看来，的确是这样。蚂蚁能够搬动比自身重量大几倍的物体，其力量真是不可小看。对蚂蚁来说，拖动另外一只蚂蚁，这点负荷简直就不值得一提。对人来说，这简直难以想象。我领略到它们的称呼真是名符其实，而不是凭空得来的虚名。

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仔细一些，我于是一条腿的膝盖跪在地上，身体伏在路面上，脸几乎都贴到地面上观察。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壮观的战争场面。我紧紧地盯着一对正在厮杀的蚂蚁，其中一只似乎略微黑一点，而另一只似乎略微红一点。这两只蚂蚁头顶着头，四只（大概）前臂摇摇摆摆、‘噼噼啪啪’地你来我往，似乎把拳头、胳膊抡圆了，使劲地砸到对方的头上、身上。忽然，又有一只蚂蚁跑了过来，是一只略微红颜色的蚂蚁，那蚂蚁跑到黑蚂蚁的身后，就用嘴和手臂使劲地或咬、或打那只黑蚂蚁。打几下，又跑到黑蚂蚁的侧面上去打。到后来，那红蚂蚁一下子又窜到黑蚂蚁的背上去打、去咬。那只黑蚂蚁也无暇顾及身上的蚂蚁，只能应对眼前的蚂蚁。在阳光下，它们灵巧地挥舞着手臂。就这样，一只蚂蚁竟然顽强地抵抗着两只蚂蚁。其它的蚂蚁则跑来跑去，东挡西杀，这场面真是壮观，让人看得瞠目结舌。

我额头上的汗渐渐地渗了出来，同事们也喊我起来让我走。我这才抬起头、站了起来。这时候，一眼望去，那草丛边上早已经尸横遍野了，真是惨不忍睹。我们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在想，这群蚂蚁它们在为什么而战？它们有领地吗？它们是在争夺地盘吗？还是在争夺领地上的食物，或者贪恋那迷人温暖的阳光？这里有这么大一片绿草地，还有这么长、这么宽的小路，怎么就容不下这两群蚂蚁？

战争的起因或许是这样的。由于连日的阴雨天，草地上已经相当潮湿了，蚂蚁居住的窝里又积满了水，它们的生存、出行都越来越艰难。由于生存环境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于是蚂蚁们开会商议，决定集体迁移，找一个新的居所，那里要有食物，那里要清爽，更主要地是，那里要有阳光。结果，这群红蚂蚁在迁徙的路上，恰好经过这一处高地，走在洒满阳光的小路上。它们发现这里是一个宜居的好地方，于是众蚂蚁决定就准备定居在这里。然而，不幸的是，在小路的另一侧，已经有另一群蚂蚁了，是一群黑蚂蚁早就把那里给占领了。显然，一场你争我夺、势不两立的局势陡然形成了。然而，究竟什么是导火索，是谁开的第一枪，是双方中的谁先发号施令，我们都不得而知。于是一场可怕的战争就这样从早晨就开始爆发了，而且一直持续到中午。一个同事告诉我，他早晨路过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在这里了，不过，那个时候，它们大概只是在对峙、僵持，或者在谈判，而且，尚无人员伤亡的报道。

蚂蚁是社会性群居生物，有蚁后、雄蚁、工蚁、以及兵蚁等。工蚁负责建筑和采集食物等，而兵蚁就是负责打战。那么这些蚂蚁如何决定迁移？如何进行战事判断？蚂蚁之间又如何进行通讯？谁知道答案呢？在剑拔弩张的那一刻，在生死存亡的那一瞬间，是谁下达命令：打，还是不打，这都是由谁决定的？难道还是由于两只先头负责侦察的蚂蚁偶然间碰到了一起，由于语言交流的障碍，由于发生了肢体冲突，结果不幸擦枪走火，导致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僵持在楚河汉界，它们又如何进行排兵布阵、调兵遣将？两个打一个，它们又是如何识别自己和对方，靠气味、肤色，还是暗号？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它们一定有它们自己的联络方式。

今天中午，我们过去再看时，小路上已然干干净净，早已经恢复了平静，草丛边上只剩下不太多的蚂蚁尸体，只有少数几只蚂蚁在小路边和草丛边溜溜达达，而其它的蚂蚁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这里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天上的太阳在照耀着，只有夏日的风在吹着，只有无忧的知了还在唱着。

正是：

绿草丛中杀气凝，楚河汉界两军迎；

一声号令震天吼，百万雄兵神鬼惊。

神奇的蚂蚁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