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发展乏动力 – 也谈技术体系问题

最近，网上一系列博文，讨论工业技术体系的崩溃问题。让我不愿评论政治的人，也想说几句话，当然是与消防安全有关的思考。牢骚太盛防肠断，认识不清更牢骚。

我不认为体系有什么崩溃问题，体系就是体系，总是在运转着，曾经发挥过作用，现在遇到了困难。现在的问题是，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后，如何继续发展的问题。问题的本质，还是体制问题，即这个制度是干什么用的，以人为本，还是以集体为本？

过去我们的制度是以集体为本的，以前向GDP看齐，忽视个人的需求，以牺牲的态度来积累和提高，造成一种尾大不掉的局面。虽然目前的制度对于科技发展缺乏推动力（所以有对工业体系的抱怨），但是可以维稳，符合集体的代表（即领导）的利益。 所以，你能说这个体系要崩溃么？

我们搞安全的人，最关注的是生命的价格，现在生命价格不值钱，光有道德，光有正义，可以解决安全问题么？国内以神速处理掉的青少年嫌犯，其实就是消灭了科技的动力，没有经济的压力，我为什么要研究安全问题？没有惩罚的代价，我为什么要对安全投入？我的飞机又不怕火灾，我为什么要研究消防？我的武器又不上战场，为什么要研究火场减损措施？这就是国内科技进步的困境了。因为以集体为本和垄断，社会发展的后劲被屏蔽了，我们看不到，所以人人都在感慨，为什么科研乏力？因为整个体系是人治，没有反映个人的需要（即人权）。人权可能是 一个敏感词，对于专业工作者来说，人权内容很多，知情权，司法保障等都是人权。你可以短时间内处理掉嫌犯，我只好移民到更安全的国家去。不解决司法领域的程序问题，我们的专业知识是没有市场的。

“体制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晓明同学谈的是科研体制，尚没有触及科研动力问题。科研是为了解决人的基本需要，我需要正义，所以我投入科研。现在你用道德消灭了我的正义诉求，我有钱又有什么用呢？美国消防研究，离不开各种各样的官司，有些在国人看来比较鸡毛，然而面临索赔问题，大家都是认真研究，力求发挥最大的经济果效。在国人看来，这是替“富二代”“官二代”服务，其实这不过是以人为本罢了。轰动中国的大案子，当事人都很年轻（我举过很多的例子），结果都很迅速。为什么要多杀快杀？因为这是以集体为本的必然选择，当枪毙是最节省的解决办法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地用枪毙来替代投入和研究，这就是体制的最大弊端。

远新同学认为趋利避害的本能是导致科研乏力的原因，有一点道理。关键是没有相关的法律体系保障采取新技术的人有好处。如果法律对于新旧技术一视同仁，那么社会必然会选取保守的旧技术，而拒绝高风险的新技术了。那么，谁来推动科技的进步呢？科技协会。为什么要推动技术？为了经济。为什么不需要推动技术？因为中国的协会是国营的，有垄断地位。为什么不需要提高标准？因为技术的司法执法立法都是一家人，吃饱了撑的才会提高技术。所以还是体制问题，关键是以人为本的问题。没有在技术发展过程中体现个人的需要和价值，这是发展过程的痛苦。

国内来的访问者，开口就问“有什么产品？有什么技术？”，没有良好的体制，任何产品技术到国内都会变形，成为制度的牺牲品。安全问题，是更高层次的要求。不能解决安全问题的本源，是科技发展后继无力的关键。最近有一个从事安全咨询管理的公司来招聘，全世界都有分支机构，只有中国没有。不是中国不重视安全，而是中国的生命价格不合理，导致安全咨询赚不到钱。“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生意没人干”，到中国从事安全咨询，现在还是很亏本的生意，这是我从很多方面得到的反馈认识。这里没有什么贬低或歧视，这是不大受重视的消防经济学原理。进入中国市场的美国消防设计和咨询公司，大部分还是为美国在中国的分支机构服务，为的是从美国的保险公司获得保障（降低保费），信不信由你。

中国科技发展还有一个问题是，过于强调统一。对于一个幅员广大的国家，过于强掉安全标准的统一，往往导致最低标准的采用。国内缺乏一套有效的机制来保障标准的与时俱进，所以靠制度取胜是空谈。标准制定，需要投入，需要研究，需要合作，需要数字。对于一个粗放型管理的国家，片面强调统一，导致人人都从事最低的标准，背靠大树好乘凉，而发达地区的个人需要，就被较低的标准所牺牲了。如果仅仅需要跟踪就可以了，谁会为安全投入一毫一厘呢？在这种大锅饭制度下面，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如果你是聪明人，最好不要干消防。

以上是笔者从消防安全角度对体制的思考。消防是一种表达安全文化的语言，我们没有正确的价格体系来保证个人的安全需要，凭什么来推动安全科技的进步呢？知识和技术，都只能解燃眉之急，体制和文化，才是长治久安的真实保障。

中国目前的发展现状，可以说刚刚解决温饱问题，因此对于更高层次的安全需要，有着种种的抱怨。面对盲人摸象的各种说法，我们只能说“体制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其实制度的推行，需要长期的积累和民众的教育，光靠知识分子的牢骚来解决制度问题，岂不懿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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